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花原來是個寶(上) 第四章 費玉清你害人不淺 作者 ︰ 千尋

揣著預計中的八十五兩銀子從衙門里出來,鐘凌滿臉喜氣,走起路來,耳邊春風一陣陣吹拂,她大大吸口氣,把肺葉給漲得飽飽的再用力吐掉。

唉,裝模作樣扮端莊還真累,她本性就是個痞子啊!不過端莊有好處可拿的話,偶爾裝幾下還是可以接受的啦。

周大人慷慨,想湊個整數給她,但她心底暗自盤算了下,決定不貪那五兩銀子,以後需要依靠周大人的地方還多得是,與其要那五兩銀子,不如留給人家一個好印象。

男人嘛,誰不喜歡濟弱扶傾、助人危急?何況一個愛護名聲、喜歡當善人的縣太爺。

因此鐘凌滿臉正氣地回道︰「爹爹在世時曾教導民女,為人處世不可貪心,民女只拿自己該得的。」

然後不意外地,她在他眼底找到兩分欣賞。

賣地之事進行順利,鐘凌回到藥鋪,她與母親、弟弟約好在這里踫頭。

走進藥鋪逛兩圈,沒看見人,她臉上浮起疑問,又走出藥鋪四下張望,一名藥僮發現她探頭探腦的不知道在找什麼,朝她走來,問︰「小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一位大嬸和小弟弟?」

「小哥看見他們了嗎?」鐘凌連連點頭,笑臉問道。

「是,小姑娘,你往左邊走,細數第二條巷子拐進去,有輛馬車停在那里,大嬸和小弟弟在馬車上等你。」

馬車?來的路上,娘打死也不肯花錢雇馬車,這會兒怎麼肯了?難道是她的病情嚴重,大夫醫囑的?可也不差這一時片刻的呀,還是有人知道她從縣衙出來,身懷巨款,企圖拐她上馬車行搶奪之事?

又或者是……不會吧,想搶奪王忠鋪子的許開,氣恨她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挾怨報復?

如果是娘叫的馬車,為什麼不直接停在藥鋪門口,難道路邊有劃紅線?

滿腦子疑慮,不能怪她,都是電影的錯,她還看過進酒吧喝杯酒,醒來整個人泡在冰水里,腎髒少一顆的橋段。

越想越挫,猶豫間,她還是帶著一堆亂七八糟念頭走向第二條巷口,她不能不去看看,萬一就是單純的她家娘親想當一次大爺,卻因為自己生性多疑,讓母親在那里等,自己在這里候,豈不是很傻?

拐進巷子後——很好,她果然很傻,剛走進巷子里,就看見弟弟和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站在那里說話。

發現姐姐的身影,鐘子靜快步跑過來。「姐!」

牽起他的手,她低頭問︰「娘呢?」

「娘在馬車里休息。姐,那田地……」

她對弟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鐘子靜點點頭,拉起她走到車邊。「姐,這是賀大哥,你認得嗎?」

當然認得,那把只有歹徒為蒙蔽真面目才會留的大胡子很容易辨認,無敵鐵金剛似的壯碩身材也很容易認,他一瘸一瘸的走路動作更教人一眼就認出他是俗名賀瘸子、學名賀澧的家伙。

不過,前輩子的鐘子芳是在他上門求娶時才認出他的,否則之前對他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所以現在……

鐘凌微蹙眉心,裝林黛玉,優雅地搖兩下頭,柔聲問道︰「這位公子是……」

好吧!她承認自己又算計上了,如果這家伙真會在後年Saygood-bye,他可是有上百畝田地的豐厚身家呢,當個有錢有田的地主婆很不錯,如果這輩子他還是肯向鐘家提親的話,她肯定不會哭死哭活的,就算不嫁,當個備胎也不錯,秀水村里要比他富有的還挑不出三、兩個。

鐘子靜接過話,「姐,賀大哥和我們同住在秀水村,賀大娘很會做腌菜,你愛得緊,每餐都要上桌。」

賀澧向前走來,看見他一瘸一瘸的步伐,她適時地做出認出人來的恍然大悟表情。

「問賀公子安。」她屈膝問安,禮儀全是從電視劇「甄嬛傳」里學來的。

她端莊,但對方無禮,賀澧只冷冷地點了個頭,道︰「上車吧!」

是,他不滿意她的虛偽作假,分明就不是大家閨秀,裝什麼裝,畫虎不成反類犬!

鐘凌被他的態度弄傻了。啊就這樣?半句話也不多聊?不然客套兩聲也行啊,難怪原主鐘子芳會被他嚇得半死,一听到他家上門求親就打死不肯嫁。

她傻望著他的背影,方才只是匆匆一瞥,並未看得太真確,但腦海中他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很是清晰。

有人說看人看眼,眼楮是人類第二個靈魂,奸佞之人眼神狡詐,虛偽之人目光閃爍,如果這話是真的,那麼擁有那樣一雙眼楮的人,肯定正直誠實。她不禁有些不懂了,這樣的男人怎會讓鐘子芳嚇得半死?

鐘子靜拉拉她的衣袖,低聲問︰「姐,地賣了沒?」

鐘凌笑著點點頭,他也跟著笑了,鐘凌低聲在弟弟耳邊說話,「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尤其是大伯母和二伯母,貴人明年初春才要整地,縣太爺答應,讓我們今年把田地上的莊稼給收了。」

「真的?縣太爺真是大好人!」

可不是嗎?收成雖然不多,卻能安下大房的心思,一來,讓縣太爺有時間調查張里正,若能扳倒他,大伯母沒娘家仗恃,往後就不敢對他們家這般頤指氣使。二來,釣釣二伯母,如果可以順利除去那根刺的話,或許娘真的可以逃過一死……

鐘凌輕嘆,自從腦袋被強|暴過後,她變成貨真價實的鐘子芳,一門心思全撲在如何讓母親和弟弟過好日子上頭了。

「你們怎麼會踫上賀公子?」

「我和娘看完大夫在藥鋪門口等姐姐,恰巧踫到賀大哥去幫賀大娘抓藥,賀大哥說拿完藥便要回村子,可以順道載我們一程,我和娘就跟過來了。」

「你們等很久嗎?」

「沒有,不到一盞茶工夫。」

「你和賀公子很熟?」

「以前沒見過,是爹過世之後才熟的。」

「怎麼說?」

「爹爹死去那日,家里亂烘烘的,姐姐被抬回家里,一直昏迷不醒,娘哭得昏倒好幾次,村人離開後,大伯母和二伯母就伸手跟娘要銀子,說是要替爹辦後事,娘那時哪有心情理會她們?只是抱著爹的身子,哭得說不出話。」

「後來呢?」

「我受不了她們要銀子的嘴臉,拿著掃把要趕人,二伯母冷笑,說︰『人家把咱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她們走了,家瑞安靜下來,娘還在哭,姐姐還在睡,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蹲在門口放聲大哭,恰好踫到賀大哥經過,賀大哥問我怎麼回事,我倒豆子似的把滿肚子委屈全告訴他。他點點頭,吩咐身邊的人,才一會兒工夫就有人抬棺木到家里,給爹爹收殮、布置靈堂,也有大夫來家里給姐姐看病。不多久,大伯父和幾個堂兄听到消息趕了過來,才接手爹爹的喪事。」

鐘凌明白了,那時候她還在穿越的「驚喜」中尚未恢復,家里發生了什麼事她全充耳不聞,原來這位賀澧還是鐘家貴人。

車簾子掀起,盧氏對著兩姐弟招呼,「阿靜、阿芳,怎麼不趕快上車?」

「哦,來了!」鐘凌拉起弟弟,往馬車方向快走,她沒想到臨上車時,弟弟會很天才地迸出一句——

「姐,賀大哥解釋的《三字經》和你說的不一樣耶。」

不一樣?是她弄錯,《三字經》不是性教育初級教本?

抬頭,她對上賀澧的目光,他的臉被一把大胡子佔掉一半,沒被佔住的另一半看起來很冰、很冷、很……低溫保存,可是現在,他眼底帶著兩分笑意……不會吧!阿靜將她的錯解全招了?

驀地,她的小臉爆紅。洞在哪里?哪里有洞?讓她死了吧,費玉清……你害人不淺!

恨恨咬牙,在母親的招呼下,兩姐弟坐上馬車,馬車很寬敞,也許是為了不讓身材比熊還佔位子的賀澧舒服些,車廂比一般馬車要大上些。

在秀水村里,有馬車的人家只有兩戶,賀家和李大戶家里,後來幫縣太爺買地賺了不少銀子,張里正蓋新家後也買進一輛,馬車進村子那天,他驕傲得尾巴快要飛上天,很沒知識地在門口掛一大串鞭炮,馬車進門鞭炮聲便轟轟響起,嚇得馬兒亂竄亂跳,踩傷了兩個人。

這個笑話在鐘凌腦子里印象深刻,只不過這一世,他還有沒有足夠的本錢買馬車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分坐兩排,鐘凌和盧氏在一邊,賀澧、鐘子靜在另一邊,並且非常不幸地,鐘凌坐在賀澧正對面,一抬眼就會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然後她就會聯想到自己解讀的《三字經》。

她是痞子,所以很能夠寬慰自己的精神狀態,她自我催眠︰賀澧那號表情不叫似笑非笑而是友善親近,自己之所以把它當成揶揄,純粹是她作賊心虛。

她輕輕嘆息,暗罵自己,不懂裝什麼懂啊,孔老夫子不是說過,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不然的話看起來會很無知。

什麼?孔老夫子沒說過別人無知?管他的,總之,她現在就是很無知。

側過臉,鐘凌輕描淡寫地把賣地的經過說給母親知道,賀澧側耳偷听,眼底含笑,瞄了她一眼,看來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丫頭。

鐘凌報告結束後,賀澧突如其來地開口,「鐘三嬸,您有沒有想過幫阿靜找位先生?」

此話一出,鐘凌猛然抬頭,對上他的眼神,這會兒她看清楚了,沒有也許、不是作賊心虛,他真真確確地在嘲笑自己。

她不禁皺眉,假端莊被她踢到九霄雲外,她不滿意,她噘嘴批判,喊什麼大嬸嘛,他那把大胡子看起來比她家的年輕俏媽咪還老氣,懂禮貌的就該喊聲大姐,會做人的就叫聲同學,諂媚的就喊美眉,叫大嬸?他是不是「捐特們」?

小心眼?沒錯,她就是!

鐘凌替自家老媽打抱不平,但她家娘親半點不覺得怪異,只是用一貫的溫柔口吻說道︰「以前阿靜的功課都是他爹教的,自從……阿澧說得對,我是該另外替他找個好先生。」

提起丈夫,盧氏輕喟,眼眶微微泛紅。

鐘子靜望向娘親,他年紀雖然小,但爹爹不在後,左鄰右舍的閑語閑語那麼多,他怎麼不清楚,沒有爹爹的家再也不像過去那樣,姐姐年紀也還小、娘身子弱,日後要用到錢的地方多得是,得省著點花。「娘,您別擔心,阿靜會好好用功讀書,不找先生也沒關系。」

賀澧看著懂事的男孩,眉心微柔,是個好孩子。

「怎麼可以,你爹指望著你光耀門楣。」盧氏揉揉兒子的發辮,心頭微酸,阿靜是他爹的希望,再苦再難都要將他教養成才。

見母親和弟弟那樣,鐘凌被強暴的腦袋冒出泛濫溫情。

她握緊母親的手,對弟弟道︰「放心,姐姐會掙銀子給阿靜請最好的先生。」

忍不住,賀澧揚起眉頭。她知道什麼是好先生?滿腦子不雅念頭的小丫頭!

賀澧那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惹毛了鐘凌。了不起是錯解《三字經》,很嚴重嗎?哈哈!他可不知道地球是圓的,不知道星星比月亮大,不知道太陽會自轉、月球會公轉,不知道恐龍滅絕于人類之前呢。

不服氣嗎?賀澧失笑。不過他更喜歡她把喜怒哀樂全擺在臉上的模樣,大家閨秀不是她裝得來的。

「我有個好友徐伍輝,鐘三嬸也認識的,他現在雖然只是個秀才,但確實有才華,家里住得離鐘三嬸家也不遠,不如讓他當阿靜的先生。」這是伍輝拜托自己的事,他也趁此機會再試探她一回。

「你說伍輝?」盧氏頓時有些尷尬,阿芳她爹死的時候,徐家人來吊唁,話里話外的意思全是撇清,她不怨對方,世間情分本是如此,只是怕女兒心底難受,她便刻意不提,現在賀澧說起這荏,她忍不住看女兒一眼。

接收到母親的眼光,鐘凌很清楚,鐘子芳對徐伍輝有情也有心,想起那個明媚的男人,鐘凌輕淺一笑,視覺是人類認識世界的第一個環節,那樣的男人很難教人不動心。

只不過鐘凌和鐘子芳不同,她見識過的男人很多,並且深刻了解一個原則——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她不會傻得去指望一份不屬于自己的感情,更不會相信愛情可以靠搶奪得到手,「愛情搶奪論」是用來騙女人去當小三的。

至于徐伍輝,他對鐘子芳有沒有罪惡感吶?如果能利用這點,替阿靜找到免費家教,何樂而不為?

她于是大方一笑,說道︰「這個主意好,如果賀大哥可以幫這個忙的話再好不過。」她隨著阿靜喊賀大哥,把兩人關系拉近一步,關系近了,人脈便有了,她家孤兒寡母的,需要許多有力支持。

「阿芳,你不知道,徐大娘……」盧氏為難地看賀澧一眼。

「娘,我明白,您不過是擔心我胡思亂想罷了。咱們家和徐家是多年鄰居,當時孩子年幼,長輩們興致一來說些笑話無可厚非,如今年歲漸長,徐大哥又是個長進出息的,日後自然會找個合適的好嫂嫂,咱們怎能將當年戲話當真?又何必為戲話鬧得彼此心存疙瘩?」

鐘凌的話讓賀澧忍不住多看她幾眼,心里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鐘子芳居然這般豁達?

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都清楚,錯在徐家,過去徐鐘兩家交好,鐘明還是伍輝的啟蒙老師,女圭女圭親是自小約定的,可自從伍輝考上秀才之後,徐家態度便有所轉變,而鐘明一死,徐家更是避之不及。

伍輝注重孝道,無法在明面上違抗長輩之命,雖心中有歉,幾次想助鐘家,卻又無顏見鐘家人,他托自己做這件事,無非是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在家里,他盡管無法抗命,但只要考上進士,說話自然有足夠分量,到時就算父母不樂意,他也有本事說服爹娘,最後頂多帶著鐘子芳上任,等孩子生下來,看在兒孫的分上,徐家雙老大概不會再多有刁難。

至于鐘家這方面,他必須確保鐘子芳不會對他死心,確保鐘家不會在他考上進士之前替鐘子芳定下親事。

所以當自己提到要替鐘子靜找位先生時,他立刻毛遂自薦,希望自己能為他周全。

自己本以為得多費些口舌,才能說服鐘子芳,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篇豁達之言,伍輝知道,怕是要擔心了。

「你真是這樣想的?」盧氏訝然。她清楚女兒有多在乎徐伍輝,感情怎能說放就放,會不會只是強撐著?

鐘凌勾住她娘的手臂,把頭靠在她肩上。「是,現在女兒心里只有娘和弟弟,沒有多余的心思想其他。」

這話說得夠清楚了,賀澧明白,她不是對徐伍輝無心,只是向現實低頭。

「如果鐘三嬸不反對,這件事就讓小佷安排吧。」

「這段時間老是麻煩你,阿澧,嬸嬸跟你道謝了。」

「千萬別這樣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說話間,馬車突然停下,鐘凌拉開車簾探頭往外看,道路被一堆人給堵住,過不去了,所有人全擠在一家大鋪子前面,她看一眼招牌,是金日昌賭坊。

賭坊新開張,紅色的花球懸掛在店門口,滿地都是爆竹碎屑,熱熱鬧鬧,鑼鼓喧天,冷不防人群中爆出一陣喧嘩,有句話清清楚地傳進鐘凌耳里——

「又開大,六次了,連續六次開大!」

另一人揚聲道︰「快進去押小,一賠三呢,老子就不信,下一把它還能開大。」

對話鑽進鐘凌腦海,一個記憶立即跳了出來——金日昌賭坊開張當天連續開出十八次大!

這段記憶出現,千百個計劃從腦中狂奔而來。

鐘凌心中吶喊著︰只要贏這一回,她就可以翻盤接下來的生活,她答應鐘子芳的事就有更大的贏面。

對!贏得這一盤!她必須贏這盤。

鐘凌心頭一震,面露喜色,轉頭對母親說︰「娘,你和阿靜先回去,我下去看看。」

「下去看看?你要看什麼?賭坊嗎?姑娘家怎麼可以進出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盧氏抓住鐘凌的手,不允許她下車,臉上盡是不解,平日里一個懂分寸的孩子,怎麼會突然想去賭坊?

鐘凌回頭,發現母親眼底的堅持。

她忘記了,這里不是她熟悉的年代,爸爸媽媽不但不會帶孩子到拉斯維加斯,還會把進賭場的兒子給打斷兩條腿——兒子都不行了,何況是女兒?

鐘凌很無奈卻不願放棄,口袋里有足夠的錢,她才能帶母親和弟弟遠離危險,那個秀水村風水再好,都將成為母親和阿靜的亡命之地,只要有機會離開,情況肯定會好轉。

壓下緊張,她緩和自己的態度,想想該怎麼說才能改變母親的態度。

將鐘子芳前世和賭坊有關的事在腦海里轉過兩圈,整理出邏輯後她緩緩開口,「娘,金日昌賭坊早在開張之前,就有道士預言,賭坊開張當天將會開出二十七支小,現在大開得越多,接下來開小的機率就越大,所以人人都跑過來押小,才會將路上給擠得水泄不通。」

「所以呢?你也心急著想同他們一樣跑去押小?」盧氏怒瞪女兒,「賭這種東西怎麼能沾?多少人因此而傾家蕩產,你以為我們家有恆產可以讓你下注?還是說,這就是你讓我和阿靜過好日子的方式?」

「不,娘,我不是想賭大或賭小,我想賭的是人性,如果沒料錯的話,不管是道士或預言全是花招,目的只是招攬客人。

「我猜『金日昌』定有與其他賭坊不同之處,因此主家才需要以此為噱頭吸引顧客上門,這些人將在日後以口耳相傳的方式替他們招來更多客人。

「既然是要玩噱頭,肯定會越玩越大,所以接下來肯定會連開十三、十五或十八次大,以便吸引來更多的顧客上門,等所有顧客相信道士所言只是胡言亂語,放棄繼續下注之後,賭坊才會陸續開出小。」

眉彎、眼笑,一個無法隱藏的笑容在他臉龐慢慢擴大。

這小丫頭居然能夠輕易看透那家伙的心思?他為這個計策可是花不少工夫,沒想到……

鐘凌沒注意到賀澧的表情,她還在說服盧氏,扯著母親的衣袖耍賴、撒嬌,樣樣功夫全用上。

「娘,我身上有八十五兩銀子,留下五十兩,我只帶三十五兩進去,我發誓,只賭三把,不管輸贏,立刻收手。」她伸出五指,向天發誓。

「胡攪蠻纏什麼,你怎就听不懂我的意思,不管輸贏,賭博這件事就是錯的,就算你猜得對,也絕對不可以去踫,你是姑娘家,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能做,還需要我提醒你?」盧氏惱怒,滿臉的無可商量。

「娘,這是好機會啊,如果成功,我們就有足夠的銀子可以在城里買間屋宅,可以做點小生意,再也不必面對大伯母和二伯母的虎視眈眈。」

「不可以。」盧氏否決女兒,這種事沒得妥協。

「娘,我絕對不會沉迷賭博,我發誓,真的!如果我沉迷于賭,就讓我不得好死!讓我一輩子嫁不出去!」鐘凌不知道這時代是不得好死比較嚴重,還是嫁不出去更厲害,她只能挑最狠的說。

「你這是在詛咒自己還是在詛咒娘?」盧氏氣大了,哪個當女兒的詛咒自己,當娘的會開心?

「不是,都不是,我只是在表明決心。娘,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咱們有了銀子就可以搬離開秀水村,在哪兒落戶都成,至少不會有那群虎狼親戚環伺。」

「你以為離開秀水村就會沒事?錯了,光我們母女這副長相,走到哪里都會惹事,在村子里至少他們是親戚,還得顧及名聲,離開秀水村,怕是咱們會被啃得尸骨不存。」

她長得很美嗎?穿越到這里,她還沒照過鏡子,只在水里模模糊糊的倒影中發現,自己的五官還算整齊,有到尸骨不存的地步?不,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娘,你到底在害怕什麼?」鐘凌問。

盧氏不回答,看都不看女兒一眼,逕自輕聲對賀澧說道︰「我們繞路吧,阿澧,能不能讓馬車調頭?」

「娘,不要這樣,我是對的,我不會猜錯,這些錢絕不會丟掉。」鐘凌握緊拳頭,說得信誓旦旦。

「就算八十五兩會變成一千兩,你也不許去,別忘記,你爹剛過世,難不成你要讓你爹被人戳脊梁骨,說他養女不教?」

「我不是皇後娘娘,更不是什麼名門千金,沒有人會注意到我這個小丫頭的。」

「你怎麼知道賭坊里面沒有秀水村的人?」

兩母女越說,口氣越僵。

「娘,您真的寧願過這種生活,不肯冒險一次?」

「別把生活說得這麼可怕,秀水村是你爹的老家、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就算和你大伯母、二房之間有些口角爭端,他們都是我們的親戚。」

「娘,你不知道……」才開口,她立即閉上嘴。

是啊,娘怎麼能夠知道,知道她將在二伯父和二伯母的陷害之下,不得不讓二伯母的兄弟當上門女婿,而那個骯髒齷齪的王水木將會霸佔三房家產,虐死母親?

然後阿靜漸長,越發明眸皓齒,王水木竟趁自己不在,將他賣給變態老爺為孌童,阿靜想要逃出來,卻被活活打死,她趕著去收尸的時候,看著七孔流血、死不瞑目的弟弟,欲哭無淚。

氣、恨!鐘凌用手蒙住自己的臉,吐不出口的怨氣在胸月復間沖撞,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鐘子靜看看生氣的母親,再望向憤怒姐姐,他左右為難,輕扯鐘凌的衣袖說道︰「姐,娘身子不好呢,你別惹她生氣。」

她知道。伴隨著一聲長嘆,鐘凌垂下頭,強烈的無力感讓她紅了眼眶。

「娘,您別氣姐姐,她只是想讓我們日子過得好一些。」

「娘知道,但不義之財不可取,爹爹的教訓你們要牢記。」

盧氏看著鐘凌那副模樣,心疼。她何嘗不知道女兒在想什麼,可是路不能走歪,尤其是姑娘家,一旦走錯路,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就如同……如同自己這樣。

「阿澧,讓馬車調頭吧!」

「是。」賀澧下車,幫著趕車的阿六將馬車調頭。

待賀澧上車後,車子再行,鐘凌咬著牙,無限心痛,她痛到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平空掉下的大好機會就這樣溜走,這算什麼事啊!

只要給她一點點自由、一點點空間,她就能夠翻轉局面,為什麼老天爺把機會晾在面前,卻捆著她不允許她踫?

原來身不由己是這種感覺,原來呼吸不到自由空氣真的會讓人窒息,她在民主自由的年代活一輩子,習慣不殺人放火就不會有人來管你的生活,突然間……她好懷念帶自己到拉斯維加斯狂賭的老媽。

不說話、不動作,像死魚似的靠在車廂上,鐘凌用沉默來抗議不民主,用絕望來表達不自由毋寧死的沉慟,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們,她終于明白他們有多偉大。

望著她滿臉的絕望,賀澧眼底笑意再度悄悄攀上。有這麼嚴重嗎?不過是少賭了一把。

馬車里頭誰都不再說話,氣氛頓時尷尬起來,鐘子靜看姐姐那模樣,心里有愧,都是他勸姐姐听話的。

車行不過片刻,馬車又停下來,阿六在車外揚聲道︰「少爺,大黑又鬧脾氣了。」

聞言,賀澧皺眉,低聲道︰「鐘三嬸見諒,這馬嬌養慣了,馱得重些就鬧脾氣。」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說著就要帶一雙兒女下車。

「不,鐘三嬸,我還想買點紙墨書籍,不如讓阿六先送你們回去。」

「這怎麼好意思。」

買書?!鐘凌目光迅速往賀澧臉上掃去,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連忙接話,「家里那幾本書阿靜早就背得滾瓜爛熟,是該買些新書,否則徐大哥怎麼上課?我去買吧,阿靜,你陪娘回家。」

「事情還沒定下呢,你急什麼?」盧氏覷女兒一眼。

「這件事不會有問題的,鐘三嬸放心。」

「娘,咱們難得進城一次,不如把事情給辦齊全。」

「就你一個人……」盧氏猶豫地看著窗外。

「有賀大哥在,娘不必擔心。」鐘子靜見姐姐又能笑了,急忙附和。

盧氏看一眼傻兒子。就是孤男寡女的才擔心啊。

不過阿澧是個好的,雖然不愛說話,不太與人打交道,年紀大了些又瘸了腿,但他做事實在,家境又不壞,是個可以信賴的。

鐘凌見母親久久不發一語,還以為她不肯放自己下車,急得給賀澧使眼色。

「鐘三嬸別擔心,阿六送您回去後就會過來接我們,我會把鐘妹妹平安送回去。」

賀澧出言,盧氏失笑。她在想什麼啊,阿芳才十三歲呢,阿澧都二十了,對他來說女兒還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

「知道了。阿芳,把銀票給娘。」

鐘凌噘起嘴,心不甘情不願將八十五兩的銀票交給母親,又從母親手里接走二兩碎銀。

她跟著賀澧下車,眼看馬車走遠,她急道︰「賀大哥請自便!」

丟下話,她匆匆轉身離去,就怕十八次大全開完,致富機會消失。

見她那副猴急模樣,他哪還有不明白的?賀澧一把將她抓了回來,問︰「去哪里?」

「賭坊。」鐘凌不想欺騙他,因為像他這種長著一雙聰明眼楮的男人不好蒙騙,而現在時間很趕,她沒心思說謊。

「就靠那二兩碎銀?」他輕嗤一聲。

鐘凌知道自己被不屑了。「不然呢?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身懷巨額賭資啊。」

「金日昌沒那麼好進的,身上至少要有三十兩,伙計才會放人進去。」

「有這條規定?」

好得很,她可以確定秀水村的村人們不會在金日昌遇到自己,因為大家都窮,而且她也進不了門。

鐘凌仰天長嘆、無聲大喊︰上帝,禰在耍我嗎?給了我一座金庫,卻不給我鑰匙,這算什麼嘛!芝麻開門、芝麻開門……她好恨自己不是阿里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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