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林姐姐!快来,宝哥哥有难了!”史湘云一路喊进来,捉了林黛玉就跑。“有人上门来要逼宝哥哥卖房子呢!”
连她都没卖掉的房子居然有人敢来逼卖,有趣有趣!
赶到怡红院,看见薛涛蹲在窗外脖子伸得老长,正看得津津有味。
“进行到哪里了?”史湘云拖着林黛玉也压到窗户下面,顺口问。
“刚到哭的阶段。是贾宝玉的姨妈,儿子欠了别人赌债,来找外甥卖房子救急。”
呵呵,有趣有趣。无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事情!自家儿子不长过,不在家里好好管教,居然跑来要别人把房子卖了露宿街头来救济你,真是有趣啊有趣。
三个脑袋趴在窗户上,只见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有椅子不坐坐地板,正在嚎啕聒噪,也亏得贾宝玉还能面不改色平静异常地任她骚扰,换作林黛玉,早就一个拳头上去了。
好不容易姑妈哭累了,中场休息,贾宝玉才得空插了句话:“姑妈,我真的无能为力--”
“啥”哗!刚才还坐在地上的老女人呼啦一下子跳了起来,速度之快令人掉眼珠。“你说啥?夭寿啊!你居然说这种话!你也不想想,你爷爷女乃女乃去世得早,是我将你爸爸一手拉扯大,没有我,你有今天吗?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掉了?他是你的堂哥,你居然想眼睁睁见死不救看他被人家砍死吗?夭寿啊,我们贾家怎么会出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弟弟啊!你死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你在天上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啊——”
魔音穿耳,开始进行到闹的阶段。
林黛玉看见贾宝玉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但还是默默忍受她的无理取闹,怪她在他的身上又拍又打。老女人见他不做声,闹得越发厉害,连脚都用上了!哗,全武行,过分了点吧,这是来求人的态度吗?
林黛玉刚要蠢蠢欲动,贾宝玉背后的焦大早她一步忍不住发作了,上前一把推开正要展开牙齿指甲攻势的老女人,大喝一声:“够了没有!”
“哗!你居然敢打我?反了反了,贾宝玉,你没良心啊,你爸才走了没几年,你就连亲戚都不要了,自己发达了就不管别人死活,你的奴才打我,你尽然不吭声,是不是连你也想打我啊,你打啊,你打啊!”里头闹坐一团。
窗口的三个脑袋同时摇摇。泼妇,泼妇!看那贾宝玉斯文有礼温文尔雅,怎么会有这种亲戚?
“你够了没有!”焦大气得暴跳如雷,一边护主,一边骂,脸上身上顿时挨了几爪几脚,“我们少爷没有你们这种亲戚!也不想想老爷死了以后个个躲少爷躲得像瘟神,生怕少爷问你们借钱。我还不知道吗讨债的人上门来搬东西也就算了,连你们都趁人打劫一起来抢,就是你,少爷的床就是你搬走的。你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来说这种话,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不会吧?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老女人的脸上没有半丝惭愧痕迹,只有恼羞成怒的丑态,尖叫起来:“反了反了,下人敢骂主子,今天我不教训你我就不姓贾!”扑上去就要抓打焦大。
一只有力的手从当中一栏,将焦大推到背后,自己的手背上顿时留下了几道血条。姑妈抬起头,忽然发觉眼前的男人比她印象中高大了许多,必须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不禁有些胆虚,朝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上有些无奈。“姑妈,请你不要为难焦大。他不是下人,他也是我的长辈。”他与焦大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主仆的关系,心底里他是敬焦大如父亲。
“你居然帮个下人说话?”姑妈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碍于贾宝玉高大的身影才不敢造次,换作往日那个痨病鬼,早就给她打死了。
“姑妈,”贾宝玉的声音里有隐忍的叹息:“我真的是无能为力,能帮你,我不会袖手。”
“你把房子卖掉了就能帮我!”
“没错没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娇柔愉悦的声音插了进来。屋里三人同时看向曼步走进来的美女,她脸上的微笑比海棠还灿烂,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能被她这么笑脸相迎的人,待会地铁定会死得很惨。
“宝玉啊,你也真是的,姑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姑妈啊,您远道而来,我都没有到门口迎接你一下,真是失礼。我代我们家的宝玉给您赔个不是了。”她笑盈盈的,笑得姑妈的眼都花了起来,就被她顺势扶到了椅子上。
“你,你是谁?”
“我?呵呵!”她又在翘着小拇指笑,笑得屋里屋外的四个人全部寒毛倒坚。她的手放到了微隆的月复部上,含羞带怯地瞥向贾宝玉,一笑,尽在不言中。“刚才我在门外也听了个大概,姑妈不就想要钱去救儿子的性命嘛,为人父母的,真是一辈子都为子女操透了心。唉——”她长长地叹气,叹得姑妈的防备顿时瓦解。
“你能了解就好,宝玉娶了你这么明理的老婆真是他的福气。”
“讨厌啦姑妈,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她含羞不依。
哦哦哦哦——薛涛和史湘云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姑妈,您那不肖子欠了人家多少钱?”
“一千万。”
“呵呵,也不是很多嘛!”
“闺女啊,你一定要帮我们啊!”
“帮,我一定帮!”帮人把你儿子砍死,“那么姑妈你说,这房子卖了,能卖多少钱?”
“少说也有两千万。”
“哦呵呵,还要姑妈费心帮忙去打听,真是不好意思。”
“哦呵呵,哪里哪里。”
史湘云悄悄道:“我想吐”
“哪么还掉那一千万的债务后,还有一千万姑妈打算如何处置?”
“你们也不会做生意,那钱就交给姑妈帮你们炒股,保证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呵呵呵呵——”这个外甥媳妇真是好笨好好骗哦!
“那就有劳姑妈费心了,呵呵呵呵——”
两女相对而笑各怀鬼胎。
“只是——”林黛玉忽然攒眉,“有件事情忘记告诉姑妈了,你看我,我是孕妇,忘记性大,真是没有办法”
“有什么事请你尽管直说。”
“这所房子已经抵押掉了,因为我们宝玉欠了人家两千四百万的债,房子在两年内都没法变卖了,怎么办?”
“你、你耍我?”姑妈霍然起身。
“我从头到尾都在耍你,你现在才刚发觉啊,呵呵呵!我还可以告诉你,他的房子就是抵押给我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要来讨好我?讨好我也没用,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为老不尊是非不分只有别人欠你没有你欠别人的人渣,你养那种儿子,还是早让人砍死早省心,免得你一张老脸不要,老是死皮赖脸地来问人家借钱,还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应该倾家荡产流落街头来帮你那不肖子还钱。你也就欺负贾宝玉好性情,换作是别人,我看你连屁都来不及放,就被人家放狗咬出去了!我说的有错吗?”
姑妈被她一口气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气得唇青脸黑的。
“如果没什么事,寒舍也不留你这位贵客,焦大,送客!”
“是。”焦大趋前,连推带拉地将姑妈拖走。
“你给我等着瞧!”
通常落败的人都会说这句话来收场,所以林黛玉也没有放在心上。
贾宝玉叹了口气。他是心软的人,即使姑妈住日对他种种不义,他还是不忍心这般对她。
林黛玉瞥了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端了他的茶喝。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男人是个滥好人,这种性格如果没有个厉害点的人罩着他,他这辈子铁定会吃亏吃到进棺材。
“战国时有个中山君,”她忽然道,“他因为宴请士人时没有把羹分给一个叫司马期的人,而被怀恨。司马期逃到楚国让楚王攻打中山君。中山君逃亡时,有两个勇士始终跟随他,因为他们的父亲在快饿死的时候曾经受过中山君的一壶熟食,临死前要儿子报恩。这是你告诉过我的故事,故事想告诉别人什么?”
“施于不在乎多少,而在于是否及时和需要,结怨不在于深浅,而在于是否伤了人的心。”他喃喃道。
“施予不仅是不在乎多少,还要看是否施对了人。如果那个受中山君一壶熟食的人是个狠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施予再多都是无用。”
“她毕竟是我的姑妈。”
“她那种性格,你一味迎合她只会令她更陷泥潭,总有一天她会吃苦头,早吃晚吃都一样,给她点教训未免是件坏事。还有,管人闲事要在自己能力许可的情况下,如果你有亿万家产,我自然不拦你去帮她,但是你现在是自身难保,再去强出头,那就叫滥好人。我没想让你违背自己的良心,只是要你学会保护自己。”
“林小姐说的是。”焦大难得地附和林黛玉,“少爷,你真的不能对那种人心太软,你现在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如果往后你有了老婆孩子,是不是也要让老婆和孩子受那种虎姑婆的气?”
“不会。”他悚然一惊,立即看向林黛玉,“我不会令她受半点委屈。”林黛玉似笑非笑。
“有这个女人在身边,有谁敢欺负宝哥哥。”史湘云暗笑道。薛涛心有戚戚焉地点头附和。
屋里,林黛玉已经转移到了贾宝玉的腿上,焦大红着脸撤退。卿卿我我时间到。
雨静静地下着,落在娇艳的海棠上,竹帘半卷,还未到绿肥红瘦的季节。屋内燃着香,淡淡袅袅,和着雨声,滴滴答答,催人欲睡。
林黛玉不喜欢下雨天,下雨天令她恋家,想赖在被窝里懒洋洋。
现在她就窝在贾宝玉书房的卧榻上,盖着毛毯,枕着五六个枕头,手里一本书已经看掉了几次,索性丢掉。
贾宝玉在弹琴,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淡淡的,像江南的小桥流水,和着雨声,十分协调。
离交往的一个月期限只剩一个礼拜,林黛玉的心情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他没有给她任何压力,不逼她,不催她,不打扰她,于是,在不知不觉间,时间就流逝了,而她的烦恼也逼近了。他在她的心里是特别的,和他相处今她十分舒适,他是淡淡的,默默的,就像他的曲调,平和如流水,会令你忘记俗世的烦恼,躲进世外桃源般。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可能就是这个缺口令她迟迟无法确定自己的念头。
“在想什么?”琴声不知何时停止.他坐在她面前,关切地探视她。
他的眼眸温纯,她想起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不是他的脸,反而是这对眼眸。地忽然抱住他,将头压埋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他温柔地抚模她的头发,却令她的心头更加烦恼。“啊!他低喘了声,原来她的手不知何时敝开了他的衣襟,灵活的唇舌在他胸上敏感的地方游弋。她抬起头,眼里有诚实的,还有迷惘。“怎么了?”他的眼眸如春风,低语如春风,但这春风却令她心烦。
“来做吧!”
他的脸红了。捧起她的脸,他心疼她眼底的烦恼。“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
她摇摇头,主动吻上他的后。她的吻有些急切,有些饥渴,吻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吻得他的身体如火般烧了起来。她没有如此吻过他,以往会吻他多带了点戏弄的意味,今天的地,出乎意料地诚实。嘴最会说谎,但是身体最诚实。燃烧在身体里的人渐渐地没进了心里,他闭上了眼睛,有些鼻酸。那双小手急切地在他的背上游弋,灵活的唇舌也落在了胸膛上,他申吟出声--喜欢她的挑逗--
“林姐姐,宝哥哥,今天的诗社大伙儿决定就在你们这里--啊--”冒冒失失冲进来的打头人将卧榻上的香艳一幕看得滴水不漏,顿时像只大番茄般逃了出去,顺便把一群人全部关在外头。
“别――理--”林黛玉将贾宝玉拉下。爱等就等,识相的就滚。
“他们还要做多久啊?”一干人在回廊上听得面红耳赤,大白天的,这两个人的感情还真不是普通的爱黏。
结果那群下雨天无事可做的无聊人士还是坚持等到了散场,厚着脸皮挤进贾宝玉的书房里。也不体谅人家才刚刚做过剧烈运动,需要休息耶!
“以这支海棠为引,焦大击鼓,花到一分钟内做诗或词一首,做不出的人,罚酒一杯。”一群人席地而坐。
林黛玉倚在贾宝玉身上,软绵绵柔若无骨,脸如桃花眼如丝,贾宝玉心疼地将她移到双腿门揽住,让她的身体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幽香在他的鼻息间骚扰,他悄悄地将唇埋入其中。如果能够一辈子榄地人怀,他愿用生命来换。
咚!海棠落手,鼓声停。
“宝哥哥!做诗做诗!”史湘云拍掌大笑。
贾宝玉一笑,笑容如此多情,仿佛还沉溺在方才的柔情里,令一干人不由想起半小时前这间房里发生的事情,脸不由全红了。谁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美,恋爱中的男人更是令人垂涎。一干女子被他无意间散发出来的魅力迷得脸红心跳。
“最爱伊人妙。忆深宵,灯花共挑,鬓帘同照。回首当时无限事,几度情思浩渺。算未了、清风徒恼。絮雪雕章楼百尺担念君长愿萦翠绡。曾记否,乱心跳。分香已是和羞笑。趁消魂,重燃绛蜡,复揽窈窕。纤手弄琴惟耳语,待月窗前爱好。从此后,怜眉妩巧,梦里河汉临破意,便如今漫解银筝调。倩着意,不知晓。”
众人听得面红耳赤,贾宝玉借词表意,简直到了赤果果的地步,意指何人,只有当事人不知。因为,她是个诗词盲。
她仰目望他,被他吟咏时的神态迷住。两人眉目传情,一时又将众人遗忘。
史淑云咳嗽了声。鼓声继续。
海棠花传来传去,落到手里便作诗,林黛玉靠在贾宝玉的怀里,暧呼呼,清爽的味道充满鼻问,仿佛被他笼在一个小世界里,好安全,好安心,她浑然欲睡。
咚!
“林姐姐!花落你手,作诗作诗!”众人的喧闹声将她从他的胸怀世界里惊出,令她有些暗恼。
“我来替她,可行?”贾宝玉温柔的声音在头顶低回。
“不行下行!”众人鼓噪。
“谁倚画楼东,
谁过桂阁西。
两两不相忘,
隐隐有所思。”
慵懒的语调懒懒地吟出,鼓噪声忽然静止。林黛玉抬头,迎上贾宝玉的眼眸,只有他看得见她眼底的得意。他平日喜欢随手作诗,将诗稿随意丢放,没想到她会看到,并记住了这首。
众人看着她,仿佛看见恐龙再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真的有道理。连这种诗词盲都能被熏陶,贾宝玉真是大才子!
而依然淡淡地下着,庭院里的海棠花红叶绿,被雨水没打得格外娇艳。身后是坚实的胸膛,身边是笑语盈盈,鼓声咚咚,她再度闭上了眼睛,从身体到精神,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还有幸福。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生活啊!
这个雨天好像不那么讨厌了起来。
春雨如丝,最是惹闲愁。
焦大走过回廊,看见贾宝玉立在庭院间一丛海棠前,身上披着袭风衣,怔怔地出神。
“少爷!”他还忙撑把伞跑过去,“你怎么连伞都不打,小心身体啊!”
“我没事,焦大,我没有以前那么弱了。”他含笑道,眉目间却有轻愁。
“少爷,”焦大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过,“如果时候到了,她不肯留,你真的让她走吗?”
贾宝玉沉默了。绵绵细雨斜飘入伞,模糊了他的眼眸。
焦大将伞交到他的手里,叹口气走开。
他打着那把伞,缓缓地在园中漫步,思绪恍惚。
一个月的约定已到,她对他的心思仍如这无边细雨,飘飘忽忽。他不是不急,不是不想问,是不敢闯。有些逃避的心态,只想抓住眼前的幸福,不想去考虑其他。
他受这女子爱到心都没了,渴望这女子渴望到魂都散了,只要她的一句话。但那句话就是久久久久地等不到,每日就如将他的心悬吊在悬崖上,飘飘忽忽,非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才会安心。
这几日,她天天来他的卧室,天天缠绵到天明,仿佛有种令人心惊的讯息在内,就像是诀别前的抵死相缠般。缠绵后,他都无法人睡,仅仅地看着她的脸庞,听着时间流逝,仿佛一个倒计时等着上刑场的死囚。
正一心想着的人,居然就从前方盈盈走来,停在面前,笑颜如海棠娇艳。“焦大说你不乖,一早就淋雨赏花,让我来带你回去。”
他的心都被笑痛了,笑碎了,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她,紧得仿佛要将她嵌进身体嵌进魂魄里去。“不要离开我。”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索讨她的承诺。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漫天雨丝在外,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却笑了。心留的那个缺口填合了。原来她始终在等的,就是他的挽留。说出口的挽留。
油布伞在江南的三月小雨里渐飘渐远,落入青湖中。湖边细柳下,相拥的两人脚边,海棠正盛放得热烈。
“来。”她拉着他的手,来到地方才发呆的海棠处,弯下腰,始了根树枝花地上挖洞。贾宝玉慌忙将她执起来,
“你要做什么?”
“挖个洞,快来帮忙!”说完又四处转,贾宝玉害怕她滑倒,跟在地后面团团转。见她收拾了许多花瓣,捧在手里,贾宝玉蹲下来,挖了个半尺大的洞,林黛玉笑着用脚踢他的,“够了啦,笨蛋!”
将手里的花瓣全都洒进坑里,然后从口袋里模出两张纸,一张递给他:“撕碎它。”贾宝玉一看,是那张合同,一时痴了,怔怔地看着她,她被他看得古怪起来,瞪了他一眼。嗔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一声不响,一探手将她抱人怀里,紧得令她透不过气来。湿湿的水珠落在她的脖颈上,他喜极而泣。她拍拍他的背,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大一个男人在她的肩膀上哭,他的确是被她折磨苦了。
两个人蹲在小坑旁,将撕碎的纸片纷纷散落坑中,再将土填上,相视一笑,她用额头顶顶他,他看着她,眼底的泪意再度冒了上来。
“傻瓜!”她低骂,将他的头抱人怀里。
“我爱你。”他道。
“傻瓜!”她又写,吻着他,唇齿相磨间,他终于等到了他要的那三个字:“我爱你。”
林黛玉早在一个月前就替贾宝玉赚足了两千四百万。要走人的话,早就走了,如果不是对他有感情的话,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和贾宝玉的恋情一明朗,缠绵了数日后,她便孤身一人飞回出发地,去解决一切,包括债务,包括辞职。这个金盆洗手的单子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事业爱情双丰收。今她在梦中都会偷笑出来。
老板提早了半年时间收到那张支票,乐得嘴里苍蝇飞进去一窝都不知道,只是在辞职的时候被他足足纠缠了半个月,火气每天都很大,每天都要打电话给贾宝玉,听听那个斯文柔安的声音才能降火。
“老板!”她一脚踢开老板办公室的门,“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辞职手续搞完,让我回去见我老公?”
老板正在讲电话,眼睛看着她,脸上有些怪异。
“好,我知道了。”他放下电话,没有如往日一般唠叨她“怀孕的人了不要这么祖鲁”之类的话,反而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的心头起毛。
“怎么了。”
“是--你的那个债主,他出事了。”
当林黛玉赶回大观团时,那里只剩下一堆废墟。
“是宝哥哥的姑妈,她的儿子被付债的黑社会砍死了,她变成了神经病,半夜里跑来浇汽油放火,自己也烧死了-那天风很大,火势蔓延得快,等消防车赶来,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他呢?”她喃喃地,下意识她抚着已经很大的肚子。
史淑云哭倒在薛涛的怀里。
薛蟠默默走上来,将她揽入怀里。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那片偌大的废墟,眼里没有泪水,手不停地抚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