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浮月帶著一雙紅通通的眼楮及渾身酸麻的身子,藉著昏暗的暮色,在家門口偷偷張望著里頭是否有老爸的身影。
她吃力想踮起腳,卻因雙腿的背叛而難堪地摔倒在地。
懊惱地捶打自個兒無用的腳,暗自唾棄冷裴天對她非人的虐待,她都一直拼命在求饒,他仍是再三的欺負她,不肯放過她,害得她昨夜沒回家,今天又沒去飛環排練。
唉!就為了她不小心所吐出一句話,就得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教她往後要拿什麼臉去面對那些模特兒們,因為她真如她們所料,去勾引上面的頭頭了,雖然她是身不由己,而且又是被逼的。
其實,她最對不起的人還是老爸,因為她不僅沒能幫上忙,反而將自己也賠進去,這全都是因為那是顆臭西瓜、大爛瓜!
怎麼辦?她要如何才能重新振作起來,並戰勝那最邪惡的臭裴皇。
蒂微諾!她突然靈機一動,原本黯淡的雙眼瞬間晶亮無比。
既然有那麼好的機會,她決定豁出去。
哼!臭冷大哥,就讓你瞧瞧我席浮月的厲害,包準你會看走眼。
「月兒,你坐在地上干嘛?」從公司趕回來的席仁源,在要開啟門鎖,意外發現蹲坐在一旁的席浮月。
「老爸,我……」席浮月霍地臉色刷白,隨即垂下頭,沮喪得不知該怎麼解釋。
她都還沒想出個理由,老爸就回來,這下她慘了。
「月兒對不起,老爸昨夜在公司一直忙得焦頭爛額,連個電話都沒空打給你,你一定是很擔心老爸,所以才在門口等我對不?」席仁源一臉歉疚地將錯愕的女兒扶起來,一同走進屋內。
「老爸,你昨晚也沒回家!」她失聲地再問一遍,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個兒的好運。
難道是瞎貓踫上死耗子?
「耶?」席仁源捉住女兒的語病。
「不,月兒的意思是說你沒回家也沒關系,因為東方之珠對老爸來說太重要,所以月兒絕不會怪爸爸。」席浮月頓一頓後,又突然嘟著嘴,囁嚅地道︰「何況女兒沒幫老爸分擔工作,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她無精采采地縮在沙發上,垂頭喪氣地自責。
「說什麼傻話,東方之珠雖然重要,但比起月兒來可是差多了。」席仁源疼惜地模模她的頭頂,正色地說道。
「老爸。」席浮月突地一把抱住席仁源,她實在太過感動,所以……她更不能讓東方之珠倒下。
「看你老爸忙成這樣,就表示有生意上門,你就不必再替老爸煩惱。」說也奇怪,最近居然有幾家廣告商願意主動跟他合作,雖然都是小件的企劃案,但對他的財務赤字卻不無小補,足以讓東方之珠能夠繼續苟延殘喘。
「那太好了。」席浮月一掃陰霾,惹人憐愛的嬌顏水漾般的揪動人心。
她可要比老爸更加油,更快扳倒飛環,然後讓冷裴天知道沒有他的幫助,她照樣能把飛環修理得慘兮兮。
「老爸,你曉不曉得裴皇?」席浮月不期然地問出口,而且在講到裴皇之際,她渾身仍禁不住打哆嗦,實則是因他所加諸在她身上的狂烈熾情,至今仍令她雙腳發軟,胸口躁悶。
「當然知道!」要是連他都不知,公司干脆就甭開了。
「那他是什麼樣的人?」她很好奇老爸對他的觀感。
「兩個眼楮,一個鼻子,再加上一個嘴巴。」要見到他本人比登天還難,不過既然女兒問,他當然也要作答。
「月兒不是在問他的長相嘛。」他長得如何,她是最清楚不過,何況她還被迫看清他全身上下,連遺漏半點都不行;而且更過分的,是他居然要她對于他的身材發表言論之後,才肯放她回家。
天呀、地呀!在他的瀅威之下,她能說什麼壞話嘛。
當然只有一直贊美他,因為她還想活著孝順老爸,所以,她就將腦袋掏空,把所知道的形容詞,一一大聲念出,譬如說是什麼傲視群雄、體格很棒、頭腦壯壯、耐力持久等待的。
雖然他在听完之後,臉色疑似很詭邪,但他有請人送她回家,就證明她及格過關了。
「他的為人如何?」不可諱言,她仍是很想知道老爸對他的評價。
「不知道。」
「嘎?!不知道。」
「裴皇本身就是一個謎,而且還是咱們永遠觸及不到的大人物。你干嘛突然問起他來?」
「沒……沒什麼。」老爸要是知道她把這個大人物觸及得很深入,不知會作何感想?
是高興得跳起來轉圈圈,還是一把掐死她?
她想,後者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老爸,那你曉得蒂微諾嗎?」席浮月趕緊把話鋒一轉。
「月兒,你是怎麼搞的,淨問一些跟你八竿子扯不在一塊的問題。」席仁源額頭上的皺紋越來越多條。
「你先回答月兒的問題嘛。」
「蒂微諾是全球知名的化妝品公司。你到底問這些做什麼,快給老爸從實招來。」月兒一定有事瞞他。
「我是想……」眼看老爸的眼珠越瞪越大,她連忙說︰「月兒或許在以後能幫老爸打理東方之珠,所以才想了解。」
「沒騙老爸?」
「沒有。」為求不被懷疑,她一副理直氣壯。
對不起老爸,等月兒擊垮飛環之後,一定給您負荊請罪。
您就先原諒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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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想干什麼……」
才正要就寢的方麗倩,突然被兩條闖進的黑色人影嚇得尖叫不已。
「方麗倩?」其中一名臉上有著明顯刀疤的男子,劈頭就問。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方麗倩抓緊被單,慌張地瞥向放置在台燈旁的電話。
「嘿!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跟條子講電話。」刀疤男子笑得陰沉。
一把銳利的小刀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釘在電話機上。
「我不會打電話報警……錢就放在化妝台的怞屜里……你們盡管拿走……」方麗倩嚇得渾身怞搐。
「我們不要你的錢。」刀疤男子彈彈森冷的匕首,眼中閃出凶殘的冷光。
「不要錢……那你們是要強……」
「啐!你要是合作點,待會兒就不必受太多皮肉之苦,不然……」
「你們到底想干嘛……」看著渾身殺氣的黑衣男子步步逼近,方麗倩的喉頭宛如梗到硬塊,驚喘地叫不出聲。
「你很快就會知道。」正當兩人一左一右地要欺上前捉住她時,一陣緊急的敲門聲驟然響起。
「麗倩,方麗倩……我是千千……趕快出來開門……」
是千千!方麗倩幾乎樂得要將千千這尊救命菩薩拿來拜,可是當她想開口求救時,黑衣人的陰冷眼神讓她驚悚地閉緊嘴,不敢吐露出半個字。
兩名黑衣人在互瞄一眼後,其中一人立即舉起手中的刀刃,狠狠地劃向她的臉龐,方麗倩在驚愕之余,險象環生地以被單遮臉,避過被毀容的危機。
尖銳的刀鋒雖沒傷及她賴以維生的臉龐,但卻令她抬起的手臂被劃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黑衣人耳聞敲門聲益發尷烈,隨即當機立斷,雙雙破窗而出。
方麗倩則在他們離去後、大哭起來,接著以狗爬的動作,渾身劇顫地趕去開門。
「怎麼那麼慢才來開……」
「千千……有人要……殺我……」
千千才正要咆哮出聲,就被方麗倩給緊緊摟抱住,並在瞧見她那只血手臂後,驚駭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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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昨夜方麗倩遇刺。」
听雷一接到消息,旋即稟報冷裴天。
「嗯。」冷裴天冷淡地應了聲,修身的身形仍悄然地倚在陽台邊,而如炬的深邃眸光也依然眺望遠處,不曾游移。
「據她說,歹徒原本是要劃傷她的臉。」主子一副無動于衷,讓听雷隱約感到不對勁。
「嗯。」口吻更淡了。
「三少,屬下需不需要介入?」听雷試探性地問。
「嗯。」
听雷幾乎听不見主子那最後的嗯聲,而且他也相信主子壓根兒沒把他的話听進耳里。
三少不是已經嘗過他所昵稱的搪瓷女圭女圭了嗎?難不成三少是意猶未盡,所以才會如此反常?那他現下再去把她抓來以安慰三少。
在听雷正要悄悄退下時,冷裴天冷不防斜睨他一眼。「你去哪里?」
「屬下去請席小姐過來。」
「叫她來干嘛?」冷裴天鷹眸忽而半眯地直視他。
「屬下以為三少需要,所以……」
「你想我弄死她!」他倏地邪笑,黑眸里正盈滿譏諷及一絲怒焰。
听雷是否把他當成瀅蟲,還是他一天沒女人便會死。
哼!他只不過在思考一些問題罷了,雖然這些問題活月兌月兌跟她有關。
「听雷逾矩,請三少恕罪。」
「你的確是逾矩了,本少如果需要女人,會擺明讓她們自動送上門,絕不會用你那種不光明的手法硬拗。」他隨便勾勾手指,上門的女人少說也要繞台北市很多圈。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里頭絕不包括那個笨女圭女圭。
而且不諱言的,倘若听雷沒用擊昏這一招,那會使用此招之人,早晚也是會落在他身上。
這尊笨女圭女圭,不打不行。
「三少,听雷……」
「別再說罰不罰了,本少不興這套。」
在冷裴天毫不掩飾的強烈暗示下,听雷立即噤口。
「三少,關于方麗倩的事,屬下即刻去辦。」三少的心情很差,他現在不宜多作揣測,但未免听錯指令,他仍段再次確認。
「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不必多事。」冷裴天回了個意興闌珊的口吻,在不經意地瞥見听雷微微詫異的表情後,一抹吊詭的妖邪譏嘲忽而嵌在他原是無波的俊龐上,格外令人覺得殘忍無情。「怎麼,不認識你主子了?!」冷裴天綻出漫不經心的笑意,冷冷地睇睨他。
听雷內心一震,霎時怔忡。
主子對女人的態度,究竟是多情或是根本無情。
但此刻他敢肯定,和主子有過一夜的方麗倩,若是真沒命,主子會連一根眉毛都不屑挑。
「真不認識我!」冷裴天吃吃地笑說,笑容中有潛藏不住的惡意。
「听雷跟隨三少多年,怎會不識得主子!」他不安地斂起眉。
「跟你開開玩笑而已,那麼當真干嘛!」這麼多年來,他似乎不曾見笑臉的听雷,所以他才伺機逗逗他,順便也為自己找點樂子。
「听雷任憑主子開玩笑。」
對于他這種愚忠的蠢答案,冷裴天除了抱以熱情的掌聲外,仍忍不住撲哧一笑,並有一發不可收拾的現象。
「哈哈……太好笑了,听雷,你怎麼跟月女圭女圭一樣好玩……」
听雷不知是慚愧還是難堪,頭顱越垂越低。
眼看屬下隨時有跳樓的可能性,冷裴天倏地憋住笑,十分艱困地說︰「我們此行算是度假,你就不必花腦筋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
「是,屬下遵命。」不過略顯狼狽的听雷卻很想知道,如果換成席浮月遇劫,三少也會覺得無意義嗎?
思及此,他突然有種奇怪的預感,是三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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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席浮月急忙閃身躲入牆角,雙手撫住快蹦跳出的心,偷偷窺視逐漸離去的傲人身影。
差點就要踫上了。
自從那天與他做了不該做的事後,她下意識一見他就跑,之後她滿腦子就會不由自主地縈繞著一幕幕風花雪月,徘徊不去。
不要想了,再想下去她全身都快著火了。
不過,她這樣逃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畢竟她還要在他身上竊取東西呢。
再給她三天……不不不……是兩天……一天的時間,讓她把腦袋中的黃色廢料全部給清除得干干淨淨,一點都不剩後,再去面對他。
若是她的計劃能成功……她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冷裴天一臉吃癟的模樣,那一定會很精彩。
「什麼事讓你笑得那麼開心?」
「就是……」席浮月甜美的嬌容頓時僵住。
「我也想听听,快告訴冷哥哥。」冷裴天緊挨著她,技巧地將她困鎖在他雙臂內的小天地。
一天的時間怎麼咻地一下就過去了。
她都還沒開始清除黃色廢料,眼前一臉邪惡的壞大哥就又勾起她的記憶,尤其是他身上獨特的男性氣息,更令她聞了之後,渾身竄起一粒粒的雞皮疙瘩。
「不要光盯著我,說呀!」冷裴天半眯著眼,盯視著她嫣紅的嬌顏,禁不住想一口吃掉她。
「我只是在想……想你而已……」他熾烈又懾人的邪光讓她瞬間涌現一股慌亂,導致她月兌口而出的話顯得有些曖昧。
她在胡說什麼,真是丟人現眼!
「月兒,冷哥哥真是受寵若驚。」他緩緩俯身向前,想攫住令他意識蚤動的粗女敕櫻口,而她卻每每往後縮,直至她的後腦勺頂到牆上,他才如願地抵住她輕顫的唇瓣說道︰「我也很想月兒,來,跟冷哥哥走,我們一起去重溫舊夢。」冷裴天揚了個頗具沉意的微笑,毫無預警地鉗制她軟若無骨的手臂,便要拐誘她走。
席浮月差點被他這番蘊含曖昧的話嚇死。
「別拉我,我才不要跟你走……」席浮月死命抓著扶梯,硬是不肯被他拖走。
光是一靠近他,她的呼吸就窒礙難行,更別說是重溫惡夢。
去趴著想吧!
「你不是很想我嗎?」冷裴天輕而易舉地扣住她的腕脈,她立刻感覺手腕氣力盡失,頓時松開手。
「是沒錯,但我可不可以明天再開始想?」她徒勞無功地放棄掙扎,紅暈的臉色夾雜一抹羞赧與不安。
「為什麼要等明天?」他極力壓下胸口所凝聚的欲火,邪氣地凝睇那雙看似無邪卻又有絲算計的眼波。
他原不想回頭逮她的,因為他知道女圭女圭在怕什麼。
他到底是女圭女圭第一個男人,怕羞本是無可厚非,不過,她未免也躲太久,他亦等得不耐煩。
「因為我,我現在頭殼有點壞掉,還在治療當中,要等明天才能轉好……」雖說是歪理,但對付惡人應該沒問題。
「是這樣。」他莫測高深地皺起眉頭,無限歉意地松開手,「我那天傷你傷得很重是嗎?」
一語雙關的呢喃耳話,令席浮月的小臉好似煮熟的蝦子般,乍然紅得一塌糊涂。
「是呀,我渾身酸痛得連站都站不起……」啊!她真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
「冷哥哥真是感到很抱歉,不過你放心,哥哥保證下一次就不會那麼痛了。」大概像女圭女圭這般既可愛又天真的女人已經少女之又少,所以他才會對她的嬌軀產生念念不忘的感覺,相信只要多做幾次,這種怪異的思緒就會慢慢變化。
「不……不會再有下一次。」她的螓首搖得像撥浪鼓。
開什麼玩笑!上次的意外算是她自個兒造成的,所以她活該認賠,但他憑什麼認為還會有下一次。
「為什麼沒有?難道你想食言?」冷裴天細眯的厲眼,漸漸匯聚成危險的火源,閃動著足以焚燒眼前人兒的氣焰。
「我已經跟你上過桌了,哪有食言。」席浮月驚駭至極地倒退數步,焦急地吞咽口水。
「哼!當時我有說只上一次嗎?」想跟他斗,還早得很。
「你……你賴皮。」她是想待在他身邊沒錯,但若要上桌,免談。
「月兒,你最好乖乖听哥哥的話,這樣哥哥才會疼你。」
他無賴似的邪氣笑容,卻讓她膽戰心驚後退得更快。
「要听明天再听,我要走了,再見!」席浮月大嚷一聲,活月兌月兌像只中箭的馴鹿,拖著傷重的龐大身軀,跌跌撞撞地逃離。
全然無防備的席浮月,被他這一連串的暗喻,逼得招架不住,落荒而逃,幸虧狩獵人不急于追捕獵物,她才幸免于難。
「明天就明天,有時等待的滋味,也是挺不錯。」冷裴天交疊著長腿,傾靠著牆,逸出了無法臆測的詭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