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要不要我给你算算命?”
“不要。”
“我算命很准的喔!”
“不要”依然平淡的语调,目光粘在屏幕上。
史湘云笑笑,丝毫不把她的冷淡放在心上。
“如果我跟你说,我算出来,宝哥哥他今天会回来,你信不信。”
键盘上飞舞的双手停滞了。过了片刻,才再度响起。
“你如果没事的话,就跟我学着怎么赚钱,毕竟他是你的未婚夫,身为未婚妻的你多少也该帮点忙。”林黛玉冷冷道。
“哎呀,我不行的啦,我对钱丝毫概念都没有。”
是哦,是没有,但是花钱倒是挺会花的。
“你怎么还不走?”
自从贾宝玉离家出走之后,史湘云就没事老喜欢粘着她,一会地拉她去购物,一会儿拉他去野餐,最过分的事是拉她去参加什么海棠诗社,社员全是红楼梦剧组的人。拍戏拍得走火入魔了,学戏里搞什么海棠诗社。
她就差没有被她逼疯了。这种时候,她就不由得怀念起贾宝玉在的时候,那时多清静啊,没有苍蝇来骚扰她,全部去骚扰他了。
“就算一算嘛,算算又不会死的!”
史湘云纠缠不止林黛玉眼见不满足她的话她不会放过她,只能认命地将手给她看。
“看完了就给我走!”
史湘云笑咪咪,那笑容越来越像一个人。林黛玉眯起眼思索,像谁?
“林姐姐,原来你的前世也叫林黛玉!”史湘云兴奋地嚷道。
是哦是哦,还是曹雪芹笔下的那个,而且按轮回的时间来算也不是不可能的哦!
“而且你的恋人前世也叫贾宝玉,好巧哦!”
林黛玉懒得吭声,让她自已一个人继续好巧好巧下去。
“因为你们前世无法在一起,所以这辈子还会相遇,投胎前大家约定,还要用前世的名字,方便寻找对方。”
林黛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见史湘云正怪诞地瞪着她。
“怎么了?”她敷衍地问了声。
“莫非,若非你和宝哥哥就是前世的那对恋人?”史湘云的声音颤抖,“如果不是的话,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你白痴啊你!”林黛玉不耐烦了,把手一抽,“想象力太丰富去写小说去,不要来骚扰我。”
“弄不好--”史湘云继续自言自语,“你们前世碰到了曹雪芹,他知道你们的故事,就写了本《红楼梦》--一定是这样的!”
啪!
一只铅笔飞过来,忍无可忍地敲醒史湘云的白日发痴。
“故事都是你在编,当然随便要怎样就怎样!好啦,你命也算好了,就出去罢!”
“你不相信我的话?我的师父是世界顶级的算命大师,好多政要都是他的顾客耶!”
“出去!OUT!NOW!”林黛玉终于忍无可忍,拎起她的衣领,直接消弭噪音。
“少爷啊,冬去春来,你最喜欢的海棠桃花都开了,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焦大扫着地,眼见满目的姹紫嫣红,不禁悲从中来,老泪潺潺而下。“焦大——”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故人归来。
“少爷!”焦大猛抬头,却见面前立了个陌生男子,面带笑容,正凝视着他。
“焦大,怎么了?他的声音斯斯文文的,如春风拂面,真的真的很像少爷的声音。
焦大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有史以来没这么大过。
如果她没有看花眼的话,刚才那个从面前呼啸而去的身影应该是焦大。
过了片刻,那个身影再度呼啸而来,从她面前掠过。
这次林黛玉确认,是焦大。
他在忙碌些什么?自从贾宝玉山走,焦大就如大观园里一只冬眠的海龟,没了生气。怎么,春天来了,不用冬眠了吗?
在电脑面前果得太久令她的头有些痛,出来做散步,走着看着,满园的春色。那个人走的时候,雪还没化,现在连桃花都开了。
有三个多月了吧?生活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止,只是有时走着走着,她的脚便会走到怡红院门口,就像现在。
推门进去。怡红院还保留着当初他离开时的样子,焦大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史湘云也搬到其他院落去住。
走进书房。案上还压着几张他写的字。风吹过.飘落下一张来。林黛玉上前拾起,见上头写了两句: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
那是红楼梦里林黛玉到怡红院叫门不开,独自站在墙角花阴处哭泣的两句诗。林黛玉并不知道出处,只是看着,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凄凉,仿佛有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正在喊着吵着要顶上冒出来。
环顾四周,四壁上都是诗书。主人的涉猎很广,诗词曲赋天文地理杂文广见,什么都有。他是个安静得下来的人,所以安得下心思看这么多书,练书法,弹琴,如果生在古代,他应该算得上琴棋书画的才子,只可惜生错了时代,现在还有多少人时兴这个?
就像她,成日为钱奔波,到头来,连自己喜欢些什么要些什么都已经模糊不清。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多大的乐趣。
她默默退出来,返身关上门。
一转身,却差点撞翻一个人。
“小心。”那人有力的手扶了她一把。
她心头一惊,那声音——
抬头,却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庞。
不是他。失望瞬间清晰地流过心头。
“你没事吧?”那相似的声音温文地问着,类似的温纯眼眸正关切地凝视着她,然后,目光停留在她的月复部上。
“你是谁?”她没有挣月兑他的扶持,不为什么,只觉得这个人不讨厌。
“你怀孕了?”他似乎没有注意她的问题,只关注在她的月复上。
“你是谁?”她的眉间打起了皱褶。
“多久了?”他再问,再度将她的问题自动忽略。
林黛玉一脚踹过去,正中他的肚子,他闷哼了一声,弯下腰来。
“这一脚是告诉你,以后对别人的问题,回答要及时。还有,非关自己的事情,不要那么鸡婆。”
“少——少爷!”惊叫声从男人痛苦弯腰的背后响起,“你怎么了?”
少爷?焦大这老头除了那个少爷之外还没叫过谁少爷。
“你!你又在欺负少爷!”焦大的唾沫激动得隔十人都可以吹到她的脸上。
又?
林黛玉的美眉慢慢坚了起来,目光梭巡到好不容易直起腰来的男人脸上。难道——
难道——
“宝哥哥?惊喜的叫声随着花蝴蝶般翩然飞来的身影扑了上来,男人措手不及,一下子抱了个温香暧玉满怀,“你真的回来了,我今天还算过命,说你今天会回来,林姐姐还不信呢!”
林黛玉头晕了。是她疯了?还是焦大和史湘云都疯了?
事实是谁都没有发疯,发疯的是那只惟恐天下不乱的千年老妖——薛二少爷!
原来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部是他一个人策划的,从所谓的贾宝玉跟个出家人走掉,到失踪的这三个月里音信全无,全他XX的是他一个人在糊弄大家。
这三个月里,贾宝玉一直在薛二少设在瑞士的总部——环球形象策划中心里接受特别指导。而三个月的特别指导下来的结果就是:贾宝玉由一个长得像鬼一样的排骨精摇身而为了翩翩美男子。有多美,看剧组里往日对他不屑一顾的美眉们悔恨莫及的表情便知道了。大观园里原本只有两位美男,现在有三位了,而且不分伯仲。
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只不过比以前长壮了点,皮肤健康了点,精神抖擞了点,怎么整个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贾宝玉提起这次的特别指导薛涛分文未取,全场一片崇拜目光照耀得意洋洋的薛涛时,林黛玉冷冷地嗤笑。他骗得了鬼也骗不了她,这个二少爷去做免费的工?天塌下来还比较有可能。“说吧,你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薛涛嘿嘿嘿嘿地笑。“实不相瞒,我把三个月的健康指导实况直播权卖给全球卫星租赁公司。”
全场抽冷气。全球——卫星——租赁公司!靠!他没有从这个合同里捞到几亿美金,打死谁都不会相信。
如果他们知道此刻薛涛的全球二千四百五十六家连锁店、六百七十二所学校里连续几个月来都挤满了人潮甚至引起全球经济复苏的话,只怕更要抽冷气抽得断气。
趁着全场围攻薛涛要求开后门报名健康指导的混乱,林黛玉把贾宝玉拖到了书房里,递过去一份合同。
“签字。”
贾宝玉一看合同,脸色大变。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忧,好比万花筒。
“我不能签。”
“你签字,我留下来,直到你的债务偿清,不签,我立刻就走。”她冷冷道。
“你!”他一时气急,脸涨得通通红,“你怀着我的孩子,却要我签这种合同,你教我——”
“我又没有说要把孩子打掉,只是让你同意孩于生下来之后归我,又有什么不对?你休想我会嫁给你,为了这种意外嫁人,不如让我死了先!”
贾宝玉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失落,低叹了口气:“至少看在孩子的分上,你给我个机会!我、我真的――”他刚要不顾一切地吐露爱意,却被一声呜咽打断。
两人同时转头,却见史湘云立在门口,双目泛红,泫然饮泣:“原来,林姐姐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宝哥哥的。”
“啊呀!还是被发现了。”林黛玉掩面叹息。
林黛玉因为贾宝玉不肯在那合同上签字,正与他陷入第五天的冷战中,当然,在冷战中,来自敌方的任何贿赂都是不能收受的,包括贾宝玉每日精心凋理的各式汤煲,点心,虽然那种香味隔着门都能让人心痒难忍,她还是很有骨气地窝在房间里吃泡面,任凭贾宝玉在门外苦苦相劝。
另一方面,身为别人的未婚夫,居然和其他的女人有了小孩,史湘云这边的人也是一时半会消不下来,贾宝玉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心力憔悴,换做从前,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祖宗有句话,叫:千惹万惹,不要去惹恰查某。
冷战的第七天,可能是泡面吃得太多的缘故,自从怀孕以来就一直很好命的没有任何呕吐反应的林黛玉终于尝到了恶心的感觉。
一大早,她悄悄地溜出房间,想到外面去觅点新鲜开胃的东西吃。不料一出门,门外早就有人在守株待兔。
“你终于肯出来啦?”往日都是带笑的小脸现在板得硬邦邦的,史湘云怒瞪着她,“你到底还要折磨宝哥哥多久?”
我又没有折磨他。“只要他肯签字,大家都没事!”
“没事?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口!换做是你,别人要求你放弃你的孩子,你会同意吗?况且,宝哥哥那么爱你,他怎么可能肯签字。你不如杀了他算了。我本来想,宝哥哥那么喜欢你,我就成全你们算了,现在看你这么对待宝哥哥,说什么我都不会把宝哥哥让你给你。你如果不珍惜宝哥哥这么好的男人的话,就穿着后悔吧!”史湘云气得鼓鼓地跑掉了。
当天,大观园里所有女性都收到了一份传单,声称:有意想与贾宝玉交往的人,都可以到史湘云处报名登记。
当天,看报名处人潮汹涌的场面,就可以知道贾宝玉现在有多受欢迎。
当天,第一个幸运儿开始与贾宝玉约会。
当天,林黛玉就知悉了这件事情的全过程。
史湘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不代表别人不要。
而贾宝玉之所以同意这场闹剧的原因是:史湘云声称,如果他肯听她的话去做,她不但可以原谅他,还可以与他解除婚约。
当然,这层原因林黛玉并不知道。
小女孩的伎俩!林黛玉的反应一开始当然是嗤之以鼻,而且她完全可以将这场幼稚的闹剧完全置之脑后,但是,就是有人不肯让她清静,不肯让她置身事外。
先是薛涛,每天准点来向她报告某某某是贾少爷的今日女友,身高体重发型年龄爱好无微不至。
再来就是史湘云,约会的计划书每天都要麻烦她来打印,让她不想偷看都不可能。
为什么每个人看到她都露出那种“你为什么不嫉妒”的表情?为什么贾宝玉和不同的女人约会,她就必须一定要嫉妒才行?难道就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是谁规定女人怀了男人的孩子,就一定要对那个男人产生感情?去!小说看太多了。
但是,为什么她的人现在却在这里,偷偷模模地躲在角落里偷看那对男女约会?还自了墨镜作伪装?
那个女孩子挺老实的,除了含羞带怯地下对偷偷瞟上贾宝玉一眼外,连话都不敢和他讲一句。不过,长得倒是我见犹怜的,哦,是了,是演林黛玉的那个女孩子,气质上,两个人挺般配的。这个角度看不见贾宝玉的表情,林黛玉马上换了个座位。
这次看见了,他正含笑注视面前的女孩子,表情十分温柔林黛玉忽然有些郁闷起来。他还挺乐在其中的嘛!
女孩不小心打翻了红茶,贾宝玉立即站起来,用餐巾去擦桌上流淌的水,两人的手在桌上相触,女孩的脸红了,贾宝玉也睑红了,于是,两个傻瓜就这么脸红红地僵在那里。
实在看不下去了,林黛玉起身走人。
第二天,她又忍不住跟到了计划书上的青藤阁。
这次换了个才女。看才女泡茶真是种享受。林黛玉对茶道略知一二,也看得出此女是个中高手。果然,两个人相谈甚欢,在茶馆里就足足口不停地聊了四五个小时,谈书谈茶论诗作赋,一时兴起,还联袂为茶馆主人作了副画,题了首诗,博得满堂喝彩。真是相逢恨晚啊!
眼见贾宝玉春风满面凝视才女赞赏的目光,林黛玉忍不住再度退场。
第三次是个美艳辣妹。辣妹带他去泡吧,满吧的人玩用嘴巴传递扑克牌的游戏,或许故意把牌掉掉,亲在他的嘴上。林黛玉看得牙关紧咬。
“我挺佩服她的承受能力。”因在螳螂后面的黄雀之一史湘云道:“你说她到什么时候会发作?”
黄雀之二薛涛呵呵地笑:“快了,快了。”
结果,等大观园里的女人都和贾宝玉约会过两轮了,也没见林黛玉发作。
“这种程度还不够。”薛涛下结论,“看来,不上床是不行的。”
“我反对!”史湘云吓了一大跳。她是要让林黛玉嫉妒,不是要让宝哥哥变成采花贼。
“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那个女人那么铁齿,这样都能撑过来!”明明几次见她咬牙切齿咬得脸都抽搐了,怎么就没下文了?害他这场戏看得不爽透了!
“你说,林姐姐不会真的对宝哥哥没有感情吧?”史湘云的信心开始动摇。
“你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去喝点花酒,就把整条街翻过来吗?”薛涛笑咪咪地反问。
林黛玉一进屋,就见薛蟠坐在她的床上。一身酒气。自从她怀孕后,就很久没有见到他,还以为他死心了,故意避开她。
他听见她进来,只抬了抬眼皮,继续喝酒。
林黛玉微微皱了皱眉头,借酒浇愁断男人一向引不起她的同情心。“有事吗?”
“嫁给我,孩子我帮你养。”他语出惊人。
“养个孩子我还养得起。”
“你到底还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他接捺不住开始咆哮。所以说,千万不要和喝醉酒的人谈事情,他们永远都没有足够的耐心。
“我从头到尾都在拒绝你,你难道都没看出来吗?”
他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至少,让我知道我哪点不如那个男人?”他终于还是执著地要比个高下。再优秀的男子,被心爱的女子拒绝,也会变得自信全无。何况是一而再再而三。
“你没有那点比他差,你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我没有兴趣回答你,喜欢和不喜欢。难道都非得需要有个理由吗?难道就不能毫无理由地喜欢和不喜欢吗?”
“我不甘心!他睁红了双眼步步进逼,“我对你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你怎么可以一句不需要理由就推得一干二净,我不甘心!”
“不然你想怎样?”她警惕地后退。和喝醉酒的男人没什么道理可言。
“既然你的感情不接受我,那就让你的身体离不开我!他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住床上拖。
林黛玉大大地摇头。这种恶心话他都说得出口。
他把她按在床上,她平静地仰视着他。“你想孕妇吗?”
“我不在乎你的身体变成什么样子”他着迷地模索她的脸庞,柔滑的质感令他深深地叹息出来,“我怎么会对你就这么这么地痴迷——”他的身体压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肚子。
她弓起的膝益缓缓地放下,原本要在他的要害狠狠一击的,在看见他眼里的痛苦和在里依然小心避开她的肚子的动作时,她的心忽然软了。在从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难道是怀孕令她的心肠变软了?
他亲吻她的脸庞,她也没有反抗。算了,就这一次吧,他也被她折磨得够惨的,就算还他的情吧。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越过薛蟠的肩膀,林黛玉看见贾宝玉立在门口,背着月光,他的脸沉在阴影里。然后,他冲了过来,猛力将薛蟠掀翻下床,薛蟠爬起来,醉眼中看见情敌,一个老拳顿时递了过去。两个男人在地上打成一团。
薛蟠打架一点都不稀奇,他那种臭脾气,打打架是家常便饭。但是贾宝玉打架——
明明打下过人家,还自己送上门来,薛蟠恨地恨得要死,下手自然不会留情,一拳拳地打下去,看得人心惊胆战,而且,心也疼了。
林黛玉拔了薛涛的手机,一分钟后,薛涛赶到,将打得正眼红的薛蟠架走,贾宝玉也差不多了,奄奄一息。
“白痴!”她坐在床上骂,心里疼疼的,他的脸全毁了,青紫纵横,嘴角流血,“白痴!白痴!白痴!”她越骂越顺口越骂心越疼,顺手抄起枕头砸他,枕头砸光了就把手边可及的东西通通砸过去,一边砸一边骂他:“白痴!白痴!白痴!白痴!”
他外了面开,实在没有力气再躲,只好任她砸。
她砸得气喘吁吁,毕竟是有身孕的人,气力大不如前,骂也骂够了,走下床,去拧了条毛巾,到他身边跪下来,将他的头扶起来靠着自己的大腿,细心擦拭。
“打不过人家就别打,丢脸死了。”刚才的那场架,就好像文武状元打架,好笑死了。
他伸臂抱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她的怀里,闭上眼睛。
“就一会儿,求求你,让我靠一会儿。”
她挣月兑开,返身走回床上。他的目光尾随着她的背影,失落极了。
“过来。”她拍拍身边。
他愕然地看着她。
“你不是想要抱我吗?过来。”
他缓缓地起身,缓缓地走向她,怀疑自己踩在云端里,全身软绵绵的。他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身体,鼻端是她的柔发,手下是她的温度,他全身的痛统统飞到了九霄云外。
当她温存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唇时,他真的飞上了九天。
“我爱你――”他在缠绵的热吻里低嚷着,一边又一遍,仿佛要将这饱含痛苦的爱意深深地烙进她的脑海,她的身体里。
“我说吧,有些事情不上床解决是不行的。”窗外,偷偷溜走的两个人里,男子得意的声音从夜风里传来。
“我觉得,我最好不要有得罪你的机会。”女子的声音感叹着,渐去渐远。
贾宝玉好像睡了场长长的好觉,好久都没有这么舒心地睡过觉了。他听见马在窗外鸣叫,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仿佛有人拿着发丝轻轻地撩拨他的脸庞。那股熟悉的气息——
他睁开眼睛,她正撑着头瞅他,手里的一缕青丝在他的脸上轻拂。
“早。”她笑盈盈,比初春的日光还温柔。
他的脸红了,想起昨夜的种种。“早。”
“签个字吧!”她笑盈盈地递过来一纸合同。
他吸了口气,一秒钟前的好心情瞬间蒸发。昨夜的百般柔情犹在眼前,怎么转眼就又残酷了起来。他到底爱上了个怎样的女子?
“签嘛!”她撒娇地赖到他的胸口,小小诱人的红唇微微嘟着,引得他心房大震,差点把持不住,慌忙将她推开。
“我若签了字,岂不是我们从此就成了陌路人?我不签。”他气结。
“有那么严重吗?”她敛眉,想来是两个人的理解方式不同。“合同又是在我们尚未雨情相悦之前对彼此的一种保障,这和夫妻婚前去进行财产公证没有区别。这样可以保证我日后不会因这个孩子要挟到你,你不会因为这个孩子来影响我的生活。当然,如果我们真的有了感情,这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你不爱我吗?”
“可能。我自己也不能肯定。我不想因为这个孩子而影响自已的判断。”
他凝视着她微皱的眉头,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对于感们,她是太随意?还是太认真?他觉得自己以往对她的了解好像都在瞬间崩溃。
“那么,”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昨夜和我,是一时兴起,还是因为对我存有感情。”话问出去了,他才开始害怕,害怕听到她那句话:想做,便做了,需要理由吗?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昨夜谁在她的身边,结果都会如此?
“我喜欢和你。”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栏腰,赤果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白玉晶莹剔透,“你不觉得我们很有默契吗?我想,我们可能还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那柔媚的眼珠转向他,“只要你肯签个字,否则,我心里总是不放心。”
“只是实安心?”他有些怀疑。
“是啊?”她笑得极其无害。
他拿过笔来,刷刷刷在上头补了几行字,签上名字。
“交往一个月?”她笑了,好像他做了件有趣的事情。“好啊,就试试看吧!”
“是谁规定男女交往一定要女人煲汤给男人吃的?”偌大的厨房里,林黛玉的抱怨声在空气里回荡。“都什么年代了!”
“不管是什么年代,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这是不变的真理。”监工的史湘云生在流理台上笑咪咪地晃着脚,“林姐姐,你对爱情真是了解得太少了!”
“你妈都这么教你的吗?”林黛玉瞥了她一眼,“老套!娶老婆又不是要回去做菲佣,我告诉你男人是宠不得的。婚姻也像打仗,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史湘云大大地摇头。看看过女人的论调!“那是你还没有爱过人,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人,让你做菲佣你都会心甘情愿,只要能够把他留在身边。”
“你妈就这么教你犯贱的吗?”
史湘云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和这种脑袋异于常人的女人讲这些真是对牛弹琴。
“我不管啦,反正你自己签了字,白纸黑字,宝哥哥人老实。我可不能让他吃亏。”
就会拿这个出来镇压她!哼!
噢!SHIT手上又被烫了一下--
“烫到了?”贾宝玉捉着她的手给她上药,林黛玉坐在他的腿上,也是史湘云那三八蛋要求她这么做的,恶心死了,好像撒娇一样!但是,看着他眼里的心疼,她的心里忽然觉得愉悦起来,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
他上好了药.她还是坐在他的腿上,不想下来。他以前瘦巴巴的,骨头会硌人,现在有肉了,坐着像个恒温的肉垫,一下小心就会贪恋起来。
手搭在他的胸膛上,以前就觉得他的胸形状不错,现在长肉了,手感果然迷人。想到昨晚在她头下做了一在枕头的胸膛,她的手忍不住在那上面游弋起来。原来要让女人对一个男人的身体着迷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有些脸红地捉住她的手,旁边四只铜铃般大的眼珠正在看热闹呢!
“没关系,没关系,当我们不存在好了。”见美女的美目瞟向这里,两个托腮正看得投入的人慌忙表态。
是吗?是你们自己说的哦!
眼珠一转,柔滑的纤手绕到了贾宝玉的脖颈上,轻轻一句,红艳艳桥滴滴的樱唇便印上了贾宝五错愕微启的双唇上,来了个热辣辣气喘喘的法式深吻。
他通红着脸,虽然顾忌到有人在旁观摩,但还是不舍得推开这难得的诱人挑逗,也就半推半就地任她胡来了。
狐媚的眼眸转到了闲杂人等上面,薛涛身经百战,看得脸不红心不跳,旁边的那个倒成了大番茄,只是还很顽强地支持着。
呵呵,还不够吗?
低低的浅笑溢出唇角,她的舌在唇齿厮磨间更加热情地挑逗,缠绕在颈上的手画着小小的圆圈滑下了平滑的胸膛,悄悄地一路将扣子解开,一直做到腰间,蓦然间,她离开了他的唇,向下一落,降在了已经赤果的胸膛上,蠢蠢欲动的小手也跟进入侵,他措手不及,充满了的申吟声冲口而出--
史湘云拖着薛涛落荒而逃。
那、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太、太肆无忌惮了!耳听背后传来得意的笑声,史湘云好不甘心地拼命跺脚。
“这样不是很好吗?薛涛笑咪咪道,“就让她玩火上身好了。”
林黛玉不是个好厨师,煲出来的汤猪狗不吃——除了贾宝玉。史湘云从贾宝玉的健康角度出发,坚决不让林黛玉再进厨房一步。
林黛玉觉得颜面受损,为了挽回面子,每日早起贪黑独霸厨房,闲人莫入,违令者斩。
“你若不喜欢做这种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我真的不介意。”贾宝玉说的是真心话。林黛玉的回答是抬起斩骨斧猛力地劈杀汤骨。
她就是这种女人,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说什么都会死撑到底。
但是有时候做事,不是努力就能做到,天分还是很重要的。
史湘云现在已经很后悔自己当初的提议,让宝哥哥深陷水深火热。
但是水深火热的涵义也是因人而异。贾宝玉恋她如此之深之切之苦,如今她为他洗手做羹汤,就是毒药,他也是含笑饮尽了。
他们两个是在交往,但是约会的形式截然不同于以往的那些女子,全都泡在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里,简直是好笑死了。
“宝哥哥,你们又去超市约会了?”史湘云急得跳脚,“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不懂得好好把握?”
“我觉得这样很好。”贾宝玉有些腼腆地笑着,“你不觉得,我们是在生活吗?”
生活。是啊,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再怎么轰轰烈烈,再怎么海誓山盟,到后来还是要归于平淡,归于生活,归于油盐酱醋锅碗瓢盆。林黛玉和贾宝玉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东西演出来给观众看,但是,或许这种相处模式却是真正适合他们的模式。他们两个一个太心无,一个太过于实际,浪漫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反倒是格格不久。平平淡淡,每日相约去买菜,在厨房里洗洗煮煮,低呷细语,如此生活着,有什么不好?
至少,她在忙碌的间歇,蓦然的回首,足以令他心动一整天。
至少,她在被洋葱辣得泪水潺潺的时作,那种又气又恼的表情足以令他回味一辈子。
至少,她在被刀切到了手指而耍赖地将菜刀丢得满地都是害得薛涛和史湘云四处逃窜时的得意;她在餐桌旁紧张地等着他将那些看起来实在恐怖的东西吃进肚子里时那种忐忑不安的神态;她在辛苦了几个小时却因沙锅突然月兑底时的错愕――种种种种,种种他以往从来没有机会看到的林黛玉的一面,全都真实而毫无掩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足以在他的回忆里流转一辈子。
他还能有什么奢求?只想牢牢地把握住她的每分每秒,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在哪里约会,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的他,已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了。
所以,煲汤做饭的含义,不在于味如何美,而在于男女的关系。爱情才是最美味的调味品。这点,林黛玉还没有完全体会。
今天的课题是做蛋糕。
“呀!糟!”明明记得买了,丢到哪里去了?林黛玉跪在地板上翻箱倒柜,打翻了面粉,弄洒了女乃油,敲碎了鸡蛋,她全都不在意,一心一意地找砂糖。
地面上白雪皑皑,一串脚印从门口延伸过来,停在她面前。
“排骨精,我们买的砂糖跑到哪里去了?”她头也不抬,以为又是贾宝玉不放心过来查看。
来人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连带着拉起一片白粉连天。
“你——”他脸上的震惊连一脸深刻的憔悴都无法掩饰。“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那个当初连开水都不肯去帮他煮一杯的女子现在居然满头面粉的像个黄睑婆一样趴在厨房的地上找砂糖。
“什么这样子!”她没好声气地甩开他,“帮忙找砂糖啦!东西找不到火气好大,没空跟他哈拉。
他默默地将始终就在流理台上的砂糖递给她,看她将一大袋砂糖全部倒进了搅拌器里,不禁同情起那个即将接受这块蛋糕的人。她按下搅拌器开关,功率选择得太大,顿时鸡蛋面粉满天飞溅,她大叫着跳到一旁去,像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只会哇哇乱叫。
薛蟠摇头,重重地叹息,上前去将搅拌器关掉。
“你猪啊你!叫有用的话还要手干什么?”
她瞪起眼珠想骂回去,却在见到他一头一脸一身的鸡蛋面粉糊时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没良心的女人。”他骂着,顺手将农服月兑下来朝垃圾筒一丢,洗了把脸,“让开。”实在看不下去,薛大少将那个只会浪费粮食的女人推到一边,重新打蛋,和面,搅拌,装模,上炉。
她坐在一旁,有一粒没一粒地叼着提子吃。说老实话,她和这个男人真正认真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小时,她对他的了解也是极其贫乏,却会对他如此厌恶也真的很奇怪。
“我不知道你还会做蛋糕。”
“你看见我就跑就打就骂,哪有时间来了解我?”他酸溜溜的,忙停了,在她身边坐下。她瞅瞅他,把提子推过去给他吃。
他没吃,只怔怔地看着她。
“作变了。”
“是吗?”她不太介意地拍拍头发,都是面粉,“厨房里下这样,难道还穿晚礼服不成?”
“如果你肯为我做一次饭,我死也含笑了。”
扑!林黛歪嘴里的提子飞出来,砸到薛蟠的脸上。好、好恶心!“你脑子搭错了?忽然讲这种活!”
“我没有。你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为了他,我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你给我一个了断!”
一把菜刀小心翼翼地推了过来。“这个,可以吗?”
“你不要再胡闹了!”薛蟠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我这么认真地来了结我对你的感情,你还这样!”
“自己说要了结的,还这么凶!”她嘀嘀咕咕,听在他耳里好像羽毛挠痒,心火一阵阵地上扬,恨不能掐住她那支美丽的细脖颈狠狠地摇。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强抑住怒火,他重新坐下来。
“我要听你一句话,告诉我,你爱他,我就死心。”
她的小嘴微张,即使是在这种满头满脑白粉的可笑情景下,依然诱人犯罪。如果他是她的男人,绝对不允许她在他以外的男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她的眼珠转啊转啊,嘴巴张啊张啊,看得他的心都拧了起来。
“可能。”
咚!咚咚!
前一声巨响是薛蟠的脑袋倒在桌上的声音,后两声是从外面倒过来的薛涛和史湘云。
“只是可能?!”咆哮声同时源于三人之口。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