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處理她呢?
望著懷中依然未曾蘇醒的鳳于飛,獨孤天涯走了幾天,就傷了幾天腦筋。而在經過反復思索後,他最終下了一個決定--
趁她未醒之際,趕緊將她帶到有人煙的地方擱下!
反正這麼做他也夠仁至義盡了,而且香妃醉不等人啊!更何況,他壓根不想等她醒後,莫名地再挨上幾頓打……
「不過……也算救-一命了,看一眼不算過份吧!」望著那皺紋遍布的老臉,獨孤天涯突然覺得有些礙眼,他想了半晌後自言自語地說著,然後利落地除去懷中人臉上精致的人皮面具--
一個清麗無比的臉龐出現在獨孤天涯的眼前,五官是那樣的精雕玉琢,讓人一望之下幾乎難以移開目光!
但最讓獨孤天涯訝異的卻是她的年紀,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讓柏嘯天有所忌憚、被大家認為是「妖女」的人竟是個如此稚女敕的少女?
原本想將她丟在荒野郊道的念頭一下子消失了,他望著懷中人濃密的睫毛、小巧的臉龐、粉女敕的紅唇,有一瞬間的恍惚。
想起這一路上他不正經的言語、有意與無意的身體踫觸,再加上現在她身上的衣衫不整……
這下可好了……
獨孤天涯苦笑了起來,下回千萬別再讓她遇見他,否則要讓她知道自己這樣輕薄于她,身上那幾鞭怕是怎麼也躲不掉了。
不過那是以後,因為就現在的情況看來,他是不能將她隨意丟棄了,要不這樣一個小丫頭,又長得這樣絕美,萬一出了什麼意外,他的良心怎麼過意得去。
抬起頭,望著遠處的涼州城門,獨孤天涯再不考慮地策馬狂奔而去。
涼州城東,小味客棧,午時。
望著榻上的小人兒終于不再如前幾日一樣申吟著輾轉反側,獨孤天涯總算松了一口氣,他伸伸懶腰隨意坐在房內,望著窗外的羊腸小道,但皺著的眉頭卻依然緊鎖。
就這身子骨,沒事出來亂跑什麼?
也不知道怎麼就沒個人來照看照看,這才多大啊,就任著她四處游蕩,也不怕惹出什麼是非來。
獨孤天涯心中明白,這丫頭雖與「鳳華宮」、甚至是妖鳳本人有著千絲萬縷的糾葛,但她決計不是妖鳳。
因為縱使不知道妖鳳究竟長什麼模樣,但她的年紀首先就不對了,畢竟妖鳳為惡江湖的傳聞早在十年前便開始,而這丫頭十年前才幾歲,干得了什麼壞事?
或許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所以他才沒有牙一咬地將她孤身丟棄在客棧中,也才會明知香妃醉就快被搶光了,竟然忍住沒有前去,還這麼日夜守候著。
「熱……好熱……」
就在冥思之際,突然一聲低吟在空氣中響起,獨孤天涯听到這聲音後,連忙倒了碗茶水來到榻旁,然後像先前幾日一樣將她扶坐起,將茶杯送到她的唇邊。
感覺到一股清涼由口中徐徐灌入,鳳于飛滿足地嘆了口氣,但她依然沒睜眼。因為現在的感覺讓她舒適,雖然她知道有個人在她身旁,而她一點也不明白此人究竟是誰。
她只知道,每當在昏昏沉沉之際,在覺得渾身像被火燒似的那樣灼熱、在她禁受不住而申吟出聲時,總有一個低沉的嗓音輕輕地安撫著她,隨後,便是額上傳來的一陣冰涼,讓她不再受苦而繼續睡去。
但恍惚之中,她隱約知道,那聲音,好溫柔……
「好些了麼?好些的話趕快睜眼,告訴我一聲沒事了,-要知道,香妃醉給搶得沒剩多少了!」
這聲音跟語氣怎麼那麼耳熟?!
驀地一驚,鳳于飛盡力地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房內,而身後,有一個人,抱著她。
「放開我……」掙扎著想起身回頭,但她只覺得全身虛軟無力。
「我也想放。」獨孤天涯無奈笑道。「不過就-這樣的身子,我怕放了手,-最後還是得倒在我身上。」
「你這個無賴、混帳、登徒子……」感覺到身後那男子氣息與自己如此貼近,鳳于飛又氣又羞地罵著。
「既然都是了,那我就不再裝模作樣了。」听到這話後,獨孤天涯突然一笑,然後把鳳于飛扶坐著靠牆,自己則坐到她的身前,一把掀開蓋在她身上的薄被!
「你干什麼?」在身上二濼後,鳳于飛一低頭,發現自己身上竟只有一件小小的肚兜,她的腦子一下子炸開了。「你想做什麼……」
「-說我想做什麼?」獨孤天涯面無表情地說道,然後伸手點住了她胸前的幾處穴道。
「你不可以……」動彈不得的鳳于飛心中一駭,淚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眼眶,氤氳了她的雙眸。
「還退真當我對-這小娃子有興趣啊?」望著她閃著淚光的眸子,獨孤天涯嘆了口氣。「我還不至于對一個乳臭末干的小娃子上下其手!」
「誰是乳臭未干的小娃子?」發現他伸過來的手原來是在為自己療傷,鳳于飛將眼淚吞了回去,但仍狠狠地瞪著他。「我是你的黑婆婆!」
「就-這個樣?」獨孤天涯瞄了瞄她倔強又稚氣的臉。「若我早些成親,女兒也不比-小上多少!」
突地一愣,鳳于飛用眼角余光一瞄,這才發現自己的人皮面具竟早被扔到房內一角,那她現在的真實模樣他不全看在眼底了?
想至此,她的眼楮整個瞪大,而臉,整個的燒了起來。
這世上從沒有一個男子見過她的容顏啊!
而今天,他不僅將她的身子全看光了,還看到了她的本來面目,這……
望著鳳于飛臉上飛起的一抹嫣紅,獨孤天涯在心中嘆了口氣,而眼神則是直直地定在薄被上再也不敢移動,因為只要他稍一分神,他就能望見她肌膚的皎白與上頭的點點紅雲。
沒錯,她的年紀是小上自己許多,叫她小娃子也沒什麼不對,再加上當初由于找不到幫手,他只得裝傻,壞了禮俗與她這樣肌膚相親。
可這下好,她那臉一紅,女兒家的嬌態全顯現了出來,他還怎麼說服自己他手下的細女敕肌膚只屬于一個小娃子啊……
「你放手,我不要你救!」靜默了許久後,鳳于飛勉強自己壓制住心中的羞赧,惡狠狠地說道。
「我就要讓-欠我人情!」收回自己的真氣,獨孤天涯跳下床,將薄被蓋回她的身子上。「要不等哪天我又不小心栽到-手里,不被-用鞭子抽死才怪!」
「我就要抽你!」鳳于飛不依不饒地低斥道。「等哪一天你再落到我手里,我非抽死你不可!」
「沒有那一天了!」獨孤天涯哈哈一笑,背過身向房門走去。
「你去哪里?」發現他似乎要離開了,鳳于飛心中一慌,連忙問道。
「去一個-鞭子抽不著我的地方!」獨孤天涯擺了擺手,然後「踫」一聲地將房門帶上。
听著腳步聲愈走愈遠,鳳于飛的心中好是慌亂,因為她不敢相信他竟真的丟下她一個人了!
雖然他跟她之間根本談不上相識,但好歹相處了那麼多日子,而她也明白,他雖然嘴上老沒個正經,但人卻不壞,否則也不會這樣照顧著自己。
而如今,他居然這麼一甩手就走了,留下她一個動彈不得的人孤孤單單地待在這里,這算什麼啊!
況且,這又是哪里?她身上什麼銀兩都沒有,人皮面具跟衣裳也全毀了,她就算想離開也走不了啊!
這個人怎麼這樣差勁!
而他,真的會是那個在她昏迷時柔聲安撫她的人嗎?真的會是那個在她痛苦時為她平復痛苦的人嗎?
可不是他又會有誰?
種種思緒在鳳于飛的腦中四處亂竄,讓她原本就不是太清醒的腦子更顯渾沌了。
她只知道,她得趕緊離開,雖然由獨孤天涯的反應看來,他可能還不清楚自己的真實身分,可萬一讓其它人發現她的模樣、她的行蹤,認出她的身分,那後果就不是她能預料得到的了!
她壓根不敢想象,若這風聲走露了出去,她會遭遇什麼樣的下場,因為--
她就是每個江湖人心底又懼又怕、卻又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的鳳華宮宮主,鳳于飛!
只是,這些恨她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真正在外為惡作亂的妖鳳其實並不是她。
因為她的外婆雖在死前將一身功力及鳳華宮宮主之位傳給了她,但實際上,一直以來她只是一個傀儡,鳳華宮的真正主人是她的大姨娘--郁勝男。
沒有人知道外婆為什麼要將宮主之位傳給她,就像沒有人知道她的大姨娘何時、又為何毀了容一樣。
鳳于飛只知道,她的大姨娘照著她的模樣做了個人皮面具,更用她的名字在江湖行走,因此所有人都知道妖鳳名喚「鳳于飛」,是個惡貫滿盈的婬亂女子,卻沒有一個人知曉這背後的隱情。
而她,年紀尚輕,無心、也無力過問這些她不懂的事,若不是偶然發現外婆留給她的信,知道自己已逝雙親的一絲線索,她只會待在鳳華宮中,由一個瞎了眼的「酒翁」陪伴,直至老死……
妖鳳的秘密絕不能讓人知道,尤其是他!
因為她不想望見他眼中會出現的不屑與鄙視,畢竟再怎麼說,他也是正道人士,是人們口中見義勇為、聲名在外的漂泊劍客……
掙扎著起身,鳳于飛知道自己得趕緊躲起來,因此她使盡全力由床上爬起,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簡單的動作卻已讓自己一身是汗。
好下容易雙腳落到了地面,鳳于飛大口喘著氣,想繼續向房門走去,但不知為何,她的身子卻一點都下听使喚,一個踉艙後,她整個人往地面倒去。
「做什麼呢?」但她的身子並沒有跌落地面,因為一雙大手適時地抱住了她,而那個熟悉的聲音又在她的身前響起。「多危險。」
「不要你管!」鳳于飛掙扎地想由那個懷里掙月兌,卻怎麼也辦不到。「你走了還回來干什麼?」
「-這丫頭怎麼這樣倔?」獨孤天涯一把將她抱起放至床上。「就不能听話點好好躺著嗎?萬一又傷著了怎麼辦?」
「你走了還回來干什麼?」听著他語氣中的關懷,鳳于飛撇過臉去,眼眸一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不用充好人了,我不領你這個情!」
「誰要-領情了?」獨孤天涯把薄被蓋回她的身上,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我只想拜托-快快養好身子,我的香妃醉真的沒剩多少了,再不去就真沒了!」
「你去啊,又沒人不讓你去!」鳳于飛瞪著床內側賭氣說道。
「我就知道跟小娃子糾纏沒好下場。」獨孤天涯喃喃自語著,然後再不說話地將上街買來的衣物放在床旁,又轉身向門口走去。
「你又去哪里?」一見他又要走,鳳于飛急急轉頭問道。
「我的小姑女乃女乃,我給-弄桶水來,幫-把火氣降降!」獨孤天涯搖了搖頭往房外走去,但臉上卻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愛憐笑容。
救人,他這輩子救的夠多了,只是從沒救過這樣倔強又難伺候的丫頭片子,不過一想到她孤孤單單的處境,他實在也忍不下心棄她于不顧。
也罷,她的身子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再過幾天,她就不用他的照看了,到時,他便可以理直氣壯地直沖酒肆,醉飲它個三百杯!
只是,這香妃醉待那時誰知道還有沒有他的份兒啊……
就這樣,在這個涼州城的小破客棧里,鳳于飛與獨孤天涯整整相處了近一個月,而她的傷也幾乎痊愈了。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天天與他拌嘴,但鳳于飛卻發現,他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他明明可以不管她的,可他卻沒有拋下她不管;雖然她老沒給他好臉色看,可他通常只是笑一笑,然後嘴里胡說八道地繼續為她療傷,還為她買了衣裳、食物、小零碎,並且一點也不過問她的家世及身分。
難道這就是江湖上所說的「義氣」嗎?
鳳于飛納悶地躺坐在榻上想著。否則他為什麼不一走了之,去找尋他天天掛在口中的香妃醉?
「唉,命啊……」就在鳳于飛百思不得其解時,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嘆息聲,繼而是那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腳步聲。
待門一開,望著那張一向開朗的臉孔上,竟有著無比的懊惱與頹喪,雖然在心中告訴自己別理他,但從未看過他有這種神情的鳳于飛終于還是忍不住地開了口︰「你怎麼了?錢袋給人偷了?」
「錢袋給人偷了算什麼啊!」獨孤天涯走入房內連連嘆息著。「我的香妃醉啊……」
「沒了?」她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
「竟然只肯給我這麼一些……」獨孤天涯苦著臉由懷中模出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酒瓶,將瓶栓拔開後,聞了又聞、聞了又聞,就是舍不得倒入口中。
「其余的呢?」鳳于飛側著頭納悶地問道。
「全給涼州王大戶霸佔去了。」又嘆了口氣,獨孤天涯將酒瓶塞回懷中。「他懂什麼叫喝酒啊?這香妃醉根本是白白讓他給躇蹋了!」
「既然都在他手里,你找他拿不就是了?」鳳于飛有些不明白地問道。難道憑他的一身武藝,還弄不到一點酒喝?
「誰舍得給我啊!」獨孤天涯搖了搖頭,一臉無奈。「我一沒銀兩、二不認識人,誰肯給我?」
他好像沒弄懂自己的意思,望著那張唉聲嘆氣的臉,鳳于飛暗忖著。
王大戶不給,他就不能用偷的麼?
不過好像是不行,因為他好歹也是個名門正派,要他這麼做似乎確實有些為難。
涼州王大戶……鳳于飛眨了眨眼楮。
好吧,既然他那麼有義氣,為了照顧自己沒喝到酒,那她也「義氣」一把,幫他弄點酒,然後,他們就再不相欠了。
等到兩不相欠後,她就可以把他綁起來,好好地問他那個洞窟的所在位置,然後……
「咦,今兒個是八月十五!」望著窗外的一輪明月,獨孤天涯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沒有香妃醉雖是可惜了些,但可不能連月都忘了賞。」
「十五……」鳳于飛愣了愣,那不正是自己的生辰麼?「啊,你干什麼?」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子整個被抱起來,她驚呼了起來。
「賞月啊!」獨孤天涯抱著她,一躍飛到屋頂上,然後望著那輪又大又圓的明月。「今天可是中秋哪,怎能錯過?」
「中秋……」也望著那個大月亮,鳳于飛喃喃自語著。她長那麼大,從沒有人告訴自己哪天是哪天,哪個日子不可錯過……
夜涼如水,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在屋頂上,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直到一陣秋風乍起。
在鳳于飛發現自己的肩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件衣裳後,她竟突然月兌口而出了一句連自己也想不到的話。
「你覺得……我好看麼?」小手輕輕捉著那件還有著余溫的衣裳,鳳于飛囁嚅地問道。
「嗯?!」獨孤天涯眨了眨眼,望著身旁的人低垂著頭,似乎有些緊張地在等待一個答案。他淡淡一笑,拍拍她的頭︰「-這娃子!放心,-長大後一定很美!」
「會有那個杭州姑娘美嗎?」大大的眼楮眨了眨。
「會!」獨孤天涯又是一陣莞爾。「別告訴我從沒人夸過。」
「是沒有……」鳳于飛低低地說道。
當然不會有,因為這世上根本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望著眼前那雙孤單、寂寞、天真,卻又有著淡淡悲傷的眼眸,獨孤天涯伸了個懶腰。「-錯了,有人夸-,就是我!而我絕對是個人,所以下回千萬記著別對人說沒人夸過。」
「嗯?!」愣了愣,鳳于飛望著獨孤天涯的側臉,看著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以及一種真誠。
突然之間,她的腦中不知為何竟浮現出一個念頭,想一直坐在這兒,想一直讓他伴著她,想就這樣直到老去、死去……
「天涼了,該休息了。」又不知坐了多久,獨孤天涯抱起了鳳于飛,將她塞回床上後,像以前一樣一個人回到自己的房里。
但這夜,鳳于飛並沒有睡去,她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著。
一直等到二更時分,听著隔壁獨孤天涯的房內再沒傳出任何聲音後,才悄悄地起身換上衣裳,由窗外飛身而出!
她知道他是個好人,只是她也明白,他「好」的對象並不僅止于她,她只是他仁心使然下的又一個巧遇的人罷了。
他不像她,他哪兒都有朋友,無論到何處都隨遇而安。
他有著好名聲、好武功,還有著她羨慕卻不可得的自由……
涼州怎麼這樣冷……
捉緊了衣襟,鳳于飛默默地在無人的街上走動著,雖然她的身子還有些虛、功力還沒完全恢復,但她第一次想主動為另一個人做點什麼。
不為補償、也不為還他的救命之情,只為想看到他開懷的笑臉……
捉了個更夫,在得知了王大戶家的所在之處後,鳳于飛半點不考慮地直奔目的地而去。
但稍微讓她有些訝異的是,香妃醉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珠寶,但王大戶家對它的嚴密保護還是讓她著實費了一番工夫,待她終于得手之後,天已微明了!
抱著一小缸酒,鳳于飛氣喘吁吁地回到了客棧,然後悄悄地將酒抱回自己的房內,藏在床下,才爬回自己的床榻上,安心地閉上眼眸。
而在睡夢中,她似乎隱隱約約地看到了獨孤天涯臉上那滿足又開朗的笑容……
這個覺,鳳于飛睡得很沉,因為她知道一到時間,便會有人敲門要她喝藥。
可奇怪的是,這個人一直到中午時分依然遲遲沒有出現,她都醒了好半晌了,卻依然沒有听到任何聲響。
該不該去找他呢?
咬住下唇,鳳于飛思量了半天,終于牙一咬,踢開了隔壁的房門,然後愣愣地望著里頭的空無一人!
走上前去,鳳于飛模了模床榻,感覺到一陣完全的冰涼,而房內桌上的茶也早冷透了,似乎昨晚並沒有人在這里過夜!
難道他走了?!
心中一驚,沖下樓去,鳳于飛急忙找到了小二,一把糾住他的衣襟。「我隔壁房的人呢?」
「姑娘隔壁房的人……」小二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喔,-說的是獨孤少俠!」
「人呢?」
「走啦!」小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地瞪大了眼。「對了,我都忘了,他讓我轉告姑娘,他有急事得走了,所以他把過幾天的房錢都先結了,然後讓我們把余下的錢全交給您。」
「什麼時候走的?」鳳于飛根本不管小二遞上前來的錢袋,只是急急地追問道。
「今兒個一早……大概是四更天左右吧,獨孤少俠把我叫起來吩咐了這些話後就走了。」小二回想了想後回答著。
四更天……她正在王大戶家搬酒……
落寞地走回房內,鳳于飛望著床下的香妃醉,心里百味雜陳。
究竟出了什麼事呢?他怎麼可以說也不說一聲就走?他為什麼不晚點或早點走?而她又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出門?
都是因為這酒!
鳳于飛搬出酒,本想一掌將它拍碎,但手舉到半空中,卻怎麼也拍不下去,因為這是他最想品嘗的酒……
孤單地坐在房內,鳳于飛就這麼一直呆坐到傍晚,而她的腦中全是他的一顰一笑、他曾說過的話,以及他在她昏迷時的溫柔嗓音……
「姑娘!」突然,小二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
「什麼事?」鳳于飛興味索然地應道。
「抱歉打擾您了,可我剛想起有句話我忘了轉告您。」
「什麼話?」她依然低垂著頭。
「獨孤少俠說,那酒您可千萬給他留一些,別全拍碎了,若有機會,他一定找您要!」
那陣隱忍已久的熱流,終于再也止不住地涌上眼眸。
他知道,原來他都知道!
他知道她做什麼去了,也知道她會找他、會生氣、會……
將淚擦干,鳳于飛抱起酒,大步地往門外走去,而她的臉上,有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與執著。
這個秋天,鳳于飛剛滿十六;而獨孤天涯,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