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實何歡一直想問李燚德,送走了陳嬤嬤,那避嗣藥她去哪里要,可她沒問出口,也不知道該如何問,心想也許等到那個時候就知道答案了。
他有時間也大多數在她這兒,陪她一起用膳,一起休息,而路菀之對她也是格外的友善,一點也沒有吃醋的意思。
她明白路菀之說的話,既然是交易,那麼路菀之便不會動情了,可說是交易,路菀之和她的下半輩子不是還是要依靠李燚德嗎?
如何能做到完全的不理不睬。
沒錯,不理不睬,路菀之根本不願搭理李燚德。
她想,這可能就是出身決定路菀之對李燚德高高在上態度,畢竟路菀之是高門的嬌嬌女。
……
她半睡半醒,最後再醒來已經是正午了,她簡單地梳洗過後,淺草問她要吃什麼,她正是饑腸轆轆的時候,「煮一碗牛肉面吧。」
不一會兒,淺草就端來了牛肉面,她坐在桌邊吃了面,剛吃完面,一抬頭就看到淺草盯著她看,她奇怪地問,「怎麼了?」
「姨娘,你的脖子上怎麼有紅點,是有蚊蟲嗎?」
哪來的蚊蟲,都是李燚德那壞蛋。
她捂著脖頸,支吾地沒解釋,「你找一些藥膏來。」
「是。」
本想下午去花園里逛一逛的何歡打消了主意,她擦了藥膏就在屋子里找了一些線,做起了女紅,等天微暗,她才放下。
李燚德比他說的時間要早一些過來,過來時看到她在做女紅,順勢坐在她旁邊,笑著說,「給我做什麼?」
「誰給你做!」她震驚,好不要臉的人,她什麼時候要給他做了。
「不給我做,你給誰做?」他反問。
她瞪了他一眼,「妾身給自己做的。」
「哦,做的是什麼?」他挑起一看,尚未看出是什麼就被她搶了回去。
「要你管!」
難得看她這般的嬌態,他笑著問,「哦,莫非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玩意兒?」
「才沒有,是,」她咬著嘴唇,「肚兜。」
他挑了挑,快速地又搶了回來,故意逗弄她,「那也是我的。」說著就往身上一塞。
「啊,你做什麼!」她羞得要去搶。
「做什麼?」
「你快還給我。」
「歡兒。」
「做什麼?」
「你,附耳過來。」
「我不要。」他看起來就不懷好意。
「肚兜不想要了?」
她望著他,磨蹭地輕輕靠過去,耳朵輕附在他的薄唇,他低沉似染了醉意的聲音徐徐而來,「想要拿回肚兜,你,拿什麼來換?」
她的心猛然地咚咚跳著,不由地睜大了眼楮,她要拿什麼來換她自己的肚兜,那肚兜是她,還要她去換回來?
「想好了嗎?」
她白的臉頰染上緋紅,雙手抵在他的胸口,逃開了他,眼波流轉,「妾身不要了。」
他揚了揚眉,「哦?」
「真的,妾身不要了。」她不想肚兜了,他看著溫柔,可溫柔的假象之下,她不敢去踫,免得被吃得尸骨無存。
他,一肚子的壞水。
「你剛才還要拿回去。」
「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她裝聾作啞地說。
他沙啞低笑,她狡猾地像只小狐狸的人兒,「可就是想要跟你交換。」
根本就是強買強賣,她咬著唇,目光掃過從微微從他衣襟口露出的肚兜一角,衡量了一下以武力是否能搶回來之後,她淚喪不已。
她也打不過他,小胳膊小腿的只能被他死死地控制住,他可惡地一定要她跟他做交易,真的是讓人不服之余又沒有辦法。
「想好了?」
「爺,要什麼!」她癟著嘴。
「我想要的可多了。」
她臉蛋紅撲撲的,「你,直說。」
「那我可說了。」
「嗯。」她糾結地點點頭。
「給我做一件外衫吧。」他說。
她猛地抬頭,對上他打趣的目光,猛然明白自己剛才是被他戲弄了,她又羞又惱,狠狠地抓住還未完工的肚兜一角,狠狠一拉,扯了回來,「是,爺!」
他摟著她,笑得震耳欲聾,她惱羞成怒地捂著耳朵,抬起腳偷偷地踩了他一腳,欺負她,他就使勁得開心吧,哼!
「那我便等著穿新衣衫了。」他沾沾自喜地說。
她將肚兜塞在籃子里,拿起來放回了櫃子里,做,她給他做,可他別想著她會很快給他做好,讓他窮開心。
一連好幾日,李燚德夜夜宿在何歡這兒,夜夜笙歌,大有做浪蕩子的趨勢,但也只是他們兩人獨處時,他才會這般的不正經。
平日里,他是再正經不過了。
每月初一是李府的家宴,何歡本是妾不用去,可李夫人竟開口點名要她去,她心中直打鼓,但也沒說什麼,就隨著路菀之一同過去了。
李夫人是一位嚴肅的婦人,看到何歡的時候,點了一下頭,對著路菀之才有幾分笑意,「菀之來了,等一會兒坐娘身邊。」
「是,娘。」路菀之溫婉地笑了笑。
等李老爺和李燚德也從書房過來了,人便齊了,何歡心中琢磨著她應該坐在哪兒,但她也沒想多久,等他人落座之後,剩下的那一個位置自然就是她的了。
但,沒剩下一個位置。
她很快明白了李夫人的用心,她是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她微微低頭,自覺地站在了路菀之身後,這一刻,她很清楚,李夫人這是要給她立規矩。
路菀之不愛計較,李夫人卻是不許的,兒子要納妾她本身就不同意,可踫了人家姑娘家,這是沒辦法的事。
李家雖然是商戶,卻與其它商戶不同,家中沒有富貴人家的壞毛病,李老爺這一輩子也就李夫人一人,是以李夫人極其心疼路菀之,總覺得兒子納妾是委屈了路菀之,再加上路菀之的身份不同,她有意要給路菀之撐面子,警告何歡不可以下犯上了。
李燚德看了何歡一眼,有些瞧不上娘的做法,正想要開口的時候,路菀之先說話了,「娘,讓妹妹坐下吧,若是苛刻了她,出去少不得要說我沒個婦德,容不下人了,娘可要心疼心疼我。」
李夫人自然是給路菀之面子的,便讓丫鬟在桌末加了一個位置。
何歡坐下之後,低頭不語,好似不存在一般,心中卻有些難過,但這也怪不了誰。
吃過了飯,李夫人留下了李燚德和路菀之。
何歡先離開了,快走出去的時候,她隱約听到李夫人說,「听說這幾日你都待在何姨娘那兒,你這是把菀之的臉置之何處……」
她咬了咬唇,捏緊了小手,快步地離開了正院,回了自己的梓桐院。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她方能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找到了一絲自由。
李夫人做的沒錯,她心知肚明,她讓丫鬟們都出去了,喝了一口茶,蒼白的臉色這才紅潤了幾分,她坐了一會兒,喊了淺陌準備熱水,洗漱之後,她就上了床榻。
「姨娘,你不等少爺過來了?」
何歡神色淡淡地說,「不用。」
李夫人的用意,她沒听下文也知道,今夜,李燚德是要宿在路菀之那兒。
她躺在床榻上,淺陌退了出去,屋子里一片安靜,她半眯著眼,想著深閨怨婦,她以後只怕如此了吧。
她用力地閉上泛紅的眼,雖然在家中爹不疼娘不愛,可到底也是有些小姐脾氣,也是嬌養長大的,在家是千金小姐,到了夫家卻連在飯桌旁吃飯的資格都沒有。
心口似有棉花堵著一般,她不想認命,可又沒法子,事已至此,她只能寬慰自己,李燚德和路菀之都不是刻薄之人,她只要謹慎本分就好。
快睡著的時候,她听到有動靜,一睜眼就看到床幔外,李燚德在月兌衣衫,她一驚,瞬間一點睡意也沒了。
「爺,你怎麼來了?」
「不興我來了?」他含笑地說。
「沒。」她只不過是沒明白,他怎麼來這兒了,他不應該來呀。
他掀開床幔,躺進了衾被里,摟住她,「怎麼,不歡迎我?」
「沒。」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她乖順地沒動。
何歡雙眼朦朧,不明白他說停就停,「爺?」
「今兒沒喝藥。」
「藥?」
「嗯,男子喝的避嗣藥。」
她眨了眨眼,總算是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原來他在喝避嗣藥,怪不得沒讓她喝,為什麼沒讓她喝呢,這不都是女子喝的嗎?
「爺,為什麼要喝這個?」
「心疼你喝那麼苦的藥。」他不正經地說。
她听了進去,心口泛著甜絲絲的味兒,乖巧地躺在他的懷里,唇角輕勾了一下。
他對她,倒是不賴。
有一點點的好。
心里,似乎也沒有那麼的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