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就覺得他使的盤天梯眼熟極了,現在再見到那笑容、那滿不在乎的笑容……
她眯起了眼。「采凡,你們見過?這位是?」
「區區小名,」他帶笑的眼眸溜過僵硬立著的衛公子,停頓在君老夫人臉上。「不足掛齒。」
君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只是眼里含笑地點點頭。
啊,將軍府里里外外真正盼著的人,終于來了!
「你到這里來做什麼?不會是真的來看我笑話的吧?」采凡氣鼓鼓。「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哪座山上有真正的武林高手?」
听見這話,君設陽擰起眉峰。這小妮子不會還發著當上將軍、殺敵無數的春秋大夢吧?
他正打算去格開兩人,卻也覺得那男子眼熟,他簡直就是……
「看在你今兒個是壽喜的分上,我就免費告知。听好了!」男子朗朗一笑,瀟灑自若的神采輕而易舉便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武林有三大真正的高手,第一是「北海怪手」!他擅使劈雷掌,掌風所到之處,有如被焦雷劈中,無人不聞風喪膽。」
這個好、這個好,掃個掌風就這麼厲害,踹個腳那就更不得了了,趕明兒學成了,她就萬夫莫敵啦。
「‘北海怪手’在哪兒?」快,告訴她!
他薄薄的唇,吐出涼涼的兩個字。「死了。」
「死了?」采凡沒好氣地提高音調。「那你說來干麼?要我去跟閻王爺討人不成?下一個!」
「穩坐第二把交椅的是「焚火魔女」,她搓掌可以生火,以前最常使的一招,就是用搓出來的火焰,燒掉對手的褲帶,讓人過招到一半便光溜溜。她所有的手下敗將,到現在臀部都還留有一記焦黑的手印,以茲佐證。」
哇,這招夠炫,她也想給他來一記類似的「紀念品」。「她人呢?」
「隨夫婿隱居荒林,專心養女圭女圭,不理俗務去了。」
「那你跟我提這個人干麼?無聊!」她嚴重懷疑,他是跑來鬧場的。「第三大高手呢?」先前兩大高手前後死會,她非拜這一個為師不可。
他不急著回答,反而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一下子順了順眉毛,一下子扯了扯衣擺,幾乎讓采凡耐性全失。
「說呀!」
他從衣襟里拿出折疊好的紙張,看得采凡心火直冒。
「這是我貼出去的布告,你揭去藏著做什麼?」怪不得沒人登門接洽,當她師父,原來都是他搞的鬼!
采凡的雙眼大冒火光,撲過去搶回來。
刷──
令她驚訝的是,他居然沒有絲毫的刁難,只是將手一攤,便物歸原主。
采凡揚著黑字白紙。「說呀!還有第三大高手呢,在哪兒?」她咆哮問道,已經打算等他貢獻完畢,就要把這個家伙掃出去!
驀然間,她揮著的紙張不見了。
耶,她寫的布告呢?
「君采凡!」轟隆作響的雷聲直接劈在她腦門上,多麼熟悉、多麼令人懷念的吼叫聲!「你真的到顥城的公告欄去貼過這種狗屁不通的布告?」君設陽大聲咆哮。
啊,完了!
那張在事成之前,絕對不能讓大哥瞧見的布告,現在就在頭頂冒煙的大哥手上!
君設陽的脾氣爆發之快,大聲的咆哮幾乎在第一時間嚇走所有圍觀的人群,誰也沒有膽量留下來,看他如何祭出君家家法,整治頑皮過了頭的采凡。
很快地,君府門口就跑得只剩下小貓兩、三只。
「大哥……」采凡喘了口氣,嚇得差點淚眼汪汪。
「你!」對于這不受教的小妹,君設陽又氣又拿她沒轍。
這時,君老夫人出面了。
「設陽,甭罵。」君老夫人有力地解了圍,緩和過分緊繃的氣氛。「且別在衛賢佷面前出采凡的糗。」她微笑了下。「你先打點衛賢佷住下的事宜再說。」
君設陽的拳頭握了又松開、松了又握緊,最後終于在君老夫人迭出的緩頰聲中,僵硬地頷首。
「娘,您找我?」
高大的男人掀起門簾,進入君老夫人的內室,在若有所思的她跟前站定。
那襲特意做來接見未來女婿的盛裝還穿戴在她身上,提醒著府里府外的熱鬧場面不過是一個時辰之前的事。
「把衛公子安頓好了嗎?」
「已遵照娘的吩咐,讓他住在外環廂房,也吩咐人手監視他。」這是君老夫人私下要人傳給他的命令。
君老夫人點點頭。她在君設陽被激怒的一剎那,及時出面緩頰。就她看來,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並非處置那丫頭。
幸而君設陽向來尊重她的每個指令,這一次也不例外。
「今天的事,你怎麼看?」君老夫人敲敲桌面。「我指的是「衛勛風」。」
這的確是一件亟待厘清的事,足以讓人放下手邊的任何工作。君設陽沉吟半晌,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心下已經有幾分明了。
「我認為現在在客房里的,不是「衛勛風」。」
「何以見得?」君老夫人的眼中流露出贊賞。眼楮這麼利,真不愧是她的驕兒!
「兩人氣質神韻完全相左。」
君老夫人重重地坐下,長吁一口氣。「他是衛府二少爺,衛函禧。」
「他來做什麼?」君設陽不解亦不悅。「除了衛勛風本人之外,衛府上上下下不都明言與君家斷交了嗎?」
自從他爹失勢之後,舉家遷離關京,衛府還大肆聲張,跟君府劃清界線,就連和他娘有幾乎一輩子交誼的唐水意,都不許來送別。
合著是落井下石的多,衛府還到皇上跟前,連踩君家好幾腳,順著栽贓抹黑的勢子,把一堆禍頭往君家堆。
離開關京那一夜,月兒也孤單,每個人心頭的淒涼可想而知。離城之際,唯一一個送別的人出現了──衛勛風冒著被發現的危險,送他們一程。
那年他十二歲,夠沉著,一路上安撫吵鬧不休的采凡,維持言笑自若的模樣。
君設陽欣賞他,他不曾假惺惺地說些了解體會的廢話,也不曾用謾罵惡咒來抱屈,從夜深走到東方魚肚白,他只給了君家最需要,卻沒有人願意給予的東西──
祝福。沉默而誠摯的祝福。
所有的衛家人,不,所有與君家有往來的人,不論權貴名門或豪俠義士,他君設陽就只服了衛勛風一個。
君老夫人一哼。「大概是看在君府又有了權勢,就想攀龍附鳳來著了。」而這一點,早在十三年前,她就料著嘍。
她拿出一封信。「這是一個月前,衛府派人送來的。他們當我不了解衛勛風的個性,寫了些婆婆媽媽的瑣事來交代。」
君設陽拆信,信中所言無不極盡諂媚之能事,口口聲聲保證采凡生辰這天,一定如期出席,活像晚一點表明立場就會被取消資格似的。
這的確不是衛勛風的作風。
「原來事有征兆,難怪娘看到衛函禧站在跟前,也能神色不動。」要不,以她爆烈的性子,早就翻桌子趕人了。「那娘留他下來的意思是?」
「衛家向來狗眼看人低,這本來不干咱們的事,但現在他們來了人,冒頂采凡未來的夫婿,這就犯了欺瞞之罪。」君老夫人沉著臉。「結梁子的人都送上門來了,哪有不教訓一頓的道理?」
「娘想留他多久?什麼時候教訓他?在這之前,難道不顧慮衛勛風嗎?」听她的話,大有讓衛函禧以「衛勛風」的身分待下來,再好好擺他一道的意思。
「他不會反對。」君老夫人信誓旦旦。「否則,他就不會不當眾揭穿衛函禧的身分,而且依他淘氣的性子,我敢說他會覺得這樣做很有意思。」
看著她不置可否的神色,君設陽知道,她心意已定。
君老夫人從來不許任何人侮辱君家的尊嚴,所有曾經讓君家難堪的人,最後都會被她炮轟得無地自容,巴不得就此死去。
很顯然的,這一次登門找死的家伙,就是衛函禧。
忽地,君老夫人笑開來。
「現在想想,采凡露的那一手真是厲害。」她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你說那丫頭上哪兒去找那麼爛的番茄?把衛函禧打得落花流水。」
想到那茄汁四溢、一片狼藉的情況,君設陽就不禁搖頭嘆息。好歹一家人都規規矩矩,她這頑性到底打哪兒來?
「這丫頭怎麼教也教不乖!」
「只有你才會費事罰她寫悔過書。」她這個娘早就看透嘍,隨她自由發展。
「我是想,讓她磨點文才,好過只會搗蛋。」難道以為他真的昏鈍到連采凡寫悔過書寫得不亦樂乎的「秘密」都不知道?「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我知道「真正」的衛勛風治得了她,以後就可以卸下這重責大任了。」
那眉目舒朗的俊美男子,擁有游戲人間的瀟灑、惹人妒羨的工夫,同時也擁有讓采凡手足無措的天賦異稟──就在剛才,他徹底證明了這一點。
思及此,母子不禁相視一笑。
嘿嘿,有了這一號人物出現在生命中,君采凡休想鬧個無法無天嘍!
「說嘛,武林第三大高手是誰?」
「不說。」
「你之前不是說過,看在我生辰的分上,願意免費給我個消息嗎?」
「這會兒我不想說。」
「你!」
采凡站在林蔭茂密的榕樹下,仰著美麗的小臉蛋,朝著上頭氣急敗壞的喊話。
為了今晚的生辰夜宴,她已經被牢頭般的婢女翠兒押回房里,換上一套淡粉飄逸的宮紗羅裙,難得地一掃男兒英氣,將少女的嬌妍展現無遺。
翠兒邊幫她更衣,邊嘖嘖驚嘆,她卻一心只有那個賊痞子。更衣完畢,從房門到老榕樹下,這一路跑來,所有驚艷的眼光她都不在意,只在意他溜了沒有。
他欠她一個消息,吊足了她的胃口,今兒個非償清不可!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就上樹來,我秘密地告訴你。」他勾勾手指,一臉似笑非笑。
他的眸底藏著驚嘆,在美麗衣衫的襯托之下,當年的小娃兒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唯一不變的是她的性子。
那令他切切記掛、一想到便綻開笑容的倔悍性子。
「這可不行,小小姐,你不會爬……」翠兒連忙制止。
「翠兒,請閉嘴。」這一刻,如果問采凡有什麼願望,她只想嘶吼,別再讓她出糗,尤其是在他眼前!「你想要秘密地告訴我,我可以把人都支開。」
「我只要你上樹來,不然甭談。」他笑意滿溢,一雙黑不溜丟的墨瞳直瞅著她。
「我……」她躊躇了一下。
「你不會?」在他的記憶中,采凡可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還是不敢?」
果不其然,兩簇火光馬上射向他。
「我這就爬上來,給你瞧瞧!」采凡見他身一轉便上了樹,她兩手加兩腳,跟壁虎老兄學學,難道就辦不到?
「小小姐,使不得呀!」這一身衣裳多好看,萬一摔著,那不丑了?
「我偏要試給他看,讓開!」從來沒有人敢如此蔑視她,她一定要讓他瞧瞧她的厲害!
采凡一意孤行,撩起裙擺的動作看得翠兒直發昏。她笨拙一跳,雙手死命抓住樹瘤,蓮足硬是往上蹬。
「哎喲!」不料踩了個空,粉女敕玉足蹬疼了,連裙擺也扯破了一塊。
她疼得淚眼汪汪,痛恨自個兒的雙手與雙腳並用時,就一齊不靈光。
「別撐了,你根本不會爬樹。」
「誰說的,我……」采凡還想再接再厲,卻在觸及他眼光時,將手一甩,索性耍賴。「對對對,我不會爬樹,剛剛在那麼高的樹上,是架著梯子爬上去的,這總成了吧?」她小嘴一嘟,不明白跟他犯什麼沖。「你笑我啊,笑得愈大聲愈好!」
他真的一點都沒客氣,笑聲響徹雲霄,連老榕樹都跟著顫呀顫。
「天哪,我的姑女乃女乃,你的裙擺扯破了!」翠兒慌得要命,一顆心髒早晚會被采凡嚇破。「我得去找根針、找條線,先幫你打點妥當才行。」
「都快開席了,你們還杵在這里?」一個低沉威嚴的嗓音從采凡後頭傳來,把她一身的雞皮疙瘩全喚起來了。
「大哥!」她驚跳起來,還記得之前空前絕後的暴吼,嬌軀忍不住輕抖。
這一回,大哥氣得可凶了,吼叫聲是以前的三倍大,他甚至沒有立時做出罰寫悔過書的決斷,這讓她十分不安。難道說,大哥在醞釀新的家法整治她?
嗚嗚,不要啊,那她滿櫃子的悔過書豈不白寫了?
「你今天是壽星,筵席就快開始了,還不快去乖乖坐好?」
「我不……」采凡正想拒絕,但看大哥好像還在生氣,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讓翠兒拖著走了。
不甘心的白眼在繞過廊彎前,還一直怨懟地瞥向樹上的瀟灑人影。
見她離去,君設陽回過頭來,微笑道︰「看來我家丫頭對你念念不舍,衛勛風。」
有別于面對采凡時的戲弄挑惹,男子在面對君設陽時,態度瀟灑中有著謙靜。
他輕盈地躍,枝不搖、葉不動、塵土不揚,足見功力之高。
「君大哥好眼力。」
「你不妨順便稱贊我娘,她老人家第一眼就分辨出你和衛函禧,還按捺住當場踹死他的沖動。」說及此,君設陽也很佩服他娘如此鎮定,這不容易啊!
「請她老人家不用動氣,這不是挺好玩的嗎?」衛勛風閑適輕笑,眼中閃動頑皮的光彩。「瞧他今天不就當了我的擋箭牌?我還指望他頂著我的名號,多替我挨幾回令妹的花招。」
「你是說,你也願意讓他用你的身分留在君府?」這可神了!衛勛風的心意竟然與他娘一分不差。
「至少采凡不會對我成見過深。我看她今天的陣仗,活像誰來應了「衛勛風」這個缺,誰就倒大楣。」衛勛風笑嘻嘻地說著,真慶幸衛函禧比他早登門送死。
不然,現在淌著眼淚、跪在小溪邊搓衣服的人,就是他了!
驀然間,君設陽了解了娘親訂下這女圭女圭親的理由。
歸根究柢,衛勛風和君采凡一個是大頑童、一個是小頑童,再由頗具老頑童特質的娘撮合,自然是臭味相投。
難怪他克得住采凡!
「既然如此,我們得為你找一個新的身分。」
「我不是已經找著了嗎?」衛勛風諱莫如深。「我揭下了那張布告啊!」
君設陽略略思索一回,懂了。
他領頭走向筵席。兩個男人因為想到采凡接下來的反應,可能會像顆到處炸開的小火球,而隱隱浮現笑意。
當衛勛風與君設陽到達大廳,色、香、味俱全的珍饈名饌已經上桌,所有眷屬都已入座,正笑吟吟地話家常,不時偷覷眼兒,溜溜地往衛公子瞄去。
采凡是眾人的心頭肉,沒有三兩三的男人,可配不上她!
然而,在看到「真」的衛勛風入席,「假」的衛勛風──衛函禧愀然變色。
采凡溜下桌,躡手躡腳地湊過來。「大哥,你生不生我的氣?」
她的心里又是後悔又是著急,且先不提那些可能不再有「銷路」的悔過書,她其實很敬重大哥;如果大哥真的動怒,再也不睬她,她可能會難過得吞悔過書自殺。
立在大廳正中央的君設陽舉起右臂,鬧烘烘的大廳隨即岑寂下來。
「當你還是個小不點,就只想舞拳弄腳,也想進我的書樓偷學兵書。」他緩緩地說著。「我總以為你有一天會轉回女孩心性,沒想到你還是那麼固執。」
「我……」哎呀呀,她這回好像真的讓大哥很失望。
但,那有什麼辦法?都怪大哥做了太好的榜樣,在君府面臨破敗之際,力挽狂瀾,以一身高絕的武藝重振君家。
她崇拜幾乎無所不能的大哥,下意識地想向他看齊,不管他瞪多少白眼、吹多少胡子,她就是一意孤行。
君設陽刻意停頓久一些,讓她反省得更徹底,才緩緩宣布道︰「既然你想學武的心,到十八歲還是沒改變,那就如你的願吧!」
采凡不停點著頭,聆听教誨兼懺悔,但是听著、听著……如她的願?
她驚訝地抬起頭,見到君設陽笑容滿面地頷首。
「你是說、你是說──」她招子放亮,像天上的星光閃進眸底,熠熠生輝。「你要為我找個武術師父了?」這是真的嗎?
「瞧你高興的,連聲音都在發抖。」衛勛風在一旁輕笑,有幾分不懷好意。
采凡沒空理他。「那,師父什麼時候到?」
君設陽唇畔的笑容逐漸擴大。「不就在你身邊了嗎?」
她身邊?
采凡緩緩地回過頭,一張大大的笑臉咧進她的眼界。
「不會就是他吧?」一根女敕指指向衛勛風,警鐘在采凡心里叮當亂響。
「不好嗎?他剛剛露了手很俊的盤天梯,輕功甚至使得比大哥好。」
「也許他就只有這一手。」她不抱希望地說著。
「君姑娘,老實說,以你連樹根都爬不上去的程度,只會扎馬步和驢打滾的人都能當你師父。」衛勛風閑閑地說著,毫不收斂對她的奚落。
「你!」居然把她瞧得那麼扁!「大哥,我不要他當我師父!」
開玩笑!找師父當然要找那種人品敦厚的良師,欺負起來才不費吹灰之力,她干麼要找一個賴皮比她行的家伙,氣死她自個兒?
「不要這個也成。」今晚,君設陽好說話得讓人起疑。「那你要誰?」
「我要……」她偏頭想了想,腦海中浮現一個絕對適任的人選。嘿嘿,她當然只要最好的那一個!「我要他剛剛說的,武林高手中的第三人。」
她小嘴兒一努,要定他始終當寶似的、不肯輕易松口的人名。
「你確定?」君設陽的笑意益發燦爛,連衛勛風的一口白牙也閃耀得讓人眼盲。
君老夫人在上座,含笑看著采凡一步步走入衛勛風早已設下的陷阱。
「非常確定。」采凡以頷首加強她的決心。「怎麼?難道他斷了胳臂、缺條腿?」
以之前兩位高手一位嗝掉、一位嫁作人婦的前例來看,這位高手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唉,天妒英才!
「他呀,四肢健全、五官俊朗、天縱英才、超凡卓絕。最重要的是,他還活得好好兒的。」衛勛風賊兮兮地笑著。「你有幸親眼見證。」
「真的?」不知怎地,采凡心里的疑惑與不安愈來愈深濃。
幾次交手下來,她已經模明白,這家伙愈是一臉好商量,事情就愈讓她跳腳。
「恭喜你,」衛勛風得意兼同情地宣布道。「你最後得到的人還是──我。」
「什麼?」瞠圓的珠眸恐怕有爆落的危險,采凡錯愕極了。
「若不是來毛遂自薦,我撕下那張布告做什麼?」
對喔,他要是不來應征,撕下布告做什麼?
采凡琢磨了一下,幸好小腦袋還靈光,雖然為時已晚,但也想起──「那些個武林奇人,不會就是你編出來的故事吧?」
「有趣吧?有一陣子,我還靠這本事到酒肆茶樓去當說書先生,騙吃騙喝過。」他炫耀得頗為得意。
「那做不得準!」采凡大喊。
「怎麼做不得?反正不管是指定的或瞎蒙的、將軍欽定的還是你挑的,箭頭不都指向我嗎?」衛勛風好心地拍拍她的肩,嘲弄地安慰。「快別抗拒命運的安排!」
看著他調笑卻篤定的神色,采凡螓首一垂,氣勢軟了。
「算我栽了!」她舉起白旗咕噥著,悲哀地決定投降。
罷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換個角度想,遇到這等賴皮高手,她就算再不幸,也還能跟他過過招、偷學個幾手,提升自己耍賴的功力。
到學成之時,所有人的心髒都將受到全新的考驗,尤其是可憐的翠兒。
「這個……」就在這時,衛函禧站起身來。「如果采凡想學武功的話,我可以……」
采凡、衛勛風、君設陽都在同一時間轉過頭來看他,雖然心思各異,卻都有志一同地擺出敷衍的笑臉。
「衛公子也會武功嗎?」君設陽禮貌地問著。
「他拿過最重的東西,大概是書房里的狼毫筆吧!」對于她那之乎者也的「未來相公」,采凡是不會太客氣的。
「那這件事就這麼敲定了。」衛勛風悠然輕笑,順勢把話給堵上。
他斜睨著衛函禧,見他表情愈臭,笑得也就愈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