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鳴」樂團的成員在「下弦月」PUB里全員到齊了。只不過,今晚並沒有樂團的現場演出,他們之所以會齊聚在這里,完全是為了要慰勞一下壯烈犧牲的詩禹。
「哈哈哈哈——」鼓手阿康的笑聲驚天動地,「小周,你真的把味精看成是冰糖啊?你也太夸張了吧!哈哈哈——」
「我哪有那麼笨?我當然分得出什麼是味精、什麼是冰糖啊!」詩禹白了他一眼。
她是故意要跟方祖涵作對的,誰叫他要抓住他們「鳴」樂團的弱點——樂團評比的參賽權,來威脅她。
哼!她不把方氏建設鬧到天翻地覆、昏天暗地,那豈不是太便宜他、太對不起自己了嗎?
「那電腦呢?你就真的把他們公司的電腦給毀了啊?你也太狠了吧?說不定電腦里面有他們的重要資料耶!」
「啊……哈、哈、哈……」詩禹尷尬地笑笑,「這件事純屬意外啦,我怎麼知道會變成那樣……」
「天哪,小周,」邵允文忍俊不住地挖苦她,「你好歹也是堂堂大學商學院的畢業生耶,難道你們學校都沒有教你們怎麼用電腦嗎?」
詩禹不好意思地漲紅了一張俏臉︰「我都說了是一場意外嘛!」
「咦?那你捅了這麼大的婁子,還沒有被人家掃地出門呀?」
唉,一說到這兒,詩禹又不免衷嘆起從明天開始的酷刑︰「甭提了,我以後還得跟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共處在同一間總經理辦公室里呢,唉……」
「哦?」貝斯手小偉的眼楮亮了起來,他嘴角含笑地說,「我就說嘛,他一定是垂涎你的美色。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一見到你恢復女裝的俏模樣,就看得兩眼發直了,所以就千方百計想接近你,好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小偉說得口沫橫飛,一副親眼所見的模樣。
詩禹沒好氣地瞪著小偉︰「你是想象力過剩沒地方發揮是不是?我和他相看兩討厭,沒有大打出手就已經是奇跡了。」
「唉,現在你相信我,以後你就會相信他。」
看小偉說得一副鐵口直斷的樣子,詩禹才正想反駁,卻被一聲驚呼給打斷︰「咦?你們不是‘鳴’樂團的人嗎?」
經過眼尖歌迷的一叫喚,「下弦月」的客人紛紛將視線投射過來。
「真的耶,真的是‘鳴’樂團。」
「太幸運了,那我們今天也能听到現場演唱嘍!」
「對對對!‘鳴’樂團,趕快上場表演吧!」
「哇!太棒了。今晚來這里真是值回票價。」
「鳴」樂團的成員們,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對于歌迷的熱切期待深感盛情難卻。
「我看我們今天就來加演一場吧!」一提到最熱愛的表演,主唱邵允文整個人就神采奕奕。
四個大男人摩拳擦掌,準備要上台獻藝。對于熱愛音樂的他們而言,他們真正在意的並不是演出的酬勞,而是歌迷的真心喜愛與肯定。
「可……可是……」詩禹別扭地指指自己一身的上班族裝扮,「可是……我的穿著……不太合適吧?」
要知道,平常她總是一身寬松舒適的中性裝扮,現在要她穿上一身全然女性化的套裝已經讓她十分不自在了,更何況是要她站上舞台,在眾目睽睽之下彈琴。她一定會錯誤百出,把「鳴」樂團的招脾給砸了。
「不會呀,你很適合這種穿著。」邵允文笑咪咪地打量詩禹,「我真是很難把你跟那個半男不女的小周聯想在一起。」
詩禹不悅地皺起眉︰「什麼半男不女?我又不是人妖!」真是的,害她又想到方祖涵那個跋扈自大的男人,滿肚子的怨氣又翻騰了起來。
「喂,別婆婆媽媽、忸忸怩怩的,真不像你的個性。」鼓手阿康賠皮笑臉地打趣,「你這身裝扮才好,可以替我們吸引更多的男性歌迷呀!」
雖然「鳴」樂團的水準相當高,歌迷的層次也非常廣,但是由于樂團的成員個個外形出色,因此把他們當成偶像來愛慕崇拜的死忠女歌迷,更是多得數不清。
「要我出賣色相?我才不干。」她可是很有原則、很有志氣的。
「犧牲色相也好,回饋歌迷也罷,總之,看這情形今晚我們是非加演一場不可了。」
邵允文說得一點也沒錯,因為「下弦月」的顧客們,無一不向他們行注目禮,眼光流露出來的殷切期盼,讓人不忍狠下心來掃他們的興。
所以呢,縱使詩禹有百般別扭,她還是硬著頭皮,隨著其他四位興沖沖的伙伴們登台表演了。
果不其然,詩禹才站定在鍵盤前面,械听到台下掀起一陣竊竊私語的騷動——
「咦?鍵盤手怎麼換成一個女的?」
「對呀,小周今天怎麼沒來?難不成‘他’不干了?」
「會不會是他們要拆伙了?」
「那怎麼行?我是‘鳴’樂團的忠實歌迷,他們怎麼可以就這麼解散,棄我們于不顧?」
「我倒覺得這種組合還不錯,以前的‘鳴’樂團清一色都是男人,陽剛味太重了。」
「對呀,而且新來的鍵盤手還是個大美人耶!」
窶時之間,所有的目光焦點全部凝聚在詩禹身上,那種被仔細審視打量的壓迫感差點令她招架不住。詩禹深吸一口氣,索性拿起麥克風,對台下的听眾坦白招認——
「呃……大家好,事實上呢……我就是小周。」
「什麼?小周是女的?」這個消息像顆巨型炸彈,震撼了台下每一個人,大家都張口結舌、震驚不已。
有些小女生的心碎了——
「嗚……我最心愛的小周竟然是個女的……」
有些男人的眼楮為之一亮——
「原來小周竟是這麼美的女人,真是太令人驚艷了。」
不過,大部分的歌迷都能欣然接受達個巨變——
「不論如何,‘鳴’樂團還是最棒的,我們都是最忠實的歌迷。」
就這樣,詩禹第一次以女性的模樣站在舞台上表演。成為眾人視線焦點的她顯得有點別扭緊張,好在善解人意的邵允文察覺了她的些微不安,不時用眼神安撫她,並頻頻對她露出鼓勵的微笑。所以她很快地便像往常一般融入音樂歌聲之中,在黑鍵與白鍵之間盡情揮灑演出。
一曲終結,听眾們報以熱烈的學聲,詩禹也一反以往的淡淡一笑,露出了一個非常自信耀眼、明亮動人的微笑。
早晨的陽光多麼溫暖宜人,正是蹺班的好天氣。詩禹哼著歌兒,踏著輕松愉快的腳步走出家門。
呵呵呵——今天原本是她開始和方祖涵共處同一間辦公寶的第一天,但是聰明如她,怎麼可能乖乖地坐以待斃,讓這種慘絕人災的厄運降臨在她的身上呢?
嘿嘿,她只消動動她聰明的小腦袋,打個電話給昨天被她整得雞飛狗跳的企劃部許主任,他馬上就同意讓她請假一天。嘻嘻嘻,她還真想親眼看看方祖涵發現她今天缺席時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吧!
不過,想歸想,她可不願意將她寶貴的生命浪費在那個男人的身上,更何況,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樂團評比的大日子即將來臨,他們「鳴」樂團可得加緊練習,好在評比當天一舉奪冠,順利取得跨年晚會的表演資格。因此他們約好了今天要到邵允文家去練習,身為鍵盤手的她,怎麼可以缺席呢?
帶著詭計得逞的得意笑容,詩禹心情愉悅地邁開步伐。
「小周,你要去哪里?」一個女子冷淡且不友善的聲音突然從詩禹背後冒出。
一回頭,詩禹發現有四五個面目猙獰的女孩子,正用恨恨的眼神瞪著她。
「對不起……」詩禹心里起了個大問號,細致的眉毛也困惑地糾結在一起,「請問,我認識你們嗎?」
「喲!昨天我們才見過面的,」一個高大魁梧的女孩夸張地叫喚,「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昨天?」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看你的眼里只有允文。」另一個臉上長滿青春痘的矮胖女孩嫉妒地瞪著詩禹。
「允文?這又干他什麼事?」詩禹更是一頭霧水了,「可不可以請你們行行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那魁梧的女孩又開口,「哼,我們今天只是想給你個小小的警告。」
「警告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詩禹的耐性逐漸喪失,「如果你們沒事的話,我還要趕去朋友家呢!」
「朋友家?該不會是允文家吧?」
「沒錯。」
「可惡!」胖女孩生氣地指著詩禹的鼻子開罵,「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競然敢男扮女裝地賴在允文身邊。我警告你,最好離允文遠一點,否則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詩禹微愣了一下,終于搞清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她們是允文的「親衛隊」。
「你們誤會了,我根本對你們的允文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少裝了,」胖女孩氣沖沖地握緊拳頭,「我們昨天親眼看見你和允文在舞台上眉目傳情、眉來眼去的,你會對他沒有興趣?想騙誰啊!」
「信不信隨便你們,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還有事,失陪了。」
「想去允文家,門都沒有。」那群女孩凶狠狠地圍住詩禹,一副想動手的模樣。為首的魁梧女孩流里流氣地說道︰「今天遇到我們,算你倒霉;不過……只要你肯對天發誓,再也不踫允文一根寒毛!我們倒是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遇到太妹了?詩禹真是詛咒起她的壞運氣,不過……要她對天發誓?哈,她周詩禹向來是吃軟不吃硬,要她向這群不良少女低頭?下輩子吧!
「你到底發不發誓?」魁梧的女孩不耐煩地催促,其他幾個人則幸災樂禍地瞅著她。
「發誓……當然好啊,但是我不會發誓耶,你要不要示範一下給我看看?」
「好吧,看在你這麼笨的分上,我也只好勉為其難地教教你了。」胖女孩得意極了。
「首先,你要把手舉起來,」胖女孩舉起她肥肥的右手,「然後說,我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糾纏邵允文,否則我不得好死、出門被雷劈、被車撞、被狗咬……」
「嘻……」詩禹美麗的眸子閃著惡作劇的光芒,促狹地說,「你真的舍得不去糾纏允文嗎?」
「什麼我?我說的是你!」胖女孩吼道,「喂,我都已經示範完了,現在該你正式來一次。」
「可是……」詩禹故作為難的樣子,「可是我覺得這樣子發誓還是不夠有誠意耶!」
「哦?那你想怎麼樣?」
「我覺得還要下跪、磕頭,這才顯得出你的誠意。」詩禹對著胖女孩說,「來,你再來表演一次。」
「你……」胖女孩恍然大悟,氣得臉紅脖子祖,「你竟敢耍我,我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是不會知道我們的厲害。」
女孩們將詩禹圍起來,手指頭折得咯咯作晌,-副要訴諸武力的模樣。
詩禹的心里其實害怕極了,只不過她可不願意在別人面前示弱。她握緊拳頭,全身處于緊繃狀態。
「現在討饒還來得及,」魁梧的女孩驕傲地說,「或許姑娘我心情好,會考慮放你一馬。」
「你、們、休、想。」詩禹一字一字地說。
「可惡!」胖女孩早就氣得咬牙切齒,此刻正伸出她的肥手,一把抓住詩禹飄逸的秀發。
忍著劇痛,詩禹奮力地要將那只肥手拉開。結果大家手來腳往地推扯拖拉,呈現一片混亂的場面。
「你們在干什麼?」一道男性暴怒的吼叫聲突然冒出來,在大家還沒有搞清楚怎麼一回事之前,方祖涵早已大臂一伸,將詩禹從魔掌中救出來,一把摟在他的懷中。
「你是誰?」胖女孩粗聲粗氣地吼叫,但在看清楚祖涵那張稜角分明、俊朗帥氣的臉孔之後,又突然裝出一副滑稽至極的靦腆模樣,要不是詩禹還在盛怒之下,她恐怕會忍俊不住地捧月復大笑。
「我警告你們,以後不準再找她的麻煩,听清楚了沒有?」
「听……听清楚了。」震懾于祖涵的怒氣,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魁梧女孩也不由自主地結巴了起來。
「听清楚了還不快走?」祖涵又是一陣咆哮。
那群不良少女驚嚇得快速逃逸,好像深怕慢了一步就會被祖涵的怒氣給吞噬。
「嘻……惡人沒膽。」詩禹輕笑出聲。
「你還笑得出來?我看你是腦子被敲壞啦。」祖涵執起她的下巴,對若她臉頰上的一小塊淤青大皺其眉。
「你……你做什麼?」詩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被他摟在懷中,臉紅地掙扎著,「快點放開我。」
「放開你?好讓你再去挑釁那些不良少女?」祖涵的語氣充滿憤怒,摟著她的手臂絲毫沒有放松。
「你干什麼這麼生氣?我愛去找誰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才是多管閑事!」詩禹毫不領情地瞪著他。
祖涵氣極了,氣她一點兒也不感恩圖報,更氣自己莫名其妙地愛管閑事。
他干什麼開車不專心地開,偏要瞥見這一幕?他干什麼要-這趟渾水,非要來個英雄救美?
他要是該死的知道為什麼就好了。
「放開我。」詩禹在他懷中掙扎,「你還杵在這里干嘛?還不趕快去上班?」
「說到上班,現在都已經快九點了,你以為你用走路可以在十五分鐘之內到公司嗎?」
「誰說我要去公司的?」詩禹冷哼一聲。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不去上班,你想去哪?」祖涵銳利的黑眸逼視著她,有力的手臂拉著她往他的車子走去。
「喂,你!」詩禹急急大叫,「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我跟樂團的人約好了要練習……」
祖涵不搭理她,徑自板著臉孔拉著詩禹上了他的車。
「你真是蠻不講理。許主任都答應了讓我請假一天。」詩禹生氣地對他大叫。
祖涵的濃眉挑起︰「他準你請假?」許主任在員工出勤的要求上可是很嚴格的,怎麼可能讓她說請假就請假?
「他就是準了呀!不信的話,你大可打電話回公司去問他。」
「你耍了什麼詭計?給我從實招來。」他才不相信這個滿肚子花樣的鬼靈精沒有在搞鬼。
瞧他一副橫眉豎眼的模樣,詩禹只好訥訥地招認︰「我只是告訴他,我今天一早就煮了一大鍋的美味料理,想帶去給公司里的同事嘗嘗,但是因為今天本來我要去樂團練習,所以我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帶者美味料理到公司去請他品嘗,還是到朋友家去練習……」
祖涵在心中苦笑,難怪許主任會這麼輕易就同意讓詩禹請假一天,畢竟誰會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吃她周大小姐特別精心烹制的料理?
祖涵沉默地望了詩禹一眼,便啟動汽車引擎。
「喂,我可是請了假的,你要載我去哪里!」
「去你們樂團主唱的家啊,你不是要去練習嗎?」
「啊?」這個答案完全出乎詩禹的預料,她的小嘴驚訝地微張,「你要載我去允文家?」
盯著她小巧的唇瓣,祖涵的心里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他甩甩頭,努力地把這種奇異的感覺驅出心中︰「我就是要載你去他家,否則等一會兒你又踫到那群太妹,我可沒那麼多空閑時間再來拯救你。」
「拯救?」詩禹不服氣地昂昂下巴,「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是嗎?」祖涵用手指揉揉她頰上的淤青,「那這個又是怎麼回事?」
詩禹倒抽了一口氣,倒不是因為傷處的疼痛,而是來自于祖涵輕柔的觸踫。她有種麻麻癢癢的感覺,心里更是泛起一陣異樣的漣漪。
祖涵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悸動,他忘情出輕撫詩禹的臉頰,那種光滑柔女敕的觸感,令他的手指流連忘返。
一陣不耐煩的咐叭聲晌起,原來綠燈早已亮起,他們卻還遲遲不開動呢!
祖涵最先從短暫的魔咒中清醒,連忙打檔前進。
詩禹愣了半天,這才想起他們剛才的舉動未免太過親密。老天!她甚至忘了他們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
想至此,剛剛短暫的異樣情愫早已不復存在,只剩下滿肚子的氣惱。
「天啊,詩禹。」貝斯手小偉活見鬼似的大呼小叫,「你是跟人家干架了是不是?怎麼臉上淤青一大塊?」
「什麼干架?」詩禹瞪了小偉一眼,「講話這麼不文雅。」
「哇!真是精彩。」鼓手阿康走近一瞧,也忍不住大叫,「你是到哪里去跟人家結仇啦?先講好,這種倒霉的事可別把我們也拖下水啊!」
「有完沒完啊?你們別再耍寶了好不好?」詩禹幾乎要翻起白眼來了,「我們今天是來練習的吧?你們還想不想參加年底的跨年晚會?」
「想!當然想了。」小偉和阿康異口同聲地喊。
「那還不快點開始。」詩禹喃咕著走向電子琴,在看見一張可愛嬌俏的臉龐後,愣了半晌。
「詩禹,你好。」方幼梅笑嘻嘻地向詩禹打招呼。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詩禹震驚地問。
怎麼方家這對兄妹這麼陰魂不散啊?她才剛在外頭踫見方祖涵,沒想到一進到邵允文家里,又迢著了方幼梅。
「她是自己找上門來的,說是你的‘女’朋友,」邵允文噙著笑意,刻意強調那個「女」字,「我只好讓她進來了。」
「我好想看你們練習嘛,」幼梅期期艾艾地望著詩禹,「你說我們是朋友的,你不會那麼狠心把我趕出去吧?」
唉,她還能怎麼說呢?詩禹禁不住想嘆口氣。
「如果其他人不反對的話,我個人是沒有什麼意見啦!」
于是幼梅用她那雙溜溜的大眼楮望向其他的人,那副無辜可愛的模樣,讓她如願地成為「鳴」樂團的惟一听眾。
「好吧,開始練習了。」邵允文一聲令下,眾人各就各位,一首首悅耳動听的歌曲接連不斷。
演奏中,詩禹極力克制自己不去注意到幼梅的存在。並不是幼梅坐在一旁會令她全身不對勁,而是……瞧,她那黑白分明的眼、濃黑的眉毛、輪廓分明的五官……和她哥哥頗有幾分神似之處,這就足以令她渾身不自在,甚至頻頻出錯了。
「詩禹,你又走音了。」邵允文皺起眉,「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我……」詩禹簡直是無言以對。
「是不是因為我?」幼梅愧疚地望著一臉懊喪的詩禹,「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
「不關你的事,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要怪就怪你那個該死的哥哥,詩禹在心里補充。
「可是……」幼梅仍是耿耿于懷。
「真的跟你無關,你不要再自責了。」詩禹柔聲地安慰幼梅,隨即轉向樂團的其他人,「對不起,我們再繼續吧!」
詩禹強迫自己將心神從方祖涵那張俊朗卻帝點霸氣的臉上拉回,極力專注于琴上的黑鍵、白鍵。
詩禹真好,幼梅感動地想,她竟不怪自己不請自來,還體貼地安慰她。
幼梅靜靜地望著詩禹專注的臉,第一次發現詩禹競是一個活月兌月兌的大美人。天啊,虧她以前還那麼迷戀小周,要被別人知道了,就算不會笑掉大牙,也大概會以為她是個同性戀吧?
唉!幼梅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好點子,那就是撮合詩禹和哥哥。
嗯!沒錯。他們男的帥來女的美、郎有才且妹有貌,真是徹頭徹尾的登對;而且事成之後,看哥哥還怎麼禁止她往PUB里跑。
對!就這麼辦。等回到家之後,她可得好好計劃一下紅娘要怎麼當。
「幼梅,你在想什麼?想到一個人在傻笑?」樂團的練習告一段落,邵允文一邊喝著水、一邊好奇地打量幼梅。
‘啊……沒……沒什麼。」開玩笑!這件事要是泄漏出去,那可就見光死了。
最愛開玩笑的鼓手阿康笑著逗幼梅︰「你還不能接受詩禹是女人的事實嗎?沒關系,阿康哥哥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那就是詩禹有一個更高更帥的哥哥哦!他叫做周詩堯,比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周要英俊出色一百倍喲!」
咦?原來詩禹有哥哥呀?幼梅在腦海里想象著周詩堯的長相——從詩禹扮男裝的俊俏模樣來看,那麼詩禹的哥哥應該也有著一雙漂亮深速的眼楮、高挺的鼻梁,以及一張俊美無瑕的臉……
想著想著,幼梅竟不自覺地臉紅心跳,惹得阿康一陣輕笑︰「怎麼樣?想象中的周詩堯還不賴吧?但是阿康哥哥跟你保證,真正的周詩堯要比你想象的還要出色多了。」
說得幼梅心癢癢的,有股想要跑去偷看的沖動。
「你在替我哥做廣告呀?」詩禹笑著搖搖頭,調侃地道,「你是不是恨不得身為女人,好跟我哥雙宿雙飛?」
眾人笑成一團,只有邵允文僅是微微一笑,他對幼梅說︰「別介意,太家平常開玩笑慣了。對了,過幾天我們樂團在體育館有預演,如果你有空也可以一起來,順便幫我們造勢。」
「造勢?那是對外開放的預演嗎?會有很多人去嗎?」
「嗯,」邵允文點點頭,「而且各個樂團都有自己的歌迷,誰也不想在氣勢上先輸人一截,所以那天除了參加預演的樂團之外,應該會有很多的歌迷。」
「真的?」幼梅的眼楮亮了起來,她興奮地說,「那我也一定會去的。」
「你們要來當然歡迎,」允文半開玩笑地提醒,「只不過可別到時候陣前倒戈,反而跑去支持其他的樂團了。」
「才不會呢,我是你們最忠實的歌迷。」
就著夜晚亮起的街邊路燈,詩禹取出一面小鏡子,仔細地檢視頰上的淤青。
「可惡!那些小太妹出手也未免太狠了一點吧!」詩禹對著鏡中的自己大皺眉頭。
她這副狼狽的模樣,要是被爸媽看到了,難保他們不會又大驚小怪地借題發揮,限制她不得再踏人PUB一步。
怎麼辦呢?家又不得不回,回了又得冒著被禁足的危險。唉,真不知道她這陣子的運氣怎麼會這麼背?
「哼!這筆賬也要算在方祖涵頭上!」咦?誰說不合理的?想想看,要不是他莫名其妙地要她到方氏建設去上班,她也不用穿上那一身上班族的套裝,那麼就根本不可能會有讓那群「邵允文親衛隊」誤會的機會,她也就不會連出個門都還會被圍堵了。
雖說那場混戰最後是方祖涵來制止的,但還是不能彌補他的罪過,畢競這一切都是他惹出來的。
哼,她非要方祖涵好看不可!
不過……在她要他好看之前,她必須先求自保,以免被她爸媽發現了她臉上的淤青,那麼最先「好看」的人是她自己。
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詩禹像個賊兒般偷偷模模地回到家中,待她輕手輕腳地踏進客廳,發現酷愛看八點檔連續劇的媽媽竟然沒有出現在電視機前,真是令她忍不住想大聲歡呼。
本來詩禹想一溜煙地逃回房間,但是想想臉上的淤青非想辦法讓它淡掉不可,否則明天一早起床,還是會被爸媽逮個正著。
嗯……淤青要怎麼處理呢?詩禹在腦中努力搜尋她少得可憐的護理常識,唉,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對了,冰敷!
詩禹想起以前有一次在學校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被同學送到保健室後,護士第一件事就是替她冰敷。她現在依樣畫葫蘆,應該也不會有錯才是。
對,就這麼辦。
詩禹翻箱倒櫃地找出一個空塑膠袋,將冰箱冷凍庫里的冰塊一股腦兒全倒進去,正當她想要把那袋冰塊敷在她淤青的頰上時,背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你在干什麼?」
喝!詩禹一驚,差點把冰塊倒進衣服里面。
一回頭,原來是她那只比她大四歲、卻已是本地首屈一指的服裝設計師的哥哥周詩堯。「哥,你想嚇死我呀?」
詩堯優雅俊逸的臉上掛著微笑︰「你要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又怎麼會嚇成這樣?」
「啊?哈、哈哈……什麼虧心事……我哪有……」詩禹尷尬地笑笑。
「還說沒有?」詩堯銳利的眼瞥見她臉上的一塊青紫,「怎麼受傷的?」
「我……我不小心……」詩禹飛快地想著借口。
「別告訴我你不小心跌倒,我不會相信的。」詩堯對妹妹的個性可了解得很,只消看她那副結結巴巴的模樣,就知道她心里一定有鬼,「跟樂團有關系?」
啊,完蛋了,哥哥跟爸媽在反對她往PUB跑這件事情,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這下子她毀了。嗚……她的跨年晚會美夢……
「唉,你干嘛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樣?」詩堯好笑地盯著她,「我又沒打算去打小報告。」
「真的?」詩禹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果然哥哥還是有手足之情的。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如果你想要臉上的傷趕快好起來的話,最好放棄你手上的那袋冰塊。」
「為什麼?」詩禹不懂,「可是我以前跌倒,護士就是幫我冰敷的呀!」
詩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那是剛受傷時才要冰效,你現在需要的是熱敷。」
「熱效?怎麼敷?」詩禹一副痴呆樣地望著詩堯。
詩堯忍不住對護理白痴的妹妹嘆口氣︰「去洗個熱水澡,用溫熱的毛巾敷在你臉上,這樣就可以了。」
「哦?這麼簡單?那我馬上去熱敷。」詩禹連忙跑進浴室,在關上門之前,她不放心地問詩堯,「你真的會幫我保密?」
「下不為例。」他也知道詩禹對跨年晚會的期待,所以基于同胞愛,他是不會去扯她後腿的。
泡了一個很熱、很熱的熱水澡之後,詩禹全身軟綿綿的,昏昏欲睡,于是盡管十點不到,她還是爬上床呼呼大睡了。
但是,老天爺好像故意要懲罰她太貪睡似的,竟然讓她做丁一整晚亂七八糟的夢。
在夢中,她又回到早上被一群愛慕邵允文的女生們圍起來的情景。
她和那群蠻不講理的女人們一言不和地打了起來,就在她雙拳不敵眾手、被那群凶狠的女人推倒在地時,方祖涵出現了。他英勇地擊退了眾魔女,將縴弱的她一把扶起,擁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里,正當她仰起頭來想向他說聲謝謝時,他、他竟俯下頭來,吻住她的唇……
是接吻、接吻耶!
詩禹震驚地醒過來,心髒怦怦地不停跳著。
這……這真是太過分了。想她活了二十三歲,頂多只是被人家吻過臉頰而已,而現在卻是……卻是嘴對嘴耶!
一股熱潮直沖腦門,詩禹覺得她此時臉熱得都可以烤地瓜了。
可惡!可惡的方祖涵!他怎麼可以吻她?即使是在夢中也不行。
她的吻可是要留給她最心愛的男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