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她醒了,思緒清楚了,雷薩非拉起她的手,緊緊握住。「珞珞,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被他溫暖堅定的大手包覆住的美好感覺,以及第一次听到他這麼親密的喊她的名字,程菀珞竟感到頭暈。
她真的不是在作夢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
用憂郁深沉的眼神看了她許久,他苦澀的緩緩開口,「我以為你和孩子都會……都會離開我……經歷那樣的恐懼,我才知道,我……不能失去你……我愛你!」
雖然表面上冷靜,但是听到她的狀況嚴重到需要他出面簽手術同意書,他的心寒涼不已。
他這輩子從沒有這麼害怕的感覺,在趕到醫院簽手術同意書時,他的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筆。
他的告白震憾她的心,卻也同時讓她心中的委屈一涌而上。
為什麼非得到可能失去對方的生死關頭,他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不小心差點送命,讓他有所頓悟,她還有機會知道他的心意嗎?
他們是不是從此視同陌路,直到生下小孩,再分開?
她委屈的甩開他的手,嗓音哽咽卻堅定的說「但是我……我已經決定不愛你了,就算我和孩子沒事,我也要離開你!」
沒料到會被她甩開手,雷薩非兩道濃眉皺得死緊,再听到她說的話,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顧不得她的身體還虛弱,他不由分說的抱住她。「不!你不可以帶著孩子離開我!」
被他霸道的擁進懷里,聞著他身上久違的溫暖氣息,程菀珞苦笑。
她渴求他的愛,卻又害怕再次受到傷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如飛蛾撲火一般傻氣,再陷入一次。
咽下喉嚨里的苦澀,她勉強開口,「像我這樣貪心的女人,你有什麼好留戀的?你值得再找一個家世背景都比我更好的女孩為你生孩子。」
頓時,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臉頰。
或許她早就應該有離開他的堅定,也就不必吃這麼多苦頭,受這麼多委屈……
她的眼淚飽含酸澀,像鹽酸,一顆顆染濕他的襯衫,沁入胸口,腐蝕他的心,他捧著她的臉,滿是歉疚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寶貝,別哭是我的錯……求求你不要再哭了……」
他是被李安娜拿出來的那些資料誤導了,也因為對她的愛不夠,才會被蒙蔽,誤解她的真心、她的單純。
程菀珞的心很亂,郁悶與疼痛在胸口泛濫,她知道自己終究會敵不過他的柔情攻勢。
當他吻去她的眼淚的嘴往下,覆蓋住她的唇之際,她驚呼一聲,別開臉,推著他的胸膛。
「放……放開……」
不理會她的抗議,他的嘴狂野的、灼熱的、渴望的貼近,那近乎粗魯的動作與冒出的胡碴刺痛她的臉頰,卻讓她心顫得幾乎要融化在他的懷里。
「唔唔,我知道……我是大混帳!我已經錯放過你的手一次,這一次,抓緊了就不會放手。」他貼著她的軟唇低語,藍眸燃燒著堅定的火焰,圈抱住她的力量像是要把她最進懷里。
她感到沒來由的慌亂,倘若他真的決定要與她重新開始,那麼她便沒有說不的權利,因為他是如此強勢、惡劣,一如當初被他擄到他身邊一樣。
而她和當初一樣,雖然憎恨他的強勢、惡劣,卻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或許她早就知道這樣一個男人可以保護她,讓渴望被愛的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他隨即松開圈抱住她的力量,悶悶的開口,「醫生說孩子很勇敢,在這樣劇烈的震蕩中居然沒事。我想,這代表我們之間的緣分不滅,我們注定要在一起,誰也不能離開誰。」
听著他誠摯的話語,她所有的堅持與不甘消失無蹤,可憐兮兮的嚷,「你總是這樣……」
「所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寵你,讓我彌補過去對你的壞,好不好?」他用無限溫柔的語氣懇求。
她的心早就軟化,但是無法漠視橫互在兩人之間的大障礙。「如果我們又在一起,那你母親……」
「我媽只是因為失去太多愛才會生病,只要我們多給她愛,我相信她遲早有一天會接受你,接受寶寶。」
程菀珞咬著唇瓣,心里五味雜陳。
他說的話很美好,是她的憧憬與想望,可是現實真的能夠這麼美好嗎?
她無法樂觀,怕結果不如想象,失望會更深。
太多紛亂的思緒耗費她的腦力,讓她昏昏沉沉,想暫且拋開那讓她頭痛的一切,好好睡一覺。
「你讓我再好好想一想。」
雷薩非可以明白她在這之前所經歷的事情,要她一下子就拋開心里的介懷,接受他,似乎太為難。
他寬厚的大手輕撫她的臉,再模模她微隆的肚皮,柔聲的說「沒關系,這段時間你只管安心的養身體,什麼都不要想。」
「嗯。」她累壞了,輕應一聲後閉上眼。
深深的看著心愛女人柔美的睡顏,雷薩非心底有著對她的愧歉,卻也充塞著一股滿滿幸福的滿足感。
這一次再握住她的手,他便再也不會放手了。
自小到大,雷薩非沒受過半點挫折。
撇開尊貴的家世背景不說,他自身優秀、聰明,自然成為人人口中的天之驕子。
但是最近受挫的次數,讓他憂郁得幾乎要否定自己。
而始作俑者正是那個懷著他的孩子,卻沒打算要嫁給他的心愛女人——程菀珞。
在她不慎摔下樓梯,險些流產的驚心動魄後的大半個月,她被接回古堡繼續休養。
回到古堡後,雷薩非完全轉了性,撇開兩人初識時對她慣有的霸道、惡劣,把她捧成了女玉。
在心愛女人的面前變成小男人的他,每天煩的不是公事,而是如何討好她,達到結婚的目的。
程菀珞天天看著他對她百般呵護、討好的舉動,說不厭動是假的,不過也或許是強烈的感覺到他的愛意,她才想拿喬,挫挫他的銳氣,將之前所受的委屈一並討回。
但在今晚,她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雷薩非陪她吃完晚餐後,借故有事,急急進入書房,臉上的表情有著難掩的期待。
打從她出院,回到古堡,若非必要,他不會把公事帶回家處理,徹底爭取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嘴里說煩,其實心里卻因為他的在乎而感到甜蜜。
今晚是什麼事讓他吃完晚餐就迫不及待的回到書房?
程菀珞感到好奇,想一探究竟,卻不敢問出口,更不敢貿然闖進書房吵他。
費太太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她若有所思,一臉猶豫,于是開口提議,「夫人,我切了水果,你要不要進書房和爵爺一起吃?」
有了可以進書房的理由,程菀珞點了點頭,表情有些不自在的應道「好好啊!」
說到底,她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被雷薩非制約了,居然因為他一個不同以往的小改變,便壓抑不住內心旺盛的好奇心,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讓他這麼迫不及待。
接過費太太遞來的那盤水果,程菀珞走到書房門口,發現門沒關緊,自里頭傳出雷薩非講電話的聲音——
「嗯,記得要把上頭原有的鑽全部換成鑽石,中間再搭配上一小顆心形的粉紅剛玉,對,盡量維持原有的設計,讓它重獲新生,綻放如主人一樣優雅的氣質。」
「雷珠寶」在國際珠寶界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鑽石部門所生產的鑽石是人們心目中完美的鑽石,更成為上流社會的指標性選擇。
只是即使如此,雷薩非還是忍不住叮囑,「記得,粉紅剛玉四周瓖的鑽石一定要由陶塞爾親自切磨。」
陶塞爾是「雷珠寶」高薪聘請來自切磨世家的頂尖切磨師,出自他手中的鑽石能綻放出令人畢生難忘的璀燦光芒。程菀珞暗暗听著他在書房里壓低嗓音的對話內容,感覺一股說不出的悶痛燒灼著她的心。
讓他千叮萬囑、如此重視的珠寶,是要送給……哪個女人?
是因為她根本不理他,不讓他踫她,所以屢遭拒絕的他不得不對外發展,找比她更美、更可愛的女人嗎?
只要一想到他心里珍視的女人不是她,程菀珞有些不是滋味,感覺心底緩緩漫開濃濃的苦澀。
她被判出局了嗎?
這個想法一浮現腦海,她感覺胃里涌上一股惡心的感覺,做個深呼吸,想吐的感覺卻愈來愈明顯。
于是不管會不會被雷薩非發現她在門外偷听,她將那盤水果隨意往地上一放,迅速轉身,跑向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