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性情直爽,她对于洛阳官场中那些贵妇来往,也是格格不入。在洛阳城中,与她最为要好的,就是也是同样性情直爽的问菊了。两人结为好友,几乎是无日不见面。红玉尤其爱听问菊走南闯北,行侠仗义的故事,甚至于要跟着问菊学武功。
这些日子,她们便作伴,玩遍了洛阳的胜景。
北邙山高有无数碑林,天津桥头的董家酒楼与斗门亭、窈娘桥,柳丝袅袅,黄莺轻啼,还有西晋时著名的金谷园遗址,西门外还有白马寺。若出城南,还有龙门石窟与奉先寺、香山寺等等。
两人本都是女子中少有的豪爽之士,因此越来越是投契。
这一日,留守府到了一筐由吐鲁番运来的葡萄,十分难得,红玉忙邀问菊过府来一同享用。
两人坐在后园的小楼上,垂下帘子,正谈着天气,吃着水果。问菊忽闻到一股香气,回头一看,见窗台上的茉莉花开得极好,笑道:“红玉姐姐,你这儿的茉莉花好香。”
红玉手中正拿着葡萄,闻言忙道:“正是,我正想摘几朵来戴,问菊,你顺手帮我摘一朵来好了。”
问菊走到窗边,正欲采摘,忽然间怔住了。红玉叫了几声,却见问菊站在那儿,好象一点儿也没听见似的,不由得好奇,站起来擦拭了一下手,走到问菊身后,叫了一声:“问菊。”
问菊却没有听见,只是痴痴地看着前面,红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楼下假山前,裴应与一个翩翩美少年走过来。
这少年如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神情洒月兑,举止间自有一股书卷气。红玉看了一眼,也在心中暗自赞叹:“好一个浊世佳公子。”只见这少年偶一回头,向楼上看了一眼,楼上两个女子,都觉得他好象是特意看了自己一眼似的,不由地退了一步,连红玉也不禁脸色微红。随即知道,窗前垂着轻纱,对方只是偶一回头,根本不会看见楼上有人的。
红玉叹了一口气:“我以为只有女子才会倾国倾城,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男子也能如此。”眼看着问菊脸色红晕,嘴角露出微笑,眼眸闪闪发亮,红玉与她相交以来,觉得她只有这一刻最美,最动人了。
红玉心中已经全明白了,问:“问菊,他是不是你的心上人?”问菊的脸更红了,但却肯定地点了点头,她轻声地说着他的来历:“他姓卫,卫子阶,他们家是清贵世家,家族显赫。他们卫家门第,不经科举也可为大官。可是他不愿意,却要自己经诗赋与天下才子一论短长。那一年殿试,一支香未完,他就已经呈就《两京赋》万言书,第一个交卷。皇上接过来看时,为其文才所动,堂堂天子竟站着就将这万言书看完,忘了坐下。阅后,擢他为第一名,封为集贤学士。不过,他却辞谢不就,说愿终生逍遥山水之间足矣。皇上成全他的志向,只是将他的《两京赋》,让太常寺配乐,铭刻骊山。为传抄他的文章,令得洛阳纸贵。他回到洛阳城,结交酒客剑侠,高僧道士,晓夜酣歌,高谈阔论,天下高雅之士,争相与之为友。”问菊说到卫子阶时,脸上的神情,真是又得意,又仰慕。
红玉故意道:“于是,也令得你芳心暗许了?”问菊的声音更低了:“我本来也只是当他是一个传言罢了。想不到半年前在牡丹花会上见了他一面,就、竟就不能自已。我躲到西域,还是忘不了他。我……”她抬头看着红玉:“红玉姐姐,我该怎么办?”
红玉拉起她的手,豪气地说:“问菊,象你这么出色的女孩子,爱上一个人,用得着发愁吗?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和裴郎身上,到时候,一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问菊吓了一跳:“红玉姐姐,你千万别乱来。”
红玉笑道:“放心好了,我出马,再没有不成的。”
等裴应送走客人之后,红玉立刻与裴应商议此事。裴应沉吟道:“这件事恐怕不易,卫家是有名的世家,只怕明珠坊难以高攀。”
红玉哼了一声:“难道卫家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要说到难以高攀这四个字?”裴应道:“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要被卫家拣一拣呢!自南北朝以来,就一直有一本姓氏录,上面把各色人家争为一等二等三等之类。一等人家,只与一等人家通婚。本朝开国以来,姓氏录又两次被改。一次是太宗皇帝时,把他自家李家和一些有名功臣列为一等人家,这本姓氏录,这一等门阀还只是勉强接受。到武则天称帝时,她也将自己武氏家族与功臣列名第一等,但是这些大家族却连皇帝的面子也不买,根本就不承认这本姓氏录。可是不管这姓氏录怎么改,卫家都是第一等的大族。卫子阶的父亲卫公是个固执的人,只怕他不会接受一个商人的女儿作媳妇。”
红玉灵机一动:“不妨,你先去问问卫公子,只要他喜欢,这事自然就成了一半了。”
第二天,红玉见裴应回来,连忙迎上来问:“怎么样?”
裴应摇头道:“不出我所料,卫公子拒绝了。”
红玉呆了一呆:“她为什么会拒绝?”
裴应叹道:“红玉,不是每个人都象你一样能够看到问菊的优点的。象卫公子这样的名门子弟,他心目中的妻子,应该是那种红袖添香,琴瑟和奏,有才有貌又能守在闺中的温柔小姐。而不是问菊这种走南闯北,舞刀弄枪,连强盗见了她都吓得发抖的强悍女子。”
红玉哼了一声道:“什么道理,说来说去都是你们男人自私。”她发了愁了:“可是,我在问菊面前说好的,我怎么能让她失望。再说,问菊对卫公子痴心一片,要是不能成全她,我可怎么说得过去呀。”她下了决心:“这件事落在别人手中,就不能成功了,可是我呀,我一定能够让他们成为人间佳偶。”
裴应看着她走来走去,不住地皱着眉头想着,不由地好笑:“算了,红玉,婚姻自有天定,你就不必乱点鸳鸯谱了。”
红玉不理会他,过了一会儿,她转了转眼珠子道:“有了。”裴应笑问:“你又想出了什么馊点子了?”
红玉笑道:“先不告诉你。我这一计,连兵书上都没有,叫添油加醋,以毒攻毒,事成之后我再告诉你。我先去找问菊了。”
红玉气冲冲地跑进明珠坊,跑进问菊的房中,进门就骂道:“臭男人,不识好歹的臭男人,有眼无珠,胡说八道。问菊,你去揍他一顿。”
问菊看着她的神情,心中一沉,低低地问:“怎么了,你?”
红玉这边说:“问菊,你千万别生气。”这边自己却直嚷:“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问菊只觉得心里象堵了块石头,透不过气来。她低叹一声:“红玉,你不必生气了,这种答案,也是意料之中。我早就说过,让你别乱来的。”
红玉睁大了眼:“我乱来,问菊,你没听到他那些气死人的话。拒婚就拒婚了,他竟还胡说八道,说什么你是个舞刀弄枪的女子,又粗鲁又野蛮,简直不象个女人。还说你出身低微,痴心妄想,自作多情。”
说完,红玉得意地看到问菊正如她所料的一样,气得满脸通红,双眉倒竖,问菊怒道:“他真的这么说?”
红玉连忙道:“当然是真的,我不说一句假话。”她说假话,当然不止说一句。
红玉这边胡说八道,见问菊确是生气了,她忙来作好人:“问菊,不要生气了。算我不好,算我多管闲事,这样好了,我明天陪你去游龙门石窟,解解闷,散散心。”她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了一圈:“我们两个女子游山玩水让别人看见不太好,这样吧,你看起来这么英俊,你扮男装。我们明天去玩,一定羡煞所有的人。”说完,她向来任性惯了,也不管问菊尚未答应,自己早就跑了,一边叫道:“不见不散。”
第二天,问菊依约去裴府。可是裴府的人说:“夫人已经去龙门石窟了,她请问菊姑娘随后去,她会在枫叶亭等您。”
洛阳城南的龙门石窟始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间,历经数个朝代,在龙门长约两三里的山崖上,便总共开凿了石窟佛龛两千多个,有佛像近十万尊。正是“精舍绕层阿,千龛邻峭壁。”
问菊尚未到枫叶亭,远远就见亭中有许多人围成一团在看着热闹。问菊暗想:“不知是不是红玉又惹事生非了。”走近一看,并不见红玉,却是一群无赖围着一个年轻公子。听旁人言道,刚才这几个无赖欺负一个老太太,这位公子仗义执言,却被这群无赖围困住了。这些无赖人多势众,看起来,这位公子要吃亏。
问菊仔细一看,这位公子唇红齿白,美如冠玉,斯斯文文的,正是卫子阶。
问菊见是卫子阶,想起他的拒婚之事,真想一走了之,可是眼前他有危险,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心中虽暗骂:“武功那么差,干嘛还要跟人家动手,吃亏了活该。”其实卫子阶也算学过点武功,只不过平时对付一两个地痞无赖是够的。但看这几个人,显然是武林中人,卫子阶的武功,就显得不够用了。问菊只好冲上去,及时地拦开打向卫子阶的拳头,一把把卫子阶拉开,喝道:“住手。”
为首的无赖歪着头看了看问菊:“嘿,你是谁,敢来管大爷的闲事,报上名来,让大爷听听,够不够资格让大爷打发的。”
问菊哼了一声,报出她男装时所用的名号:“刑部方知白。”毕竟女儿家行走江湖不方便,所以有许多事,问菊都是用方知白这个名字解决的,因此方知白这个化名在江湖上很是响亮。
果然对方一听,面露惧色,只是一时还不甘认输,为首的无赖阴笑道:“既然是方大侠在此,我们不敢有别的话。只不过,我们都没见过方大侠,若凭阁下一句话就走,就太没面子了,方大侠可否显示一下武功,也好让我们口服心服。”
问菊冷笑一声:“是吗?”她看似悠闲地走了几步,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听得一连串的响声,卫子阶看她的剑仍好好地在鞘中,那七个无赖却个个兵刃落地,人人捂着右手叫痛。问菊淡淡地说:“这一招叫一剑落七星,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口服心服了。”
众无赖吓得忙乱叫道:“我们服、服、服了。”问菊道:“那还不滚。”此言一出,众无赖立刻抱头鼠窜而去。
众无赖一逃,问菊也急着要逃走了,谁知她的手却被人抓住了。
卫子阶抓住问菊的手,非常兴奋:“你就是方知白,刑部大侠方知白,那个传说中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闯最危险的地方,杀最凶恶的强盗,没有破不了的案子的方知白?”
问菊被卫子阶一把抓着自己的手,已经是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无奈没好气地说:“是,我是方知白,拜托你先放开我的手好吗?”
卫子阶忙松开他的手,笑道:“对不起,方兄,今天忽然能认识到方兄,我太高兴了,竟一进忘形了。在下卫子阶。”
问菊面红耳赤,手脚发软,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但一想到他昨天拒婚说的那些可恶的话,一股气冲上来,顿时手脚都硬起来,声音也高了。她甩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道:“卫子阶很了不起吗,人人都要知道你。”拒婚之仇还没报呢,她心里可没好气。
卫子阶一愣,他这辈子还没这样被人不客气过,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和方兄你交个朋友。”
问菊讽刺地说:“不必了,象我这样一个舞刀弄枪的人,粗鲁得很,怎么配和你这样的名门公子在一起呢?”
卫子阶恍然大悟:“方兄是嫌小弟是个书生,没资格和方兄为友。”
看卫子阶的神色,却一点也听不出她这话的含义来,问菊心中更气了,才昨天他对别人说过的话,居然他自己就忘光了。枉她还伤心了这么久。她可不知道,卫子阶只是拒婚,那些其他的话,都是红玉添油加醋地造出来的。可怜卫子阶现在还不知道,他早被别人陷害了。
问菊越想越气,也不理他,独自就走,不料这可恨的家伙却又追了上来,叫道:“方兄,方兄。”
问菊只好停下来道:“你又有什么事?”
卫子阶被她一瞪,一时语塞。他不知为何今天自己这样动辙得咎,平日的潇洒自信不知到哪里去了。方知白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说过了,也非常想和他交个朋友,但是对方这么有个性,那也只好自己退让一点了。
卫子阶灵机一动,忙道:“方兄,我想拜你为师。”
问菊吓了一跳:“什么?”
卫子阶道:“我卫子阶也学过一点武功,想不到今日之事,我才知道我学的这点武功根本没用,所以我想拜方兄为事,请你教我武功,那我也可以有方兄这样好身手。”
问菊听他说话,忽然想起一事来:“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在这儿的?”
卫子阶心中暗叹,对方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是裴大人约我来这儿,说是有要紧事。”
问菊追问一句:“裴大人,东都留守裴应大人。是他亲自约你的?”
卫子阶见她脸色忽然变了,也不解其意,说:“是裴府的家人送信过来的。”
刑部大侠方知白可破过不少案子,问菊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如此。”她立刻就要走。身后却传来卫子阶自信的声音:“方兄,明天我还会在这儿,等你的答复。”
问菊却是一肚子气,冲进裴府,既不通传也不敲门,穿着男装,直冲进红玉的房中去。这个罪魁祸首却还在府中没有出去,此时正坐在云石榻上,舒舒服服地吃葡萄。问菊冲进去,一把就揪她起来,喝问道:“红玉,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在捣鬼?”
红玉笑嘻嘻地明知故问:“什么事呀?”问菊见她这样,更是火上烧油了:“你还装,你约我去枫叶亭,却又冒用裴大人名义把卫公子也约去了。我当你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还要把卫公子也扯进来。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玉指着问菊的手:“哎呀,你先放开我的手,衣服要扯破了。你还穿着男装,这个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人家还以为你非礼我呢。”
问菊刚放开手,红玉立刻不知死活地加上一句:“哎呀,问菊,我们这么好的朋友,我现在才知道,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刑部大侠方知白,呀,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名。”
“什么?”问菊大吼一声,差点要震破天花板,红玉连忙头一缩,捂住了耳朵。问菊怒道:“那七个无赖也是你派去的?”
红玉居然还能无视问菊那火山爆发似的怒火,整整衣服,活动一下手,还抱怨道:“问菊,我的耳朵要是聋了,你可要负责。”
问菊吼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为什么要派人去对付卫公子,要是伤着了他,怎么办?”
红玉却一副完全是问菊理亏的样子:“我这完全是为了你呀。那个卫子阶这样对你,真是叫人为你报不平。所以我就叫人去教训他一顿,让你当面看着,为的是要让你开心呀。谁知道好心没好报,我这样为你设想,你还对我这么凶。他对你这么坏,你还去救他。”问菊被她的这一顿歪理,扯得头都晕了。红玉却还凑过来问:“怎么样,美人救英雄,这卫公子有没有感激地以身相许呀?”
问菊白了她一眼,交了红玉这个朋友,真是叫人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没好气地说:“他说,他要拜我为师,跟我学武功。”
红玉拍手笑道:“好呀,大好机会,你作了他师父,要他站着他不能坐着,岂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了。”
问菊白了她一眼:“我不会去的,我才不象你这么无聊。”跟红玉真是有理也讲不清,她索性回去了。
她才进门,就看见大厅中坐着一个中年人。明蕙迎上来道:“问菊,你去哪儿了,五叔在这儿等了你一天了。”
问菊转向那中年人:“五叔,有事吗?”
这五叔就是她们父亲的好友,刑部总提调沈五。问菊之所以成了刑部大侠方知白,和他很有关系。
问菊天打抱不平,沈五请她作刑部秘使,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到处管闲事了。她也帮沈五破过许多大案要案,一来一去,刑部大侠方知白的名声就大了。不过,问菊作刑部秘使,却只是为了兴趣,她向来只接手她感兴趣的案子,可不听命于任何人。就象今天这种情景一样。
沈五神色郑重:“问菊,我手中有一件大案。两个月前,圣驾到洛阳行宫避暑。那天,两宫去巡幸龙门石窟,宫中守卫减少。谁知竟有匪人从御河潜入皇后宫中,窃去数十件后宫的珠宝,还杀了一名守卫。案发之后,龙颜震怒,限令立刻破案,幸好尚书大人求情,才从宽为三个月。案发之后,我们封锁四门,可以肯定,这批珠宝还在洛阳城中,只是这么大的洛阳城我们已经搜了两个多月,还是找不到。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查这件案子。”
问菊却是毫无兴趣:“五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案,原来不过是皇后少了几件首饰。她身为皇后,多几件少几件首饰算得了什么,皇上还会加倍给她补上呢。”
沈五叹道:“问菊,事情不能这样看的。事情虽小,牵连却大。这批珠宝是否找得回来。关系皇家的体面,而且,还会令许多官员无辜受累。”
问菊摇头道:“对不起,你们官场中的事,我不感兴趣。我不接手这个案子,是因为我现在有另一个案子在办。”
沈五问:“是什么案子,怎么我们刑部不知道?”
问菊不客气地说:“你们刑部知道,但是你们没有去管。”
沈五道:“你指的是……”
问菊道:“就是那十几宗胡商失踪案。”
沈五哦了一声,有点惭愧道:“这件案子,我也听说过。不过,胡人的事,向来不归我们刑部管。他们非大唐子民,向来有专门的衙门鸿胪寺去管的。再说,案子多,刑部的人力也不够。”
问菊气愤地说:“几十条人命你们不管。你们的全部人力精力,专管丢几件首饰的事。不影响你们的乌纱帽,就事不关已。胡商虽不是大唐子民,案子却是在大唐境内发生的。十几桩案子,几十条人命,报上官府,官府只盯着他们的钱袋子。洛阳推给长安,刑部推给鸿胪寺。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何至于求到我这个小百姓。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推辞。这件案子没破,别的案子我不接。”
沈五被问菊连珠炮似的话说得大为尴尬,站立不安。他其实是个极好的人,一心一意只为了破案。只不过他是官场中人,要上下兼顾,有些事情,他也很为难。
明蕙见了,忙呵斥道:“问菊你吃了火药了,对五叔这么说话?”
问菊呆了一呆,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确太过无礼了,这两天发生这么多事,她觉得自己头晕起来。她抚住头,无力地坐下道:“大姐你说得对,我今天不止是吃了火药,我整个人都要变成火药桶了。”她抬头看着沈五,抱歉地道:“对不起五叔,我不该对您这么说话,刚才,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要针对您的。”
沈五摇头道:“没关系,你这孩子,五叔是看着你们长大的,还不知道你们的性子。这样吧,我把这失踪珠宝的单子给你,你帮我看看,有什么发现,就告诉我。你只管办你的案子去吧。”说着放下单子,就走了。
问菊拿起单子,看也不看,顺手放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