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握拳的方式有點問題。」他坐起身,掰開她的小手手,將拇指拉出來。「揍人的時候,記得別把拇指藏進拳頭里,不然會傷了自己的手,像這樣。」
他伸出拳頭作示範,一身逐漸長進的武功全是向衛府里深藏不露的花匠習來。
她努力學習他的手勢,對照的眼神格外認真。「要怎麼打壞人才打得痛?」
好問題!他莞爾一笑。
「一拳一拳接著打,要扎實也要快,別給壞人喘息的時間。」黝黑的大手包著白皙的小拳,引領她的動作,一拳推出、一拳縮入,交替不斷。
「我會了、我會了!」她高興地叫著,掙月兌他的手。「嘿、嘿,打扁你這個欺負爹爹的壞蛋,嘿、嘿,打扁你這個讓娘氣氣的渾球!」
他重新躺下來,拔根草放嘴里嚼,看著她打拳。
小采凡打得熟練了,索性連腳一起來,但她顯然不是塊手腳並用的材料,幾回差點把自己摔個半死,但是她沒氣餒,反而愈玩愈瘋。
亮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衣上,風兒輕輕拂過耳,牛角辮在腦後甩呀甩,兩頰笑得紅撲撲,小采凡幸福得像是全世界都繞著她旋轉。
他听娘說,她就是和他訂下女圭女圭親的小姑娘,以後將會是他的妻。
十二歲的年紀,感情是懵懂的,他沒想到愛不愛那麼縹緲的事,只知道見到她,唇角總會不自覺地揚起。
和她在一起,如沐春風。他喜歡這個帶給他歡顏的小女孩,真的──很喜歡。
渺渺荒煙,一壞黃土。
「沒有想到短暫分別兩年,水意就死了。」君夫人站在墳前,低聲地說著。
荒地的冷風卷起了愁緒,她寒著臉兒,不敢相信衛府連捎都不肯捎個好友的死訊給她,她遲至水意都下葬了,才直奔墳地來見她最後一面。
「她始終悶悶不樂,大夫說是積郁成疾。」衛勛風語聲淡淡。「不過,她走的時候很安詳,沒有太多的痛苦。」
「我離開關京之後,肯定沒有人听她抱怨,什麼事都往心里藏,她才會積郁成疾。」君夫人終于忍不住地啜泣出聲。「她怎麼不會為自己爭取,就只知道忍讓?」
衛勛風退到一旁,知道她有話對長眠于此的娘說。
不遠處,一個小女孩歪著頭看他。
「采凡。」他喚著。
她的眼中,找不到與他相似的熟稔,也沒有如他一樣,有著潛藏在眸底的欣喜。
她沒應聲,光拿一雙烏溜大眼瞅著他。她忘記他了!
心里有著濃濃的失落,壓在心里沉甸甸地不舒服。但看到她可愛的模樣,衛勛風眉眼一掀,還是無奈地笑了。
對她的印象記得極深刻,她的笑臉常在他腦海中閃耀,尤其是在他不如意的時候。
那一年,君府撤離關京,小采凡一見到他送行的身影,就哇啦哇啦地哭起來,硬是拉著他衣擺,不讓他離開半步。
是他安撫了她的情緒,慢慢地把她哄到睡著,才抽身送別。
這一別,就是兩年未見。
當年那個抱著他哭的女圭女圭啊,長大了,眉兒、眼兒更靈俏,個子抽高了,兩條牛角辮也長了,就是沒長記性。
采凡偏著頭,看了半晌,才從他的笑容看出一點端倪。「勛、勛……」
「燻什麼?燻雞還是燻鴨?」他打趣。「你肚子餓啦?」
這觸動了她的記憶,采凡小臉一開,慢慢浮現往日的光彩。
「勛風哥哥?是勛風哥哥對吧?」她撲上來,咧開笑顏。「采凡好久沒見到你了。」
「都快把我忘了?」
她不會作假,老老實實地點頭承認。「對呀!我差點都把你忘光了。」
坦白無偽的回答有時可真叫人傷心。「搬到新的地方住,過得好嗎?」
她露出了大大的勝利笑容。「娘讓我去私塾念書,我成了孩子王嘍!要是有小朋友笑我們家破爛,我就打他們。」
她撂出拳頭,一臉果決。
「你又握錯方法了。」瞧著她的模樣,他知道,采凡喜惡分明的性格又更明顯了。「不是教過你,不可以把拇指塞進拳頭里嗎?」
她沒仔細听,許多話都在喉嚨里排隊,都是急著要說給他听的。
「勛風哥哥,你知道我大哥有多厲害嗎?」她喋喋不休,一股腦兒地跟他報備近況。「我听到他跟我娘說,要參加武狀元的考試,武狀元-,打人肯定很疼的,他可厲害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臉崇拜的表情,懷疑如果要能讓她記著長長久久,他最好也在她心目中贏得一個偶像的寶座。
采凡仍不停歇地說著。「每天天還沒亮,大哥就起床練武嘍,我都會假裝要上茅房,然後偷偷跑去看,偷偷學他打拳。有一天不小心被大哥發現,他還好生氣……」
衛勛風看著她口沫橫飛的樣子,微笑,品味再見到她的幸福感受。
不禁想到,她的生活里,「勛風哥哥」已經離得很遠。下次見面,又會是什麼時候?
再一個三年,或再一個五年,她還會記得他嗎?
再一個三年,或再一個五年,采凡還會記得他嗎?
再度分別三年後,衛勛風自己找答案來了。
簡樸的宅院門口,掛了塊刻著「君宅」的木牌,風塵僕僕的年輕男子在嬤嬤的帶領之下,進入花廳,啜飲熱茶。
經過多方打听,他終于找到要找的人。隨著家運起迭,這一家子遷移多次,終于在最近有了明顯的好轉。
「勛風?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君夫人在嬤嬤的通報之下,連忙奔走出來。
衛勛風放下熱茶,站起身。「打擾了。」
「發生什麼事嗎?」君夫人擔心地瞧著他,怕出事來著。
唐水意去世之後,她曾經私下問過衛勛風,要不要離開衛府。
衛家人天生爭權好斗,對外人如此,關起門來自家人也斗自家人。她是盤算,衛勛風既然從沒把這種無謂的爭端放進心里,干脆早點離開是非之地。不料,他卻拒絕。
「我離開了。」十七歲的衛勛風,已經是個英挺偉岸的男子漢。
「你離開衛府,是打算以後要在君家住下?」君夫人驚喜萬分。「好好好,你在我瞧得見的地方,我也安心,不然總把你惦記在心里,怕衛家容不得你。」
「不,您誤會了。」衛勛風笑得開懷。「我是來跟您告辭,我要出去闖天下了。」
他有一身武藝等待真槍實彈地磨練,之前不願意離開衛府,不是貪著有吃有穿,而是衛府里的花匠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一直秘密地傳授他工夫。
工夫未學成,他不肯走。
「你要出去闖天下?」君夫人一呆。「我本來還想,要你跟設陽一起去立軍功。」
話一說完,她也覺得好笑。
衛勛風和君設陽是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君設陽端持嚴謹,衛勛風是非曲直自有一套道理,一板一眼的軍戎生涯怎麼適合他?
「這樣也好,出去闖蕩也算長見識,從今以後,衛府再也沒住著讓我掛心的人,也就真正與我無關了。」君老夫人沉思半晌。「采凡在後頭玩耍,你去看看她吧!」
穿門過戶,衛勛風邁開長腿,來到空曠的後院。
記憶中那個小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亭亭玉立的小少女;稚氣的牛角辮拆了,烏緞般的秀發攏在腦後成一條油亮辮子;繡花繡草的女兒衫換掉了,一身灰撲撲的褲裝取而代之。
半尺長的枯木枝斜斜地插在腰側,約略是扮演佩劍的角色。
「你是誰呀?」舞拳踢腿到一半的采凡突然停下來,大聲地問著。
這丫頭呀,她果然只長身量、不長記性,沒幾年,真的把他忘得一干二淨了。
「你不認得的人。」衛勛風斜倚在牆邊,環抱著雙臂。他沒費力氣自我介紹,省得下一次見面又是以怨嘆開場。「你在做什麼?」
「練武。」她大聲地回答著,認真無比。
他猛然噴笑。
「你笑什麼?」采凡橫眉豎目。
「我沒笑。」啊,她那從小便稜角分明的個性成形了,當真對誰都不會客氣。「我只是一口氣沒順好。」
「不準你笑。我正在偷學我大哥練過的招式。」她比劃著,揮動的雙手和挪移的雙腳只有「手忙腳亂」一句話可以完整詮釋。
她分明不是「手腳並用」的材料,偏偏不到黃河心不死。
「為什麼要偷學?」
「我大哥不讓我學。」她忿忿不平地抱怨,神情卻難掩對她大哥的崇拜。「我大哥好厲害的,兩年前他上武狀元擂台,還掄了魁回來。大家都說,他一定能把君家失去的聲威挽救回來。」
她擺開架式,按照記憶,再依樣畫葫蘆一番。
「我要跟他學學,隨大哥的腳步,振興我們家。」她壯志凌雲,志氣比天高。
且先別說她那半調子都構不著的工夫,單看她握拳的方式,衛勛風就非常確定,她的夢想絕對等于痴心妄想。
「已經跟你說過,拳不是這樣握的。」他放下雙臂,走了過去。
采凡仰首,看著他的俊容,看著黝黑的大掌包住了小手的模樣。
「你真該慶幸,喊打喊殺那麼多年,你這雙手居然沒事。」
采凡看著他的動作,有點愣愣的,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好像沒有。
「也不指望你想起什麼了。」衛勛風無所謂地笑了笑。
他,其實是來見她一面的。
這些年來,她的笑臉一直縈回在他心中,只要想起來,就覺得幸福。
闖蕩江湖,事多凶險,他特地尋找到君家,想見她一面,把她的歡顏當作心中的護身符,陪他走過漫漫長路。
離開前,君老夫人叮嚀他。
「在外頭闖,記得照顧自己。」她看著采凡歪著頭思索,卻什麼也沒想起的模樣,又說道︰「訂女圭女圭親時約好的,記著采凡的十八歲生辰來提親。」
衛勛風微微一笑,踏上一個人的旅程。
時光流轉,轉眼間,終于到了履行女圭女圭親的一天,孰料事情竟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君采凡,你好樣兒的!」雌虎發威的震吼,響徹雲霄。
護國將軍府的麼女──君采凡十八歲生辰,君府里里外外擠滿了人,人們紛紛耳語著,那個一身黏膩番茄漿的儒雅男子,就是她未來的丈夫。
而他衣服上的紅酸腐甜臭,便是君姑娘個性十足的「杰作」。
「怎麼著?」她甜甜地應著,笑臉款待娘親發威的臉色。
君老夫人素來以脾氣悍烈與嗓門奇大聞名,雖然將軍府佔地極廣,但左右街坊都曾听過她精、氣、神十足的聲量。
所有的人都暗暗捏把冷汗,直覺君家小小姐這會兒一定會被罵個狗血淋頭。
「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君老夫人毫不替閨女兒避諱眾人的眼光。「你倒是把我的教訓全都拋到腦後去了!」
來了、來了,名聞遐邇的河東獅吼就要開始了!
說真格的,這君家小小姐也忒不像話。雖說適婚年齡的姑娘家大多嚷著不嫁,但像她這樣指著未婚夫鼻子挑釁,發動爛番茄攻擊的,還真沒見過幾個。
當然要罵嘍,這樣的姑娘家不教不乖!
衣裝狼狽的衛公子此時微露出傲慢笑意,像在幸災樂禍。
「你怎麼把那種爛糊糊的番茄往自個兒身上藏?不怕蒼蠅往你身上飛?娘難道沒教過你,姑娘家首重冰清玉潔,身體心靈都一樣,誰要你把自己弄得髒兮兮?」
耶?
「下次這種髒東西交代下人拿著就得了,別弄髒自己的手,知道嗎?」
呃,這個,君老夫人開罵的方向,好像有點不對吧?
眾人的下巴幾乎月兌臼,原本指望給采凡下個馬威的衛公子,也垂下唇角。
倒是采凡眉飛色舞。她本來擔心娘會偏袒衛勛風,現在看來,那副道貌岸然的儒生模樣也招了娘討厭。
噢,老天爺,有盟友的感覺真美妙!
「衛賢佷,多多擔待,采凡平素就是這副德行。」
出乎眾人意料,君老夫人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甚至沒有為女兒失禮的舉動表達歉意,活像她該當這麼做。
衛公子陪著笑。「君姑娘活潑開朗,是小佷一心所仰慕的窈窕淑女。」
屁啦!采凡暗罵在心底,因為肉麻的話語,全身起雞皮疙瘩。
「你的相貌十有七八肖似你爹,」君老夫人仔細端詳著他,銳利的眼神在他臉上梭巡良久。「也有你娘的影子。」
他像唐水意?「可惜她老人家去世得早,晚輩來不及孝敬。」衛公子無盡感傷。
「是啊!真令人感慨,要是她泉下有知,一定會被你的孝心感動。」不知為何,君老夫人的回答有著淡淡的諷刺。
惡心,不只裝純情,還裝孝子哩!采凡吐了吐舌頭,並沒有從他的神態中,感受到哀傷;他的進退應對都是浮面的,像專門做出來給人瞧。
且先不提女圭女圭親那檔事,她看到這家伙的感覺實在不好,像早在八百年前就結下梁子,她的拳頭癢癢、腳兒也癢癢,真想代替爛番茄上陣,揮拳踹腿地伺候他一番。
在她霍霍磨牙的當兒,有種奇怪的感覺突然襲了上來。
有人在看她,有一雙興味十足的目光正盯著她!
是誰?
她敏感地直起背,看著樹下黑鴉鴉的人群,不斷搜尋。今兒個她是主角,有人淨瞧著她不稀奇,她已經習以為常,但那兩道視線不一樣!
人們看的是「女圭女圭親的女主角」,純屬湊熱鬧;這人看的是「君采凡」,而且……目的不明!
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他沒有惡意,但就是很頑皮。她才低下頭去找,被瞅著的感覺立刻消失不見,一直起身,視線卻如影隨形。
「現形啊!」她小聲咕噥,這種被耍弄的感覺有些似曾相識。「以為自己是頑皮鬼,想耍了我又躲起來不見我嗎?你休想!」
雖然沒有敵意,那眼神甚至帶著調侃的笑意,但她還是像玩線團的貓,執拗地追著、撲著,非把他找出來不可。
「采凡,你還賴在上頭做什麼?」君老夫人仰首一呼。「快下來梳理干淨,當心那些煩人的蟲子跟著你不放!」
人群中傳來幾聲不賞臉的噴笑。事實上,方圓百里貪甜的蒼蠅小蟲大概都已聚集在衛公子身邊,嗡嗡作響,附近的居民三天三夜都不必驅蟲了。
「……好啦。」反正目的已達,爛番茄也發射完畢,采凡決定鳴金收兵。
她收起彈弓,拍掉手中的髒物,正要下樹。要命!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又來了!
為了在這場無聲的較勁中扳回一城,她疾速地站起來,快轉過身。
這絕對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她,自詡機靈百變的君采凡,忽然忘記……她還站在樹上!
采凡用力地往後一踩,後頭沒有支撐物,身形猛然往下墜。「啊啊啊──」
「采凡!」
「小小姐!」
「大哥,救我、救──救──我!」她的呼聲一路往下栽。
「該死的!我就知道會這樣!」君設陽暴吼,施展輕功躍了上去。
驀然,有一抹輕飄飄的身影,使著精湛純熟的盤天梯騰了上去,衣袂飄揚、身姿俐落,轉眼間便快了君設陽一步。
健臂橫敞,一展一扣,便將半空中那個雙手猛劃的少女抱在身側。
「你以為你是麻雀,隨便劃劃手都能飛上天?」奚落的意味濃濃。
「怎麼會是你?」君采凡一在某人的懷里落實後,馬上大叫出聲。
「又見面了,真是幸會、幸會。」
「幸會你個頭啦,冤家路窄!」她老大不高興地嚷嚷。「你在這里做什麼?」為什麼他總是看到她又糗又呆的鬼樣子?
擁著她的男子,赫然就是之前在顥城公告欄前,耍得她團團轉的壞痞子。
他也毫不客氣地落井下石,重擊她的自尊。「湊你的熱鬧。」
兩人緩緩地飄下地,這時眾人已經目瞪口呆。
這男子的輕功忒高叫人驚奇,最讓人不解的是,他們倆神經太粗是不?居然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拌嘴?
「我知道了!」采凡恍然大悟地叫起,沒注意自己還貼在他身側,和他眼瞪著眼、鼻對著鼻。「是你對不對?」
「我怎樣?」他露出明知故問的無賴笑容。
該死的,她居然覺得笑咧了嘴的他有點討人厭的好看,真是見鬼了!
「你一直都在偷看我,害我……害我從樹上摔下來!」
「你有證據嗎?」他不否認也不承認。
她為之語塞。「沒有又怎麼樣,反正我認為是你就對了!」
「哦。」他漫應一聲,莫測高深地看著她,許久、許久,久到讓采凡都不禁懷疑起他是在想月兌遁之詞。
啊哈,這招拖延戰術她也常用,算是個中老手,等他辯解開來,看她怎麼修理他!
「好吧!」他懶洋洋地看著珠眸熠熠發亮的小妮子。「我承認,是我偷看了你。」
他承認偷看她……他承認了!采凡猛地一傻。
呃,喂喂,老兄,這不合規矩吧?你不是該否認個天昏地暗,說出一堆七缺八漏的借口,讓她當場識穿所有的把戲,過足青天大老爺的癮?
每次闖禍,她都會用這一招,讓大哥重新對自個兒的眼力產生極端自信。
「然後你要怎麼懲罰我?打我、罵我、踢我,還是踩扁我?」他的唇角噙著該死的耍賴笑容,一臉你奈我何。
采凡完完全全地呆住。啊,這個男人比她更會賴!
瞧瞧他那德行,哎呀呀,活月兌月兌就是她的翻版,她讓大伙兒氣得蹦蹦跳的模樣!
生平第一次嘗到氣悶的感覺,這個世界上,論起耍賴工夫,竟然有人勝過她!
「你、你、你你你……」她的粉臉驀然脹紅,硬是說不過他。
不行,她不能氣勢全消,快快快,手插腰,擺出一點架式來。
她曲起藕臂,卻發現縴腰上早就有人……呃,是有「手」先攻上地盤了。
她大驚失色。「喂,你抱我干麼?」
全身的觸覺像在這時全部活絡,從酥胸到腳踝,她全貼在他身上,甚至到此時她才發現,他的俊臉就在她眼前,她張口就可以咬到他的嘴。
呃,咬他的嘴干麼?無聊!她現在應該在乎的是,他們居然靠得那麼近,而她卻一直都沒有發現!
「我剛剛救了你。」三言兩語,他仿佛以為這句話可以解釋一切。
「救完了就該放手嘛。」雖然被他擁著的感覺沒什麼不對,但眾人暴凸的眼珠子卻讓她別扭極了。
最夸張的是衛公子,他眼底流露的驚怒簡直和一身的儒雅氣質完全相左。
「跟你斗嘴實在太刺激、太引人入勝,所以我忘了。」他一臉的陶醉。
采凡可不信他。「現在就放手!」
「唉,悉听尊便。」他敞開鐵臂,讓小鳥兒飛出掌握。
采凡踉蹌倒退數步,兩人的身軀驟然分開,男子的容貌模樣──尤其是那一臉的莞爾笑意,引起了君老夫人的注意。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