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彼此了解甚深,論智、論計與狡猾,程喵足堪設局抓人。
「只怕,我不會讓你這麼做,言大總管!」
一個熟悉的聲,隨著一群人從側峰延伸出的峭崖林木後走來。
「沈雲希、楚千夢?!」
竟是沈雲希和楚千夢各自帶著身邊的手下而來,隨著言常陵的沉喊,游笙樺和心層武護橫刀相對。
「沒想到小倪竟會是『夜風離魅』!」在暗林內,看盡一切的楚千夢,至今仍無法相信,想來她一身與「雲濤劍仙」有關的劍術,定然是牟老所傳授。
「斜陽古城」的牟放子,楚家莊老莊主一直懷疑他是當年「雲濤劍仙」三個徒弟中的三師弟——武原!
「我不想在此大動干戈,此次是赴約而來。」沈雲希抬手制止身邊門下,不準動兵器。
「赴誰之約?」
「是老衲請少門主來。」住持大師調息後,在兩位武修禪師攙扶下走來。「易施主,你可將人帶出來了。」
住持朝另一頭的側峰峭崖山林高喚,數十名穿著藏青色衣物的男子,隨著「月泉門」老門主和「楚家莊」老莊主一同走出。
「爹!」沈雲希和楚千夢同時迎上。
「易施主呢?」
「住持,教奇追袁小倪去了!」「門奇」左、右副手同時抱拳朝眼前老住持道。
「什麼?!」任燦玥、沈雲希、楚千夢聞言同時訝喊。
「希兒,易蒼玄不會傷害雲霓的。」老門主忙喚住想轉身沖去救人的兒子。
「易蒼玄不是教毒、教魔,別擔心。」楚老莊主也安慰兒子楚千夢。
「任施主,請安心,教奇非但不會傷害袁施主,如有必要,以命相護,他也會辦到。」老住持也對任燦玥道。
「住持……似乎對教奇熟識。」任燦玥忍著胸口傷勢問。
「老柄與教奇是多年至交,教奇雖處『三門邪教』,卻不同于另外二門的為非作惡,他暗中幫助了不少差點被『門魔』、『門毒』所殺害的人,因此……」
「住持?!」只見住持忽一皺眉,接著猛地口吐黑血,在旁眾人全嚇住!
「住持中毒了?!」隨侍左右的武修禪師才驚呼,隨即跟著吐出黑血!
一見住持和兩位武修禪師全一同倒下,眉心浮著青黑筋脈,其他僧人和「門奇」的兩位副手,也忙檢視情況。沈雲希拿出「闢毒丸」讓三人服下,如非三人內功極高,只怕當場橫死!
「是教毒的『蝕元散筋』!」
「這種毒,只有教毒才有!」一旁「門奇」的左、右副手道。「毒一入體,初時無所覺,視每個人的修為而定,等到吐出黑血,毒大多已入髒肺,半個時辰內,不穩定毒患,便要毒發身亡!」
「大佛開眼,難道佛眼被下毒了?!」這三人唯一共同做的,便是上了佛眼,一旁的言常陵道。
「這麼說,那三總管也中毒了!」游笙樺忽喊。
化成「夜風離魅」的袁小倪定然也踫到佛眼了!
這一喊,讓在場的人全都面色一變,楚千夢轉身就要奔出聖台,卻被說雲希拉住!
「別沖動,既然是展岳」沈雲希一斂面色道。
「就不可能只有如此。」任燦玥也沉著回應。「還沒感覺到嗎?大家的內息應該都提不上。」
「『蝕元散筋』無色無味,看來……今夜的風,只怕大有問題。」「門奇」的左副手道。「聖台上的人全都無可幸免了。」
任燦玥和沈雲希對看一眼,知道情況不好了!
就算有「闢毒丸」暫解七成毒性壓制,依然是中毒不能再提內勁,否則余毒也將侵蝕,照樣毒發,拖後時間而已;更何況沈雲希身邊沒這麼多「闢毒丸」。
聖台上,眾人甫意識到眼前情況,詭那的笑聲己回震雪夜當空!
「今夜,你們全等死吧!」展岳的身形出現在佛臂上。
他藏身佛頭後頭已久,趁著風勢再下毒,沒想到竟會連沈雲希都出現,這下可真一舉擒住多個宿敵!
「我的手下去逮袁小倪,把那個一樣中毒的丫頭抓回來,等拿到寶物,我會在你們面前好好享受那丫頭的滋味。」
「你敢!」任燦琪、沈雲希同時怒目厲吼。
「袁小倪一身悍勁,終于要到手了,以她那身硬骨,玩起來絕對讓人……啊——」
才說到一半的展岳,猛然一陣淒叫,下方眾人只見他的身形一震,仰拱著身,胸腔開始裂開,心髒彈出,慘嚎聲未停,接著無數內髒開始從他破膛的體內月兌出,不一會兒,他身體被活生生裂解,隨即一陣血紅揚空,灑落一地聖台!
這駭人驚棟的一幕,饒是下方見過大風大浪的眾人也都感不寒而栗!神聖的聖台染血,眾僧人們全合掌默念「罪過、罪過」!
幾乎每個人都感覺到,一股獨特的氣息緩緩悄臨,當細細的清脆珠撞聲,伴隨著夜空風回,輕揚著獨特的圓珠脆響時,驟見濃濃白霧像從天灌下,又像瀑水礡然般傾瀉而下!
曠野外,一身勁裝疾行的袁小倪,忽感胸口一陣窒悶,隨即吐出血來!
看著手上鮮紅,她踉蹌地扶著一旁的大樹,咬牙硬撐住內傷爆發,在對上「紫焰絕鋒」,內息一窒時,硬接此招,就被此招震傷。
近來她常感內息紊亂,月復中常有絆扯的氣窒,看來,其要找個大夫好好診視,查查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牟老如果在就好了,她的武功和內息調運,醫術幾乎通神的牟老最清楚。
袁小倪靠著一旁大樹仰首歇息,想到聖台上的一切和以後再見牟老的難處,她心中悵然。
今日大佛前的聖台一戰,她隱藏身分和傷害城主,那些「童年至交」,只怕未來都要成為敵人了!
此時,四周草叢傳來暗伏窸窣的聲音,她皺眉,听出大概有十多個人正接近她。
當草叢四周冒出無數人影時,袁小倪手中長劍未及出手,更快的,數道劍鋒飛射劃過數名埋伏者的頸子,隨即一道極快的人影隨著再至的劍鋒,解決其余埋伏者。
「是你!」一見來人,袁小倪憎怒。「你也想搶『雲濤劍仙』的寶物,是嗎?」
「爹對那些沒有興趣,小倪……你傷得很重,讓爹……」易蒼玄心疼地想扶她,卻被她橫指來的劍給逼在原地。
「不要叫我的名字、不要自稱是我爹,我的父親是『月泉門』老門主,不是你——」她激動地喊。
「好、好,你不喜歡我叫你的名字,爹、不,是我、我就不喊,但是……妳受傷了,讓……讓我幫你。」易蒼玄面對親身女兒,慌亂又無措地道。
「我不用你幫!」她撐著難受的身軀繼續往前走。
「多年來,我一直尋找你們母女,用盡方法卻始終沒有你們的消息。」易蒼玄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跟著。
袁小倪冷笑不想回應。
「我知道你不能諒解我離開你的母親,但是當年,我的師尊身受奇毒糾纏多年,又再遭逢暗殺,生命垂危,急召我回去,我帶著『彩霓八天龍』回去,終究還不及。」他努力對女兒解釋著這多年前的事。
當晚「彩霓八天龍」被叛變的「門毒」手下盜出「東鋸島」,在追捕過程中,八天龍失散,就此開敢動蕩江湖的奪寶爭奪戰。
「師尊臨終前,要我娶……他的女兒,也是我的師妹,同時接掌『門奇』一門,他老人家對我恩同再造,在當下,我無法讓他抱憾的……死不瞋目,所以我答應了他。」
「好徒弟呀!男人總是有用不完的高貴借口,說不盡的無可奈何。」袁小倪冷嗤,對他拋妻棄女,害得生母從此在人生的路上是一連串的折磨,她永遠無法原諒。
「當年,我若不接掌『門奇』、不娶師妹,他們的遭遇難測,不是被另外兩門給並吞了就是被殺害,未來不過是增多了助約為虐的人。」易蒼玄道。
「我怎麼說都是他們的師兄,必須扛起保護門下的責任,再說我與師妹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因為師妹與我並無男女之情,『結婚』不過是煙霧,主要是保護『門奇』一門也保護她。三年後,她借口看破世情想遁入空門,從此月兌離『三門邪教』。」
「有這種正義情操,為何當年母親去找你,你卻坐視展岳奸污她!」
「你說什麼?!」此言讓易蒼玄震驚莫名,完全無法接受女兒的指責,激動地道︰「我拚了性命不要,也不可能坐視晴思被展岳侮辱!」
「或許,她正在你眼前被侮辱,你還不自覺!」袁小倪停,回頭譏諷。
「還想不起來嗎?在你接掌教奇、娶了自己師妹不久,離開『東鋸島』時。」
易蒼玄不敢置信有過這樣的事,拚命回想著。當年他接教奇之位後,離開「東鋸島」想找晴思母女倆的下落,落腳「東鋸島」的據點時,雖知展岳也在此據點,但他與展岳向來不對盤,再加上師尊中毒的疑點,因此與教毒早已形同陌路,他沒去打招呼。
半夜,在園子散步時,他听到怪聲,無意闖進一間房內,竟看到展岳壓在一個雙手高綁,蒙住臉的女子身上狂逞獸欲。女子幾近赤果,渾身髒污血痕,手腳像被刀劃出數道傷口,雙腿間被侵犯到血污凝塊,四肢不停地痛苦抽搐!
展岳不因他闖進而停止,任由女子痛不欲生地發出淒嚎哭聲,邊興奮、逞欲地與他對話。
女子的嘴被塞住東西,一听見他的聲音,拚命朝他發出嘶叫聲,似要向他求救。但礙于「三門邪教」的教規,各教之事,他人無權插手,更何況「門毒」向來做盡奸婬擄掠,他只能選擇無視,轉身離開,但這婬穢暴行的一幕令他作嘔難忘!
「門奇」一門也在之後,深隱「東鋸島」內,不再參與太多共同行動,與另外兩門漸行漸遠。
「難道——那名女子就是晴思?!」易蒼玄震退著身。「她……是晴思!」
那惡夢的一幕,遭受婬穢暴行的女子,竟是他的妻子!
「怎麼,當年沒能發揮那麼高貴的正義心,阻止自己的同伴為惡,如今,何必吃驚!既然決定留在『三門邪教』,就該知道那是個什麼喪盡天良的地方,殺你們這種人最痛快,完全不用手下留情。」
生母糾纏一輩子的痛苦,在她從福姥姥那里知道一切時,袁小倪就告訴自己,將來三個承諾完成,第一個殺展岳、第二個必殺易蒼玄!
「展岳——我殺了你——」
易蒼玄叱吼,失控地轉身要去殺人,卻听到女兒再次吐血的聲!
「小倪!」他沖到跪倒在地的女兒身邊。
「不要你管!」袁小倪推開他伸來的手,她認定內傷再復發,卻猛地吐出黑血。「毒?!」
袁小倪不敢置信自己竟中毒,何時?當黑血再次吐出時,牽動體內沉重的傷勢,眼前跟著一黑,易蒼玄忙接住她!
「『蝕元散筋』!」一看到她眉心浮出的青黑筋脈,易蒼玄憤怒。「又是展岳這廝干的!」
「把她交給我吧!」身後傳來另一個男子聲。
「誰?」易蒼玄轉頭見到一名發色灰白的老者。
「在下牟放子,晴思師妹提過你,我知道你與小倪的關系。」
「晴思師妹?」他听過古城有位深居的高人牟放子,隨即意識到眼前之人的身分。「你難道是晴思的三師兄,武原。」
他听晴思提過三位師兄弟的事,其中第三個師兄,熱愛鑽研奇特的武學和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