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這臭男人結了婚還不安分!」端坐在辦公室里的皮椅上,耀揚心理不平衡的念念有辭。
男人,一個結了婚,又對初戀情人「下手」的該死男人!
偏偏這男人的老婆又是耀揚的下屬,行事作風犀利又霹靂的藍受嬌,怎不去管好她的郝啟發?
「不過,阿亞如果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那她就太天真了!」
等了三十年才冒出來的「正確對象」,他可是一路披荊斬棘、筆路艦褸、小心翼翼的閃離暴風圈,才能有如今「覓得佳人」的榮景。
只是,人是找到了,佳人的心卻還舉棋不定。
「不能就這麼放過阿亞!」耀揚失血的楣運青春,現在好不容易尋獲真愛,說什麼也不能拱手讓人。「戰爭還沒開打,我絕不會就此放棄的!」
重重捶打在紅木桌上的拳頭,彷佛說明了他的決心。
耀揚要拿出為事業墾荒的沖勁,立定目標,勇往直前,讓曾亞投入他滿懷熱血的胸膛。
打定主意之後,他親自跑了一趟花店──
而在「來福幼稍園」的女主角,也得以見識耀揚驚人的毅力。
「曾亞小姐,妳的花,請幫我簽收。」花店的外送人員一早便踏入教職員辦公室,精氣神十足的朗聲喊道。
「啊?」第一堂課都還沒開始,曾亞的臉上還殘留著剛睡醒的痕跡。
「給我的花?哦!謝謝。」
曾亞疑惑的簽下單據,接過一大束的紫荊玫瑰。
「哇!阿亞,妳好幸福喔!這種玫瑰花很貴耶!」妮妮跟著挨近,湊著花束猛吸口氣。「是不是妳的保時捷先生送的?」
「嗯!可能是吧!」曾亞搔搔頭發,拿出其中的卡片。
除了耀揚以外,應該不會有別人送她花吧?
她讀著卡片上的文字──
讓懂妳的人愛妳,還是寄望沒有結果的愛戀?
妳有選擇的權利。
耀揚
「咦?」他還沒死心嗎?他還是想說服她嗎?「唉──」
曾亞嘆了口氣,放下光彩耀目的花束。
「喲!收到花妳還嘆氣呀?」妮妮用一種「妳實在太不知足」的眼神,銳利地掃向曾亞的方向。
「哎呀!妳不知道啦!」曾亞既委屈又哀怨的說。
她們哪里了解,她現在是進退兩難呀!
「叮──叮當──叮當──」
「上課鈴響了,不跟妳說了。」妮妮匆忙收拾起桌上的課本,朝曾亞揮揮手。「等中午吃飯時再討論。」
曾亞無奈的聳聳肩,也跟著走出職員辦公室。
時間在忙碌中總是過得很快,一上午的說話、唱游課,小朋友五音不全的尖細叫嚷,填滿了曾亞空虛的耳膜。
中午回到辦公室,誰知耀揚的杰作又送來了。
一盆桔梗小盆栽,伴隨另一張龍飛鳳舞的卡片──
鮮花美麗,但易于枯萎;盆栽長青,卻可能缺少情趣──妳了解其中的分別嗎?
「噢,我的老天!」夠了、夠了,難道他是想玩文字猜謎游戲嗎?「用說的不比較快,干嘛這麼文謅謅的?」
可耀揚顯然決意用植物充當武器,不到四個小時,連高大的鐵樹也被送進辦公室。
早上的花束還有驚喜可言,中午的盆栽已經讓曾亞缺乏反應,再加上眼前這盆茂密的「叢林」,她簡直是哭笑不得。
迷戀不等于愛情,我才是最適合妳的男人!
「耀揚到底在做什麼呀?」曾亞麗起眉頭。這麼富有「寓意」的文字攻勢會改變什麼嗎?
剪不斷、理還亂。曾亞亂烘烘的腦袋,這下更漫無頭緒的糊成一團。
她意興闌珊收拾自己的物品,準備回家。
才剛踏出校門,耀揚英氣逼人的身影,早已選擇好最佳角度,姿態優雅的等著她──
「嗨!我來送妳回家。」拂開落在額前的發,他瀟灑的揚聲說道。
「對不起,我今天有約耶!」曾亞一點都不意外他的出現,可是她今天真的已經約好人了。
耀揚雖然已經告訴自己要鎮定,但肩膀還是因為失望而垮了下來。
他邢麼努力的武裝目己,就是希望能展現出自己的決心,說服她「回頭是岸」。
「是……和那個啟發嗎?」光說出這個名字,他的心里就不舒服。
「嗯!」曾亞不敢直視他,輕輕的點點頭。
「好吧!我送妳去。」
咦?曾亞不確定的迎上他的視線。
「妳別誤會,我沒那麼大方。」耀揚撇撇嘴角,他才沒那麼二百五。「我只是想確定妳會『安全』的離開。」
真是夠嘔了!要不是為了曾亞,他才不干這種送「女朋友」去和其它男人約會的蠢事,不過想到曾亞可能羊入虎口,他又不能放心離開。
「走吧!你們約在哪里?」縱使心理不平衡,他還是得強迫自己拿出風度。
跑車在街道中穿梭,沒多久他們便來到約定好的地點。
那是一般連鎖的咖啡屋,有大片的落地窗,可以讓路人一目了然的看見里面。
耀揚打量整個環境,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妳進去吧!我停在外面等妳。」
「耀揚,你不用等我了啦!我自己可以──」曾亞左右為難,不想麻煩他,卻又無法拒絕他。
「我說過,我只是要褶定妳能安全離開。」而且毫發無傷,出來時會和進去時一樣,這是耀揚的堅持。「妳快進去吧!就當我不在這里好了。」
被推入門的曾亞,也只好端坐在位子上等待。
那麼醒目的車子,透過兩扇玻璃窗還傳來那麼熾烈的目光──她怎麼可能當他不在?
「嗨!對不起,妳等很久了嗎?」匆忙進門的郝啟發,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嗨!啟發。」曾亞轉回注意力,高興的朝他揮揮手。
期待已久的會面,曾亞十分好奇他到底想對她說些什麼?是他後悔了嗎?
「你還好嗎?怎麼你看起來好象有點累?」曾亞的關心溢于言表,想伸手模模他卻又不敢。
「唉!別提了。」郝啟發一陣苦笑。「婚姻生活真的不如我想象中的美好,我老婆每天都給我排頭吃,就像吃個飯好了,她就……」他的抱怨如開了閘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的滔滔不絕。
郝啟發就像困在獸籠里的哀兵,一遇到善解人意的曾亞,馬上將一盆又一盆的苦水傾倒而出。
听著他成堆成捆的抱怨,曾亞不知該替他惋惜,還是幸災樂禍?
「真的有那麼糟糕嗎?」她扯開一抹苦澀的笑意。「那你現在怎麼辦?」
傾吐完心中的怨氣,面對她的安慰,郝啟發突然臉色一變的抓緊她的手。
「阿亞,妳說的都是真的嗎?」
「什、什麼?」他突如其來的正經嚴肅讓她訝異的結巴。
「妳說過,妳會等我一輩子的。」郝啟發不容她閃躲,一臉肅殺的逼視她。
「我、我……」曾亞心虛得血壓驟降。「當、當然是、是真的。」
「那就好。」郝啟發這才心滿意足的抽回手,恢復笑容。
是真的嗎?那她的心里干嘛這麼不確定?
曾亞不自覺地望向窗外的灰藍色跑車。如果是真的,那耀揚又該怎麼辦?
將近兩個小時的敘舊,曾亞沒有機會說上幾句話。
郝啟發發泄情緒的獨角戲,由他起頭,也由他宣布結束。
兩人走出咖啡屋,曾亞的眼楮甚至不敢亂飄。
「阿亞,我送妳回去吧!」郝啟發大方的朗聲道。
「不用了,沒關系,我自己走就行了。」一個郝啟發,一個耀揚……她還是自己回家比較清靜些。
「無所謂啦!我可以──」郝啟發還沒說完,身上的行動電話已經響起。
他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立刻心驚膽戰的將指尖比在雙唇之間,示意曾亞別發出任何聲音。
「喂,老婆……」
「你死到哪兒去了?為什麼下了班還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特地回家做晚飯,一桌子菜,你讓我做給誰吃?」
即使站在一旁,話筒里尖銳刻薄的聲音,還是清楚地傳進曾亞的耳里。
郝啟發尷尬的朝曾亞一笑,隨即走向人行道的另一端。「我知道了,我會馬上回去的。」
他一結束電話,曾亞會意補上安慰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不能送妳了。」郝啟發無奈的皺緊眉頭,握住她的手。「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再打電話給妳的。」
「好。」可憐的郝啟發,他老婆對他真凶。
趕著回家交差,郝啟發也不敢多做逗留,回身走了幾步,他干脆狂奔了起來。
「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曾亞免不了覺得感慨。
「妳還在留戀什麼?」她在這廂多愁善感,耀揚早就捺不住火氣,如鬼魅般的出現在她身邊。「不要忘了,他老婆可是我公司里的職員。」
「嗯?」想起還有一個麻煩等著她,曾亞回過身。「我們又沒有做什麼!」
她剛剛一直很安分,並沒有做任何矩的事呀!
耀揚望著她一臉無辜的表情,忍不住內心激動地強抱住她。
「別再想他了,他不屬于妳!」他緊緊的抱住她,實在不願意她受到傷害。
別再愛他了,他已經結婚了,不能響應妳的愛,妳該放棄呀!
他想這麼告訴她,又怕引起她的反感。
耀揚抬起她的臉,無限深情的注視她,「妳何不注意一下眼前的人?我才是妳該珍惜的對象。」
「我們不要討論這些好不好?」曾亞推開他的手,逃避似的別開視線。
為什麼一加一不等于二,要等于三或四?她已經夠煩惱的了!
「好吧!」耀揚不想咄咄逼人,卻不能不提醒她,「不過妳要記得,不討論並不等于不存在,妳應該問問自己心里真正的聲音。」
「潘耀揚──」曾亞不耐煩的陽高聲調。
「好啦、好啦!」耀揚妥協的聳聳肩。「今天妳也受夠了,讓我帶妳去一個地方舒緩、舒緩神經。」
耀揚為她拉開車門,紳士的等候她入座。
任由他方向盤九彎十八拐,曾亞專注的眼神投向窗外。
現在她什麼也不要想,想太多有害心理健康,也有違她一貫單純的腦袋。
耀揚載著曾亞來到一棟陌生的建築物,將跑車駛入地下停車場。
「這是哪里?」等他關上引擎,曾亞才疑惑的問。
「私人堡壘。」他執起她的手。「上來吧!」
這里是耀揚的私人堡壘,也是他的庇護所。
電梯上達十三樓,他用鑰匙開門,宏偉的室內是耀揚用「復古風情」打造的住所,由各處搜刮而來的骨董,充斥在他近百坪的豪宅內。
「這是什麼?」曾亞被滿坑滿谷的新奇玩意引得童心大發。「它還能轉嗎?這是不是你從垃圾堆撿來的?」
沒有鋼圈外圍的電風扇,算是玄關最搶眼的杰作之一。
「大小姐,拜托妳小心點好嗎?」創意慘遭污辱,他沒好氣的皺眉。「什麼垃圾堆?它可是我還從倫敦搬回家的寶貝耶!」
「哦!是嗎?」曾亞不給面子的搖搖頭。「可是你何必到英國搬?松山那里有個資源回收中心,像這種東西根本不用錢,你拿走,他們還會謝謝你呢!」
耀揚給了她一個白眼,懶得述說其中的歷史典故。
太多的寶貝讓好奇的曾亞滿場飛舞,她一會兒模模金剛怪獸,一會兒又試踢LV的皮制足球,直到牠跳躍的腳步飄進某個房間──
寬敝的空間,由牆上到展示櫃都掛滿了各式內褲。
「你你你、你干什麼呀?」曾亞用一種懷疑他是「猥褻老頭」的眼光,戒慎恐懼的揪著他。
「這是我的工作室。」耀揚不留情的敲了敲她的頭,期望敲散她不著邊際的想象力。「而這些是我工作的成果。」
「哦!」曾亞現在才想起來,他可是個「內衣教父」哩!
奇奇怪怪的設計,有的畫上大象,有的是中國古典潑墨畫,有的開衩又破洞,還有些輕薄短小得像貼紙……
「這、這種內褲誰敢穿呀?」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要命的三條線,這走到一半不會滑出「跑道」嗎?
「嘿!怎麼會?」她大驚小怪的表情惹來他一陣訕笑。「我現在身上就穿著,妳要不要檢查一下?」話才剛說完,耀揚立時解開皮帶扣環,拉下褲腰……
「喂──」曾亞閉上雙眼大叫,不爭氣的雙頰倏地緋紅。「不要,我不要看!」
「哈哈!沒膽量的小笨蛋!」耀揚愛憐的抱住她,戲謔的唇趁她沒有防備時偷吻成功。「我就是喜歡妳臉紅的模樣。」
手里捏緊曾亞昨晚遺留下的手帕,耀揚眷戀的嗅閑著,每聞一遍上面的余香,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傻笑。
「嘿!」這就是戀愛的喜悅,這就是無法言喻的小小幸福。
而他一整天魂不守舍的詭譎神情,讓走進辦公室的蓋文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驚恐表情望向他。
「耀、耀揚,你沒事吧?」恐怕這不是腦殼受傷,就是過度焦慮引起的神經衰弱。
「我沒事,我好得很。」耀揚不以為意的揚眉。
「沒事?」蓋文不相信的斜睨他。「那你干嘛表現得那麼詭異?」
詭異?耀揚將手帕塞入口袋,神色一正。
好啦!現在是上班時間,在下屬面前怎麼也得擠出個「表率」的模樣,否則再這麼不正經下去,只怕下屬們就要群起效尤了!
「好吧!談正事。」耀楊端坐身子,整了整領帶。
蓋文看看他,確定他已經恢復幾分老板的氣勢,才將帶來的公文夾翻開。
「這是今年秋冬的最新設計,你有沒有什麼意見?」蓋文斜倚著桌面,兩只手臂打直橫擺在他面前。
耀揚一臉嚴肅的盯緊圖片,插在口袋里的手掌還不忘撫模曾亞的手帕。
唔,如果曾亞穿上男性內褲,不曉得會是什麼模樣?
一定很性感!她嬌羞的表情,再配上俏皮的緊身短T恤……
「耀揚?」他過于冗長的沉默,換來蓋文擔憂的眼神。
「嗯?」耀揚回過神來,嫌蓋支打斷他美麗的遐思。「知道啦!我有在看嘛!」
真是!不過這種聯想倒是給他一個好點子。
「這樣吧!我想今年的發表會要一反常態。」耀揚得意的露齒而笑,他真是聰明絕頂、創意出眾哩!「用女性模特兒,而且還要沒經驗的生手。」
「啊?」蓋文的雙目頓時瞠開。
「這具有話題性,到時候我們一定會是新聞頭條。」沉浸在自己的優秀創意里,耀揚愈說愈起勁。「配上聳動的標題,馬上就金日挑而領業界新潮流。」
蓋文無言以對,惹來耀揚賞他一個拐子。
「干嘛?發表一下你的看法呀!」
「我……」他特立獨行的老板大人,說得似乎也不無道理。「可、可是,這新人模特兒要上哪兒去找?」
「唔……」耀揚修長的手指撫著下巴,歪著頭找靈感。「有了!」一本萬利,不需要花廣告費用,又可以達到理想的宣傳效果。
「就開放員工或家屬報名,不管是業余還是從沒走過秀的人,只要身材具有『特色』,都有機會成為我們的模特兒!」福至心靈,耀揚興奮的大叫。
「哇──」好省錢的點子,他的老板實在太偉大了!「我知道了,我會馬上發布這個消息,一定會引起轟動的。」
蓋文收起公文夾,興匆匆的離開辦公室。
「嘿!我實在太厲害了,居然連這種點子都想得到!」佩服佩服,耀揚對自己簡直崇拜到無以復加。
不過,這個企畫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曾亞。
「她真是我的第六感女神,靈感的繆思、創意的泉源!」
耀揚急忙撥通電話,心里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曾亞說不。
「妳好,請幫我接曾亞小姐。」他露出狡黠的笑容。
嘿嘿嘿……他又有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霸住曾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