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来到五月,小昙在庄里的活儿虽然还是差强人意,但她的厨艺绝对是让人刮目相看的,蒸煮炒炸样样精,若非食材种类有限,她还能做出更多星级的养生美容超级料理。
不过月余,已经让傅锦渊的胃口变好,气色变佳,原本就是美男子的他,现在更是可以用“颠倒众生”来形容。
还有林嬷嬷,虽然舌头没有味觉,但她嗅得到食物有多香,吃得就多,原本瘦削的身子,如今胖了些,连带地看来也没那么苍老。
至于小昙本身,那可是直追傅锦渊这个超级美男的天仙级美人,因为她忙归忙,却不忘弄些蔬果美容汁入肚排毒,再加上自制花膏敷面保养,日夜拍拍打打,就成了一个皮肤水当当的大美人。
魏田面对厨艺极佳,出落得更美的小昙更是心痒难耐,几回想靠近,然而,一想到傅锦渊曾说的话,就怕色字头上一把刀,只能苦苦压抑心里的邪念。
小昙当然不喜欢魏田,每回做膳食,她总是多做个隐藏版的好料献给傅锦渊,再跟他聊些梦中见闻,气氛愈见热络。
傅锦渊让她一起坐下用餐,听她天南地北的说些好玩的事,一些见闻,好似她真的亲身去过。
他也注意到,她有一双爱笑的眼睛,每每在吃了好吃的美食,总会眼眸一瞇,露出沉醉的表情,让他忍俊不住的想笑。
林嬷嬷是个人精,也有一双火眼金睛,看出傅锦渊对这个丫头的态度日渐不同,早先也许当她是妹妹,但这些日子,小昙变得活泼,不像过去谨守主仆分际,两人的距离在无形中就更近了些。
虽然,傅锦渊二十二岁,年纪比小昙大了些,但小昙性子好,年纪也正好,傅锦渊这么多年来,身边没有一个侍寝的丫头,秦广侯府那里更是没有什么好期待的,毒妇给的多是蛇蝎美人,小昙如果能成为大少爷的人,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在这山庄平静度日,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林嬷嬷非常识相的在两人相处时找借口离开,不在那里碍眼。
午膳时分,阳光洒进厅堂内,一张圆桌上,傅锦渊跟小昙面对面坐着,两人边吃边聊,小昙还多了个心眼,一看到傅锦渊又挟起一块柔女敕弹牙的红烧肉,心里暗暗记下,这道菜可以多在餐桌上出现,他非常捧场。
另外,他的用餐礼仪也好,姿态优雅,但那什么食不言,在她语调轻快的呱噪声下,总是破功。
两人聊着聊着,小昙话题一个大跳跃,“大少爷接下来可有什么想法或计划?像是再几个月,孝期就要过了,总不能一直留在庄子里。”
他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犀利的话题。
“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我多一个脑袋替你想,总是好的。”她决定要开辟新战场,她又不是来做厨娘的。
他神情转为严肃,“不用太久,我终会取回属于我的一切,小昙不用替我担心。”
有谱啦?她顿时来了兴致,放下碗筷,拿了巾子拭嘴,一脸期待的倾身向前,“怎么取?我可以帮忙。”她就是为了这件任务下凡来的。
瞧她兴致勃勃,双眸闪闪发光,他不由得莞尔一笑,“那是我该担心的,小昙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好。”
她顿时蔫了,怎么这么说,是对她没信心?回想初当丫鬟的日子,她不太会伺候是其一,家事常失败是其二,还时不时的要他帮她收尾……
他瞧她一脸沮丧,“想什么?”
“我笨啊,想帮忙都被嫌弃。”她闷闷的道。
他嘴角一弯,“我没嫌弃妳,再说了,看看这一桌好菜全是出自妳手,过去,我在京城吃的好东西也不少,但厨艺能比得上妳的,我还真的想不出一个来。”
她眼睛顿时又亮了,“真的?!”
“真的。”他笑。
她大大的吐了口长气,“就说嘛,天生我才必有用,这厨艺一绝不说,我还有一手养花的好功夫,”她含笑看着他,“当我真能帮忙时,大少爷可不准嫌弃,只能点头。”
他笑着应了,这段日子相处以来,他特别喜欢她这乐观的性子,一下子就能由阴转晴,从不纠结,只是……她还有一手养花的好功夫?
他心思一动,本想开口,但想到她在家务上的“丰功伟业”,他不由得摇头,歇了心思,那株蝴蝶兰对他意义非凡,还是别给她折腾了,要是不小心养废了,他伤心,她也自责。
两人用完餐,傅锦渊先行回书房,独留她收拾一桌狼藉。
她一边迭空碗一边皱着眉头想着,傅锦渊这是不信任她有能力能帮他的忙吧?所以才半点都不透露,稍后,她提着装着空碗盘的食盒,漫步在充满虫鸣鸟叫的庄子里,阳光暖暖,她抬起头,迎向那样的光与热。
没关系,等她各种活儿做得顺顺当当,他就会认可她的能力了!
到了六月,幽华大仙的丫鬟之路总算是愈走愈顺。
她本来就是个聪明的,随着在家务处理上的效率大跃进,她终于得以进到这段日子都不曾让她踏足的书房重地。
套句林嬷嬷曾说过的话,“妳活儿都干得不利落,大少爷这书房里的东西一样比一样贵重,一天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待在里面,妳还是别进去添乱的好。”
所以,她能一脚踏进这采光良好,占地极大,还有三面书墙的雅致书房,就等于她的能力被认同,她娇俏的脸庞全是笑意。
她先是大大方方的逛了一圈,却在临窗一隅,看到一株垂垂弯腰的兰花时,她停下脚步,倾近一看,别说花朵、花苞了,连短茎都没有,仅存那几株宽长椭圆的叶片,但尾端又偏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她这花仙甫靠近,就能感觉到它的生命力渐渐的在消失,这品种可是被誉为“兰花之后”的蝴蝶兰,不救可惜。
她回头看着正在擦桌子的林嬷嬷,“这株兰花可以让我来养吗?”
林嬷嬷先是瞪大眼,接着猛摇头,“那是夫人生前最爱的一盆花,也是大少爷对夫人的念想,看妳最近的表现,除了厨艺让人惊艳外,其他的活儿其实还是惨不忍睹,若非大少爷点头,妳哪能进书房,我看妳还是别摧残它了。”老嬷嬷实话实说。
她嘿嘿干笑两声,家务做得掉漆,她是没法驳斥,但养花是她的绝活,怎能不申诉,她拍拍胸脯,“嬷嬷,不盖妳,这花我真能养呢。”
林嬷嬷毫不给面子的噗哧笑出声来,“哈哈哈……妳这笨手笨脚的,砍柴不行,种菜还行,但这花多娇女敕啊,妳那粗手一碰花都伤了。”
“我真的行,不信,嬷嬷看看我的手。”她前阵子可是又花不少功夫到山庄外找土又找沙的,在收拾一番又捣弄好一会儿,才制作出一款细砂泥糊的去角质霜,谁让她这双手粗得太过,但慢工出细活,拜这产品之赐,她日夜保养已成果非凡。
林嬷嬷成天像陀螺转啊转,只知道丫头长得愈来愈水灵,倒没注意她的手,这一会儿,她模着这双堪比大户人家千金的玉手,不得了啊,丫头先前的肤质不仅粗糙,连薄茧都有,但眼前模来揉去的却是一双美白细致如女敕豆腐的手。
林嬷嬷突然想到一件事,诧异的看着她,“是用妳之前给嬷嬷那瓶什么自制去角质,还有什么保养花膏露?”
小昙眉开眼笑的猛点头,但下一秒,又有点无奈的瞅着林嬷嬷的脸,“对,嬷嬷都没在涂吧。”光她模着自己都会硌手的粗手,她就知道答案了。
林嬷嬷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鄙人做活,手粗也应该,何况,我年纪也大……”觉得话题扯远了,她言归正传,“话说回来,大少爷事多,这花儿妳真的别去碰,免得出状况,我可保不了妳,大少爷真的发火了,身上都会冒寒冰的。”
小昙想想也是,傅锦渊好像只有对她或林嬷嬷时比较和颜悦色,其他时候,他独处或是跟魏田说话时,那张俊颜都相当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咬咬下唇,走回窗台,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那株垂死的蝴蝶兰,再伸手模模湿度刚好的土壤,傅锦渊是有心照顾的,只是养分不足,该换土再施肥,还得有充足的日照,最好,在户外高温下养一段时日,再移至户内……
她脑袋不停的转啊转,要做的事不少,可前提必须让傅锦渊点头答应她照顾……怎么开口?先斩后奏?
接下来几日,傅锦渊发现小昙老是会发呆,伺候他晨起洗漱时,也会看着他却又不似在看他,替他刷背时,小手也会停顿不动,若不提醒她,洗澡水都凉了,唯一庆幸的是,她的厨艺没出什么问题,三餐的味道依然极好。
傅锦渊不知道,小昙原本想偷偷照料蝴蝶兰,没想到林嬷嬷防她防得像贼似,不许她越雷池一步,好几回,她本想趁着傅锦渊不在书房,偷偷将花盆捧走去换盆时,林嬷嬷就像背后灵冒出来,生生吓了她好几回。
但林嬷嬷是真心为她好,语重心长的道:“丫头啊,有些活儿沾不得,别跟它较劲,免得后悔莫及,大少爷近日眉头都快打结了,妳别再添事。”
她脑海浮现傅锦渊那张阴霾的脸孔,的确,他近日心情不好,但关心的问他,他也只是淡淡的说“没事”,但整个人像颗冰块,林嬷嬷办差也是提心吊胆。
她虽然想跟他说些梦中见闻,但他直言,暂时有事要忙,让她也没什么借口提养兰的事。
所以,在思忖几日,又见蝴蝶兰在林嬷嬷不许她做任何抢救下已快要寿终正寝时,她决定直接从傅锦渊这里下手。
这一日晚膳,两人用完膳,她就轻咳两声,在引起他的注意后,她笑嘻嘻的道:“大少爷,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如果我让大少爷笑了,大少爷就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见他蹙眉,“放心,绝对不是杀人放火,卖国求荣的坏事。”她连忙再补充。
傅锦渊直视那双坦率期待的明亮眼眸,也不忍让她失望,只得强压下近日烦躁的情绪,轻声道:“好。”
她眼睛更亮了,“大少爷知道含羞草吗?”
他想了下,点点头。
“有一个人向花农买了几盆含羞草,可是不管怎么碰触它的叶子,它也不卷起,他连试几次后,气呼呼的把盆栽拿回给花农,问到底怎么回事?结果,花农试了几次,看了看,脸红红的说,『真抱歉啊,客人,你买到的刚好是『厚脸皮』的品种,害不了羞的。』”
他眉峰轻蹙看着一说完就噗哧而笑的她。
怎么一脸纠结?不好笑吗?!小昙闷闷的收了笑容,再接再厉的又说起另一个应该适合他的笑话,“在一个城里有一对看不惯彼此的死对头,分别是甲跟丁,有一天,两人骑着驴在街上狭路相逢,甲问丁,『吃饭了吗?』丁回答,『谢谢,我用过了。』甲得意的说,『我问驴呢,你答什么?』这时候,丁回头就『啪啪』的赏了驴子两个耳光,再骂一声,『城里有亲戚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呵呵呵……”
这可是她到现代找美食时在网络看到的笑话之一,她对两人的唇枪舌剑印象深刻。
然而,她笑得眼儿弯弯,嘴角弯弯,但他只是静静的拿起茶杯,缓缓的喝了口茶。
她往上勾的嘴角便慢慢收起来,心里暗叹一声,真是的,傅锦渊这古人幽默感很差,笑点也高,要让他大笑看来是不可能了,那怎么办?
本想着人会笑,心情就好,心情好,她的要求成功率就大,但这会儿……她吐了口长气,无精打采的看着他,双眸带着控诉般的哀怨幽光。
这反而让他有些莫名的愧疚,他知道她想让他开心,可是……罢了,他只能找话说,“妳怎么会知道这两个……呃……笑话?也是梦中见闻?”
她眼中一亮,“答对了,为了奖励大少爷,书房里那株垂头丧气的兰花就归我养了。”她俏皮说着,眼神带了抹得意,总算是找到机会说目的。
他先是一愣,眉头随即一拢,“可是那株蝴蝶兰……”
“我知道它对大少爷的意义,放心吧,我有把握能照顾好它。”她信心十足的拍着傲人胸脯。
他看着她,心思却复杂,这盆花对他意义非凡,何况,她做的众多家务中并没有养花这一样,他思忖再三,婉转的说:“那株兰花恐怕不行了。”意思是让它慢慢的去,别再折腾。
但她的思路跟他的大大不同,“哪里不行了?!请大少爷拭目以待吧,我不只给它一线生机,还会让它生机盎然。”
他嘴角微抽,看她一脸自信笑容,他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好吧,我就将它交给妳了。”
她兴奋的奔出厅堂,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他书房的方向跑去。
傅锦渊看着拐个弯就不见身影的纤细身影,再低头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不是该收拾一番再去?
才刚想着,熟悉的脚步声再次由远而近,就见小昙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我忘了收拾,呼呼呼……”
她连忙将碗筷及杯盘放回食盒,心里急着去捧那盆兰花,她提起食盒就跑,乐极生悲就是这样,人看似轻巧如雁的要奔过门坎,谁知右手提的食盒却“砰”地一声打到门板,这一撞,她往后踉跄跌坐,手上食盒也匡啷撞地,发出瓷器破裂声。
接着是一片安静的死寂。
她尴尬的回头看着来不及救援的傅锦渊,讪讪一笑,“这下不用洗了。”
他怔怔的看着她脸红的站起身,右手悄悄往后揉揉发疼的臀部,他眼角微抽,突然对蝴蝶兰的未来感到忧心,她真的可以信任吗?
答案是,可以。
在林嬷嬷的千叮咛万嘱咐以及小昙的行动证明下,傅锦渊提在半空中的心缓缓落了地,小昙整个人的心思都扑在那被她挪到后院花圃的蝴蝶兰上,尽管每日忙进忙出,她总是会找时间绕到花圃去查看兰花的状态,一看就耗上好一段时间,偶而他还看到她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也不知在低喃什么?
这段时间她亲自整了块地,动手除草种花,说是要让兰花多一些花友,这样它才不孤单,那种将花比做人的说法,他是哭笑不得。
她天天在这花圃来来去去,那种专注与执着可比照顾他这个主子还要尽心,这可让林嬷嬷看不过去,一有空就到花圃去叨念她几句,他则找了几件闲事让魏田进城去办,一去就几天,庄子又平静好一段日子。
这日午后,下起一场西北骤雨。
听着雷声轰隆隆,正在清理厨房的小昙急忙撑着伞,一路冲到后院花圃,将她这阵子打点的花卉盆栽往另一边的遮雨长廊里搬。
书房内,傅锦渊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习惯性的看向摆放兰花的一角,那里已空空如也,他想了想,起身走出书房,撑了一把油纸伞,举步沿着抄手游廊转往花圃而去。
果不其然,滂沱雨势中,那小人儿撑着伞蹲在花圃里,他朝她走近,看着她将伞柄下压,但伞下那只袖子已半湿,落在伞外的一截长发已湿透大半。
由于淅沥哗啦的雨声不小,她并未听到他接近的脚步声,他只得出声唤她。
她一愣,微微转头,伞花跟着一转,清灵眸子看到站在大雨中的他,柳眉一蹙,“大少爷怎么来了?”
“我来帮忙。”他将伞半撑向她。
她忙摇头,大声道:“剩这盆了,其他的留在这里没关系。”她单手抱着一只小盆栽站起身来。
两人往可以遮雨的长廊走去,他这才注意到她已将几盆开花的盆栽移到这里,不过,有些花被大雷雨打湿,花瓣都伤了,按她排列的方式,那株兰花显然是她抢救的第一盆,他的心一暖,满怀感动。
蒙蒙雾雾纷飞的雨帘下,她半蹲着,一双清丽柔和的眼神正俯看那株蝴蝶兰,简单的发辫只有一条蓝色丝带系着,也是湿漉漉了。
“哈啾!”她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让他直觉的月兑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快回房去换件衣裳,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她一愣,“不用,你穿上,我又不冷。”
“我不冷,妳快去吧。”不知为何,他看着她身上套着自己的外衣,竟然感到一股幸福?
小昙想想也是,他会武功啊,何况,她半身衣袖湿漉漉的,长发也在滴水,的确很不舒服,她从善如流,但离开前不忘交代,“那些盆栽我自己移回去,大少爷也快回书房去忙自个儿的事吧。”
他点点头,看着她双手揪住他的外衣,也不管打湿的裙襬,回头向他笑了笑,随即转过身顺着长廊跑着离开。
明明一脸狼狈,那个笑容却给他一种格外漂亮的感觉,他蹙眉,漂亮?他摇摇头,他怎么会这样想小昙,他视她为妹妹啊……
那日雨后,倒是一连数日的好天气。
一连几个暗夜,寂静的书房中几名黑衣人进进出出,傅锦渊抑郁的心情随着黑衣人带来的消息渐渐放晴,他运筹帷幄的要为自己的名声平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福仪郡主视他为软柿子,认为他没有能力反击,处处挑事,旧帐未清,更添新仇,他怎么能无视她的挑衅?
一切都照他的指示在进行,他等着义弟替他办妥一些事,近日的这笔新帐,他才能跟福仪母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声讨回来。
清风拂窗而入,他静坐灯下,习惯性的望着窗台,回想起三日前,小昙突然向他开口要求……
“大少爷,我没时间进城,可以帮我买一盆申椒吗?要有果实的。”
不过是盆申椒,他便让人买了来,没想到,她竟是为他而买。
一株结了紫红色果实的申椒,在书房添了色彩,看来极为喜气,她还说了一段很特别的话——
“此株结实累累,子多而香,非常容易繁衍,古人以此喻子孙满堂,甚为吉利,我自己给它取个名字叫『大吉大利』,让它先代替蝴蝶兰在书房陪你,让你天天见了都大吉大利。啊,还有,椒叶可煮茶叶,提其香辣味,清风明月下,轻啜一口,别有一番风味。”
真是什么样的人种什么样的花,母亲淡雅如兰,而小昙伤好后变得乐观爱笑,那株申椒放置一隅,椒果累累,颇像她精气十足的生机与活力,每每望之,想到“大吉大利”四字都不由得莞尔。
天空湛蓝,阳光灿烂,小昙一连几日的拈花惹草,施肥灌水的细心照顾下,终于看到一咪咪的好成绩,她兴高采烈的拖着林嬷嬷直奔后院,“嬷嬷,妳看。”
林嬷嬷上气不接下气抚胸喘了好一会儿,见丫头愧疚的吐吐舌头,这才笑着摇头,走近那盆蝴蝶兰,一眼就瞧见叶片中间冒出女敕绿微尖的新叶,老嬷嬷又惊又喜,大手拍着一旁蹲着的小昙,不吝赞美,“厉害呀丫头,真的把它救活了。”
“开玩笑,连花仙都养不好,多丢脸啊。”她想也没想的说出口,但话一出口,差点没呛到自个儿。
林嬷嬷倒是没将她的话当真,笑道:“就妳敢将自己比成花仙,嬷嬷活这么久,就见妳这丫头的脸皮最厚,不过,嬷嬷倒相信妳这张俏脸儿不比花仙逊色半分,也是嬷嬷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了。”
小昙知道林嬷嬷的话是半分打趣半分认真,但还是让她困窘不已,她刚刚太得意了,才月兑口说出自己是花仙。
“我们去告诉大少爷,他肯定开心的。”林嬷嬷笑道。
她也用力点点头,两人便往院中的练功房奔去。
傅锦渊在别庄的生活算是很单调,晨起练功,傍晚练功,其他时间若没外出,几乎都在书房,这个时间就是在练功房。
小昙也见过他右手执剑的样子,林嬷嬷私下跟她说过,他左手无法使力,练剑时,左手臂仍会时不时的疼痛,但他的神情不曾露出半点痛楚,大夫叮嘱他可以修习内功,减少激烈的练剑,以免左臂的伤势恶化。
但他回了大夫一句,“他还不能死”,因此左臂真的疼时,他也会服用大夫开的药丸止痛。
“大夫听不懂大少爷说的他还不能死,我这老太婆可清楚,大少爷练剑还能御敌,像妳上回跟大少爷遇刺,若没有大少爷那出神入化的剑法,你们还能活着吗?!”林嬷嬷说着就火大,“这被刺杀一事报到衙门又如何?几个月了,什么犯人也没揪出来。”说白了,就是大少爷没靠山,谁拿他当回事儿。
想到这里,小昙就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她差点都忘了,等会儿,她得跟傅锦渊提一提,她要进城一趟。
两人穿过小径,尚未到达院门口,就听到呼呼翻转的甩剑声。
两人走近院子,就见魏田站在屋檐下方的阴影中,看着两人走过来时,目光立即就黏在小昙凹凸有致的身上,林嬷嬷将小昙往她身后一拉,再狠狠瞪他一眼。
魏田没好气的撇撇嘴,但是不敢再看向小昙,他可没忘记傅锦渊说过的话,虽然很不舒服,但命比色更重要。
傅锦渊也知两人过来,但并未影响他练剑,他双脚离地,右手一把利剑挥闪,飞身过去,横来横去,剑光闪闪,好半晌,他才微微喘息的收了剑。
小昙很快的去提了桶水,林嬷嬷拧了毛巾给他,看他接过手拭去脸上的汗水。
傅锦渊看着两张笑咪咪的脸,“有什么好事吗?”
“我知道大少爷练完剑要沐浴更衣,但先跟我们走一趟好不好?”小昙一脸神秘,但又掩饰不了脸上的得意笑容。
他略一思索,眼睛微亮。
林嬷嬷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看着突然噘着粉唇的小昙,“大少爷岂会是个笨的,妳这颗小脑袋还想拐人。”
傅锦渊心中已有底,他交代魏田去将马厩清理清理,再分别骑那几匹马到后山去绕一绕,这活忙下来,大约也有两、三个时辰。
魏田不敢明着给傅锦渊脸色看,虽然他真正的主子一直都是福仪郡主,但傅锦渊即使左手废了,可光看他练剑的实力,也知道一旦惹上他,他一剑就能解决掉自己。
魏田模模微凉的脖子,转身往马厩去,傅锦渊、小昙跟林嬷嬷就往后院走。
天空无云,一片湛蓝,后院菜圃里除了原来种植的几样青菜外,又陆续翻了几块土,却是种植其他花卉,有的甫绽新芽,有的开得恣意,五颜六色,在阳光下甚为缤纷,然后,傅锦渊看到那株发了新叶的蝴蝶兰。
先前,在她初初移花至此时,他也曾私下来过几次,但叶片看来仍垂黄,萎靡不振,因为不想给她太多压力,他选择不再过来探视,而上回倾盆大雨,他再看过,并没有太多差异,没想到不过数日,竟然长了新叶。
“大少爷,这丫头真的有一套啊,我问她怎么会养花?她告诉我又是梦境见闻,老太婆都嫉妒了,这丫头命好,怎么老太婆都没这等奇遇。”林嬷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傻人有傻福,嬷嬷够聪明了,老天爷就不给嬷嬷奇遇了。”小昙一脸认真的解释。
林嬷嬷先是一愣,接着呵呵笑出声,“这话我爱听。”
傅锦渊定定的看着眼前这株母亲最钟爱的蝴蝶兰……每每凝眸,彷佛都能从中得到坚持下去的力量,之前看到花落茎枯,连叶片都泛黄时,他以为他得放手了,他嘴角微扬,看向蹲在一旁的小昙,凝睇她的眼中多了感激,“谢谢妳,小昙。”
这该是这段抑郁寡欢的时日里,发生最好的事,当然,如果明日的事也照着他的安排走,那这段日子的种种憋屈也就有了最好的反击。
“大少爷别谢的太早,这兰花还是得在这里再养一段时日,最好是长了花茎有了花苞后再挪至室内,所以,要它进书房,大少爷还得再等等。”小昙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冒出的女敕叶又枯了。
“自然是妳说了算。”他看她的眼神甚为温柔。
“这丫头是真的用心在顾,待兰花开了,大少爷可得好好奖励她。”林嬷嬷笑咪咪的替小昙谋福利,心里也在加加减减的算日子。
夏和王朝守孝只要一年,守重孝再多一年便是有心,而大少爷在侯府守孝已一年,让福仪毒妇逼得又到望月山庄守了第二年,算算日子,再过三个月,大少爷就算出了孝期,可以考虑婚事,如今这情况,毒妇不会安排,就算要安排,也绝不会找什么勋贵人家,那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就跟小昙生儿育女,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开心的。
小昙不懂林嬷嬷为何目光暧昧的在她跟傅锦渊的身上转了转后又低声窃笑,但看到傅锦渊似乎认真的在思考要如何奖励她,她连忙挥手,“不用啦,这是我想做的事,刚好梦中又有所闻,便想拿来印证学习一番,所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嘛。”
“唉哟,小昙都出口成章了,真厉害。”林嬷嬷又惊又喜,愈看愈觉得小昙跟大少爷很般配,过去的小昙懦弱自卑,可现在瞧她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哪样不好?再好好穿戴打扮,谁能看出来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奴婢?
小昙被她赞美得都要脸红了,她尴尬的看着也是一脸惊艳的傅锦渊,“我不是在卖弄什么,只是觉得那两句说得真好就背下来,这一个人学做事前得先明白一些事,待了解后才能做得更好,但又不能想想后,觉得原来就那样,不必做了,一定要身体力行,多加练习,从中发现失败的原因,记取教训,加以改正,这样才能把事情真正的做好。”
他微笑的看着她,“妳的想法极好。”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点头,“一定要正面思考,才有正向的力量。”她虽然是花仙,但人间万物皆有脾性,在被动与非被动的各种条件下,也有许多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花界的百花亦是如此,人不会长生不老,花也不会永不凋零。
他凝睇着她,眼中的眸光有多温柔,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昙是个神经粗的,再加上她下凡窝在这身子之后,傅锦渊的眼神大抵都是如此,她更不会去想什么。
但林嬷嬷年纪长,经历的事多,傅锦渊对小昙的特别,她可看出些端倪来了,“丫头真是愈来愈会说话,也不知以后会被哪个有福的男人娶回去当妻子,这小昙肯定是个贤妻良母,大少爷,你说对不对?”林嬷嬷笑道。
傅锦渊突然被点了名,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在瞬间满脸通红的小昙。
“呃……不不不,我不嫁的,也没想当贤妻良母的。”她还要回仙境呢,但傅锦渊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是怎样?她愈形慌乱,心跳也跟着乱,在这金灿灿的阳光下,她脸都涨红冒汗了。
“丫头脸羞红得都要冒烟了,等大少爷几个月后出了孝,小昙也十五了,届时,也该替她张罗终身了。”林嬷嬷边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没想嫁啊,我留在这里伺候大少爷就好,我除了养花煮东西外,其他的活儿都不怎么好,就别害别人了,真的,大少爷,你别将我许配给什么人。”她可着急了,她哪能嫁人。
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没想到从小看到大的丫头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他一直当她是妹妹,可是当林嬷嬷提到要让她嫁人时,他胸口突然闷了一下。
这段日子,他已经看习惯这张美丽的脸蛋,却无太多想法,直到上回大雨中的回眸一笑,还有此刻……
他发觉她五官已长开,清丽容貌完全不输皇亲贵冑的金枝玉叶,那双灵动又带着羞涩的翦水眸子就看着自己,他竟然有一种想要沉溺其中的微妙渴望……
“大少爷,你别再想了,我是真的不嫁人的。”小昙眼皮一跳,被他愈看愈毛,就怕他真的在过滤哪一个人当她的夫婿。
“我知道了。”他笑了,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说,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
“林嬷嬷,小昙洗衣时,有些污渍总是没洗干净,就这活儿都做不妥,婚事就再拖几年吧。”他眼睛含笑的又道:“明天我要进城采买一些东西,有什么要我顺道带回来的?”
林嬷嬷原本还在怔愕他要留小昙几年,可听到他的后一句话,想逗人的心情都没了,“庄里的采买竟然要大少爷自个来?大少爷的处境真的这么困难了?”
林嬷嬷难掩心疼,眼眶都泛红了。
“林嬷嬷想太多了,魏田还是可以办事的人,明日也是他驾车载我进城。”傅锦渊没想到老人家突然悲从中来,连忙安抚。
“他能办事?!几个月前,不就是他载着大少爷跟小昙回庄子的,结果那么多人拦路刺杀,他又去哪儿了!”林嬷嬷马上由悲转怒,愈说愈火,但又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分寸,尴尬的向傅锦渊道歉。
傅锦渊不以为意,再依恋的看了兰花一眼,及站在一旁仍安抚着林嬷嬷的小昙,欲返回自己的院子,洗去练功后的一身汗。
小昙让林嬷嬷先去休息,自己则很自动的跟上他,顺便请求道:“明日我也可以跟大少爷一起去吗?”她心系的事,正好可以进城处理。
“别了吧,万一又出事呢?”又跟上来的林嬷嬷马上摇摇头,要她歇了心思。
“不会那么倒霉的,我好久没进城了,也想去走走。”她双手合十的看着也停下脚步的傅锦渊。
傅锦渊想想也是,从她为救他受伤后,已有数月未进城,“好,妳明日就跟着去,庄里的事,林嬷嬷年纪长,别都张罗着做,等小昙回来再做。”
“是啊,嬷嬷上回扭伤了腰,躺在床上歇了好多天,可千万别再逞强了。”小昙也不忘附和。
“知道了。”林嬷嬷喜欢念别人,但不喜欢被人念,口气都嫌了。
傅锦渊看着小昙一脸认真叮咛的俏脸,有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但这不明所以的情绪,对他而言还太过陌生,他也无暇深究,就此抛诸脑后。
稍后,小昙打了热水,伺候他沐浴时,笑得眼儿弯弯,也不知是否他多心?她好像对他的左臂特别有兴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诸如——
“就是不能用力?”
“练武时特别疼吗?”
“你跟人打起来时,顾不上左臂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