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陸風華只好素著一張臉上班,接收到同事們無數心照不宣的笑容。她穿的衣服和昨天一樣,而且臉還素著,不難猜測別人心里在想什麼。
給樂斯年拿完西裝,她將最近要用到的資料整理好送去秘書室,邊等電梯邊跟同事聊天。
這時電梯門開了,一個柔軟的身軀直挺挺地撞在了她身上,把她手上的資料撞散一地。
她心嘆口氣蹲下去撿數據,一般這種情節不都發生在帥哥美女之間嗎?怎麼她好不容易發生,還是和一個女人撞在一起?看來她的戀愛運真的受到詛咒了也說不定。
她邊撿著資料,眼光不由自主地被身前一道深深的吸引過去,那是剛才撞了她,此時也幫忙她撿數據的女人。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方邊道歉邊手忙腳亂地幫忙。
兩個女人快速撿好東西,因為要趕電梯,兩人只有短暫的視線接觸。在看到那個女人的臉時,陸風華愣了下。
那個女人眼楮和胸部都是大大的,鼻子和嘴都是小小的,及肩的細發卷卷的,真像韓劇里走出來的天然呆女主角。
她穿了件玫紅色的套裝,不停和她說著抱歉,她笑了笑也說了句沒關系就趕著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她還在想著那個女人。
「那個人不是我們公司的吧?」她問跟她一起進電梯的同事。
「妳說剛才跟妳撞在一起的那個?大概是今天要采訪經理的人吧,跟她一起的,不是還有兩個帶著相機的人嗎?」那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對她會問出這麼問題表示不理解。
對哦,她是經理的秘書,對經理的工作安排是最清楚不過的,對方又帶著專業器材,看看時間就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了,她竟然還會去問別人。
可是當時太過在意那個女人,她完全沒發覺到還有兩個人是和她在一起的。
「不過那種撞法還真是直接啊,只有在小說里才見得到的『閉眼走路』撞法!」那個同事感慨道。
陸風華笑了笑,心下已經確定大事不好了。那個女人,完全就是樂斯年的菜啊。
果然在她去放個數據的工夫,已經有人從樓上跑下來找她了。
那人急急忙忙地撞開秘書室的門,腦袋左顧右盼最後停在她身上,跟尋著自己殺父仇人一樣向她筆直地奔了過來,「風華!風華!」
看來人的臉色陸風華已經大概猜到是什麼事了,但她還是無比鎮靜地問對方︰「怎麼了?」
「也沒怎樣!」對方慌慌張張地,又搖頭,「不不不,還是有事情的!妳快去第三會客室!」
「第三會客室?樂經理不是正在那接受雜志社記者的采訪?」
「對啊對啊,」對方點頭如搗蒜,「所以才叫妳趕快過去,樂經理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氣到要爆炸了!」
「要爆炸了?」
「是啊,他又變成那種臉了!」
這麼一說,陸風華了然地點點頭,看來果然是被她猜中了。
等她到了第三會客室,采訪已經開始了,但是似乎無法順利進行的樣子。
會客室的一角,剛剛撞了她的那個女人與樂斯年相對而坐,她手里拿著個小本子正在寫著些什麼。而在她對面的樂斯年,一副要殺人的陰森面孔。
他黑著張臉,全身每個毛孔都透出一種要將靠近他的人生吞活剝的氣息,嘴角緊抿得連榔頭都撬不開,一雙眼楮更是噴出滲人的陰火。別說跟他對話,光是能正常地看著他,就已經算是十分不得了的事情了。
平常他露出這種表情,總有人會把她推到他面前,不知為什麼,所有人都堅信她是全公司唯一一個敢踫老虎的人,就如同這次一樣。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別人看到樂斯年變身修羅,都哆嗦著恐懼自己將飯碗不保,而她沒有這種顧慮,倒不是說她有多麼地衣食無憂,而是她看過他這張臉太多次,以至于完全恐懼不起來了。
這張臉,正代表著他又一次地陷入愛河中。
「怎麼辦,我們明明什麼都沒做啊,只是送了幾杯咖啡而已!」把她拉來當救兵的人慌張地不得了,「難道說咖啡杯沒刷干淨?里面有蟲子?天啊,我從來沒見經理這麼生氣過!」
是啊,雖然見得多了,但夸張成這樣她也沒見過呢。陸風華在心里對自己說,看來這次不是普通的一見鐘情啊。
陸風華門都沒敲地進了會議室,在會議室的另一角坐下,那邊樂斯年沉浸在愛情的泡沫中,就算她現在把會議室砸了他都不會注意到。
「那麼說,樂先生也算是繼承家業了?」那個雜志社記者圓圓的眼楮中含著笑意,正跟樂斯年邊套關系邊做采訪,「但在你身上完全感覺不到公子小開的那種傲氣呢。」
這個女人好厲害啊,陸風華不禁在心里佩服道。她是第幾個看到樂斯年露出這種臉還能談笑自如的人?果然不愧為記者,真是專業。或者說,她根本沒注意到樂斯年有什麼不同?想她那種平地摔跤的本事,本人的思維一定也很單純。
不管出于什麼原因,樂斯年簡直心里笑開花了,他陰黑的臉皮下竟透出了駭人的殷紅。
「怎麼說呢,我覺得自己和普通上班族沒什麼不同,也只是在工作而已!這世上每個人不都在為了生活辛苦地工作著嗎,既然和別人沒什麼不一樣的,又怎麼會有不同于常人的傲氣!」樂斯年說得義正言辭。
陸風華打了個呵欠。
「真的呢!看來一個好的心態是成就事業的基本!」記者小姐贊嘆道︰「那麼當初你的父母把公司交到你手上的時候,有沒有一種自己的生活被別人主宰的不平呢?也許這並不是你最初想從事的工作?」
樂斯年從鼻孔里哼出口氣,沒人能將那理解成不好意思的笑,但事實上就是那樣。他生硬地說︰「妳看我的公司有衰敗的跡象嗎?是不是更蒸蒸日上呢?既然是向上發展著的,必然是我的投入所帶來的成果。而能讓我為之投入的事,我又怎麼會討厭?我媽從小就教育我,男人不能任性,男人要承擔起屬于自己的責任,而這家公司就是我的責任。」
天啊!陸風華撫著額頭,她快听不下去了!這是那個大學畢業還被他媽媽關了兩個月禁閉,拿 面棍追著打了無數次,才答應接下公司的樂斯年所說出的話嗎?為什麼她會知道?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在他被關禁閉的時候,還被樂媽媽允許去見他的人。
她的這種無所不知,有時候真是會害到自己啊。比如說現在,她胃里就在抽搐著難受,听著樂斯年對自己吹捧有加,把他形容成天上有地上無的好男人,她都快吐了。
「對不起,打斷一下可以嗎?」陸風華介入到樂斯年的演講中。
樂斯年這才發覺原來她一直在這,他臉上馬上露出明顯的不悅,或者說是不適。一想到剛才的談話全被她听去,他的心就開始發顫。
「怎麼?」他扳著張上司臉,有意地沉聲問。
陸風華跟化妝師借了粉餅,這會正職業地端在手里,像個稱職的化妝品專櫃推銷員。她面帶微笑,用著如春風般和煦溫暖的嗓音說︰「經理,你的臉上有一點髒髒的,補個妝可以嗎?」後一句她問的是雜志社的記者小姐。
「當然可以!那我們就休息一下,只要不耽誤陸先生的時間,我們都好的。」對方馬上說,而另一邊負責化妝的人顯然因不用自己給樂斯年補妝而松了口氣。
工作人員拿起飲料喝了起來,而陸風華站在樂斯年身前,正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樂斯年瞪她,邊躲著她在他臉上亂揮的粉撲,邊小小聲地抱怨︰「我才不擦這東西!妳來這干什麼,和蓮悅商貿的合約準備好了嗎?下午會議的文件呢?年度報表呢?我臉上才沒有髒髒的,妳少借機報復,喂!咳咳!咳咳咳咳!」
陸風華一把捏住他的臉頰,因為角度的關系她將樂斯年完全阻隔在他人的視線之外。樂斯年吃痛的叫聲硬是讓他轉成深重的咳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嗓子被什麼東西卡著了。
「馬上就好了。」陸風華故意讓別人听見,她彎下腰臉對臉,看上去是在檢查他的粉底,實則在樂斯年耳邊低聲道︰「雖然我很高興你懂得借機提升自己的形象了,但更希望你多說些關于公司的話題。你又不是偶像派企業家,就別指望靠著人格魅力獲得他人的贊譽了。如果你想讓那位小姐對你多些了解,那就私下約人家出去。」
樂斯年敢怒不敢言地望著她,陸風華在他臉頰剛剛被自己掐紅的地方,拍了拍粉遮掩一下。說是在拍粉,但樂斯年感覺她是在透過那粉撲拍他的臉,讓他老實一點。
「你管我?」他低著嗓子反駁。
「我只是不想你頂著一張閻王臉出現在雜志上,穿著這麼好的西裝就給我擺出些象樣的樣子,OK?」她的手又偷偷地移向他的耳朵了。
「OK。」樂斯年點了點頭。
陸風華的補妝有著神奇的功效,後半部分的采訪樂斯年簡直像變了個人,好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企業家形象。
只不過,他盡量別開目光不去看那個記者。
等采訪結束,回到辦公室的樂斯年意氣風發,恨不得對著辦公桌後落地窗外群起的高樓大廈賦詩一首。
敲門進來的陸風華看到的就是滿面桃花的樂斯年正對著窗外婬笑。
陸風華「啪啪啪」拍了三份文件在桌上,「這些是和蓮悅商貿的合約,下午會議的檔案,還有年度報表。」
她只是想把神游的樂斯年喚回來而已,樂斯年回過頭來看她,還是那種讓人反胃的笑,他點了點頭,說︰「她也喜歡我。」
陸風華呼了口氣,看來他這次病得很嚴重啊。
「你想太多了。」她告訴他。
「妳沒看她那麼溫柔地對著我笑,還熱心地傾听我講話。最重要的是,她渴望了解我!這不就充分說明了她對我的好感嗎?」
「我只覺得那充分說明了她記者的身分。你不會忘了吧,她的工作就是了解你,你說得越多她才越高興呢。」
「風華,妳總用眼楮去看人,又怎麼看得到愛情的火光?」樂斯年正色教育她。
陸風華了然地挑了挑眉,「難怪她平地走路都能撞在別人身上,原來你們都不是在用眼楮看人。這麼說來,也許你們兩個真能合得來也不一定。」
「我才不理妳這赤果果的嫉妒。」樂斯年已經擺出戀愛中男人的樣子了,「林如錦,多好听的名字,對人真誠又善良,工作努力又有點呆呆的樣子最讓人喜歡。」
陸風華見他這樣無數次,但她每次都很懷疑他們兩個人看世界的眼光也許真的有異,不然他是怎麼能從一個名字就看出人家真誠善良還工作努力的?呆呆的倒是很容易發覺。他要是直接一點,說她飽滿的胸部和天然呆的性格是他的最愛,還比較能讓人接受。
「真是抱歉啊,我的名字就是像極了青樓女子,所以不太能了解人家的真誠善良。但為免你以後抱著我哭,我還是得先提醒你一句,在放手追求前先搞清楚人家有沒有男朋友。」
「哦,當然,這次我不會再犯那種錯誤了。」樂斯年對自己之前輝煌的歷史毫不臉紅。
陸風華見怪不怪,只希望這次他失戀能快點振作起來,當下正是公司營運的關鍵時期,開拓海外市場的方案正在進行,如果因為他在感情上受挫影響了工作,她可不想全公司上上下下付出努力的人因為這個理由白干一場。
等他被甩的那天要用什麼方法讓他快些振作起來呢?在樂斯年腦中全是林如錦的身影時,看著他的陸風華已經在默默唱衰他了。
◎◎◎
不過這次出乎陸風華的意料,樂斯年的愛火並沒有被抹殺在搖籃里。
那天她正在茶水間听會計室的小姑娘跟她哭訴。那小姑娘肩膀顫抖,邊擦著眼淚,看上去好不叫人心疼。
「風華姐,人家真的很努力嘛,為了做那份統計表加了三天班,每天都過了半夜才回家,還被男朋友誤會我是出去玩了。真的,我從來沒這麼認真地做過一件事,就是怕大家覺得我小,覺得我沒能力。」
「是啊,有時下班路過會計室,總看見里面燈亮著。」陸風華拍拍她抽泣的肩膀,「看妳認真打著計算機的樣子,就知道妳平時一定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每次妳都下班了,我還拉著妳問問題,想想真是不好意思。」那小姑娘被人夸了便紅了臉。
「反正妳們會計室其他人都回家了,正好踫到我又恰好我知道,大家就當聊天嘛,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陸風華依舊目露溫情,「以後有問題要沒人幫忙的話,也盡管找我啊。」
那小姑娘一下像見到親人一樣,要不是茶水間偶爾還是會有人經過,她一定會撲到陸風華身上大哭一通,她眼淚啪嗒啪嗒掉得更讓人心疼了,「風華姐,還是妳最好了!不像我們辦公室的人,都排擠我,把我當累贅。」
「怎麼會呢,大家偶爾說說妳也是對妳的督促啊,那也是照顧妳的表現。」陸風華都覺得自己身上散發出聖母的光環了。
「怎麼叫照顧我?我是新來的,有些事情不懂也是沒辦法的啊!我向他們請教,他們又都有事。我靠著自己的努力花了那麼大精力做出的統計表,結果因為斷電沒存檔,全都不見了,我比誰都要挫敗啊,停電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她吸著鼻子,「我怎麼那麼倒霉,只是出去喝杯水而已沒有存盤,結果偏就在那個時候斷電!」
「誰叫那是交統計表的最後一天呢,大家都忙得雞飛狗走好不容易趕上了日期,結果妳那里出了問題,被經理知道會怪整個會計室辦事沒效率,他們會著急也是情有可原的。也許對妳說了幾句重話,妳別記在心里就是。」陸風華笑笑,「幸好最後也趕上了不是嗎?」
那小姑娘點了點頭,又焦急地問她︰「那經理呢?他有沒有生氣,他不會知道是因為我的原因,統計表才出了問題吧?」
「在預定的時間交給他看,他又怎麼會東問西問。妳不要想得太嚴重啦,樂經理每天要看的檔那麼多,才沒精力去注意每份檔的完成細節,說白了只要結果令人滿意,他還是相當好對付的。」
「可我總是這麼笨手笨腳的,風華姐妳一定要幫幫我,會計室的那些人因為這次的事都很排擠我,我好怕以後他們會陷害我哦。如果真的出了那樣的事鬧到經理那,妳一定要為我說好話,只有妳才知道我不是個偷懶的人!」
「瞧把妳給嚇的!」陸風華答應她,「放心吧,經理沒空管那些辦公室戰爭的。如果他真的問起來,只要妳對他甜甜地笑笑,他馬上就會把事情忘到九霄雲外了。」
「風華姐,妳說得經理好像個老色鬼哦!」那小姑娘吃了顆定心丸一樣也笑了起來。
「老色鬼?應該說是個正值壯年的色鬼,所以妳更需要小心呢。」
兩人拿樂斯年開玩笑正在興頭上,一個穿著西裝的壯碩男人沖進這小小的茶水間,讓人無法將他忽視。
那小姑娘一看那人臉都白了,見她臉色不對,陸風華也轉過頭去,看到的正是一張閻王臉的樂斯年。
「經經經經,經理……」那小姑娘腦中肯定閃出一萬個為什麼,為什麼經理會跑來員工茶水間,還有他是不是听到她們在說他壞話,臉色才這麼難看。
而樂斯年彷佛沒看見其他人一樣,對著陸風華冷峻地招了招手。
「風華姐,妳不會有事吧?」小姑娘怯怯地問。
「我先去工作啦,妳也快回去吧,擦擦眼淚別哭了。」陸風華安慰了她幾句,在樂斯年那急不可待的目光下跟著他小跑了出去。
兩人並肩走著,路過的人都禮貌地跟樂斯年打招呼,而樂斯年負責目不轉楮鐵青著臉向前走,陸風華則負責微笑著向打招呼的人回禮。大家已經對這對組合習以為常,只覺得經理肯定又有重要的事趕著去做了。
「我還想妳人跑到哪去了?原來妳也是個愛和人在茶水間聊八卦的女人。」樂斯年大跨步走著,听不出他的語氣是不悅多點,還是急切多點。
「你沒看人家姑娘哭得那麼梨花帶雨?要是你,你能放著不管?」
「我當然不能,但沒想到妳也不能,」樂斯年很客觀地說︰「妳什麼時候放著我這個經理不管,當起公司的知心大姐姐了?說吧,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前兩天不是把公司年度報表給你了嗎?要加上那個女生負責的才算完成,結果臨近完成的時候會計室突然停電了,之前的檔案沒存盤都不見了,會計室主任因此把她罵了一頓,讓全室的人都來幫忙,最後才趕上交那份報表。她覺得自己委屈,又怕主任會向你告狀,又覺得自己資歷最淺怕別人以後也欺負她,所以找我哭訴幾句。」
「報表?」樂斯年回想了一下。
「你只瞥了幾眼的東西,里面蘊含了多少明爭暗斗,當經理真是好。」陸風華風涼道。
「停電是天災,跟我有什麼關系?」樂斯年想了下說︰「欺負新人嗎?沒想到我們公司也有這種事情,這麼說她還真是有夠冤枉。」
「天災嗎?是她自己借著喝水的時候關了電源,還怕惹出大禍貼心地只關掉她們辦公室的。」
樂斯年轉頭瞪著眼看她,「妳怎麼知道的?」
「經常的招數了,我沒見過在加班時候在玩網絡游戲的勤勞員工。」陸風華說︰「特地讓我看到她在加班,問些沒營養的問題,做出很勤奮的樣子,臨到最後一天該做的工作什麼也沒做,干脆用這招一了百了。」
「妳有證據嗎?明明剛才那麼和顏悅色地安慰人家的。」
「要證據嗎?」陸風華對他一笑,「做秘書的要八面玲瓏不知道嗎?我在公司上上下下人緣可都是很好的,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懂得來找我訴苦。听得多了,加上自己多年所見,以及這種司空見慣的拙劣手段,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問我證據這個東西?」
「但要開除一個人總需要一些證據的,妳不是答應她不會把事情捅到我這里嗎?」
「本來是不會,但既然她主動找上我當保護傘,也就等于捅到你這了。」
「跟妳訴苦真是危險。」樂斯年想了想,這是第幾個被陸風華的外表所騙,試圖利用她反被抓住把柄的人了?
「誰叫我那麼八卦,有個這麼八卦的秘書你也很煩吧?」陸風華說︰「可當你的秘書也同樣很煩。」
「是是是,感謝妳的八卦,我又要當壞人了。」樂斯年想,他大概又要被更多的員工疏離了,每個看到他的人都戰戰兢兢,殊不知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他好可憐。這麼說來,還是他的如錦最好了……
啊,對了!樂斯年想起來他急著找她是為什麼事了。
陸風華的辦公室在總經理辦公室的外面,但到了門口樂斯年因內心的激動,拉著陸風華的手就把她拉進了辦公室。
「我接到她的電話了!」他進了辦公室隨手關上門,阻隔了其他人的目光後,音量一下提高好幾度,嚇了陸風華一跳。
「誰的電話?」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陸風華已經很習慣他的跳躍思維,馬上讓自己的思維與他同步。
「林如錦啊!」樂斯年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來她真是貴人多忘事,「就是那天來采訪的記者。」
「哦,那個天然妹!」陸風華想起來了,「她給你打電話?不會吧,她哪來你電話的?」
「所以說,這就是命運啊!」樂斯年難掩興奮的神色,「我剛才出門的時候,妳桌上的電話一直響,要是平常的話我才不會理,但剛才就是鬼使神差地我把那通電話接起來了,結果妳猜是誰打來的?」
「天然妹嘛!」陸風華顯然對這話題並不怎麼感興趣,「然後呢?」
「然後她打電話來,是說我的專訪已經編輯完了,將在下期的雜志上注銷。」
「哦,原來是例行通知的電話,再然後呢?」
樂斯年對著她傻呵呵地笑,「再然後就沒事了,就掛掉了啊!」
陸風華盯著他看了半天,樂斯年完全不管她看白痴一樣的視線,仍在很興奮地問她︰「這是緣分吧?是叫命運吧?在億萬個不應該我接的電話中,我偏偏接起了她那通,妳不覺得這是種奇妙的姻緣嗎?」
「還億萬?你以為自己是總統嗎?那麼多人找你的?」不過跟他講道理也是白費吧?她問他︰「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這不就來問妳了!」樂斯年謙遜地請教她道︰「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你有她電話嗎?」
「妳辦公桌上的電話有來電顯示功能。」
「好吧!」陸風華嘆了口氣,「我去辦。」
他雙手抱住她的肩膀,拍得她骨頭都要散了,他說︰「風華,妳真是太靠得住了!」
「是啊是啊,雖然我凶巴巴又很八卦。」
「我哪有說妳凶巴巴了?妳只有對我才凶巴巴的嘛!可我又不在意。」樂斯年喜上眉梢,嘴里淨是些甜話,「我就是喜歡妳這凶巴巴、一本正經的樣子!」
陸風華別過臉去,懶得看他那雙發亮的眼,「你不是比較喜歡天然妹嗎?」她小聲嘟囔。
「可妳又不是用來當女朋友的!對于我來說妳就是妳,這樣凶巴巴地,人前擺笑臉、背後使陰招的樣子最可愛了!」
所以說,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上,她都是他完美的「合作伙伴」嘍?陸風華苦笑,起碼這麼看來,他還是很清楚她的這種做法,完全是出于為他好的目的。
想他毫無準備地接了公司,公司里必定會有許多人對他不服,或者覺得他是個普通的紈褲子弟成不了大事,因而不再全力投入工作。這樣的想法帶來的後果是致命的,而他怎麼說也是堂堂經理,如果跟員工太過親近,也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個好欺負的軟柿子,架子總還要端一端的。
在這種情況下,被他一起抓來公司當秘書的她,相對而言是最好打入進員工內部的。也許當初他執意讓她做他的秘書並沒有其他目的,但意識到自己所處位置的便利性後,陸風華在誰也沒有吩咐的情況下刻意地讓自己變得親和,去跟每個人打好關系。
她知道公司內部的明爭暗斗,知道大家對樂斯年的看法,她將每顆不安定的棋子一一抓出,匯報給樂斯年,幫助他在掌握公司真實情況上獲有主動權。告訴他什麼樣的人該防,什麼樣的人可以信任。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公司員工已經把他當成了真正的老板,他不再是那個活在父親光環下的少爺,所有人都對他全心地信服和信任,因為這些年他對公司的治理超乎大家的預料。而可悲的她呢?在幫助他穩定了公司後,卻怎麼也改不掉之前的毛病了,她總是在與每個人的對話中下意識地搜索著情報,在她的眼中只有對公司有利的人和無用的人,而不存在交朋友這回事。
她想,她是不是做得太盡職了些?讓自己無法誠心對待周圍的人,而在他的眼中也成了個凶巴巴、愛管閑事的女人,她貪圖什麼啊?就貪圖他偶爾蹦出來的對她的感謝之辭嗎?或者是貪圖他只在有事情依賴她時,才流露出的期待目光嗎?
還是說她已經對他們從幼兒園開始的孽緣屈服了?她放棄了自己所學專業,來給他當什麼秘書;犧牲自己談戀愛的時間,等候他的每個召喚,甚至連泡女人這種事都要為他一手包辦,如果真如他所說世上果真有什麼緣分,那麼他們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說不清的緣分。
陸風華想,只是他們間的緣分太過悠長,已經叫他無從察覺也不會興奮,只有她清楚地看到那條屬于他們的緣分之線,在她每一次對他忍無可忍,而他偏又在那時對她表現出默契的關懷時,她都更清楚地看到了那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