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簡青庭的心思一點都不難琢磨。
老舊的公寓頂樓,五樓,沒電梯、沒管理員,因為年代久遠,樓梯間的燈管老的老、舊的舊,卻沒有哪家人肯花點小錢把家門前的光亮找回來。
她很少帶同學朋友回來,淌血的經驗告訴她現在的人一個比一個現實,認錢不認人,多的是看見她家這模樣而馬上翻臉消失的人。
要是濮陽元枚看過她住的地方就能明白,她為什麼堅持一定要自己回家而不要他送了。
她的年紀雖然不大,卻一直活得很清醒。
瓷磚剝落得厲害,昏黃的四十燭燈泡也快要屆退休年紀,打成通鋪的地板上七橫八豎的睡苦好幾個年紀幼小的孩子。
「媽。」
「這麼晚回來,加班嗎?吃飯了沒有,我給你留了一碗面線在紗罩下。」中年婦人正在幫踢被子的男孩蓋被子,她是蔡涓,簡青庭的媽咪。
「我吃過了,還是大餐唷。」她很興奮的說。
「這麼贊的好康,你有沒有多吃一點?」她扶著腰站起來。
「媽,你看我的肚子都凸出來了。」
「誰請客?花家小姐嗎?」花若水是他們家的大恩人,富家小姐難得的平易近人。
「老板啦。」
「那個章魚燒?」
「另外一個啦,這是他說要給阿輪他們的禮物。」她把兩盒精致包裝的西點提盒拿了出來,為了舊被雨淋濕,她還很犧牲的用外套包裹著,
「這……看起來是很貴的巧克力。」蔡涓也曾經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年輕時遇上帥氣豪邁的簡爸,兩人一見鍾情,互訂終生,然而,很有門戶之見的蔡家對於一貧如洗的簡爸極力反對,經過幾度周旋溝通,在得知女兒心意堅決之後,登報斷絕了父女關系。
兩個年輕人並不氣餒,簡爸努力開著貨車,沒多久,接二連三的產下他們愛的結晶……至今,簡青庭都二十三了,兩夫妻恩愛仍不減當年,還持續為人口增加而努力。
「每人剛好一個,濮陽先生連你跟爸的份都算進去了。」她只是隨口說說,不料他真的買了女圭女圭蛋,一買全家受惠。
果然成熟的男人做事就是不同凡響。
「你什麼時候多個老板?」心疼她全身濕透,蔡涓轉到浴室拿了條浴巾出來。
「這說來話長……」接過媽媽的愛心,她開始用力的擦拭自己才到肩膀的短發,
「我有的是時間。」蔡涓回到小桌子前繼續摺疊蓮花,一串串蓮花垂掛在紙箱里面,大多已經是成品。
家中食指浩繁也有好處,就是能使喚的蘿卜頭多,手工產量比別人家要快、要好、要多得多。
「爸呢?」很拚命養家活口的簡爸再忙每天晚上還是一定十二點以前到家。
「晚上加跑高雄一條線,老板說沒有他不行,拒絕不了。」
「家里又要多兩張嘴,爸不拚命也不行。」她太明白了。
「小蜻蜓,我們家……是不是真的太多孩子了?」蔡涓看見隨便擦過頭把毛巾一丟坐下來幫她摺蓮花的大女兒,心里愧疚油然而生。
她上了一天的班,很辛苦的。
「要是你也想過這問題……那就把雙胞胎捐出去吧!」簡青庭垂眼說。
「啊?!」
「媽,你說廢話的時間已經可以摺朵蓮花了。」她的語氣很淡,閑話家常的什麼都感覺不出來。
有很多事情,有說跟沒說其實是差不多的。
她媽媽要她的回答,不過想買自己的安心而已。
接著,她扯開話題,把即將離家的原委告訴蔡涓。
「你不在家,我、我怎麼辦?」
涼拌!她好想這麼說,但是言不由衷的話講習慣了也就一直惡性循環著了。
「媽,你放心,我會賺大錢回來的!」
言不由衷的人通常只會害慘自己而已,要引以為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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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她才開始工作,盡管還不知道將來在前面等著她的是怎樣的生活,但是,接下這件案子絕對會是她工作生涯中很大的挑戰。
她不想砸了公司的招牌,也希望能得到肯定。
壓力?再說吧!
她是初生之犢,像放出籠子的小鳥,快樂的很。
帶著簡單的行李——那是指換洗的衣物。其他,壓得她肩膀歪一邊的是沉重的書籍,至於繪圖工具更是不可少。
家中那群混蛋知道她要離家一個月竟歡聲雷動,因為空出的房問可以讓他們不用再睡地板。
她的價值竟然比不過一張床……想想,真叫她心酸。
再度回到白牆宅館,是下午四點。
不是她想這麼拖拉的。
赤炎炎的日頭一路曬得她頭昏腦脹,阿葳的機車又一路氣喘個沒完,怕它真有個三長兩短,害她下來推車,只好走走停停,一公里當兩公里走,時間當然浪費光忙了。
站在偌大的庭院住白牆宅館看,遠山綠廓青翠,宅平靜靜矗立著……唯一要說突兀的,就這髒亂的園子。
不要緊,她來了,她會讓這宅子美得名副其實的。
把老爺車停進車庫,不意看見一輛天藍色的休旅車閃閃發亮的就停在一角。
濮陽元枚也在耶。
大門沒鎖,她門一開就進去了。
不愧是大老板,辦事能力一流,才一天時間,家具裝潢居然大勢底定,只要將剩下的窗廉、壁飾品掛上去,美輪美奐的B&B(Bed&Breakfast)一間提供房間和供應早餐的英國式民宿就完成了大半。
她小逛了下,很為濮陽元枚的品味吃驚。
古典的家具似乎個個都有來歷,第凡內的家飾她只有在雜志中看過,親眼看見時就像小孩突然被帶進玩具大賣場,因為太過興奮,她連踫一下都不敢,結果只能暈眩再暈眩而已。
大人物做事真叫人佩服啊,
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橫溢在她心里。
這早她跟他有所互動以來頭一次產生其他的感情。
「你還要在這里對著家具發呆多久?」濮陽元枚倚在通道的門邊,一身淺藍休閑針織衫加呢布窄管褲,令人感覺說不出來的清湛有氣質,滿室生光。
對喔,她還沒完成報到手續卻在這里一直發呆,敬業精神有待加強。
「濮陽先生,我想跟你說你實在太棒了!」
「哦?」突然把他捧上天,好像不是這小妮子的風格。
不過,他很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金銀紅,古典派的美學,就跟你的人一樣,很有質戚的大叔。」溫文儒雅,像極了西洋壁畫中可望不可及的人物。
他冷哼,不發一語。
他們年紀是差了好大一截,而他不希望這會變成以後工作上的問題。
「你何以知道這些家具出自我的手?」
「感覺嘛,我的直覺很少出錯。」
她果然適合走這條路,美學的涵養可以慢慢培養,直覺卻是能不能成材不可或缺的因素。
他喜歡才華洋溢的人才,無法忍受庸俗。
她是塊璞玉,雖然需要時間琢磨,但將來會是光芒萬丈的鑽石。
好吧,原諒她叫他大叔的錯誤。
「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工作。」個人的專業領域他從來不干涉。
「當然是越快越好,我有好多想法點子希望付諸實行,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你……不用吃飯嗎?」他試著問,有些不確定的。
像魔棒一點,她的眼楮立刻生光,比天際的星子還要璀璨。「這里有供飯吃?那當然要啊!」為什麼不要?
有免費的三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那還不把你的東西放到房間去?」
「我住哪里?」
「二樓左轉盡頭。」
「知道了,大叔。」她立刻就要往上跑。好大的回旋樓梯,棒呆了!
「慢——著。」他發現自己小里小氣的在咬牙。
「還有事?」
「我們的溝通要以我的意見為主。」他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
「好哇。」他是老板,老板最大沒錯。
「要听我的。」
「可以偶爾上訴嗎?」
「為什麼?」
「我也會有意見的時候啊。」她講的合情合理︰理法不外人情啊。
「只要你能講出道理來,我不是蠻橫的人。」他什麼時候對誰這般付出過耐心?竟然還仔細的說明。
「那我上去嘍,東西好重,我快要扛不住了。」她等不及去看自己的房間。
「嗯。」
人一蹦一跳的走了,濮陽元枚卻扼腕的想掐死自己。
不許叫他大叔!就這麼簡單的六個字,他卻兜轉了一大圈無關緊要的廢話。
當下,他忽略心中越升越高的怪異,悶著頭往起居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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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青庭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豐富的晚餐填飽她少有機會滿足過的胃袋,好相處的團隊,各個妙語如珠,逗得她笑個沒完。
她沒想過濮陽元枚有一批固定的班底,隨著他漂洋過海招攬工程,一女兩男,經過他的介紹,他們對於剛加入的簡青庭張開雙手歡迎。
最初,也不是沒有疑問。她的年輕太讓人意外。
雖然說能夠經過濮陽元枚挑選的人,絕對有著不同凡響的能力。
但缺人是事實。
之前與他們一同合作的景觀設計師在別處另外接了工程。
「我可以幫忙洗碗。」從小養成做家事的習慣,來到這里,歐巴桑的性格自然發作。
廚師是原住民,深深的輪廓非常俊俏,大大的眼楮隨便一瞥都是電波。
「好哇。」原住民天性好相處,讓出一塊地。
「你煮的菜真好吃。」讓她吃得又香又帶勁,狠狠干掉三碗白米飯。
「我在餐廳當過二廚,以後存夠錢,我要自己開家店。」切著水果,名叫雅歷卓的帥小子輕飄飄的被捧上天。
「以後我去吃飯要算我便宜喔。」已經開始為未來的五髒廟鋪路了。
「那有什麼問題。」他慷慨允諾。
兩人一見如故,聊得起勁……
「簡青庭。」故做冷靜的聲音一刀劃破兩人織就的網。
「呀,叫我?」還指名道姓。
因為不用跟任何人搶飯菜吃,也不用擔心吃的慢有餓肚子的可能,她的臉顯得喜氣洋洋,對濮陽元枚的叫法沒有太大的反應。
「出來!」
她完全沒把他放在眼底,唯一吸引她的到底是同她一般年紀的雅歷卓還是食物?
雖然驚艷於她瑩白生光的臉龐,濮陽元枚還是滿心不爽。
她丟了個抱歉的笑給雅歷卓,走向他。
他們來到星星滿天的外面。
「啊,想不到山上的空氣這麼涼爽,好舒服喔。」晚風徐徐,山上的氣候比山下低上好幾度,入夜後完全是金風送爽的秋涼氣候。
「我不是請你來洗碗的。」他驚訝自己口氣中的指責。
他從來都不是情緒波動很大的人。
「哦。」這人,陰陽怪氣的。她把懶腰縮回來。
有了年紀的大叔,想法也是怪怪的。
「你只要把分內的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雖然你的說法並沒有錯……但是,在我的想法里,大家要相處一段時間為什麼要計較那幾個碗是誰洗,我在家做慣家事,洗碗可以讓腦筋休息,是好活動啊。」
「你說我斤斤計較?」他、可、是、一、番、好、意,竟然,被狗咬了。
「我的意思是說這樣比較傷感情啦。」他那鏡片後的眼光怎麼看怎麼吊詭。
「我是請你來做事,不是來跟誰培養感情的。」看來不跟她講清楚說明白,兩人肯定要「灰」很久。
她偷扮鬼臉,嘟嚷,「暴政必亡。」
暴……濮陽元枚臉臭臭臭……真是好心沒好報,他管她要洗多少碗,那是她天生勞碌命!
兩人大眼瞪小眼,不歡而散。
他壓根想不到跟年紀差自己快要一輪的小女生有什麼好嘔氣、好計較的,為的還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情……
他面對任何挑戰不動如山的深藏不露呢?他素來冷淡若水的入骨精明呢?
在小蜻蜓面前竟然全部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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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小蜻蜓正舒適的待在屬於她的房間,三十幾坪大的空間,有專門的衛浴設備、床邊有四柱粉白色廉幕、她沒睡過的優質彈簧床、小陽台、蕾絲邊邊的窗廉,比起她家八口人擠在一起的二十坪小公寓,她如置身天堂。
對了!還有書房。
那個大叔居然給了她一問有書房的美麗房間。
那是她從來不敢奢望的。
她有記憶以來,不管做功課還是帶回家的工作部是在肥皂箱子上完成的。
這加深了她要在這行業闖蕩出一番成績的決心!
一盞明亮的台燈,工作台上是完成泰半的有色草稿。
她的認真從前置作業的草稿圖就能看出來。
透明紙她上,曬好的圖也有一份,淺淺深深的綠,幾千侏的栗子樹開起花來會是一幕多麼美麗的雪白啊。
用禿了的筆她舍不得丟掉,小心翼翼的埋頭工作。
亮麗的護眼台燈把她孤瘦的身體拉得很長……很長。
時間悄悄過去,等到她重新抬頭,呼出疲累的氣來,牆壁上的布谷鐘已經來到零點了。
去找杯水喝。
離開椅子,她推門下樓。
古典的樓梯留著壁燈,熒熒暈黃襯托著夜的靜寂。
然而,有陣低低、如泣如訴的弦音穿越過重重的牆勾住了簡青庭的腳步。
她傾耳听。是音樂聲。
從哪來的?不像是家庭音響放出來的頻率,那嘈嘈切切,低低穩穩。
循著琴音,她來到後院。
月娘像只大銀盤,亮晃晃的撲面而來。
難怪當年嫦娥要奔月而去,這樣的月色,美得蠱惑人心,美得不可思議,美得叫人想落淚。
她忘了自己是下樓來找水喝的。
更奇異的景象震懾得她忘了要移動。
在月光下的日光溫室中,有個剪影正緩緩的拉著大提琴。
他的臉完全隱在暗處,看不見表情,張目能見的是他拉動弓弦的手臂,還有略微搖晃的身體。
那是貝多芬的中段慢板「月光奏鳴曲」。
迤邐的音符像一腔水銀輕輕泄地,無邊無際的飄散四去……
她听得醉了,滑坐在花壇的走道上。
大提琴不若小提琴的清脆輕快,然而,從「月光奏鳴曲」到葛里格的「獻給春天」,無名氏的「蜻蜓之舞」……宛如清澈的水滴滴落在寧靜的湖,湖面漣漪蕩呀蕩地,蕩進了簡青庭少女情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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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冒了。
早上爬起床鼻塞、鼻涕一起來,還拉了肚子。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只要感受到壓力,就會緊張的拉肚子。
大學分組考試的時候是這樣,當初要進兔子腳景觀庭園設計面試的時候也一樣,等事情過去,自然不藥而愈。
擰擰不通的鼻子,拍拍臉頰,氣色還好,今天要開工,她可不想蒼白著臉去嚇人。
雅歷卓的稀飯醬菜依舊吸引她扒了三大碗,絲毫沒有因為小感冒而食欲不振。
飯後。
不愧是濮陽元枚手下的愛將,辦事效率一流,工人們已經利用大型機器在砍樹、除草,垃圾堆得半山那麼高,濃濃的青草味充滿庭園,大家認真的工作態度也讓她精神為之抖擻起來,忘記討人厭的鼻塞,
這一天就在整地中過去,天色將暮,垃圾就地燒掉,灑了當有機吧,光禿禿的樹干看起來有點怪異,本來雜林遮蓋的山坡丘嶺像除痘成功的少女,恢復了原始清純的容貌,叫人很有成就感。
第一天進度超前,提早收工!
解散前她拉住跟她同是女生的萬英華。
考慮小葳的機車快要掛點,她想搭萬英華的便車下山去采購生活用品。
「沒問題啊,但是你要坐穩,我是飆風戰士,飆車速度很快的唷。」萬英華是個中性的女生,土木工程系高材生的她利用實習出來打工,誰知道打呀打的,跟濮陽元枚的另一個合夥人看對眼,兩人火熱的談起戀愛來,笑起來比巫婆還要夸張的。
她直來直住,不拘小節,豪爽的個性常常讓人忘記她的性別。
「謝謝。」
「我們是工作夥伴,談謝太見外了。」
於是簡青庭轉回房間拿了錢包,跟萬英華一起下山了。
萬英華很熱情,除了帶她到大賣場買了必需品,帶她到Pub去喝了點小酒,她這才知道長島冰茶根本不是茶,那是一種後勁很強的調酒,喝多了,會當場出糗的。
礙於時間太晚,她沒機會見到後面放縱的月兌衣舞秀,萬英華承諾下次要是有機會願意再帶她來見識成人世界的頹廢跟荒唐。
告別萬英華,她趕上最後一班巴士,回到白牆宅館,夜已深沉。
公車站陴就設在白牆宅館的幾公尺處遠。
不過就越過幾個山頭,儼然兩個了然不同的世界,山的那邊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山的這邊,鳥聲啁啾,萬籟靜寂。
拾步走回宅子。
大廳一片漆黑,她模索著,喀嚓聲響,黑暗中亮起一盞燈,英式長沙發中是蹺著二郎腿面色凝然的濮陽元枚。
「是你啊,嚇我一跳。」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簡青庭拍拍胸脯,安慰有點被驚嚇到的心靈。
「你到哪里去了?」那口氣……好像老婆跟人家跑了。
「我下山去采買一些生活用品。」她沒有多少錢可花用,不到萬不得已才買,其他的應付著過去就好。
「為什麼不跟我說?」他是個信賴員工的老板,絕少在上班時間查勤,直到契約雇工都走光了,他才發現小蜻蜓也不見了。
他沒有這麼擔心過一個人。
那種心緒不寧、百般揣測,不是他該有的情緒。
「我想說我利用的是下班時間,應該不用每件事都跟你報備吧。」她不小了,缺乏的只是社會歷練,不是錙銖必較的管教,就算她那對恩愛過頭的爹娘也沒有這麼嚴苛的要求過她。
「單身女子走在深夜的荒郊野外,你知道有多危險?」
她看的出來這位神人俊秀的老板氣壞了,他竟然拿下不離鼻梁的金邊眼鏡,用他溫柔又深沉的目光瞪她。
「你想太多了,我不是出去游蕩,是去辦事!」她不是政府官員,不喜歡被那樣的質詢。
他那眼神好像她犯下滔天大罪,要砍頭似的。
她一晚愉快的心情整個被打壞了。
「我知道你正是愛玩的年紀,叫你提前過這種退休生活是有點難。」果然年紀是很大的代溝。
這問題將來一定要設法克服才行。
她可不知道濮陽元枚腦子里打的是什麼主意。
「我跟你說了,我做的事情很平常,只是出門買洗發精、衛生棉之類的東西,難道你從來不必做這些事嗎?」要是住在城市,經過便利超商誰不會進去順手買點必需品,真是的!這樣也能做文章?!
什麼叫退休生活?她可是來工作的,
「不管你做什麼都應該告訴我。」而不是丟下他一個人胡思亂想,想她可能出了意外,想她怎麼三更半夜還在外面不回來……想得他差點報警了。
「我不認為……你這個人怎麼那麼霸道……」好吧!把他的臭臉解讀成是他的關心,但是,簡青庭心里還是覺得委屈。就因為她是勞工不能任性的跟老板頂嘴,真是給它○○XX然後□□**……
「我尊重你。」
「謝謝大老爺您的尊重,我以後一定凡事報備再也不敢隨便踏出這宅子一步的……這樣,您可以安心了嗎?」
「我說對我不要用敬語。」她是故意的這只小蜻蜓。
「哼,是你不講道理!你要是真的尊重我就不會吹毛求疵,這點小事就能說半天了!」簡青庭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脾氣,憋不住的情緒直泄出來對著他吼叫。然後,飛奔上樓。
濮陽元枚愣住。他竟然被吼?他該哭、該笑還是該發脾氣?
看起來都不是——
那一夜,狂遽的「悲愴曲」彌漫整座宅子,同一首曲子反覆又反覆,彷-狂嘆驟雨一直不停…
…
簡青庭用被子蓋住自己,緊繃著身子。
唉,那個老板大叔真的有病。
她很怕那把被用來發泄情緒的弓會把弦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