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的時間對一對熱戀的情侶來講是永遠不會嫌多的,在他們的心里恨不得能分分秒秒相處在一起,互訴情意。
震桓和子玫這一對情侶也不例外,他們每天都會充分利用可以獨處的時間為兩人的愛情增溫,但是畢竟他們是身處在大團體內,且因為子玫的顧忌,所以一直沒有公開兩人的關系。只是不時存在兩人間的深情注視已引起有心人的側目,嘴巴長在人的臉上,一些不利于子玫的謠言漸漸地在公司內傳播開來。
姚立源——則對此事靜觀其變。
這一天晚上震桓一結束逃避不了的社交晚宴後又直奔子玫的小窩。子玫照慣例泡了一杯他最喜歡的咖啡,兩人席地坐在一張小地毯上,震桓背靠在床沿,子玫蜷縮在他懷中尋找溫暖的依靠。
震桓一會兒把玩著她烏黑的秀發,一會兒又似挑逗地輕撫她的雙肩。夏日的高溫在這斗室久散不去,老舊的電風扇發出唧個的聲音,卻吹不散兩人之間漸升的熱情,只是在高升的熱情下,震桓的心里卻被一件存在多日的煩惱所困擾。
他將下巴抵在子玫的左肩上,兩張臉頰輕輕踫觸著,他立刻感覺到一層薄汗布滿她的額頭,他知道實在不該這樣的擁著她,但是他又舍不得離開她的柔軟。
「子玫,學校快開學了,你也要恢復學生的身份,現在這份工作勢必要告一段落。」這就是讓震桓煩惱的事。
「我得另外找一份工讀的工作。」子玫並沒有听出他的話背後所代表的意思,她在他懷中動了一下,濃得化不開的親密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她知道她已深深地愛上了他,再也離不開他了。
「那樣我們就不能朝夕相處了。」他縮緊手臂,不喜歡即將面對的分離情景。
子玫拍拍緊摟在腰上的大手,他語氣中強烈的佔有欲讓她的心掠過一陣甜蜜,她一心一意愛著這個男人,但她還未被愛情生活沖昏了頭,擺在眼前的現實還是存在。她必須找一份工讀才能應付未來的生活費。
「震桓,我們還是可以每天見面。」她笑笑。
震桓的手又縮得更緊,一想到往後在公司里不能每天見到她倩笑巧兮的容顏,另一份工讀更會剝奪他們每天所剩不多的相處時間,那種情形教他如何接受?
「那完全不一樣,我們現在可以每分每秒在一起,等你回到學校,然後找了一份工讀的工作,我們相處的時間就又更少,而且……」好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他扳過她的身子,一雙黑眸閃著微微的不安。「說不定在學校有個小男生對你緊追不舍,而且正打算利用學期一開始展開追求攻勢?」他愈想愈不安。
「小男生?」子玫瞧他認真的模樣,差點失笑出聲。「瞧你說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
「我就是擔心會有這麼一個小男生出現,如果真有這一號人物,那他就會和你朝夕相處,佔據原本應該屬于我的時間。」他帶著滿滿的醋意說道。
「震桓,你太杞人憂天了。」子玫雙手捧著他的雙頰,直盯著他臉上因胡思亂想而產生的不安。
「我擔心你會被一個二十歲的小毛頭搶走。」他反手拿下雙頰上的柔夷,用自己的大手緊緊包裹住。「我的心被不安全感緊緊揪住,子玫,我只想把你鎖在我的身邊,一步也不離開你。」
「震桓……」子玫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
「我知道我不該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甚至不該對你沒有信心,但是我就是無法不擔心會有這麼一個男人和我有相同的眼光愛上你,然後平白多出一個情……」
子玫再次捧著他的臉頰。「如果有這麼一個男人出現,那麼我會告訴他,很抱歉,我已經有深愛的人了,不能再接受他,而且我的愛人是個醋勁特別大的大男人,不過我就是愛他這一點。」她望進他深邃的黑眸,百分之百認真地說道。
「子玫,你讓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我從沒對任何一個女人有過這麼強烈的佔有欲,唯獨對你……我好怕會失去你。」震桓低嘆一聲,然後將她擁在懷中,激動的情緒一時不能平復。
在子玫的心底深處同樣害怕會失去他,但是她不想說出增加他心里的負擔,所以她回了一個寵愛的笑容。
「傻男人,今生除了你,我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男人,這一輩子我是跟定你了。」子玫傾听他有力卻顯得狂亂的心跳聲,幸福的感覺充滿整顆心,也許上天在她出生後即賦予她一個不公平的待遇,但她相信現在是她苦盡甘來的時候,她將會被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呵護一輩子。
「子玫,我愛你,明晚和我一起回家,我要把你介紹給家里每一個人認識,我要在他們面前大聲宣布,我姚震桓將娶魏子玫為妻。」他撫著她烏黑柔順的長發,平和的心情慢慢地取代先前的不安。
「結婚!?」子玫驚訝的從他懷中抬起頭。
「我知道求婚應該要有鮮花和鑽石,但是我真的等不及想得到你的答應。」震桓執起她的雙手,態度十分的嚴謹。
「可是我還是個學生……」子玫也想大聲的答應他的求婚,但是……這一切實在是太突然了,教她只能憑直覺回答他這個突來的要求。
「我知道你還有個學生身份,但是結婚只是在學生的身份加上一個姚震桓的妻子身份,不會有任何影響的,而且只要我們不要那麼快有孩子……」
「震桓……」子玫阻止他愈來愈夸張的言詞。
「我現在鄭重向你求婚,子玫,請你嫁給我。」
他認真的態度化解了子玫心中的遲疑,她兩眼蓄滿感動的淚水。她不在乎是不是要有漂亮的鮮花,是不是要有燭光晚餐,是不是在花前月下,那些完全是外在的形式,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真心愛她,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她也愛這個男人,她很高興能和他共度一生。
「我答應你。」子玫點頭結束這場折磨。
震桓一听到她的答案激動的高聲歡呼,雙臂緊緊地擁著她。他在子玫身上找到幸福和從未有過的滿足,從現在開始他更要用他的愛呵護她一生。
他不在乎是否會被那群好友取笑他年紀尚輕就這麼想不開,甘願被一個女子牽絆一生,他相信真愛來臨時就要緊緊地把握住,否則錯過了將會憾恨終生。
現實不是那麼盡如人意,橫阻在這一對戀人眼前的是重重的困難,且看屠龍英雄如何披荊斬棘為光明美好的未來帶來希望。
吃過一頓廚師精心烹調的晚餐後,所有人皆移坐到客廳。
震桓一直將子玫攬在他身側,一是為了安撫她不曾消減的不安,二是不想讓母親有和她獨處的機會,以免母親尖酸刻薄的態度更加深她的不安。
姚母冷眼地看著兒子和這個出身低微的女孩之間不時傳出的笑聲,她實在不懂,那個女孩有什麼好的,為什麼兒子會被她迷得團團轉?放著一個大家閨秀——呂亮璞不要,偏偏去和一個小家碧玉在一起。
「魏小姐,剛才怡告訴我,你和她是大學同學。」姚母一雙銳利似要看透人心的眼神,從子玫一進入姚家就緊瞅著她不放。
「是的,姚伯母。」子玫盡量地放松,雖然那股無形的壓力一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在桃園分公司的工作也是怡幫你介紹的吧?」姚母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她說這話的用意。
「是的,姚伯母。」子玫挺直背脊,強迫自己繼續掛著自然的笑容,腰上一只大手適時給予她力量來面對這場逐漸變相的聚會。
姚母發出幾道刺耳的笑聲,看著子玫的犀利眼神加進不少輕蔑。「怡天生就有一副好心腸,我還記得她上幼稚園的時候,有一天在教室外發現一只出生沒幾天的小貓咪,大概是母貓要移窩時不小心掉落,結果她看到小貓咪瘦弱的身影一股不舍之情油然而生,就模了小貓咪。這下可好了,回頭找小貓咪的母貓一聞到小貓咪身上有人的味道,就不要小貓咪掉頭就走,留下無依的小貓咪。」姚母停頓一下,視線依舊停留在子玫的臉上沒有移開。「于是怡就把貓咪帶回家里養,但是出生才幾天的小貓咪根本不喝牛女乃,最後我們只好眼睜睜看著小貓咪愈來愈虛弱,最後死掉了,實在是可憐啊!」
姚母這一席再普通不過的話听在別人耳里只是在敘述女兒小時候一段因憐憫而生的同情心,但是听在子玫的耳里,敏感的她則除了感到莫大的震驚外,心里那微小的期望完全幻滅。
「媽,你干嘛還提小時候的蠢事。」怡還記得,那一天當她從幼稚園回到家里,听到管家王嬸說小貓咪已死時,她傷心得一整晚不吃也不睡。
「只是要告訴你們,並不是路邊可憐無依的小動物都可以撿回家里來,小貓咪有小貓咪的世界,被你一模,不僅母貓不要它了,它回不去貓咪世界,你好心把它帶回人類的世界,它一點也不快樂,最後還因此而失去寶貴的生命。」姚母緊瞅著對面的子玫,絲毫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就是要逼她認清自己所處的環境絕不是她這種卑微的人可以打進的。
姚母唇上那一抹帶著別有意味的笑容讓子玫不寒而栗,一陣輕顫掠過她冰冷的心,姚母的話勾出她藏于心底深處的憂慮,早先建立的樂觀態度正一點一點的流失,她一直不敢面對,卻深刻明白始終存在的現實問題正逐漸浮上相面,她想融入這個家庭想必還需要經過一番奮斗才有可能。
「哎呀!怎麼連壺熱茶也沒有上,這王嬸也真是的,有客人在還這麼怠慢。」姚母像發現一個天大的問題似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不滿。其實是她要王嬸這麼做的,既然她的兒子這麼地保護新女友,她只好找機會和這個備受兒子呵護、深怕被她這個老媽子吃了似的女人私底下獨處談些女人間的「悄悄話」。「魏小姐,能不能麻煩你到廚房來幫我的忙?」姚母提出一個小小要求。
「姚媽媽,我來幫你。」呂亮璞自告奮勇。她是姚家特地為子玫安排的驚喜,說是驚喜,不如說是姚家大老姚成故意安排來和子玫毫不起眼的出身一較高下,利用一個千金大小姐來讓子玫自慚形穢。
「亮璞,不用了,有魏小姐來幫姚媽媽也是一樣的,你就留在這里陪震桓聊聊天,你和震桓在美國都是念同個學校的,想必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可以聊,還有,怡也在考慮畢了業後赴美國攻讀碩士,你可以提供一些意見讓她參考。」姚母將呂亮璞欲站起的身子壓下,特地為她制造的機會怎麼可以讓它白白流失。「震桓,你可別冷落了亮璞,她是你爺爺重要的客人。」
子玫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大笑話,姚家人除了震桓和怡之外,吃完飯就先行離去的姚立源已將心里的意思表明得很清楚,他們就是不想和她同處一室,現在姚母更是明顯的為震桓和呂小姐制造同處的機會。為了震桓他們不得不容忍她,但是卻無時無刻不想盡辦法打擊她脆弱的自信。
子玫突然覺得好累,她不知道這場聚會還要多久才會結束,她臉上的笑容還能維持多久,不過,她現在還要打起精神,因為她可以感覺到姚母似乎有話想和她談,即使她極不願意去面對,但她還是得接受這一切。
子玫跟著姚母走進明亮寬敞、整理得一絲不苟的現代廚房,一壺水已煮好放在爐子上,白玉骨瓷茶壺和杯子也已準備好放在調理桌上,看到這畫面,子玫隨即明了怎麼一回事。「魏小姐,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也就不必再說虛偽的話。」姚母臉上的冷意逼得子玫後退一步。
這就是所謂的真面目是不是?子玫對姚母的驟變,心情一下子無法調適過來,她甚至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句無情的話。
「你接近震桓有什麼目的?」姚母的臉上有著比先前更明顯的輕蔑。
「我……」子玫的心情變得沉重無比,面對姚母的質問,她只有築起保護自己的防備。
「其實想要猜出你的真正目的很簡單。」姚母以優雅的動作在茶壺內倒入熱水,表情是從容的,冷淡的語氣卻毫不掩飾心中對這個小孤女的敵意。
子玫的心一陣緊縮,難堪地對上姚母眼中挑明的不屑和鄙視。
「伯母,我和震桓在一起是因為我愛他。」她從干啞的喉頭擠出聲音,期待姚母會相信。
姚母回給她一陣冷笑,笑聲抖落了子玫那少得可憐的信心。「愛?說得可真好听!不過,我認為錢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我不是!」姚母的一句話輕意帶走子玫臉上的血色,她自衛地道。
「我能了解像你這種一無所有的可憐孤兒,為了月兌離窮困的生活一定會想盡辦法,包括釣一個有錢老公,現在就讓你釣到一個,你當然不會輕易放棄到手的富裕生活。」姚母目光如炬地緊瞅著她,外表還是一派地優雅,很難想象一個如此雍容華貴的貴婦會說出這麼刻薄傷人的話。
一股劇痛從子玫的心中擴散至全身,抓著桌緣的手緊得泛白,雙腿虛軟地支撐隨時有可能倒下的身體。不,她不能被擊倒,她的確一無所有,但是她還有僅剩的堅毅個性,以及震桓的愛。
「伯母,我從沒想過要在震桓的身上得到什麼好處,我更不可能是為了錢才接近他的。」她挺著背脊迎視她惡意的眼神。
「魏小姐,沒錯,我們是會尊重震桓的選擇,畢竟他已經是個成年男子,但是有時成年未必就不會受一些亂七八糟的女孩所影響,所以身為父母親的我們就有義務幫他看清事實。」此時的姚母搖身一變成為慈祥的母親。「我相信震桓對你只是一時的迷惑,等他從這一段荒謬至極的關系清醒過來後,他一定會非常後悔一時的沖動。」
他會後悔和她交往嗎?子玫重復地思考著姚母的話。
「亮璞是我們千挑萬選的媳婦,不知魏小姐是否听過呂氏金融財團?亮璞是這個財團的唯一繼承人,姚呂兩家三代來一直維持著密切的來往,亮璞的爺爺和震桓的爺爺是軍中同袍,生死之交,更是生意上的好伙伴,震桓和亮璞的婚事早在幾年前就由兩位老人家訂下,所有人也都同意這樁親事,震桓雖曾反對過,但我們相信他終究會同意娶亮璞為妻的,而你也終究會被他遺忘。」
難道她的存在只是因為他反抗家族?子玫的心陷入掙扎。
瞧她不語的模樣,姚母知道她已擊中她的弱點,為免事情有變,她又繼續利用呂亮璞來打擊她。
「亮璞如果嫁給震桓,她的財富不僅能將姚氏集團推上高峰,她的知書達理更是不會丟我們姚家的臉,只有亮璞才配得上震桓,我相信震桓最後會了解這一點的。」姚母咧嘴笑。
「在你們的心中財富和名利真的會比兒子的幸福來得重要嗎?」子玫為震桓感到心疼,身為富貴之家的一分子,他的心中竟有這麼多不為人知的難處。
「魏小姐,你說這話就不公平了。亮璞有哪點不好?論外貌是絕不會輸人,論學識至少也是留過洋的,她配震桓比起你配震桓有可能輸嗎?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也不想想自己孤兒的身份怎能和高貴的亮璞比。」姚母極盡所能地說出傷人的話。
渺小寒磣的她如何和高貴的千金大小姐相提並論?不必姚母的一再提醒,子玫很有自知之明。
「伯母,我是真的愛震桓,震桓也同樣愛我。」子玫顫巍巍的面對她,不畏懼地迎視她眼里的恨意。
姚母氣勢逼人地向她靠近一大步,冷冷地微笑,一雙犀利的眼楮幾乎要將她吞噬。「魏小姐,不瞞你說,這個家已表明了不歡迎你,如果你執意和震桓糾纏下去,只怕會害了震桓,而你恐怕也得不到任何好處。」
一陣蕭索的寒意籠罩子玫全身,她一臉蒼白,語氣是從一開始就不變的堅持。「我愛震桓不是因為他的錢,也不是因為他的地位,今天就算他變得一無所有,我對他的愛也不會改變的。」
是震桓的真心感動她,溫暖她從不知愛為何物的一顆心,讓她懂得如何愛人。她是真心愛他,她絕不是個攀名附利的女人。
「再說下去也得不到一個結果,你是絕不會放棄震桓的。」姚母一副看透她的心的樣子,她端起一旁的托盤。「明天到公司後總裁會再找你談,我們姚家人沒什麼優點,就是和你一樣,不會輕易放棄的。」
姚母的話讓子玫整夜輾轉難眠,躺在床上閉著雙眼在姚家廚房所發生的種種情形又會回到她腦海中,讓她無法平靜下來。
她沒有將和姚母之間的談話告訴震桓,她不想這件事對他造成困擾,她多希望能和他一起分擔心里的事,讓他用愛堅定她脆弱的意志,而不是獨自承受。
一夜無眠,隔天一早子玫帶著一臉的倦意來到公司,一進秘書室林姨就告訴她兩件事,一是震桓不知因何緣故被派至日本出差一個星期;二是總裁吩咐子玫一到公司後立刻到他辦公室找他報到。
子玫放下皮包,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準備去見總裁。
「子玫?」震桓像一陣風似的刮進秘書室,攔住正要離去的子玫,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依依不舍,他握住她的手,即將短暫分別竟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總經理?」子玫被他的模樣嚇得不知該做何反應,不過她還沒忘記一旁正密切注意他倆的林姨。
震桓瞥見一旁的林姨正用一雙戲謔的眼神睨著他,保養得宜的臉龐漾滿玩味,唇角還掛著一抹捉弄的笑容。
「咳……」林姨故意清清喉嚨,打斷這對尚未公開戀情的小情侶互訴情衷。
「嗨,林姨。」震桓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不好意思的搔搔後腦。
「辦公室留給你們,我去幫自己倒一杯熱熱的茶。」林姨不願當超級大燈泡,于是拿起杯子走出秘書室。
「子玫?」已無旁人,震桓將子玫帶至身前,深情的雙眼緊緊地瞅著她。「我只能留五分鐘,一下還得趕飛機。」他撫著她略微蒼白的臉,心里好舍不得離開她。
「剛才林姨告訴我,你要到日本出差一個星期。」她盡量以平穩的聲音說道,不想讓聲音泄漏出心里的不安。
「我不能什麼都不告訴你就離開。」昨晚父親在書房丟給他這個其實可以由別人取代的任務,無論他怎麼推卸就是不能改變父親的決定,再加上父親說了等他從日本回來會好好和他談魏子玫的事,為了未來他只好接下這個任務。但是現在見到子玫,一想到有一整個星期見不到她,他的一顆心就不自覺的揪得好緊。「子玫,我人都還沒離開就已忍不住地開始想你。」
他突然擁緊她,未來一個星期不能再抱著她,他實在好舍不得放開她。
子玫該笑斥他孩子氣的行為,該安慰他一個星期很快就會過去,他不必太在意這次短暫的分離,但是一股莫名的不安卻像烏雲擋住烈焰一般,她的心被不祥的預感佔滿,腦子里盡是揮不去的慌亂。
「震桓……」她想說些什麼,到了嘴邊的話卻被他捂住雙唇的手打斷。
他拿下右手中指上的男戒,執起她的左手,不容她拒絕,他將過大的戒指套進她縴細的中指,並在其上印下一個深情的吻。
「現在我把這枚戒指套進你的手,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震桓雙手捧起子玫冰涼的臉頰,乍見一顆晶瑩的淚珠滑過她臉龐時,他心一驚。「子玫,你不喜歡嗎?你不願意當我的新娘嗎?」
「不,不是。」子玫猛搖著頭,低垂著頭看著手指上屬于他的男戒,這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刻,但是漲滿喜悅的心卻夾雜著一絲不安,那是他的愛也撫不平的不安。
「我知道你一定是希望有顆大鑽石……」
「不是。」她急得否認,看見他眼底的戲謔時,一顆高提的心才放下。「我只是太高興了。」她的雙頰泛著羞赧的紅潮。
「等我從日本回來,我們就結婚,我會帶一顆最美、最絢麗的鑽石來套住你的人和心。」他吻上她的紅唇,像要不夠似的吸吮著,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他才不舍地從她的柔軟移開。「我愛你,等我回來,我要你成為我最美的新娘。」
子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噙著淚點頭。
震桓看一眼時間,縱使滿心的不願,但他知道他該出發了。「我必須走了,要記住我愛你。」
子玫強迫自己後退一步離開他溫暖的懷抱,一股冷意令她禁不住的輕顫。「我愛你。」
子玫顫顫兢兢地站在辦公桌前,一顆心充滿著畏懼和不安,在總裁的注視下挺著背脊等待他開口道出見她的原意。
姚立源用一雙犀利的黑眸打量著眼前瘦小的女娃兒,縱使眼底有著不願表露出來的不安,她依舊挺著雙肩面對他。
昨晚結束晚餐之後,老婆談起她和這女娃兒在廚房所談的內容,知道這女娃兒挺固執的,就是不願放棄震桓。現在看著她,姚立源知道接下來將會有一番精采的對話,她不願意放棄震桓,想必是條件沒有談攏,待他利用金錢誘惑她,他就不相信她能抗拒得了。
在現今這個冷淡的社會有誰不愛錢?和金錢比起來,愛情就顯得廉價多了。換句話說,現今的愛情是建築在金錢之上,沒有金錢的堆砌,愛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先有面包才能談情說愛不是嗎?
姚立源毫無預警地清清喉嚨,子玫被這突來的聲音驚嚇,她以全副精神面對姚立源。
「魏小姐,我就不拐彎抹角,直接切入今天要你來的目的。」姚立源面無表情的說道。「要多少錢你才願意離開我兒子?」
子玫的視線移到總裁手中的金筆,以及擺在桌上的支票簿,似乎是在對她說明只要她開口說出一個合理的數目,他就會馬上用金錢買回他兒子的自由。
「總裁……」子玫覺得全身的血液頓時離身,整個人化為一座石像。昨晚和姚母的談話又延續到今天,只是她不知道今天的她是否還能夠堅強的面對這場折磨。
「昨晚內人告訴我,你不接受她開出的條件?」姚立源用手上的筆在桌子上敲出單調的聲音。
「我是愛震桓的。」這份愛是支持她要堅持的原動力。
「愛?」姚立源惡意的笑笑,有點像是在笑她的幼稚。「你以為愛有這麼容易嗎?你拿什麼來愛他?」
「我用一顆真心來愛他。」子玫說。
姚立源放下手上的筆,雙掌貼放在桌上,她的一句話引出他極不願表現出來的怒火。他睥睨著她,直到心中的怒焰降下才緩緩開口。
「我絕不會同意我兒子娶你進姚家門,不僅我,姚家所有的人都不歡迎你。」他厲聲道。
子玫不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刻退縮,她想著如果是震桓,他一定會和他父親爭取到底,一如他執意爭取到她的愛為止。
姚立源看著她清麗秀致的臉龐沒有一絲絲的退縮上臉的堅毅反而有增無減。如果這女娃兒是個男兒身,一定會是個可塑之才。
「因為我是個孤兒。」活了二十一歲,子玫從沒有一刻以她孤兒的身份為恥,在姚立源面前她更不會。
「你的出身的確讓我們無法接受。」姚立源很高興她有自知之明。「我們姚氏經過三代的努力終于有今天的成就,雖然還擠不上台灣十大富豪,但在建築界也算得上首屈一指,還有我父親在社交界更是人人尊重、極有聲望的大老之一,所以絕不能讓你來破壞一切。」
子玫必須用面無表情來掩飾內心漸升的冷意,他的話讓她陷入無邊無際的冰冷,而窗外卻還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啊!
和震桓交往後她一直不願讓門當戶對的古老思想來折磨她不足的自信,她以為愛一個人只需勇氣,不顧一切的勇氣,看來她真的錯了,在她不顧一切的愛上他之前,她應該先讓混沌的心沉澱下來,她應該讓世俗的顧忌牽絆她的。
不,她怎能有此想法?她怎能現在放棄震桓的愛?
「我說這些是要你認清你的身份和姚家的差距,你如果執意和震桓交往下去,只會害了震桓。」姚立源不得不說出狠話。
「總裁,我愛震桓,我不相信這份愛會害了他,而且只要他不在意我的身份,我相信我們可以過得很快樂,而不去在意別人是怎麼想的。」她逼迫自己迎視他逼人的目光。
「你以為愛就可以解決一切?」他冷冷地說著。
「我相信我和震桓的愛可以解決任何難題。」子玫沙啞地說道,她必須堅持這個信念。
姚立源毫不掩飾地大笑出聲。「難怪內人要說你接近震桓的目的只有一個,對你這個一無所有的人而言,震桓就像是座金山,有了這座金山當然可以解決眼前的任何難題。」
「我對震桓的愛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子玫氣得握緊雙拳,突然感受到左手掌一個堅硬的東西陷進掌心,那是震桓為她戴上的戒指,信心又重新凝聚,為了她和震桓的愛,她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打倒。
「內人應該有對你提過我們姚家中意的媳婦是呂亮璞。」姚立源故意忽略她的感受,有意在她面前提起亮璞的名字,如果她還有點尊嚴,應該會知難而退。
子玫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讓姚立源的話影響她,但是當她再一次听到呂亮璞的名字時,她甜美可人的模樣又出現在她腦海中。
「姚呂兩家是三代世交,亮璞這孩子一直很喜歡震桓,但是震桓自從知道我們有意把他和亮璞湊成對時,他就開始疏遠她,不過我們相信他終究會接受亮璞的,畢竟亮璞是個無可挑剔,外貌和內在都足以和震桓匹配的女孩。」姚立源瞟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子玫,暗自高興說中了她的弱點。「所以我勸你還是盡早離開震桓。」
子玫低垂著頭一徑地搖頭表達她絕不會離開震桓的決心,震桓給她的信物還在她手上,她要等他回來,就算他要她離開,子玫也要親耳听到他說出。
「我不會離開震桓的,他說他從日本回來後就要娶我。」
姚立源心一驚,沒想到這女娃兒比她的外表來得精明,竟然已經哄得震桓答應娶她!不成,他絕對不能讓這小孤女進到姚家,讓姚家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看樣子不使出狠招這小孤兒是會賴著震桓死都不會離開的。
他從抽屜拿出一份文件,沒有說話便示意子玫拿去。
子玫猶豫一下,才接過那份文件,她並沒有馬上打開,直到姚立源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育愛孤兒院,想必你應該很熟悉才對。」他一字一字地說。
子玫像是整個人被劈開似的,心一緊,顫著雙手翻開手上的文件。那是一份關于大桃園地區商圈開發的企劃案,她沒有興趣了解企劃案的內容,正當她開始懷疑姚立源給她看這份文件的用意時,即在文件最後一頁,一份購地證明的影印本終于讓她不解的心得到解答,臉上的血色也在看到這份影印本時慢慢地消失。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清楚姚立源明白他已經勝券在握,但他仍然不敢太大意,這小孤女的能力實在不容小覷。
子玫注意到文件上的買賣日期是在一個星期前,原來他們早已為這段關系做了足夠的防備,這麼做只是為了阻止她和震桓的交往。
「這塊地一直是屬于呂氏基金會的……」她猛然住口,明白了姚呂兩家為了成就兩位孫子的美事,不惜毀掉育愛孤兒院的院址所在地不做買賣的承諾,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逼她離開震桓。
「現在那塊地已屬于姚氏集團,我隨時可以處置那塊地……」
「包括拿來蓋百貨商圈?」
「我是有這個打算,不過除了蓋商圈外,它也可以繼續用做孤苦無依的小孩的唯一避難所。」姚立源說得清清楚楚,她應該懂了吧!「所以應該怎麼做,全都看你了。」
「你要我為了這塊地離開震桓?」子玫將文件攤放在桌上。
「不只是為了這塊地,更是為了年近六十、體弱多病的老院長,還有院內大大小小的孤兒,二十個還是三十個?」他就不相信一個小孤女斗得過他。「孤兒院如果沒了,這些孩子恐怕得流離失所了……」
「你忍心讓那些可憐的孩子失去他們唯一的家園?」她惡聲地打斷他那些殘忍的想法。
「應該是說你忍心讓那些可憐的小孩失去唯一的家園嗎?」他反問。「魏小姐,我是個商人不是慈善家,身為商人我理當以賺錢為目的。所以你說的那些我是絕不會列為考慮的範圍內。」雖然姚立源偶爾會捐點錢做做善事,但是為了阻止魏子玫和兒子繼續來往,他只有讓自已狠下心了。
「你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震桓,我相信他和我一樣不會同意你的做法。」
「他是不會同意,他甚至會有更激烈的反應,包括離開姚立源了解兒子的個性,只怕他會為了這個女孩,為了他所做的事離開姚家,除非是這個小孤女主動離去。「但是就算是他負氣離開了和你雙宿雙飛,孤兒院的問題還是存在。還是你會為了和震桓在一起,就不顧孤兒院了。」
他的威脅真的奏效了,子玫雙眼盯著被雙掌壓在桌上的文件,一顆心沉甸甸的。姚立源逼她走上一條只有一個選擇的單行道,一邊是她深愛的男人,一邊是對她有莫大恩情的院長媽媽和一群失去親情的可憐小孩,她無法因為自身的愛情而棄他們于不顧,但是震桓給她的愛卻是她從未體會過的安全溫暖,她該如何選擇?
「你如果答應離開震桓,我會馬上請律師將這塊地過戶到你的名下,並給你三百萬醫治老院長的病。」姚立源說。
「只要我離開震桓……」她喃喃自語,左手中指的男戒印入眼簾。她真能放棄深愛她的震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