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不是哪里不對勁?」
耀揚提心吊膽了一整天,總覺得昨天的晚餐約會似乎出了什麼問題。可要說問題,又似乎沒有問題……
「不行,一定是哪里出了狀況,而我沒有發覺。」不對、不對!這其中透著詭異。
他在白紙上寫下約會的所有流程,一一檢視每個步驟──
「啊──」青天霹靂的一擊,差點將耀揚震落到桌子底下。「我知道了!就是沒有問題的問題,昨晚的約會居然沒有任何意外!」
沒有任何意外,這就是讓他絞盡腦汁的答案。
他面色凝重的站起身,俊俏的雙眸成一直線。
「預兆,這似乎是一種預兆。」是老天松綁,使他終于可以月兌離苦海?「還是阿亞洗去我的楣運?」
嘖嘖!這其中透露出大學問,他得小心求證才是。
耀揚點點頭,決定試驗楣運是否已離他遠去。
他走向茶水間,這里向來是公司八卦的發源地,也是女職員紓解壓力的集中營。
「我就說企畫虛的小金一定有間題!」貞伶雙手腰,一副不讓須眉的模樣。「果然被我發現他和櫃台小姐一起逛街,兩人還說說笑笑的呢!」
「哎呀!真的嗎?」美麗睜大眼,伸手捂住張開的唇。「是櫃台左邊那位,還是右邊的?」
耀揚宛如游魂般,無聲無息地飄到她們身後。
背對著他的女職員們,仍毫無所覺的熱絡討論著。
「那妳有沒有听說蓋文的事?」美麗不甘示弱,連忙端出第一手八卦。
「蓋文?他怎麼了?快告訴我!」貞伶興奮的催促。
「有人說他之所以能當上總經理特助,是因為他和總經理過從甚密!」美麗神秘兮兮的猛眨眼,旋即一回身。「他難怪總經理他……」
美麗正面迎上耀揚的臉,原本意氣風發的小眼楮頓時萎縮成不見天日的黯淡無光。
「也難怪什麼?難怪總經理不愛女人?」等半天不見美麗繼續說下去,貞伶干脆幫她接下去。「真的還假的?我倒覺得……啊!」
後知後覺的貞伶一轉身,和美麗並肩而立,手中的瓷杯馬上應聲摔落。
「總、總經理……」真的是不能明目張膽地道人是非,當場就被總經理活逮,嚇得兩人面無血色。
「沒關系,妳們繼續,別讓我妨礙你們。」耀揚倒像沒事人一樣,無所謂的揮揮手。
耀揚在乎的是,他置身在女性同胞的空間內,十分鐘過去了,他卻仍然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他的視線從剛才就緊緊跟隨著貞伶手上的瓷杯,原以為瓷杯又會不長眼地摔到他身上……但是沒有!他的噩運已經轉彎,他可以毫發無傷的站在這里!
「太好了!」忍不住內心的激動,感動的水光盈滿他飽受摧殘的眼眶。「沒事,我沒事了!」
「咦?總、總經理?」
無視她們兩人的訝異,耀揚雀躍的轉出茶水間,準備進行下一個實驗。
光是一次安全月兌身還不能證明什麼,他要再試一次,他要再試很多很多次!
耀揚一百八十度轉身拐離茶水間,立時晃蕩到地下室專供大樓各行號休憩的咖啡廳。
「請給我一杯咖啡!」按照常理,他平時絕不找女性服務生,不過今天不同。
「五十五元,謝謝。」
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咖啡,他就著熱氣氤氳的杯沿啜了一口。
「嗯!咖啡是好的,女乃精也沒過期。」噢!他期待這種「正常」的日子有多久了?
感動的潮浪一波波襲向耀揚脆弱的心房、他真想燃放煙火昭告天下──他自由了,他終于可以「安全」的喝完一杯咖啡了!
「嗚……」眼眶合著不爭氣的薄霧,他現在沒有心情辦公,他要出去呼吸自由的空氣。
由地下停車場疾速鑽出的灰藍色車影,里頭的頂級音響大鳴大放的播送搖滾樂。
耀揚跟著音樂哼著不成調的旋律,左搖右晃的頭顱顯示出他瘋狂的喜悅。
「咦?沒油了。」油表指針停在警戒的紅線區,他俐落的將車頭一轉。
從沒來過的加油站,只因這里清一色是女性加油員。
「不過今天不一樣,我這次一定要試試看!」他現在是金剛不壞之身,不必再為女人而受限。
滑入彎曲的廊道,耀揚熄掉引擎走下車。
「小姐,麻煩妳──」
「恭喜、恭喜這位先生!」不等他說完,身穿辣妹裝的服務員已經一涌而上。「恭喜你成為本加油站的第十萬名貴賓,我們有大獎要送給你!」
辣妹服務員精神抖擻的高聲一呼,加油站的揚聲器立即播放出慶賀的鞭炮聲。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混亂,躲在一旁的媒體記者手中閃爍不停的鎂光燈,
加油站西施的獻花儀式,負責人親臨現場緊握住耀揚的手──
「恭喜、恭喜,你將可以獲得我們致贈的全套家電設備!」負責人圓滾滾的身軀熱情激昂的擁住他。
「我……」錯愕的耀揚,眼前只有亮閃閃的一片鎂光燈。
「請對著麥克風發表得獎感言!」
「這位先生貴姓?」
「你的個人資料可不可留給我們?」
「你常到這里來加油嗎?」
記者群一連串的提問,轟得耀揚的心頭又是一緊,感激涕零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不但遠離噩運,現在連幸運之神都對他伸出雙臂──
「我、我覺得……我想……」耀揚被簇擁在中央,燈光映照出他蒼白的俊容。「天啊!我想,我是真的轉運了!」
遲來的幸運,讓他終于可以擺月兌「超級楣男子」的惡名了。
無法褪去的亢奮讓耀揚渾身價張著刺目的光環,他指揮工人將全套家電搬進曾亞的住處。
「耀揚,為、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曾亞一臉茫然,看著工人魚貫走入她家。「你不應該買這些,你不需要送我──」
「這些不是我買的,這是加油站送的。」耀揚得意洋洋的阻斷她的話。「這些東西我都有了,我想妳可能需要。」
「加油站?」曾亞呆愣的點點頭,有听沒有懂。「哦!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加油站要送給他這些?難道他是需要被救濟的貧戶嗎?
看出她滿腦子狐疑,耀揚干脆把自己「轉運」的完整版敘述一遍。
他口沫橫飛再加上比手畫腳──
「總之,這讓我確定一件事。」他又是興奮又是感傷的說。長久以來背負楣運的他,現在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什麼?」
「那就是,我現在可以放心的追妳了!」他呼出一大口氣,堅定而不容質疑的視線投向她。
「啊?」他的結論讓曾亞錯愕得落了下巴。
「不追妳會辜負上天的美意,畢竟這一切都是因妳而改變的。」一想到曾亞這個幸運女神的恩澤,他的眼眶又再度泛紅。「不愛妳的話,我會遭天譴的!」
「你──」這是什麼怪理論?這和她哪有什麼直接關系?「不會吧?這件事我並沒有幫上忙,況且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
「我就是知道!」再沒有其它理由可以解釋這種「靈異現象」,所以他絕不能辜負曾亞。「總之,我就是決定要這麼故!」
從自己心愛女人的手中解套,有什麼會比這更值等珍昔?
「可、可是……」曾亞囁嚅的還想說些什麼。
但耀揚揮揮手,不顧她的反對,徑自轉移話題。
「我們應該先討論,這些東西到底該怎麼擺?」他的心意已決,才不想征求她的意見。「微波爐應該放在廚房吧?」
「唔,我的廚房那麼小,還是先擺在櫃子上吧!」容易被影響的個性,曾亞被熱心的耀揚牽引,也興奮地跟在他身後進進出出的。
「電慰斗呢?房間?」
「好,先塞在衣櫃里好了!」
「放這兒?」他歪著頭端詳。
「在下面有抽屜。」她擠在他身邊連聲指導。
這些她舍不得斥資添購的物品,現在卻全數填滿她小小的斗室,再加上自願充當苦力的耀揚,讓她的小屋今天充滿熱鬧的感覺。
「現在有沒有感受到多一個男人的好處?」他回過身,目光帶著自滿的驕傲。
「嗯……」有一個男人是好,不過這個男人應該是郝啟發,不是嗎0'
在心中交戰的矛盾和猶豫,使曾亞怯于去面對這個問題。
「好了,現在讓我們試驗一下功能吧!」一刻都無法靜下心來的耀揚,拿起攝影機又是一陣瞎拍。
「哎呀!別拍我啦!」曾亞不好意思的躲開。
「別傻傻地站在那里,妳要變換姿勢嘛!」將鏡頭鎖定她,他已經融入幻想中的導演角色。「限晴對著鏡頭,慢慢的轉身──」
曾亞平日靈活的身軀,偏偏面對鏡頭就顯笨拙。「啊!我不會啦!」
不會?耀揚放下攝影機,走近她的身邊。
「這樣吧!」他抓起維尼熊,放進她的懷里。「多一個小朋友陪妳,妳就不會緊張了吧?」
他重新拿起攝影機,開始攝錄。
有了主題與假想伙伴,曾亞的表現果真漸入佳境,她端出職業本能,對著維尼熊又是輕聲呵護,又是嬌笑連連的。
耀揚看得一陣心動,不禁揣想維尼熊就是他們愛的結晶……
「我想,能把全家福拍進去更好!」他將攝影機固定好位置,自己興匆匆的擠入鏡頭。「妳看,是不是很溫馨?」
曾亞用一種「你他太入戲了吧?」的眼神瞄了他一眼。
耀揚一點都不以為意,他擁著曾亞,將頭安放在她縴細的肩頭。
「喂──」他臉上的胡碴刮搔著她敏感的肌膚。「呵呵!好癢喔!」
曾亞笑著躲避,又被耀揚一把捉了回來。
「不要亂動啦!妳會跑出鏡頭外面的。」容易認真的個性,耀揚成熟冷峻的外表下,也有一顆童心未泯的心。
「你剛剛要我動來動去,現在又叫我不可以亂動──」曾亞不服氣的嘟高雙唇,睥睨的眼神直盯著他。「那到底是該動還不該動?」
被她一激,耀揚戲謔的本性立即翻涌上岸。
「好,那我們就來玩個游戲,五分鐘內,不管對方怎麼逗弄就是不準動,動的人就算輸。」他鏗鏘有力的說明游戲規則。「而輸的一方就要心甘情願地接受到力懲罰。」
曾亞收斂起笑意,一臉嚴肅正經的望著他。
「好啊!要比就比,誰怕誰呀?」不能受刺激的個性,她不甘示弱的雙手腰。
「那最好,就以牆上的時鐘為準。」耀揚指向牆上的趴趴熊大鐘。「雙腳不能離地,離地就算輸。喏,為了表示我的風度,就讓妳先開始吧!」
「好。」曾亞扔開手中的縱尼熊,深深吸了一口氣。
哼!她能擺平蠟筆小班的一干蘿卜頭,會擺不平他這家伙嗎?等著接受懲罰吧!她在心里得意的想。
她先是往他用力一推,卻被他四兩撥干斤的閃開。
「可惡!」曾亞的好勝心被激起,這下火力全開。
她一會兒搔他癢,一會兒跳到他身上,無所不用其極地施展看家本領。
無奈老神在在的耀揚,根本不為這些小伎倆所動。
「我──」氣喘吁吁的曾亞,無計可施的干脆開罵。「你干嘛不動?你這笨家伙!」
「喂!大小姐,保持妳的風度,別罵人呀!」耀揚訕笑的提醒,「好啦!五分鐘到了,現在該我了。」
要玩就要玩狠一點的,這種雕蟲小技怎能端土台面?哼!耀揚在心里暗諷。現在就讓他這個祖師爺示範什麼才叫「玩」!
「喏,說好不能動,妳動就輸了喔!」他深恐曾亞曾賴帳,再次重申。
「知道了啦!」她就定位,根本不相信他會有什麼高招。「放馬過來吧!」
好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耀揚邪氣的奸笑,一出手就是狠招。
他由後面突然抱住曾亞,頑佞的手指由她縴細的腰際一路撫上渾圓的胸房。
曾亞倒吸一口氣,蒼白的臉頰條地刷紅。「喂!不能用這種的啦!你下流!」
「兵不厭詐,妳沒听過嗎?」耀揚才不理會,光是隔著衣物有什麼刺激?他煽情的手指干脆解開她的襯衫……
兩具汗水淋灕的身軀交纏,熾烈的濃郁情愫激發出陣陣昏眩的白光……
他將自己所有的火熱與激情,放肆的灑在她溫暖的包容里。
「天──」
吞下她破碎的哭喊,他緊緊擁抱摯愛的女人,
浴室里傳來嘩啦的水聲,耀暢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他的臉上帶著征服的喜悅笑容,「嘿嘿!我就知道。」他的眼底淨是難掩的得意,彷佛站在天堂的頂端,任誰也無法打斷他的興頭。
「鈴──鈴鈴──」
電話鈴響,耀揚想也沒想的就接起電話。「喂?」
對方一陣呆愣,片刻之後才回過神。「對不起,我打錯了。」
話筒隨即傳來嘟嘟的聲音,耀揚不以為意的收了線。
只是片刻之後,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請問這里是二七一九……」剛剛打來的那個男人不確定的將電話號碼復述一遍。
「是呀!你要我阿亞吧?」耀揚可以猜測他之前為何掛上電話。
「是的、是的。」確定自己沒打錯,男人松了一口氣。「請問你是?」
「我是她的──」
躍陽還沒能說完,由浴室沖出來的曾亞已經一把搶過話筒。
她一手護著身上的浴巾,一手忙著捂住話筒。
「你怎麼可以幫我接電話?你──」她一臉「待會兒再找你算帳」的表情,惡狠狠的瞪向耀揚。「喂?」
「喂,阿亞,我是啟發。」
「啟發!」曾亞的聲音即刻揚高八度,雙頰泛滿紅潮。「你有事我我?」
「,是有點事想對妳說。」啟發吞吞吐吐的說。「對了,剛剛那個男人是誰?」
那個男人?她的眼光忍不住飄向耀揚,只見他瞠大雙眼,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
「他、他是搬、搬東西的人……」曾亞支支吾吾的,心虛的低下頭。
兩人言談之間似乎都有所顧忌,快速交換談話重點以後,她答應他的邀約,隨即匆忙掛上電話。
她還沒有準備好該用什麼心態面對耀揚,他就已經沉不住氣的開口。
「啟發是誰?」怎麼這名字他好象在哪兒听過?
「是……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她低頭囁嚅著,罪惡感泛滿四肢百骸。
只是她一點都沒有深思,她到底是對郝啟發覺得愧疚,還是因為對郝啟發念念不忘,而對耀揚深覺慚愧?
低氣壓籠罩在兩人之間,兩人暫時都沒再開口。
啟發?耀揚模糊的片段記憶中,曾亞似乎曾不斷提及這個名字,他是讓她心碎喝醉的那個男人嗎?
「他是我的職員的老公,他找妳做什麼?」好不容易拼湊出個輪廓,耀揚不悅的兜攏眉頭。
「這……又不干你的事。」她逞強的嘟唇。
「不干我的事?」簡單的五個字,卻激起他的熊熊怒火。「為什麼不干我的事?難道妳到現在還在等他?妳不會這麼傻吧!他已經結婚──」
「但也許啟發並不快樂呀!」曾亞氣惱的打斷他的話。「之前是他太沖動了,但這不表示他沒有後悔的機會呀!」
她忙著辯解的態度,讓耀揚的表情陡然一沉。
沒想到他的「轉運」並不代表一切都能一帆風順。
「這麼說,妳還是愛著他?」不想問卻又不能不問,他其實還沒有勇氣接受答案。
「我──」她能否認嗎?她不能這麼貪心,兩個都想要啦!「我想是吧?」
得到答案的耀揚,沉重的雙肩幾乎壓垮他的理智。
怎麼會變成這樣?那他現在該如何面對?
「那我、我們怎麼辦?」他痛苦的沉聲問道,明白他的噩運並沒有完全離去。
「我們?」他們之間是意外,她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嘛!
看著她為難的表情,耀揚的心里明白了,明白自己不過是個過客,明白自己在她心中沒有佔據任何位置。
這要他怎麼能接受?
「所以對妳來說,剛剛發生的事──」他困難的吞咽口水。「都沒有意義?」
「我……」曾亞不敢回答。說有意義,耀揚會繼續追問;說沒意義,這又違背她的良心。
她的沉默讓他沉痛的點頭。「我明白了。」
耀揚終于明白,他現在處于什麼樣的地位。
他臉上帶著悵然的失落,「我想,我還是先離開好了。」他該好好想一想,也許曾亞也需要時間想一想。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不敢再有眷顧的離開。
耀揚……
曾亞在心里呼喊,卻沒有勇氣喚出聲。
她該怎麼辦?她怎麼會讓事惰發展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面?
她這個大笨蛋!她怎麼可以辜負啟發,又傷了耀揚的心?
曾亞頹然的跌坐在沙發上,那上面還留有耀揚的味道。
「嗚……」曾亞難過的嗚咽著,緊揪住自己的頭發左右搖晃,期望能將煩惱甩開。「可、可是人家真的還不能忘記啟發嘛!」
堅持十數年的初戀,要曾亞這個超級痴情女怎能說忘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