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奚培沒有送美釋上班,下班的時候,他也獨自開著車揚長而去,把她扔在車尾的白煙里。
不過,美釋聳聳肩,早已料到,並不介意。
昨天得罪了那個小氣鬼,還指望他今天會給她什麼好臉色?
沒人送她回奚宅也不是什麼壞事,這樣,她可以一路漫步,欣賞夕陽晚照的美景,感受輕風拂面,到路邊的花店買一束新鮮的洋蘭,順便逛逛書店。
但走著走著,她的心不安起來。
身後,似乎有異樣的腳步聲細碎地跟著她,她快,它們就快,她慢,它們就慢……似乎有三、五個人一直悄悄地追蹤她。
太夸張了吧?現在還算大白天,壞蛋們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出洞了?
希望是她多心……然而,當她假裝不經意地回頭時,真的發現了幾條修長的黑影,被太陽照著,映在地上。
她並不害怕普通的劫匪,大不了把錢包給他們了事,然而,萬一是父王的政敵派來的呢?
奚宅位于幽靜的地段,路上鮮少有人群出沒--這並不奇怪,大富人家的宅子通常如此,雖可以避免被打擾,但萬一遇到心狠手辣的歹徒,也防不勝防。
美釋轉過牆角,倏地躲到一旁,舉起手中的皮包。她只恨自己的皮包不夠硬、不夠重,不能一舉把對方的腦袋砸開花。
這時,那陣腳步聲變得凌亂起來,大概是看不到她的蹤影,這群人心慌了。
靜靜地等著……果然,她看到幾條大漢奔跑過來,東張西望,顯然是在尋找她。
他們回頭的那一瞬,美釋驚愕地捂住了嘴--不,那不是陌生的歹徒,那是她熟識的松原國侍衛!
「你們怎麼在這兒?」她不由得沖口而出松原國的語言。
「公主殿下……」那群侍衛紛紛跪下,「我們因為有急事,所以才冒昧來打擾殿下您的。」
「唉,嚇死我了!」美釋拍拍胸口,「你們為什麼要悄悄跟蹤我呀?是在暗中保護我嗎?」
「不,保護公主的另外有人,我們是奉了國王陛下的命令,來面見公主……」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美釋揮揮手,「先起來,跪在地上讓路人瞧見了,很奇怪。」
「公主殿下,我們說的事,可能會讓您為難。」
「哎呀,你們滿臉嚴肅的,看得我好怕……到底怎麼了?總不會是父王讓我去相親吧?」
「呃……蘇黎爾大使最近到我們松原國做客……」
「那是好事呀,證明我們邦交廣闊嘛!」
「蘇黎爾是美食之邦,那位大使一個勁地自吹自擂,說他們那兒的東西如何好吃……」
「這話沒錯,蘇黎爾的菜是有很名,如果不是因為我身在國外,倒是想跟他好好聊一聊。」美釋笑著點頭。
「國王陛下讓宮里最好的廚師做了最好的菜招待他,可他卻不知好歹,信口開河……」
「哦?他說了什麼?」
「他非但沒有半句贊嘆的話,反而說我們松原國的人可憐。」
「可憐?」美釋詫異,「為什麼?我們哪里可憐了?」
「他說我們松原國沒有好吃的,所以我們很可憐。」
「簡直欺人太甚了吧?」美釋不由大怒。
「對呀,這位大使閣下簡直不可一世,說話時眼楮總是看著天,言語中夾槍帶棒,見到什麼都諷刺……國王陛下氣得不得了。」
「父王是最好面子的人,當然會生氣了。」美釋尋思,「哼,我想是因為還在記恨上次外交上的小誤會,這位蘇黎爾大使才會故意刁難我們吧?」
「所以……國王陛下讓我們請您回去。」
「回去?」這下美釋真正吃了一驚,「為什麼要叫我回去?我又不是談判專家!」
「可您是美食專家呀!國王陛下想讓您做幾道好菜,使那位大使閣下啞口無言。」
「拜托,我現在有大事要辦,哪能回去?」
「公主殿下,求您了……如果請不動您,我們交不了差,會死得很慘的。」
「現在對于我來說正是關鍵時刻,哪能說走就走?而且,就算那位大使閣下對我國的美食佩服得五體投地有什麼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存心找碴,根本不會因為吃了一兩道菜而改變態度。」
「國王陛下吩咐,如果您執意不肯回國的話……就讓我們強迫您回去。」幾個大漢挪著猶豫的步子,圍過來。
「你們想對我動武?」美釋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頓時氣得大喝一聲,「難怪叫我回去要派你們這些有功夫的侍衛,我先前還奇怪呢!」
「公主殿下,我們對您一直尊敬……所以,剛才跟蹤了您好久,一直都沒敢動手。請您發發慈悲,不要讓我們為難了。」
「那麼誰來對我發慈悲?」
從小到大,父王只有在用得著她的時候才想起她,把她當成松原國的招牌,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心愛的女兒。
她知道自己不是男孩子,無法受到真正的重視,這也怪不得誰,只怪自己投錯了胎。
但,至少,她應該獲得應有的尊重吧?
好不容易,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混入奚家,眼看就要成功了,父王竟然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把她召回去,豈不是等于讓她前功盡棄?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答應!
「你們再靠近一步,我就喊『非禮』了!」美釋威脅道。
「對不起,公主殿下,不管您喊什麼,我們都得動手……何況,這兒鮮少有路人,您喊也沒有用!」
「啊--」美釋尖叫一聲,將手中的皮包朝他們狂敲亂打。
這是沒有用的,她很清楚,因為,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怎麼敵得過人多勢眾的彪形大漢呢?
她閉上眼楮,等待奇跡的出現,明知這種希望如同天方夜譚,實現的機會微乎其微……
但彷佛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禱,這時,竟真的听到一個打抱不平的聲音。
「你們在干什麼?」一個男人猛喝。
驚愕的眸子如銅鈴般瞪著,悸動的心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在她最絕望的時刻,竟是他--奚培,挺身而出!
他的車停在路邊,連車門也顧不得關……大概,是他恰巧瞧見了大漢圍攻少女令人發指的一幕,于是良心發現,沖出車外。
他能夠听得懂松原國的語言,那麼他可能就不會做這樣的「好事」了。
偏偏,幾個侍衛的嘰嘰咕咕他不解其意,而侍衛們粗魯的長相又讓他沒有好感,所以奚培對這一行人的「來歷」自行產生了答案--肯定是為非作歹的偷渡客!
這會兒,美釋出于本能,迅速躲到了他的身後,瑟瑟發抖地說︰「快、快救我!」
見義勇為的奚培當然毫不留情,一腳朝這群大漢飛踢去。
看樣子,他曾學過些防身術,再加上看似瘦長實則結實的體魄,使他在面對高手時毫不吃虧。
那群侍衛似乎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見她有了救兵,心中膽怯,胡亂與奚培過了幾招後,互相使了一個眼色,集體撤退了。
「-沒有事吧?」奚培回頭看看像被嚇傻了的美釋,冷笑道︰「真不中用,我才一天沒送-回家,就惹上麻煩了!」
「哇……」美釋忽然大哭起來,可能是由于驚嚇過度,可能是因為她父王蠻橫的做法讓她傷透了心。
「好了、好了,」她一哭,奚培反倒愣怔了,出于兩人的宿怨已深,又不好怎樣好聲安慰她,只是猶豫地拍了拍她的背,「要哭回家去哭,站在路上會讓人笑話!」
「你就不知道說句好听的?」她在抽泣之間不忘瞪他。
「-唆什麼?快上車吧,否則等會兒那幫家伙折回來,我可不再救-了!」奚培不耐煩的說。
「嫌我煩,為什麼剛才還要救我?」美釋嘟起嘴,「干脆你讓他們把我抓走好了,免得你看到我生氣!」
「我救-是因為不想惹來警察!」
「嗚……」這句回答,讓美釋哭得更凶。
「唉,女孩子就是煩!」奚培對著她左打量右打量,不住搖頭,「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不哭?」
告訴我「秀外慧中」是什麼--美釋心里嘀咕。
但她不敢造次,終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欲速則不達,這是至理名言!
「來來來,放一首優美的歌讓-听,听了就不許再哭了。」他打開車上的CD,像哄小孩子那樣說。
高亢的女聲流泄出來,不斷上揚,如一只風箏隨著風勢鑽入雲霄。
「啊!這是電影『第五元素』中外星人唱的那首歌!」美釋開心地拍手,「我最喜歡這首歌,她唱得好高亢,對不對?第一次听的時候,我幾乎嚇了一跳。」
「這首歌叫做THEDIVADANCE--什麼外星人唱的歌呀?真無知!」奚培不屑地輕哼。
「嗚……」受到了嘲諷,美釋剛剛平靜的心又起波瀾。
「好了、好了,小姐,不要再鬼哭狼嚎了!唉,早知道就不放這首歌給-听了。」奚培實在無奈,惟有嘆息。
「誰叫你那樣說人家……嗚……我就是想哭。」
「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罷休呀?」他捂著耳朵問。
「你……你唱這首歌給我听。」她得寸進尺,提出無理的要求。
「什麼?!」奚培瞠目,「小姐,我一個大男人,嗓子粗粗啞啞的,-居然叫我唱這首高到可以刺破耳膜的歌?」
「對呀,只要你唱,我就不哭了。否則,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吵得你今晚不得安寧。」哼,看他還敢不敢諷刺她。
奚培考慮著,這時音樂播畢又從來了-遍。
直到第二遍都快播完,他才說︰「好吧!」奚培關了CD,清了清嗓子,詭異的看了美釋一眼。
然後不可思議的,那歌聲竟真的從他胸間傳出,高揚尖悅,與原聲絲毫不差。
「天啊……你、你是怎麼做到的?」美釋半天闔不攏嘴。
「我自己唱的呀!」
「你不去當歌星太可惜了。」被騙的人傻愣愣的說。
「哈哈哈--」奚培突然放聲大笑,因為她的呆相,「笨蛋,是因為有這個啦!」
他坦白的從懷中掏出一支錄音筆--剛才,音樂播第二遍時,他假裝考慮,再偷偷將歌聲錄了下來。接著要做的,只是跟著對嘴罷了。
「你……」美釋一看,不由得爆出震天大笑。
這個臭小子,有時候也滿會逗人的嘛,難怪奚女乃女乃如此愛與他斗嘴--有時候,親人之間爭吵也是一種娛樂。
她對他的呆板印象,此刻有了些許改變。
「對了,」破涕為笑之後,美釋歪著頭瞧他,「為什麼你今天這麼早回家?不去夜總會花天酒地了?」
「我什麼時候花天酒地了?」奚培輕哼,「我一向老實,除了看看女明星的照片,就是交交女朋友……可惜現在,我什麼娛樂都沒有了。」
的確,她藏起了他的相冊,還趕跑了他的女朋友,弄得他現在「一無所有」。
而美釋畢竟天性善良,此刻,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沒想到,這家伙還有對她不錯的時候,明明昨晚才惡整了他,今天他卻可以不計前嫌地救她,先前把他當成十惡不赦的魔鬼……好象有點過份。
好吧,看在他替自己解圍的份上,投桃報李,她就幫他一個小忙吧。
相冊是暫時不能還給他的,不如,先幫他哄回女朋友。
美釋是生平第一次呆坐等待一位千金小姐召見自己。
身為公主的她,每年要接見大量的皇公貴族,從來都是別人等她,她從沒等過別人。此刻,她才真正了解那些等待的人焦急且卑微的心情。
為了一個成天欺負她的家伙,做出這麼大的犧牲,甚至不顧自尊,她自認可謂仁至義盡了。
記不清等了多長時間,好不容易才走出一個女僕,冷冷地道︰「小姐起床了,請-進去。」
天啊,現在是下午三點,這位維櫻小姐才起床?連公主都沒有她懶!
進了那道豪華的門,發現這兒並非臥室,而是擺著多扇屏風鏡的梳妝間。
地板上花影流光,那位小姐正逐一試著新裝,一件又一件瑰麗的裙子,綢的、緞的、紗的、素色的、刺繡的、印花的……然後,不滿意就順手一扔,弄得滿地色彩繽紛。
「這些都不好看!」維櫻皺著眉朝下人怒吼,「快去替我找條合適的來,我今天有重要的約會。」
「小姐……那個人來了。」下人似乎很怕她,語調中有明顯的顫抖。
「誰?」維櫻一挑眉,從鏡中瞧見美釋的身影,這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呀,我倒忘了。」
嘿,她在門外坐得都痛了,這大小姐居然忘了?
「找我有事嗎?」維櫻坐到梳妝台前,命人替她挽起長發。今天,她不再是赫本頭,前額密密劉海用幾只晶亮的發夾攏到鬢邊,顯得漂亮了不少。
「維櫻小姐……」不知她姓什麼,美釋只得直呼其名,「我是來向-解釋一件事的。」
「有話就快說吧,待會兒,我還要出門呢。」
「其實……」這女人的態度真讓她受不了!「其實那天的事,是一場誤會。」
「哪天?什麼事?」維櫻倒裝起傻來。
「就是那天……你看見我吻奚培哥哥的事。」真過份,這麼丟臉的話,偏偏讓她說出口。
「你們兩個兩情相悅,我成全你們,何必解釋呢?」維櫻哼笑。
「不是這樣的!」他們哪里有兩情相悅?「因為奚培哥哥得罪了我,所以我想懲罰他一下,就跟你們開了這個玩笑。」
「可我親眼瞧見,-吻得很熱烈,他也『享用』得很陶醉。」
「我故意氣-,當然要裝出熱烈的模樣……而他,想必是當時嚇傻了,因為我一向愛跟他作對,忽然有這麼親密的舉動,是人都會嚇傻的。」天啊,都解釋到這地步了,難道這位嬌貴小姐還不肯諒解嗎?
「許小姐,」維櫻涂著珍珠色的指甲油,回頭一笑,「我听說,-其實是奚家的雇員,因為擅長討好奚女乃女乃,所以得以搬進他們的大宅。我還听說,-的身世很可憐,小小年紀,父母雙亡,孤苦無依。」
「對呀。」她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許小姐,-會化妝嗎?」
「啊?」這個問題更奇怪!
「來來來,這里有現成的化妝品,-來試試。」維櫻忽然熱情地向她招手。
「我?」美釋指著自己的鼻子,一頭霧水。
「先試試指甲油吧!快!」
面對絢麗奪目的化妝品,還有維櫻的連聲慫恿,凡是愛美的女孩都會動心。
可惜,美釋卻沒有半點興趣,只不過為了應付這位大小姐提出的古怪要求,早點完成任務,她勉強接過那瓶蔻丹。
說實話,她真的不懂如何涂指甲油,幾分鐘後,她的指甲變得坑坑窪窪,如同月球表面,而且顏色還深淺不均。
「嘿嘿--」一旁的維櫻如同看好戲似的,笑得燦爛,「看來許小姐不是假裝的,是真的不會!來,再試試這個腮紅,-皮膚白女敕,毋需粉底,只涂涂腮紅就夠漂亮了。」
老天爺,還要她繼續丟臉?
拿著腮紅刷,她左比劃,右比劃,舉棋不定,最後只得在臉頰涂了圓圓的兩團。
「哈哈哈--」維櫻似乎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本來我還想讓-涂睫毛膏的,不過還是算了,我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想要什麼答案?」美釋迷惑不解。
「答案就是---的確不會化妝!」
「廢話!」美釋哭笑不得,「我早就說過不會了,是-不相信!」
「許小姐,剛開始我听說-是鄉下人,心里十分懷疑。因為,-有吹彈可破的肌膚,還有相當好的氣質,怎麼看也不像窮苦的鄉下女孩子。我還一度以為,-是為了接近奚培,故意使手段的富家小姐!」
「呃……」這維櫻誤打誤撞,竟猜對了一半。
「從前曾有過這樣的事,某些千金小姐,故意變換身分來接近奚培,讓他出于同情愛上她們。不過好在,她們都受不了奚培的臭脾氣,最後都主動離開了。」
「-現在相信我了?」
「對,因為-不會化妝!」
咦?這是什麼邏輯?不會化妝就是鄉下人嗎?
「上流社會的女孩子,就算再笨,對化妝也總會有一番研究的,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嘛。」
呵呵,這種說法其實是大錯特錯!美釋暗笑。
她不化妝,是因為從小有宮女服侍,有世界一流的化妝師在一旁供她使喚,所以不必親自動手。
或許,換了別的女孩子,會忍不住好奇心,踫一踫那些可愛的化妝品,但她不會。
因為,她是「美食公主」,她每天都要下廚。
為了使食物達到絕對的美味,下廚時,她的手和臉是絕對不可以沾任何化妝品的!
你能想象,涂著美麗指甲油的手攪拌醬汁的情形嗎?你能想象,臉上的香粉不小心落在菜中的樣子嗎?
所以,除了無色無味的保養品,她從來不沾任何彩妝。而一雙手,也盡量少用化學護手霜,平時多用牛女乃、醋、蜂蜜等天然物保持它的潤澤。
如果僅以會不會化妝來判斷她的身分,豈不可笑?
真正的公主,是發自內心的美麗,而不用靠妝點出來的。
維櫻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但幸好有這個錯誤,可以讓她繼續隱瞞身分。
「所以……」自以為是的千金小姐繼續開口,「憑著-低微的身分,我勸-不要接近奚培,否則受傷的會是。」
繞了半天,原來是為了勸她不要痴心妄想?
「維櫻小姐,我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跟奚培哥哥之間真的沒什麼。」她會愛上那個討厭鬼,才叫見鬼!
「我知道,我那天就猜到了!」維櫻詭異一笑。
「什麼?-早就知道了?那-為什麼還要生氣?」美釋大吃一驚。
「因為我需要一段時間讓他想念我,也需要一段時間調查-到底對我有沒有威脅。」
「你怎麼可以這樣?!」
「總之,該說的話說完了,我的勸告-記住就行了,」維櫻站起來,裙-在她身下展成一美麗的圓弧,「來人,送客!」
被羞辱了一頓,然後被趕出來……她明明是一片好心,卻淪落到這樣的下場,上天對她太殘忍了吧?
美釋越想越生氣,沿著維櫻家開著粉白薔薇的長牆,一邊走一邊狠狠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忽然,有輛紅色敞篷跑車從她身邊掠過,開車的人朝她回眸一望,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
她愣了愣,發現那竟是維櫻,美釋心中暗暗奇怪。
感到奇怪的,並不是維櫻那勝利的一笑,而是這位千金小姐此刻的衣著。
人人都說維櫻屬于文靜高雅的女孩子,平日里她的打扮的確像一個純真的公主。
但此刻,那鮮紅的低胸上衣,那纏繞在頭上的豹紋絲巾,還有狐狸眼似的墨鏡,艷色的口紅……卻顯得她出奇的火辣!
剛剛無意中听見,她好象說過有個重要的約會?
到底是要去見何方神聖,以至于要打扮成這個樣子?
不知出于什麼樣的心理,美釋不自覺地擋下一輛出租車,命令司機尾隨其後,一探究竟。
嘿,還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亮紅的跑車開至一個僻靜的角落,停了幾分鐘後,有人從一旁的大廈里走出來,坐到維櫻的身邊。
那是個極其英俊的男人,一上車,就給了維櫻一個法式熱吻。
而後,他倆攀肩摟脖地親密的逛著街,買了不少東西,但每一件東西,似乎都是維櫻掏的錢,男人只在一旁蹺著二郎腿。
最後,他們兩人又回到了那幢大廈,並一同進入大廈,直至夜幕降臨,亮紅的跑車仍然靜靜停在路邊,彷佛被遺忘了,被夜色逐漸吞沒。
看到這里,不由得讓美釋產生了許多曖昧的聯想。
但她一向反對憑空捏造事實,也不想由于私人恩怨而詆毀維櫻,于是,她立刻撥通了靜王妃的電話,請她幫忙就此事找人去調查。
沒過多久,回復的鈴聲響了。
「不出-所料,那個女人的確有問題!」靜王妃說著。
「怎麼?」
「我們發現她是牛郎店的常客,十分闊氣,所以那些牛郎們都爭著討好她-看到的男人,應該就是已被她包養多時的牛郎,就連他倆私會的公寓,都是那個女人出錢置辦的。」
「天啊!」美釋倒吸一口冷氣,「她這麼放浪,為什麼上流社會的人都說她很純潔?」
「是奚家的人誤以為她很純潔吧?其實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本性。」
「為什麼沒人提醒奚培呢?」
「嘿,這種事叫旁人怎麼提醒?搞不好還會被那個女人倒打一耙,畢竟,奚培是愛她的。況且,听說……奚培比較孤傲,常常說些得罪人的話,平時沒什麼知心好友,別人不願意告訴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真不知道奚培為什麼喜歡這種女人!」美釋心中隱隱有一種打抱不平的情緒。
「听說從前也有很多女人追求奚培,但最終都因為受不了他的脾氣,紛紛打了退堂鼓,惟有這個維櫻堅持到底,所以,成了奚培正式的女朋友。」
「奇怪了,這女人是想圖謀奚家的財產嗎?否則為何如此堅持不懈?」
「呃……圖謀家產倒不會,畢竟她自己家也挺有錢的,又是獨生女。或許她是真心喜歡奚培吧,而且……」
「有什麼內幕嗎?靜姨-快說啊!」
「听說這位維櫻小姐從前訂過一次婚,不過後來男方退了婚,因為她的子宮有點問題,生不了孩子。」
「呃?」姓奚的如果娶了她,豈不成了斷子絕孫的倒霉蛋?
「雖說男女雙方真心相愛,就算沒有孩子也不會影響感情……但听說這位維櫻小姐的子宮,是因為逛多了牛郎店,才出毛病的。」
之後,靜王妃又說了些關懷的話,才掛了電話。拿著話筒,美釋久久忘了放下--她是否應該再多管一次閑事,把這個「真相」告訴奚培那個一無所知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