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草低,偶爾抬眼真的可以看到漫步在山坡上吃草的羊群。
唉,為什麼當人這麼勞祿,當羊真好,只要吃吃草,偶爾咩咩叫,每天過得愜意的不得了。
顛簸的碎石子路讓騎著機車的簡青庭險象環生,借來的迪奧車齡頗大,她只能以比烏龜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往前挺進。
沒辦法,她好怕這輛破銅爛鐵半路不爽罷工肢解,還要替它收尸就麻煩了,假只請到半天,還是好不容易拗來的,天啊地啊,過往各路神明,希望不要出問題才好,她的未來可都靠這一把了。
幸好迪奧老當益壯不像想像中的沒路用,總算平安的載著身上沒幾斤肉的她來到牧場。
這是一座結合觀光跟產業的牧場,從山下到山上只要遇到拐彎或是岔路就能看見一頭侞牛形狀的指標清楚的告訴觀光客往哪走才是正確路線,侞牛形狀的路牌非常出色,黑白分明的顏色,豐滿下垂的侞房俏皮的左右晃動,眼楮煽情的半眨,牛肚子上面還寫著○二○四美眉的語調——
來呀,等你唷!
那調調,令人會心一笑。
拿下安全帽,簡青庭這次刻意對著照後鏡整理好被帽子壓垮的頭發,又拉拉算得上整齊的衣著,襯衫式的連身洋裝,帶點淡淡的日本風,束口褲,帆布鞋,全部都是地攤貨,不過她盡力張羅了。
她問了幾個工人,就往主屋走去。
對擁有四千多頃地的牧場主人來說,主屋的造型看起來有點寒酸。
簡青庭隔著紗窗對里頭張望。
「小妹妹,你找誰啊。」一道中性嗓音很愉快的響起。
簡青庭回過頭。一個身材高挑,陽光與氣質並融的女子斜戴著西部呢絨帽要笑不笑的偏著頭睨她。
好帥氣的女人喔!她粗亮的辮子在陽光下發光。
簡青庭瞧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你別這樣一直看著我,我會誤會你愛上我了。」她把手肘靠在水洗石子牆壁上跟簡青庭調笑。
「呃,我找濮陽元枚先生,我听維修白牆宅館的師父說他住在這里。」
她跑了趟白牆宅館,撲了空,只見到一群木工、水電工到處整修。
那個濮陽元枚好快的動作,一夜間,本來安靜如廢墟的宅邸乒乓鏘鏘聲音不斷,大型的機具轟隆作響,吵的不得了。
如此一來,她更要加緊腳步。
「枚喔,是啊,他正在整理行李準備離開,你是他的誰?」上查家譜,下清三代,一口白牙,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惡意。
「我叫簡青庭,是兔子腳景觀庭園設計的員工,請讓我見他好嗎?」要走?她頓時緊張起來。
「蜻蜓?好別致的名字。」帥氣的小姐還在閑話家常。
「不是你腦袋瓜想的那個蜻蜓,你別自作聰明了。」從紗門走出來的正是簡青庭眼巴巴要找的人。
他穿了件淡粉紅的短衫,外搭灰色絲件質感極佳的薄外套,花俏的咖啡金色不收邊牛仔褲,單寧拼貼皮鞋,LV琉璃光澤皮革側背包,全身上下除了包包是LV之外,身上冷色系的衣服都是德國極簡大師JilSander的作品。
他年輕得不可思議。
「濮陽先生。」她趕快走向前。
「我跟兔子腳的合作已經結束了,章老板沒有告訴你?」
「呃……有。」
「那麼,祝你在牧場玩得愉快。」他正要搭機離台,出發時間算得剛剛好,不想為誰或任何事情而耽誤了。
「我不是來玩,我是來找你的。」這次見面,簡青庭並不打算這麼輕易的撤退。
「就算想挽回我們以前談的案子,也不應該是你來。」他看得出來,這只小蜻蜓是為了什麼目的而來。
「沒錯……是應該要我來的。」簡青庭從他毫無殺傷力的微笑嗅到幾不可覺的難纏訊號,她真是天宇第一號大傻瓜,竟然天真的認為這位復姓先生是個沒有架子的大好人!
他竟是那種扮豬吃老虎的人耶。
她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不能出錯。
「白牆宅館的庭園設計案件本來說好了是由敝公司進行的,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昨天得罪了您,所以,您才撤銷這件合作案,我覺得我有責任來請問您,我到底說錯還是做錯了什麼?」雖然身為家中老大沒什麼值得炫耀的,但是也養成她絕對負責任的態度。
濮陽元枚眼中閃過一抹難解的光芒。
有時候對莫名其妙的人,會莫名其妙的狠不下心。
「我只說一遍。」
「我帶了錄音機,會把您的話仔細錄下來的。」她拿出小型的錄音機佐證,表示不是虛話。
「噗哧!」原來杵在一邊看熱鬧的帥女生還在。
「你的牛群快要沖出柵欄了,還有心情笑?」濮楊元枚很清楚的下達逐客令,清場。
「小氣鬼!」帥女生聳聳肩扣住腰上的繩索,準備逮那些不听話的小牛去。
他回過臉,一樣冷冰的東西擦過他的下巴。
「你做什麼?」他的臉繃緊。
「試音效果不錯,來,您請說。」簡青庭把老舊的錄音機在他面前晃了晃,完全沒感覺到他的緊繃。
「講話不用敬詞,我還沒那麼老。」他怎麼了,竟然心浮氣躁起來。
「那太好了,我也覺得渾身不舒服。」她的笑臉像加菲貓。
「我長話短說,我要趕飛機。」
「什麼?」她有點慌了。
「停止跟兔子腳的合作案,是因為經過評估貴公司的設計達不到我的要求,所以單方面廢止跟貴公司的合作。」他從來不多廢話,簡單扼要,就算對方的腦袋灌了水也應該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我認為……是濮陽先生對我個人有意見!」啊,完了,她一路上告誡過自己幾千萬遍要恭敬、要謙虛、不能亂說話,好了,舌頭又不听管制,這此,又要搞砸了。
「噢……」他意味深長的挑眉。
「昨天你問過我對白牆宅館的想法,我沒說,因為這個案件是花姊的,花姊是公司很優秀、很深資的設計師,她不只對建築設計有特別的理念,景觀設計更是一等一的棒,我是她的助手,她說這個案件很重要叫我不能胡說,所以,我怎麼可以有自己的意見!」
嗯,她竟然顧慮到職場輪理……
「要是我現在還是堅持要听你自己的意見呢。」那位花若水小姐的設計圖他們早在電腦中經過初步的溝通,老實說,並不是很符合他對白牆宅館的訴求,約她來面商是希望有更大的洽談空間,然而,陰錯陽差,來的卻是這只小蜻蜓。
也難怪他懷疑兔子腳與他合作的誠意。
他是個閑人,在Wolf窩集團他的給薪名稱是集團公關。
應酬吃飯,政策性的公共關系,他沒興趣。
但是頂著狼集團公關頭餃招搖,開發他感興趣的事業他還滿樂在其中的。
他挑戰他想做的,全憑興趣。
他利用全球精密的網路搜尋荒廢、法拍,或者不合乎現代生活機能家庭結構的老房子加以重新整理規劃,賦予新的特色跟生命。
也許,這樣的投資比較起一窩蜂的大樓建造不像能賺大錢的金雞蛋,可是賺錢本來就不是他的訴求。
「可以,請上車!」簡青庭點頭。
「我不記得我們要去哪?」
「我們回白牆宅館去。」
「我覺得沒必要浪費那種時間。」他雖然不是很在意時間的分配,卻也不喜歡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上面。
「不去也行,」她從大頭狗包包里拿出白紙跟鉛筆,開始流利的畫起簡單的平面圖,不用輔佐工具,一簇簇的花草飛快從她筆尖成就。「我本來想實地的告訴您……你庭園的景觀配置設計會比較有臨場感,首先,我想把門口兩旁的大樹移到古典噴水池跟花房還有陽光溫室的旁邊……根據我的了解,你買下白宅是為了興建成民宿,跟這里的牧場互相呼應,我建議庭園中不要有太多需要照顧的花卉,十二種到十八種的針葉植物,金色跟深淺不一的綠色會制造很亮麗的效果,另外,古典噴池中不建議種水生植物,養錦鯉魚,視野的層次感會比較提升。」
起先心思還有點猶疑的濮陽元枚被她精闢的想法給抓住,他開始不只听她講解,也低頭看著她筆下的圖樣。
「這樣不會太單調了?」他以跟夥伴商量的口吻問起她的意見來了。只是兩人都沒察覺。
「不會,陽光溫室有花壇,主宅的窗戶、周邊的走道也可以砌成花壇跟花圃。」
很大膽的配色,有大格局的想像空間,他還頗為中意。
「我還有一個建議。」他看起來沒有反對的樣子,那她可以繼續說嘍。
「說。」他听出興趣來了,老實說。
「房子的牆面是灰白色,稍嫌冷素,我建議外觀稍做改變,用蘇佛客粉紅主號漆,增加的暖色調可以跟所有的灌木融合,讓建築物看來更親切。」
整個說明完畢,她把鉛筆握在手心,屏息等待。
「你的設計……比較合我的胃口。」這只小蜻蜓才多大年紀,已經頗有想法概念,他不禁多看了她好幾眼。
她的額頭飽滿,鼻梁小巧挺致,下巴弧度完美,身子看起來沒幾兩肉,是單薄了點,不過,他還滿喜歡她眼中對工作的熱忱。
「那就是說,花姊得回她的案子了,你願意收回不跟我們事務所合作的話?」她的心如擂鼓,快要歡聲雷動了。
「不。」
她的眼珠立刻停止滾動。
「你來監工,我要你的點子。」
「這不行的啦。」他的認同叫簡青庭興奮莫名。可是這種事情卻不是她能做主的,她要是隨便答應回去絕對被削掉一層皮。
「你不願意?」他步步收繩。閑閑看她那掙扎的眼神。
「我一百個願意,不過……」
「沒有不過,就這麼決定,你放心,我會把我的決定通知章老板的。」用一個藉藉無名的菜鳥、設計界新人或許大膽冒險了些,但是,又何妨!
真實慢慢流進簡青庭的血液中,她把握住鉛筆的手捧到胸口,還有什麼比被確定更叫人熱血沸騰的,真是天大的驚喜啊!
「明天你把全部的東西搬上山,我要你住在白牆宅館里,因為我們只有一個月的工期。」他在德國也有同樣的工程在進行中,哪個地方他都希望能不浪費金錢跟時間而得到最好的成果。
「啊,恐怕不行-!」
「你再說一遍。」她在整他嗎?
「你先別生氣。」她的喪氣是有道理的。
「我沒有生氣。」他不相信,也沒期待過誰能看見他真實的內心世界,
「你明明就氣的想掐我脖子,你以為我要著你玩對不對,你也稍微用用腦筋,現在,你是老板,我是你外雇員工,我又不是跟我的飯碗過不去,我哪敢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發脾氣了?」
「你老是在笑,感覺像個沒脾氣的好好先生,但是,你剛剛不只肉不笑,眼楮還陰沉得可以。」這種人要不是因為工作上必須相處,她絕對敬而遠之,她處理不來太復雜的人心,在她的觀念中,食物是最可靠的了,只要好好對它,它就能呈現美好的味道讓人吞吃入月復……
想到食物,她早上出門才吞了兩片烤焦上司,中午忙著請假又趕來趕去的,看看手表竟然都下午四點半了,她的午餐還沒著落。
她的心思早不在濮陽元枚身上,希望的是能早點回市區,買些茶葉蛋止肚子餓。
茶葉蛋是她發現最便宜又最能止餓的食物,有時候正在發育中的弟妹們搶食物搶得太厲害,不小心把她的份也掃光光,她就會到專門賣蛋的店家買兩顆茶葉蛋,比Seven還便宜兩塊錢呢。
「你幾歲了?」她能輕易看穿他,只是偶發事件吧。
「二十三。」
跟白花油一樣,剛踏出校門的新生,青春粉女敕的幼苗。「我知道了,總而言之,我給你一天的時間,你搬上山就是了。」
「濮陽先生,我真的不可以……」
「你辛苦上山來要的不就是這份工作,現在卻推三阻四?」
「是……」她的辛苦說不出來,她只能回家跟小弟小妹們商量,這段期間她不在家,他們要想辦法自己自立自強了。
「你可以走了,下山的路不好走,天就要黑了。」他的飛機飛走了,拜她所賜。
「不是要吃飯了?」
「你想留下來?」
「當然不是,」她臉燒紅,幾乎要冒煙,「我是聞到廚房有食物的香味跑出來。」
他不想在這地方吃飯,一群除了工作以外,閑來嚼八卦、扒糞為生的牛仔,他沒興趣變做別人茶余飯後的材料。
「也罷!我送你下山,順便把其他的事情討論清楚。」
「噢……」好失望哦。
他像是看穿她的想法。「我肚子也餓了,我請你吃飯,算是慶祝我們的合作。」
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太丟臉,「真的……還沒有男生請我吃過飯耶,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
濮陽平枚超前越過她。
隱約,他听見那只小蜻蜓發出YA、YA的歡呼聲。
不過是頓飯,有什麼好歡喜的?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濮陽元枚錯得離譜。
她在噴淚。
「要是你不喜歡這家餐廳的餐點,我們可以換一家。」很少人對他的品味質疑過。
她連忙擦掉眼眶泌出來的淚水,「這里好,我只是沒看過這麼大的龍蝦,還是煮熟的。」龍蝦哈密瓜凍,香氣跟色澤都是超群的。
「你對它這麼捧場,龍蝦死也瞑目了。」人生一路順遂成長,家庭環境優渥的他對口月復之欲沒有太多執著。
簡青庭很捧場……幾乎是太捧場了,從前菜、主菜到後面的巧克力香橙甜點,她連上面裝飾的香菜都吞下肚子。
盤子里的醬汁她也不放過,仔細用面包刷干淨,放進嘴巴吃下,盤子的干淨程度就連來收盤子的侍者也露出驚訝的目光。
最夸張的是從頭到尾,她眼楮中的淚水沒少過。
他不懂。她是覺得這邊的菜難吃還是好吃?
他竟然享受起她因為進食的那份愉悅。
他做了件以前抵死都不會做的事情,他把自己面前那份香草風味肋排舀了一塊到她盤子上,輕描淡寫的說︰「這是餐廳的招牌菜,你也嘗一點。」
「這一塊小牛排的價錢可以買好幾斤豬肋排了吧,這樣兩口就吃掉了,不過,真的是太好吃了……」豐富的食物讓她的心暖洋洋,像倘佯在南洋的海灘上那般舒服。
然後。
「這是Brochotte串烤。」
她嗯嗯嗯點頭,忙著消化盤子內漸漸堆高的料理。
然後。
「南瓜派的鮮果盅。」
「你什麼都不吃啊?」埋頭苦吃的她終於抬起頭。相較她的開懷大嚼,他幾乎沒在動刀叉。他把她當神豬養嗎?
他肯定是看她一副餓死鬼投胎樣子,存心把東西都夾到她盤子里的。
「怎麼可能不吃,我一向吃的不多而已。」她五官清靈,被食物熱氣蒸騰成酡紅的臉蛋尤其出色,頭發削得薄薄地,參差不齊中亂翹的部分顯露出活力跟青春的美,她是那種越看越耐看的女生,可以想見,往後經過歲月的淬練的她會有多美麗……
他在餐桌上,幾乎是不聊天的,偶爾破例,是家中那三個白目家人,至於外人,這只小蜻蜓很自然的打破了他的慣例。
「這里的東西簡直太好吃了,比我家年夜飯的菜色還要豐富哩——不過那個鵝蛋我可以帶回家嗎?」她指的是一只雕花鏤空的造型蛋,雕空的部分擺了兩個巧克力做的女圭女圭,眉目生動,既討喜又甜蜜。
要是能帶回家讓弟弟妹妹們開開眼界,他們一定會樂得跳起來。
「這家店有不同造型的設計,你要是喜歡可以帶一套回去。」
「一套有幾個?」
「四個。」他上次寄給白花油過,所以記得數量。白花油,就是濮陽家老三。
「那不用了……」分贓不均,會打架的。而且,看起來價錢就是很貴的樣子,她消費不起。
她不貪心,有多少能力擁有多少東西,能力不夠卻硬是要拿,只會苦了自己。
「真的?那你還哭?」言不由衷嗎?
「我是覺得自己太幸福了,要是弟弟妹妹也能一起來吃飯,那該多好。」她這麼說會不會太貪心,人家請她上高級法國餐廳吃飯,等一下帳單不知道有多少零,她還巴望著連弟妹一起帶來,她應該要去面壁懺悔。
「你有幾個家人?」十句有十二句是手足,她的心中有沒有自己?濮陽元枚擦擦嘴,靠上舒適的沙發椅,目光閃動,深處的心弦有些地方擰緊了。
她時而單純,隨意的穿著卻比老是把時尚掛在嘴巴的仕女還要好看,談論工作時的她超越了外表年紀,將來,她會是設計界一顆燦爛耀眼的星子,前途無可限量。
她像書本,時而高潮迭起,時而叫人錯愕驚喜,有趣極了。
她還有多少面貌?他居然覺得她有趣?是啊,他現在一點都不覺得飛機飛走有任何的遺憾可惜了。
「我跟你提過,你忘了……沒關系,我可以再說很多次,我有三個弟弟,兩個妹妹,媽媽肚子里還有對六足月的雙胞胎……很驚人對不對,我家沒有家庭計劃的。」提倡家庭計劃的人一定恨死了像他們這樣的家庭。
「你是老大,」人數這麼龐大的家庭,她肯定過的辛苦。
「不過我沒啥威嚴的,我們家隨便一個人講話都比我大聲。」當全家小鬼都造反的時候她是有點頭痛啦,幸好次數不多。
「我也是老大。」他珍惜跟她輕松談話的時間。
她轉轉眼珠子。「你不會像我一樣權威不在,大權旁落吧。」不過來要錢的時候每個人的嘴巴都比蜂蜜還要甜。
她看到濮陽元枚眼中的笑意,嘟嘟嘴,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我沒用,不是想拖你下水啦。」
「每個家庭都不同,沒什麼下好意思的。」
「嗯。」簡青庭點頭,尷尬悄悄飛走。
他們吃得意猶未盡……直到把餐廳供應的果汁點心都吃光,客人也散得差不多,他們才結帳離去。
店門外,紅白相間的遮雨棚外正飄著小雨。
風往他們灌,簡青庭舒服的伸著懶腰,一點都沒有察覺這樣的氣候對於騎機車的她有多麼不方便。
他的休旅車停在對面的收費停車格內。兩人冒著微雨走到對面。
心情真是愉快吶,相較於早上皮皮銼的洗三溫暖,現在簡直是漫步在天堂的雲端。
濮陽元枚把她的機車從休旅車後面搬下來。
他儀表出眾,擁有豐富的人生經驗,純熟的交際手腕,卻不是肌肉型的男人,可是,機車搬上搬下這麼租重的工作都自己來,絲毫不假他人的手,可以想見他的弱不禁風只是錯覺而已。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不用,我可以再跟小葳借機車,」
「這輛機車是別人的?」小威?男生嗎?
「嗯,我才剛畢業,還沒存到什麼錢。」
他把機車放回原來位置。「上車,告訴我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必……」她的家……實在簡陋得不能見人,她……不想壞了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咦,她從來沒在乎過別人對她家用任何有色眼光看待,怎麼突然在乎起他來?
是啊,也難怪,他可是第一個請她進餐廳吃飯的男人呢。
「雨大了,你不會傻得想淋酸雨回去吧?」
只有傻瓜會拒絕他的提議。
但是她還是委婉的回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