唐思露決定和離,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絕對無法接受沒有愛的政治婚姻,跟一個不愛的男人上床,更別提她一直眷戀著雷霆升。
其實他們兩家人算是熟識,她自小就認識雷霆升,但一直對他冰冷的性子不喜,尤其是他竟然瞞著所有人從軍,她本就對凡事服從的軍人沒有好感,這更讓她對他反感至極。
當年雙方父母討論後,未經過她同意便私自定下婚事,而雷霆升也不反對,這讓她非常生氣,更對他厭惡到極點。
雷霆升個性嚴肅內斂,冷得跟座冰山似的,一天蹦不出三句話,沉悶得要死,更不會哄她開心。
圍繞她身邊的男人,哪一個不是將她當成公主,唯有他,每次開口總是讓她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不要再見到這個人。
這時長相斯文溫柔又是她救命恩人的趙佑天出現,他溫柔地噓寒問暖、細心呵護,與冷硬不懂得討好她的雷霆升形成強烈對比,很快攻陷了她的心房。
因為這原因還有自己的偏見,她想盡辦法要與雷霆升解除婚約,後來終是如願以償。
過了不久,父母發生空難過世後,她便與趙佑天訂婚。
一直以來她都隱隱約約感覺到身體不舒服,上醫院做了全身檢查,發現已經是癌癥末期,這消息如晴天霹靂,讓她無法接受。
渾渾噩噩走到趙佑天的家,她沒有通知他,按了電子鎖進門後,卻听到房間里面傳來陣陣的喘息聲音。
她困惑的往房間走去,悄悄推開半掩的門,卻看到好閨蜜林卉珊與趙佑天在床上翻雲覆雨。
她還隱約間听到了兩人的談話,得知趙佑天接近她,全是為了她的財產,兩人合謀著日後如何設計她得到財產,以及如何瞞天過海繼續偷情。
更從趙佑天口中得知,當年她落水,跳下海救她的人並不是他而是雷霆升,他不過是正巧經過,被雷霆升委托稍微照看她一下,便被她誤認為救命恩人。
當年救她的居然是她最討厭的男人,真相如此殘酷,深深打擊著她,受不了刺激的她,離開趙佑天家便昏了過去。
當她在醫院醒來,第一個看見的人便是雷霆升。
原來醫院的人曾經通知過趙佑天,但他始終未接電話,這才打給雷霆升,他接到通知後第一時間就趕到醫院照顧她。
她想了下,也是,趙佑天正跟她的好閨蜜在床上打得火熱,怎麼會有時間接電話。
對這兩個曾經最信任的人,她的心頭充滿憤恨與自嘲,在心里告訴自己還好在婚前看清兩人,可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掉落。
眼瞼邊傳來一抹溫熱觸感,她回過神,是雷霆升曲著手指輕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他什麼都沒問沒說,只是安靜地陪伴著她。
與他對視的當下,她才赫然發現雷霆升對她的感情,全部濃縮在他滿含深情的眼眸中。這一刻她才知道,他一直深愛著她。
看著他,她心頭有著說不出的懊悔,為何自己如此盲目,看不清誰才是真正愛她且不求回報的男人。
她後悔了,想與他重新來過,想重新認識這個默默深愛著她的男人,可一切都太遲了,她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她不能告訴他這些話,不能給他希望卻又給他帶來絕望。
她在醫院療養到生命結束這一段期間,雷霆升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她,生命的最後一刻有他陪伴,她沒有任何遺億地離開了世界,將所有財產全留給了他。
成為唐如宓後,她在醒來的第三天向陸雲鈞提出和離,本以為他會刁難她,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一口就答應,條件是這件事必須瞞著,表面上她佯裝成因為水土不服才離開東焱州養病。
他們是皇帝賜婚,和離不容易,且會被扣上藐視皇權的大帽子,因此不能對外公開這事,何時可以公布,屆時他自會派人通知她。
若是她同意,他願意給她一筆銀子讓她無後顧之憂,同時給她一個新的身分證明、一份全國通行的路引。
雖然她不知道為何他會這麼爽快地答應和離,但是他所提出的條件這麼優渥,有了新身分等于她可以做回唐思露,而不是頂著唐如宓的名頭,因此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第二天,她帶著嫁妝及陸雲鈞派人送來的一大筆贍養費,頭也不回地離開雲王府。
出了東焱州後,她便以唐思露這身分,靠著前世經營酒店的經驗,結合了對招待所還有一些游樂場的知識,在江南開了類似現代渡假村的娛樂場所——仙境渡假村。
里頭的亭台樓閣、庭園布置>都是仿造電視電玩中的仙界場景打造,讓前來的客人宛如置身仙境一般。
仙境渡假村設有酒樓、招待所、樂坊、舞坊,還有小賭坊、馬場、獵場跟小型兒童樂園等娛樂設施。
她的產業勝在新穎獨特,吸引了大批富貴人家攜家帶眷前來游玩,小孩直接丟到游樂園去,有專人照顧,帶著他們玩各種設施,讓她很快累積了好幾桶金。
因為大筆土地取得不易,加上要大批的人力管理,需要龐大的資金,因此她改變策略,沒有開設第二間渡假村,而是在南晉幾個繁榮的都城,開設專門听曲的樂悅坊跟看各種舞蹈表演的仙舞閣。
賺錢的速度雖然不像仙境渡假村那般快速,但也是日進斗金。
「小姐!」紅棗手里抱著一個包袱,神秘兮兮的溜進房間。
飄遠的思緒被拉回,唐思露揉了下隱隱發疼的太陽穴,「怎麼了?偷偷模模跟個賊似的。」
「吼,小姐,奴婢這不是怕人發現嘛!」
「你這樣更容易引起別人注意,說吧,究竟什麼事情?」
「小姐,這是王爺換下來的血衣,您看怎麼處理?」
「燒掉就好,交給我做什麼?」她皺眉看著用布巾包裹的一團血衣。
「燒掉?」紅棗可惜的看著刺繡精致的衣裳。
唐思露突如其來生出一個念頭,「算了,給我吧,這衣裳是王爺的,我們不方便隨意損毀,先將它收起來,等王爺醒了後問他如何處置。」
紅棗連忙將包袱交給她,想起一事,搗著嘴小聲問道︰「對了,小姐,方才奴婢要過來時,發現不少官兵劃著小船,舉著火把像是在河中找什麼人,您說他們會是在找王爺嗎?」
「我怎麼沒有听到什麼聲音?」官兵找人動靜通常都弄得很大,深怕百姓們不知道,即使是在河面上,也會叫嚷得十分大聲,怎麼可能連個動靜都沒有。
「奴婢也覺得奇怪,該不會是他們不想引起騷動,或是不想讓人知道找的是什麼人?」
「有這可能。」她認同的微點下顎。
「可是小姐,他們找的若是王爺,為何要這麼低調,深怕引起別人的懷疑?」
「你忘了王爺現在身受重傷。」
據她所知,雲王位高權重,手握兵權,雖然封地東焱州位在邊疆,是個酷熱又缺水,幾乎種不出莊稼的蠻荒之地,但此處為兩國交界,這在軍事上是一個如同堡壘般的地方。
這麼重要的一個要塞,先皇卻賜給雲王作為封地,可以知道他在先皇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一般重要。
當然,雲王若沒有一定的實力、忠心以及能威嚇敵國的聲勢,先皇也不可能將東焱州交給他防守,他的文治武功定不在話下。
一般人想近他的身傷他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肯定是親近之人趁著他毫無防備才有可能將他傷成這樣,若是如此,傷他的人肯定非富即貴,甚至有可能是主宰這個國家的決策者……
該死的,若是真如她所猜測的,那些官兵找的是雲王,那她現在不就是捧了個燙手山芋在手中?不,她現在捧的是一塊燒紅的煤炭,會把她燙得遍體鱗傷。
見她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一旁的紅棗小聲地喚了下她,「小姐,您沒事吧?」
唐思露沉下臉,雙眸半眯,低聲交代,「紅棗,你現在馬上回一謹那里,將所有沾血的器物洗干淨,髒污布料全部丟進火爐里燒了,動作快!我擔心那些官兵會搜查河面上所有船只,不管他們要找的人是不是王爺,我們都必須預防惹禍上身。」
幸好她雖然喜歡熱鬧,不時會犒賞手下,邀他們上畫舫同游湖光山色,但卻很注重自己的隱私與空間,因此當初造這畫舫時便已經交代工匠,打造為前後兩部分,前方是客人們的客房與活動空間,後半部則為她私人的空間,除非是她點名,或是像先前落水那樣的緊急狀況,否則任何人都不許擅闖。
因此除了她與紅棗、華一謹,沒有人知道她救了一個男人,她也不用擔心會有不利于她的消息傳出去。
紅棗神色緊張,用力點頭,「小姐,奴婢馬上就去處理。」說完,飛快轉身前去處理小姐交代的事。
唐思露眼瞼微斂,看著桌上那個包著血衣的包袱,神色又沉了幾分。
那些官兵登船搜查,一定很容易就搜到雲王,若不是找雲王的,那便無事,虛驚一場。但若是搜雲王的呢?惹來的恐怕不是麻煩,而是血案。
她該將人藏到哪里好呢?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唐思露正煩惱著萬一官兵登船搜查,該將人藏哪里,那群在水面上撈了半天卻沒有結果的官兵們就不再低調了。
寂靜的河面上忽然傳來震天價響的敲鑼聲,將在畫舫里飲酒作樂的人們全引了出來。
領頭的官爺隨即大聲喊了一句,「官兵案!」
之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隊官兵,開始一一登上畫舫進行搜。
才剛將所有東西收拾好的紅棗驚慌失措的沖進唐思露的房間,緊張的問著,「小姐,怎麼辦,官兵已經上了不遠處那幾艘畫舫,看動靜似乎得很仔細,雲王那麼大一個人怎麼藏?」
听完紅棗的情報,唐思露的臉色更是難看,是啊,該藏哪里?總不能將人丟回水里吧。
她思索了下,沉下臉色,「不要慌張,我有辦法,你先去將我的月事帶拿出來,還有我換下來丟在木盆里的那一套濕衣裳一起帶上。」
她將角落火盆里的灰燼倒出,然後把那包著血衣的包袱藏到火盆底下,再將灰燼倒回,借著灰燼掩蓋住包袱跟血腥味。
「月事帶?」紅棗愣了下,都緊要關頭了,小姐月事又沒來,拿什麼月事帶?
但唐思露的命令她從不懷疑,馬上打開箱籠自里頭取出專門裝月事帶的紫檀木匣,又到後面沐浴間將那個裝著濕衣物的木盆一起帶上。
唐思露自妝奩里取出一盒香粉,對著銅鏡在臉上拍了一些,讓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東西拿好,我們趕緊到隔壁去。」她扯著紅棗往陸雲鈞的房間趕去。
此時的房間內,華一謹正焦急地頻頻往窗外看去。
官兵已經搜到隔壁的畫舫了,相信不用一刻鐘就會登上他們的畫舫,屆時這滿屋子血腥味肯定瞞不住。
「一謹,快把人往里邊移。」唐思露進了門,指著昏迷的陸雲鈞。
「露露,你要做什麼?」
「我有辦法可以瞞住那些搜查的官兵,先按著我的話做。」
「沒問題。」華一謹火速爬上床榻將人往里邊移動。
她打開木匣,自里頭取出月事帶,爬上床榻用月事帶去沾陸雲鈞月復部上滲出的血漬,後丟給紅棗,「你將月事帶放到我裝濕衣物的木盆里,一會兒若是官兵們查到這兒來,你便作勢要出去洗月事帶跟我的衣物,一定要故意讓他們看到月事帶。」
這麼一說,兩人已經很明白她的計劃,不用她再多做解釋。
華一謹馬上自一旁的藥箱里取出一包藥包,丟進藥壺,倒入滾燙的開水,放到小火爐上熬,後又將他那套用來針灸的金針放到床榻邊的矮幾上。
她拿過一床棉被,將陸雲鈞從頭蓋到尾,像蟬蛹一樣,這才月兌下鞋子躺到床榻上。
此舉讓紅棗瞪大眼驚呼,「小姐……您……」
「別大驚小怪,我知道你心里想什麼,現在是非常時期。」唐思露躺到陸雲鈞旁邊,拉過一條被子將自己蓋上,壓低嗓音交代,「一會兒若是官兵來,就說我月事來又加上落水,染了傷寒,現在一謹正在為我醫治。」
「放心吧,我們會見機行事的。」
這她才剛躺好緊掩的門扇隨即傳來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音,馬上又傳來一記帶著威嚇宏亮的嗓音,「官兵搜,開門!」
她連忙露出手腕示意華一謹在她手腕上扎兩根金針,多年默契,不用唐思露多說,他衣袍一撩,坐到床榻邊的矮榻上,捏起一支金針作勢要往她手腕上扎。
與此同時,不等紅棗前去開門,門扇就被官兵給拍開,兩名神情凶惡的官兵隨即沖進房間內。
「官差辦案,屋內所有人不許動,不肯配合者即刻關進牢房!」
「兩位官爺,不知……不知發生什麼事情了?」紅棗捧著裝著髒衣物的木盆上前害怕的詢問。
「站一邊去,官差辦案,不許多問。」其中一名較胖的官差將紅棗推到一邊。
「沒听到我們說的嗎?還不下床!」另一名臉上長著麻子的官差惡狠狠的吼著躺在床榻上的唐思露,還有正在行針的華一謹。
「官爺,我家小姐剛剛溺水,好不容易救上來,現在大夫正在搶救,請兩位官爺行行好,不要讓我家小姐下床。」
「落水?」那名麻子官差用力嗅了一下空氣,狐疑地盯著他們,「落水怎麼會有血腥味?」
「官爺,這血腥味是……是我家小姐剛好來月事……」紅棗低著頭羞愧的囁嚅,稍微掀開放在木盆里的污衣,露出沾血的月事帶。
麻子官差一看到月事帶,立馬咒罵怒斥了聲,「晦氣!你是給老子找霉運是吧!」
「不是,官爺,我家小姐好不容易救回一命,偏偏又遇上月、月……可否請您行行好,不要讓她下床搜……您看我們這屋子一目了然,能藏什麼東西啊……」紅棗滿臉惶恐地請求。
「不行,上頭有命,所有人都必須經過檢驗!」胖官差怒喝。
「可是小姐現在根本無法下床……」紅棗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了,「您看,我家小姐現在陷入昏迷,大夫正在為她治療。官爺,我沒有騙您,瞧,火爐上還熬著藥……」
兩名官差不悅地掃了眼正冒出滾滾白煙的藥壺,滿屋子的藥味和血腥味,讓空氣變得更難聞。
麻子官差撇了撇嘴道︰「方才就听到前頭那些娘兒們說她們東家不小心落水,看來是真的……你看看,這屋子一眼就能看光。」
「可是上頭……」
听到兩名官兵說的,紅棗趕緊放下手中的木盆,從衣袖里取出一個荷包,塞進胖官兵手中,「兩位官爺,求您們行行好,我家小姐現在真的不適合下床,況且也沒有人可以抱我家小姐下來……奴婢擔心由奴婢來背小姐,會把小姐摔了……」
胖官差姑了掂那荷包的重量,壓低嗓音詢問麻子官差意見,「咱們對這屋子其他可以躲藏的地方翻一翻就好,這樣對上面也有所交代,你看如何?」
「這不好吧……」麻子官兵面有難色。
「這屋子味道實在難聞,我已經待不下去,要不你自己翻,老子還想早點結束下崗去趟賭場。」
麻子官差一听到賭場,眼楮都亮了,睞了眼紅棗腳邊那一盆髒衣物,「翻什麼翻,走了,床上那女人穢氣,你也不怕翻了後到賭場輸到月兌褲子。」
「說的是,這里的確沒什麼好搜的,咱們走,換下一間。」
等兩個官差消失在長廊盡頭,又听到有人大喊著「換另外一艘畫舫查」,屋內的三人這才敢放心松口大氣,總算瞞過去了。
唐思露火速掀開被子自床榻上坐起,沉著臉分析,「這畫舫不能待了,今晚他們搜不到,明天一早肯定會將所有人趕下船重新搜查。」
「小姐,那怎麼辦?」
「看來我們只能連夜走了。」華一謹臉色沉凝道。
「是的,必須連夜離開這片水域。」她眼瞼微斂,做出決定,「一謹,麻煩你到船底將船夫們喊起,請他們今晚犧牲一下,先上工,看明天早上能不能趕到下游的青魚碼頭,告訴他們我會貼他們三倍工錢,若是他們不願意,請他們馬上下船,我不會再雇用他們,相信這麼說,船夫們都會願意的。」
「好,這事交給我辦。」華一謹點頭後馬上離開。
唐思露看著紅棗交代,「你去通知那些小妖精,要她們連夜將行李整理好,明天到青魚碼頭後下船改搭馬車回樂悅坊跟仙舞閣,就說一謹診斷我因落水風寒入體,肺部引發炎癥,必須休養,不能繼續接下來的行程,跟他們說因為不能繼續游河,我多放她們三天假,同時一人發三十兩銀子,算是我給他們的補償。」
多放三天假,還有三十兩補償,小姐邀請上船的小妖精們有十五個之多,連廚娘等人,要花掉一大筆錢,紅棗听了一顆心劇烈的抽了三下,心疼啊!
不過唐思露的命令她可是不敢有意見的,連忙領命點頭,「小姐,奴婢即刻去跟她們說,您放心,奴婢一定會將這事辦好,不會讓她們借此事來煩您的。」
待兩人都離開後,唐思露回身低頭看著昏迷的陸雲鈞,低聲對著他念念有詞,「陸雲鈞,那些官兵要找的若是你,我這也算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你,做到這樣已是仁至義盡,也算是還了你當年的放手之恩,之後不管你是否能夠順利月兌險,我們都已兩清,你要是有個什麼,可別來找我。」
華一謹找到船夫的領頭人,講述情況後表示願意加三倍工錢請他們連夜啟航。
三倍,這麼好的事情一年到頭也遇不到一次,不過是犧牲一點睡眠時間,船夫們自然沒有任何遲疑,異口同聲答應。
很快的,本來靜止在水面上的畫舫,在不引起其他船只的情況與騷動下,靜悄悄地往下游前去。
華一謹回到安置陸雲鈞的房間,來到床邊觀察著他的情況,「露露,船夫們同意,畫舫已經開始往下游前去。領頭跟我說了,現在是半夜,河面上來往船只多停下休息,加上我們又是畫舫,不適合急速前進,可能要花上一些時間,明日中午才能到青魚碼頭。」
「只要能離開這里就好。」唐思露盯著陸雲鈞帶著一抹黑氣的蒼白臉龐,又看了眼華一謹凝重的臉色,有些擔憂的問道︰「一謹,王爺的傷勢好像挺嚴重的,又中毒,你說,他……有救嗎?」
華一謹掀開被子看著包扎傷口的布條浸滿血漬,臉色十分沉重,「他月復部傷勢十分嚴重,金瘡藥對他來說效果不大,依舊血流不止,加上又中了多種毒……只要不再流血,能撐過今晚就有救,但他目前的狀況……就看他造化。」
「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今晚就到地府報到?」她皺著秀眉直直盯著華一謹。
華一謹豈會看不出來她那眼神是什麼意思,「露露,即使不少人稱我為小神醫,也不過是代表我醫術較好,但我不是神仙。」
「一謹,我不希望他……」
他嘆口氣,「露露,我知道,他對你有恩情,我一定會盡最大的能力救他,這也是我身為大夫的職責。」
「一切就拜托你了,一謹。」
「交給我吧。」華一謹自他的醫藥箱取出一個布條,穿到後背將自己衣袖綁起,後又取出幾支彎曲的金針與羊腸線。
「露露,我記得你那兒有白酒。」
因為心煩與擔憂,一時間沒有看出華一謹要做什麼,她不解問道︰「你要做什麼?」
「要幫他縫傷口,看能不能替他止血,這方法跟工具都是你跟我說的,怎麼你看不出來?」華一謹好笑地看她一眼,開始穿針引線,「你教我的這個止血法子,我用豬皮練習縫合不少次,手法已經十分熟練,用在王爺身上應該沒什麼問題。」
「一時間沒想到,我這就過去拿。」听他這麼說,她放心多了,華一謹對沒有把握的方式,是絕對不會用在病人身上的。
就在她要回房間取白酒時,紅棗回來了,推開門扇就劈里啪啦地說著,「小姐,您知道嗎,那群小妖精真是難纏,一個個都要來看望您,我好說歹說又抬出華大夫,好不容易才把她們勸住。」
「她們本來跟我就不錯,且是我答應她們趁著樂悅坊跟仙舞閣重新裝修,要帶她們搭畫舫游河幾天,如今因為我落水突然要結束行程,她們自然會認為我病得很嚴重,當然會急著來探望我,辛苦你了。」
「還好奴婢抬出華大夫這位神醫,告訴她們肺炎會傳染,有交代不可以靠近小姐,她們才作罷。對了,小姐,您要上哪?」
「回房間取白酒過來,王爺的傷口一直滲血,一謹要替他縫合。」
紅棗眼楮一亮,有些興奮的說︰「小姐,奴婢去吧。華大夫,一會兒我當您的助手。」說完就跑了。
唐思露跟華一謹互看一眼,忍不住搖了搖頭。
紅棗對當華一謹的小助手很有興趣且積極,曾經她也有意思讓紅棗跟著華一謹學習醫術,可惜他的師門中,女弟子只能學習采藥、認藥、熬藥、簡單的醫理跟包扎,還有照顧病人,有些類似護士的工作。
因此如紅棗也只是偶爾跟在他身旁,學一些基本的包扎跟醫理。
她看得出紅棗對醫術很有天分,若有機會,她一定會全力配合大力支持,不惜重金支持,只可惜……唉……
不一會兒,紅棗就抱著兩瓶濃度高的白酒過來,交給華一謹,並對唐思露道︰「小姐,這里就交給我們,您先回去休息,若是不放心,您坐在一旁看著就好。華大夫,我們開始吧。」
一縷縷金光穿透清晨薄霧,灑落在玉帶河上,波光粼粼,幾艘船只也籠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經過一夜的搶救,陸雲鈞月復部的傷口終于不再滲血,這讓三人總算松了口氣。
傷勢雖然已經控制住了,但他身上的毒未解,他們依然不敢放心。
華一謹靠在牆壁邊上眯眼休息,紅棗趴在門邊的案桌上打盹,唐思露則回自己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那人緊閉的眼眸吃力的眨了兩下,眉頭更是緊緊揮起,口中發出細微的囈語聲,神情痛苦,像是陷入什麼噩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