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坐在石上的小幸衣服沾了不少露水,露水加治風,讓她冷得猛打哆嗦。身體上的冷不算什麼,她從小到大什麼苦沒吃過?她捱得住;但是,除了身子冷,她的心更冷,這她可就無法承受了,兩個眼楮不斷的流淚,她哭得無法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該哭的,為裴恩那種人哭?太不值得了。她很努力的想讓自己不哭,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眼淚,他傷透她的心了,真的。她不只為他哭,也為自己哭。她看走眼了,她恨自己的愚蠢,直到今天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她是知道他不善表達自己的感情,可是她不知道他竟然將別人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間,他卑鄙、他可惡、他是個大壞蛋,她看錯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件外袍飛到她肩膀上罩住她,她才停止哭泣,抬起淚痕斑斑的臉看著這個她此刻最不想見的人。
她站起來,扯下他的袍子恨恨的丟在地上。「不用你假惺惺了!」她憤怒的叫道。「你來做什麼?我沒那麼窮其無聊成為你開玩笑的對象,要開玩笑,去找別人吧!」
「小幸,我必須和你談談。」裴恩柔聲的說。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了!」她拂袖而去,才走了幾步就讓他拉住手臂。「放開我!」她轉過身來大吼道。
「小幸,你必須听我說。」裴恩急促的說。「只要你肯听我說完,我保證無論你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只要你肯听我說,好嗎?」
「好,你說吧!」小幸妥協了。她不是心軟,也不是原諒他了,她只是好奇他到底還有什麼話可說,縱使是謊言,她也要听他能編出什麼樣謊言來說服她。
裴恩的眼楮定定的看著她。這對漂亮的眼楮,沒有她熟悉的冰冷,也沒有剛才要殺黃志學的恐怖殺氣,更沒有他偶爾會流露出來的溫柔。在此時此刻,他的目光所擁有的是強烈的悲哀,她又發現到了另一個她所不知道的裴恩。
裴恩輕嘆了一口氣後,才緩緩開口:「在我十三歲之前,我和一般的小孩一樣,有爹娘,還有一個小我六歲的妹妹,我有一個好幸福、好美滿的家庭。在我十三歲那年,我爹突然把我托附給一個他住在關外的好友,要我認此人做了義父,然後就把我帶離中原,到關外定居。從此,我就再也見不到我的雙親了,因為三年後,他們就讓一個叫邵世勛的人給害死了。」
「他們……死了?」小幸听了好不難過。
「是我義父告訴我的。」裴恩一臉平靜的說。「裴、邵兩家的恩怨要從一百年前說起,據說本來這兩個家族的友情很好,可是不知從哪一代開始,兩家開始交惡,他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祖先先殺了哪一家的祖先的,于是這種你殺我、我殺你的輪回就開始了,一直到我們這一代,邵世勛因為我爹殺了他爹,他長大武功有成後便找上我爹報仇,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我爹在我小的時候就要我勤習武功,為什麼我們搬了無數次的家,就是怕邵世勛哪一天找上門來報仇,我爹之所以要我離開他,就是怕我會受他連累,怕我死在邵世勛手上。可惜不管他再怎麼躲,邵世勛還是找上了他,他沒有殺了我爹,這是我事後才知道的,他沒有親自動手,不過我爹和我娘的確是死在他眼前,他們是自戕的,也可以說是邵世勛逼死他們的,同一天,我妹妹裴苓也失蹤了,下落不明,那年我才十六歲,再也見不到爹娘悲慘的十六歲。」
小幸起初听的驚心動魄,到後來則變成傷心難過。天底下居然有這麼悲慘的事?兩家的仇恨延續了一百年?可憐的裴恩,這些年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們同樣都是可磷的人,只是,她所承受的痛苦純粹是上的;而裴恩,他則是精神和雙重的折磨啊!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日以繼夜勤練武功,心中想的、腦中想的都是報仇的事,我將自己變成一個復仇的工具,對那時的我而言,沒有一件事比找邵世勛報仇更重要的了。六年後,我認為時候到了,也自認所學的武功能和邵世勛決一死戰,于是我找上了邵世勛所居住的邵家堡,在找到邵世勛之前,我打听到了一件駭人的事,就是我妹妹裴苓沒有死,她喪失記憶被邵世勛收養,且化名為無憂,于是我先找到她;與她相認。見到了我,奇跡似的恢復了她十歲之前所有的記憶。我找回了妹妹,再找邵世勛決斗,結果已愛上邵世勛的她為了救心愛的人,她代他挨了我一劍……」
「啊……」小幸忍不住發出的驚叫聲打斷了裴恩的話。「無憂……你妹妹……她死了嗎?」
「她沒有死,不過也和死了差不多,我那一劍刺中了她的要害,當時的她生命垂危,全靠我們的極力搶救和她自己堅強的求生意志,她才活下來的。那一劍和剌在我身上沒什麼兩樣,這件事狠狠地敲醒了我,為了報仇,我差點連唯一的親人也給殺害了,就算我殺了邵世勛報了殺母的仇人又怎樣?我想通了,豁然開朗了,我原諒了邵世勛,並把苓兒交給他,我真心的祝福他們。」
從頭到尾,裴恩都是一派鎮定,語調平和,好像他說的是與他不相干的事一樣。倒是小幸這個听眾比他還入戲,听得她手心冒汗,心情起伏不定。
「還好最後的結局是好的。」她長長吐著氣說。
「等他們完婚後,我就離開了邵家堡,距今已經一年了……」裴恩話說到一半,即被小幸打斷。她困惑的問道:「你為什麼要離開邵家堡呢?你和你妹妹這麼多年來分隔兩地,難道你不想和她一起生活嗎?」
「我沒有辦法和她一起生活,因為我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裴恩了。」裴恩直視著她說。「我迷失了我自己,我赫然發現自己心靈的空虛,沒有復仇的念頭的我,人生頓時失去了目標,以前的我是為了報仇而活的,現在不用報仇了,我不知道自己為誰而活,我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這一年來,我渾渾噩噩的活著,我不知道自己在找尋什麼,自己要的是什麼,然後,我遇見了你。」
小幸渴望的看著他,她的心里吶喊著:「快說啊,快說我的出現令你快樂、令你不再迷惘,裴恩,你快說啊,讓我知道你是怎麼看我的,也讓我知道我在你心中到底佔有什麼樣的地位。」
她熱切的、期待的看著他,而他給她的回應,卻是他一貫的冷漠的面孔。
「讓我告訴你我為什麼會和黃志學開這種玩笑吧!」他說:「苓兒和邵世勛那種生死相許的愛情讓我受到很大的震撼,我不相信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會甘願代對方死,只因為他(她)愛她(他),所以我試探了黃志學,結果……」他嘆口氣,似笑非笑的感慨,「沒想到證明我錯了,我低估了他,不,應該說是我踫上的都是傻瓜、怪人……」
「我相信這世上的傻瓜、怪人,絕對多得超乎你的想像之外。」小幸的眼光柔得仿彿可以掐得出水來,裴恩不由自主的深深被她吸引,在這一刻,她看起來出奇的美麗,讓他無法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
「如果一個人是真心的愛著一個人,他會心甘情願為所愛的人做任何事的。」小幸深深的看著他說。
「即使是為了所愛的人犧牲性命?」裴恩沉聲的反問她。
小幸笑了。「這個問題你還需要問我嗎?你妹妹及黃志學,他們不是給你答案了嗎?」
裴恩深邃的黑眸流露出不解和迷惑。「即使如此,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有一天你自己遇上了,就會相信了。」小幸感覺到雙頰開始發熱了。他……听得懂她話里的含意嗎?
裴恩並不笨,他也不遲鈍,和小幸二十多天這麼相處下來,說他不知道她對他的感情是騙人的,他知道小幸是喜歡他的,甚至是「愛」他的,他呢?他當然也是喜歡小幸的,要不然他不會吻她。但他越是喜歡她,他就越感不安和害怕,他的不安是他分不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他的害怕是怕自己會傷害她,畢竟,除了家人,她是他第一個喜歡上的外人,這份感情讓他無所適從。
「我想,也許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他很坦白的說。
「啊?」小幸楞住了,她听不懂。
「你應該懂的,不是嗎?」裴恩嘆氣的說。「我是個無情的人,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你應該明白的。從我十六歲開始,我就喪失『愛』與『被愛』的資格和權利了。我不會去愛人,也不懂得如何去愛,至于別人對我的好,對我的感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去承受……」
「你不去嘗試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呢?」小幸急急的問。
裴恩斷然的搖頭道:「我害怕去試,因為……」
小幸心急的月兌口而出,「難道我就不可以嗎?」
裴恩一驚,「小幸……」
小幸為自己的大膽羞得快抬下起頭來了。她看著地上囁嚅的說:「我……不是,裴恩,你……」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小幸,看著我。」裴恩托起她的下巴,與她目光相對。「對不起,我……」他欲言又止的。
小幸紅潤的臉蛋霎時失去血色。「你說『對不起』?為什麼?」
「因為我分不清我對你的感情是同情,是友情,還是愛情?是像朋友的喜歡,還是像兄妹的喜歡,還是像情人?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裴恩真想這麼對她說,但是話一到嘴邊,要化成聲音超乎他想像之外的困難,他說不出口,真的,他不想傷害她。
再說,就算他對她的感情真的是愛情,他也沒有把握能回應她的感情啊!像他這種不懂「愛」為何物的人,除了帶給她負擔之外,他無法帶給她幸福的。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回答我啊!」小幸搖著他的身體。
「對不起……」裴恩還是只能這麼說。
小幸腦中一片空白。原來,他根本不喜歡她,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自作多情罷了!
她淚眼盈盈的看了他最後一眼,然後心灰意冷的轉身離開。
「小幸,你去哪里?」裴恩捉住她的衣袖。
小幸連頭也不回。「你不覺得是到了我們應該分開的時候了嗎?」
裴恩繞到她前面,捉著她的肩膀,嚷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啊?我什麼時候說要和你分開了?」
「是我要和你分開。」小幸不敢正視他,她怕再看他一眼,她就真的走不了了。「因為我繼續留在你身邊,我怕我會越陷越深,我……」
「小幸……」裴恩擔憂的看著她,「你真的要離開我?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崔家的人找上你怎麼辦?」
「到那個時候再說吧!我總不能因為這樣而賴你一輩子呀!」她深深地看他一眼,強忍心中有如被撕裂的痛苦,哽著聲對他說:「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顧,大恩不言謝,你自己保重。」
她走了,帶著一顆破碎的心走了。她不得不走,因為她要的不是他的同情,她要的是他吝于給她的愛情,她選擇了離開,這樣對他們也許比較好。
「小幸……」裴恩在心里掙扎著,掙扎要不要喚回她,直到她嬌小的身影沒入黎明前的黑暗中,他仍做不出決定,而她已完完全全在他眼前消失,他失去了最後挽回她的機會。
*****
到底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裴恩的呢?
小幸仔細思索這個問題,令她驚訝的是,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想,或許在她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她就不由自主的喜歡上這個外表看似冷漠,情感卻內斂的人了。
也許,她就是喜歡他的冷漠,喜歡他冷眼旁觀周遭事物的態度,喜歡他喜怒不形于色,喜歡他陪伴在身旁的感覺,喜歡他照顧她的感覺……他所有的一切她都喜歡,包括好的壞的,她多麼希望能被他所愛,可惜她沒有這種能力,能讓他愛上她,她不是那個能融化他心底那座冰山的人,也許有一天他敢去愛人、被愛,她希望那個對象是她,不過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他拒絕她了,不是嗎?
她還樂觀的以為沒有裴恩在的日子沒什麼不同的,畢竟她一直是一個人這樣走過來的,像她痛失愛她的譚婆婆,她還不是捱過來了。可是裴恩他不是譚婆婆,他是她傾心愛上的男人,她只知道自己喜歡他,卻不知道她對他的愛是如此的深,深到她想像不到的地步。日子變得如此難熬,都是因為沒有他。她想他,無時無刻;她念他,日日夜夜,她想見他,好想好想,這份思念之情日以繼夜折磨著她,無論她走到哪里,就跟她到哪里,她擺月兌不掉他。
小幸,你必須忘了他。她努力的這樣說服自己,卻徒然無功。她越是想忘掉他,他的身影就在她腦中越加的鮮明。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這句話對她完全不適用,沒有他,她宛如一株失去生氣的小花,脆弱的不堪一擊。她到這個時候才明白他的存在對她有如陽光般的重要,可是為時已晚。
這天,天氣很冷,事實上這幾天都很冷,天都是陰沉沉的,風都是冷颼颼的。她用裴恩給她的銀子買了御寒的冬衣和狐裘,把身體裹得緊緊的。狐裘是上好無雜毛的狐皮制成的,又軟又保暖,偏偏她還是覺得冷。也許是她不眠不休的趕路的緣故吧,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如此拚命的趕路不可,她又沒有什麼地方好去,她只是不停的走、不停的走,過度的勞累加上早晚不停的受冷風襲擊,在一處無人煙的山林中,她不支倒地,躺在冰冷的泥土上,她的意識逐漸的自她的身體抽離,一陣又一陣的冷風毫不留情的吹在她身上……
忽然,她不再感到寒冷,從背後擴散至全身的暖意綿延不斷,讓她冰冷的身體漸漸暖和了起來。
她吃力的撐開沉重的眼皮,躍入她眼簾的是她日思夜盼的人。「我在作夢嗎?」她听見自己發出的聲音如細蚊般微弱。
「小幸?」夢中人用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好溫暖的手啊!「還冷嗎?小幸。」
是夢,她想。而且是美夢,因為這一切是這麼的美好,他溫柔的眼神,溫柔的話語,太奢求了,這一切都太奢求了,只有在夢里,她才能如此的為所欲為啊。
「裴恩,別丟下我。」她貪心的要求夢中的他。
「不會了,我保證。」夢中的他英俊又多情,他靠過來,在她額頭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多美好的夢啊!她笑著,心滿意足的閉上眼楮。
*****
好溫暖啊!
小幸慢慢的張開眼楮,籠罩著她全身的溫暖感覺來自她前面不遠處,燒得正旺的火堆,熊熊的火光照得洞穴里人影飄搖,沒錯,此刻她橫臥在一處洞穴里,身上蓋著一件她熟悉的外袍,而那個外袍的主人,就坐在她的對面,正用一雙盈滿溫柔目光的眼楮看著她。
「是你?」小幸微弱的發出--音。真的是他,他不是她夢中的人,他是真真實寶的裴恩。
裴恩坐在她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他低聲的詢問她:「你現在覺得如何?還會冷嗎?」
「不冷了。」她虛弱的問:「我怎麼了?」
「你受了風寒,失去意識,全身不斷的發冷發抖。我已經將我一些內力傳至你體中,逼出積結在你身上的寒意,待天亮我送你去給大夫瞧瞧,休息個幾天大概就可痊愈了。」
小幸幽幽的看著他,「你一直跟在我後面,對吧?」
裴恩點點頭。
「為什麼?」
「因為我放不下你呀!」一向善于隱藏情感的裴恩激動了起來。
小幸轉過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同情。」裴恩轉過她的臉,神情激動的說:「你非要逼我說出來是嗎?好,我說,我之所以跟蹤你,是因為我放不下你;我之所以會放下下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你听清楚了嗎?」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她投進她的懷里,喜極而泣的道:「你說了,你終于說了。你可知道,你的這句『我喜歡你』讓我等得好苦啊!」
裴恩手臂收緊,將她小小的身子牢牢的抱在懷中。「對不起,是我膽小,我害怕接受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早就忘了『愛』是怎麼一回事了,如果不是遇見你,我這一生注定要孤獨到老了。」
他捧起她的臉,溫柔的抹去她臉上的淚。「除了家人,你是第一個會讓我牽掛的人。」他充滿歉意的說:「我一直很迷惘,我不知道對你的這份感情是什麼?我多年來刻意把自己變成沒有感覺的人,就像我之前對你說的,我迷失了我自己,除了父子親情、兄弟之情,我不相信人世間的愛情、友情,任何一種的感情……」
「所以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小幸插嘴問道。
裴恩輕攏著她的秀發,無奈的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怕我會辜負你,因為我是這麼的冷酷無情……」
「你才沒有冷酷無情呢。」小幸露出微笑說。「倘若你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你還會救我嗎?還有黃志學,你會幫他就證明你是個有感情的人,不是嗎?」
他也露出了微笑。「你真的這麼想?」
「是的。」她含情脈脈的看著他:「今天不管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只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我喜歡你,我愛你。」
「我……」裴恩低聲的說。「我想我至今還不能體會什麼是『愛』,什麼是『喜歡』,不過我也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直視著她,堅定的說:「我不想失去你,不管上山下海、天涯海角,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我需要你,小幸。」語畢,他看到小幸靈動的大眼迅速地流下兩串淚水。
「小幸……」他慌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啦!」小幸又哭又笑。「人家是太高興了嘛!」
「不要哭。」他以嘴代替他的手吸干她臉上的淚,當他的嘴踫觸到她的薄唇,他毫不猶豫的覆在她唇上,用他的愛來溫暖她冰涼的唇。
有了先前一次的經驗,這次他的技巧純熟多了。他輕輕地啟開她的唇,更深入探求她口中的甜蜜,溫柔的、深情的,用力地**著她的唇。像是要彌補對她的歉意似的,透過他的唇,在這一份悸動的纏綿中畫數表達。
小幸暈陶陶地任由這份醉死人的甜蜜沖擊著她,她暈了、醉了,在她懷疑自己是否還承受得了時,他熾熱的唇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她。
看著她緋紅的俏臉,他不好意思的問:「小幸,你還好吧?」
「嗯。」小幸把臉藏進他的懷里。「裴恩,你以後會常常這樣親我嗎?」
他愛憐的俯下頭來在她發熱的面頰吻了一下。「只要你喜歡,我一定每天親你。」
「討厭!」她在他懷中亂動亂鑽。「人家才沒有說喜歡呢!」
「呵呵……」裴恩笑著在她臉上、頸上灑下一連串的吻。「喜不喜歡?喜不喜歡?」
「討厭!」小幸嘟著小嘴嬌嗔道。「你的胡髭好扎人哦!」她模著他的下巴,心疼的說:「你好像瘦了,是不是?」
「你還不是瘦了!」他也模著她尖尖的下巴。「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飯也不好好吃,覺也不好好睡,還吹冷風……」他忍不住心疼的數落她。
「人家心里難過嘛!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她一臉委屈的說。
「別說傻話了,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呢?」
裴恩注視她的眼中有著無限的疼惜和愛褲。「下次你再敢這麼不愛惜自己,看我怎麼罰你。」
「我會愛惜自己的,只要你答應永遠不離開我。」小幸認真的說。
「永遠……」裴恩喃喃自語。「永遠」是一個沉重的名詞,一個不切實際的名詞。什麼是「永遠」?歷盡風霜,飽受生離死別的他從來不知道「永遠」是什麼?他也不相信「永遠」。人實在是太渺小了,也太微不足道了。天災、人禍,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沒有人可以和「命運」對抗。在他的觀念,有「過去」、有「現在」、有「未來」,至于「永遠」,那是不存在的。
他摟緊小幸,他沒有辦法回答她。「永遠」太遙遠、太虛幻了,他只知道「現在」,還有「以後」,他都會和小幸在一起,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