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两端,空荡荡没有其他旅客走动,不怕走漏天机,叫声暴露了行藏底细。
后一匹小驴的牵驴老村夫;放下牵绳一闪即至,大手一伸,用鹰爪功抓擒,瘦小枯黄的手指,光临他的右小臂,抓脉门快逾电闪。
他突然退出路侧三丈外,从对方的指尖前消失,显现,似乎一动一静之间,时间与距离已经不存在,消失与显观是同一时间所发生的事,因此看不到达三丈余空间,到底有没有任何形式的物体移动。
“咦!”四个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他娘的!”他流里流气怪叫:“我看,今天我是冲了太岁,走了霉运啦!一而再受到欺侮,我到底脑子里哪根筋不对了。”
“我不信邪。”老村夫定下神怒叫,再次飞掠而进,速度增加了一倍,伸出的爪势也增快一倍,这次用的是狠招神龙爪,攻面门抓五官相当狠毒,志在伤人而不在抓人了。
一抓又落空,禹秋田重新在路旁出现。
“喂!你的狐狸爪子相当厉害呢!”他扭头向僵在原地,失招还来不及转身的老村夫叫:“我猜,天涯浪客一定怕你,弄不好你给他来上这么一抓,决不会是替他抓背痒,一定可以把他的一双喜欢看漂亮女人的招子掏出来,对不对?”
身旁幻现扮老村妇的千幻夜叉,一双明眸冷电湛湛。
“你说什么?”千幻夜叉厉声问。
“呵呵!你知我说什么,对不对?”
“对极了……”
上面双指及胸,点向七坎大袕。下面粉腿及裆,大姑娘向男人动脚,下裆是致命要害,一踢就倒。上下齐出,声出招及,真有如电耀霆击,快速凶狠极为可怕。
以快制快,千幻夜叉似乎信心十足,攻其不备,料想招到人倒。
禹秋田这次出乎意外不再闪避,双盘手上拨下拂,拨中点袕手的腕脉,拂及踢裆的足径。
一声气爆,千幻夜叉飞退八尺。
另一扮老扫的少女,飞离驴背凌空下扑,双瓜箕张从天而降,有如怒鹰攫小鸡。
“去你的!”禹秋田笑叱,身形稍移,一手接住小姑娘的右手爪,向外一挥。
小姑娘惊叫一声,手舞足蹈飞抛出路侧去了。
扮老村夫的天涯浪客及时抢到,咬牙切齿一掌疾吐,拍向他的胸曰,如山内劲轰然涌发。
禹秋田飞退丈外,哈哈大笑越野撒腿便跑。
重新扑上的千幻夜叉,几乎将发出的强劲指力,击中对面的天涯浪客,把天涯浪客惊出一身冷汗。
指劲可伤人于丈五六左方,是属于太陰指一类可怕的邪门指功。
“不能让他逃掉。”千幻夜叉急叫,跟踪便追。
“小姐,带剑……”扮老妇的小姑娘急叫,勿勿从驴背的大包裹内取剑。
天涯浪客与玉面狐更是焦急,哪有余暇取剑?不约而同越野狂追,前面千幻夜叉的背影已远出卅步外了,快得骇人听闻。
已经暴露了行藏,唯一的手段是灭口,怎能不分秒必争衔尾狂追?他们已别无抉择。
更前面,禹秋田的背影正消失在百步外的树林内。
小姑娘牵了两头小驴,也越野急走。
这人的轻功出类拔萃,千幻夜叉更是高明,有如风驰电掣,站在近处几乎难辨形影。
速度达到某一种极限,是不易看清形影的。
可是,比起禹秋田的身法,她们仍然差了一大段距离,追入树林,前面已经看不见动的形影了,林空寂寂,人不见啦!
千幻夜叉傻了眼,该向何处追?
“不能再造了,霍姑娘。”气喘如牛的天涯浪客到了,心虚地说:“这小子像鬼一样飘忽变幻,凭这点能耐,他随时都可以摆月兑我们,追上了也讨不了好,咱们四人联手也奈何不了他,放弃吧!”
“不追行吗?”千幻夜叉不肯放弃:‘“要被他把消息传出,咱们到天长堡讨债的计划,真的成为画饼了,一定要毙了他灭口。”
“可是……”
“他一定往东逃的。”
“那可不一定哦!”
“没错,往东逃的,东面是盐池,他逃不掉的,咱们分头并进,搜进去。”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玉面狐到了,不久小姑娘也将驴牵到,拴妥小驴,四人分开齐头向东搜进。
如果被追的人存心逃走,恐怕早已远出数里外了。
官道是从东北向西南延伸的,路东三四里,便是绵亘五十余里,地跨解州安邑的大盐池。目下池已分为三段,设有三处盐场晒盐,分称东池、中池、西池。
盐池不能少水,但却又怕水,因此周围百余里内,除了少数几条含有盐质的河溪外,其他的河流溪涧全都堵起来,将水疏导出境外。因此接近盐池,便可看到壮观的堤防,以及无数分段的所谓拦坝墙,以堵住下大雨时各处流下的雨水,极为壮观。
钻出最后一座树林,百步外连绵不断,一段段参差错落的拦坝墙呈现眼前,最前面一堵拦坝墙高有丈二,上面站着抱肘而立的禹秋田。
“过来吧!这里对联手围攻的人不利。”他向最先现身的千幻夜叉大叫:“我承认你们都很了不起,只是缺少武林英雄的气概,一动手就一拥而上,我害怕,双拳难敌四手。在这里,你们无奈我何。”
千幻夜叉气冲冲地向前接近,乘机调整呼吸。
四个人终于聚在一起了,而且每人都带了剑。
到了墙下,四人左右一分要四面包抄。
一声长笑,禹秋风一闪不见,重现时出现在另一堵墙头,手中多了一根四尺长的木棒。
“如果你们打算在这里和我捉迷藏,我会陪你们玩上三五天,怪好玩的,足以等玄天绝剑祝堡主转回来。”他拂动着木棒邪笑着说:“陪美女玩捉迷藏一定很有趣,捉到了就是我的,来玩吧!”
四人知道处境不太妙,不再浪费精神,在墙下并肩一站,表示不再包抄。
“你是谁?”千幻夜叉沉着地问,不再躁之过急。
“你管我是谁?我可投招惹你们呀!”他的嗓门大得很,理直气壮:“走在路上没招惹谁,你们像中了邪发了疯,无缘无故出手打劫,比强盗还要凶。奇怪!你们就这样兴头来了就坑人害人的?”
“少给我嬉度笑脸。”千幻夜叉怒叱:“你认识我们,知道我们的根底,我要知道你的来历。”
“不必问来历,反正咱们无仇无恨,最好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计较你们对我的无礼挑衅。”他的话合情合理,外表息事宁人的心态表露无遗,但骨子里却相当强硬:“如果你们继续挑衅不肯罢手,一切后果自负。”
千幻夜叉即使不是江湖上的顶尖人物,情势也不许可她罢手。
“你知道玄天绝剑?”千幻夜叉不死心,继续用心计套口风。
“在江湖鬼混的人,谁不知道玄天绝剑?”他神态轻松,但暗中随时防备四人骤然攻击;“那老混蛋的天长堡,建在吕梁山群山深处,经常带了狐群狗党,在江湖示威。敞开庄门,接纳一些逃灾避祸,走投无路的邪恶歹徒,包庇的价码大得惊人,听说住一天要十两银子。他娘的!请一个长工,十两银子可抵半年工资呢!他成了山西的大财主,即使不做其他为非作歹的事也可以发财了。”
“听你的口气,对他毫无敬意。”
“开玩笑,我又不是犯了大案的邪恶歹徒,也没有大批的金银找他托庇,为何对他有敬意?喂!你们想找他托庇吗?听说他对奇珍异宝最感兴趣,堡中建有令人羡煞的聚宝楼,你们带了些什么珍宝做托庇费?”
“你满口胡说八道,分明是天长堡的高明眼线,你不死……”
声出光及,一道激光从千幻夜叉的左手中飞起。
天涯浪客三个人,似乎早与千幻夜叉有默契,也同时发射致命的暗器,全向相距仪两丈左右的墙上人集中攒射,暗器破风的厉啸令人闻之心胆俱寒。
她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武功已超尘拨俗,所使用的暗器必定是更为歹毒,更为可怕。
禹秋田早巳暗中提防,向后一例,蓦尔失踪。
四人随暗器飞跃而上,慢了一刹那,四种暗器飞上半天空,就差那么一点点没敦上。
墙后没有人影,禹秋田比他们快得多。
“哈哈哈……”狂笑声发自右方不远处的另一座拦坝墙上,人影幻现,再一闪,重新失踪。
四个人无暇拾回暗器,各展超绝轻功狂追。
穷追了老半天,鬼影俱无。跳上池堤举目四顾,开辟的一座座小晒盐池水满人绝迹,春天不是晒盐天,晒盐人都不在场。
“罢了!这人有意作弄我们,咱们天长堡之行,前途多艰。”千幻夜叉不得不服输,失望地往回走。
“也许不是天长堡的人。”玉面狐跟在后面说:“天长堡的确庇护了不少邪恶凶魔,但那些人不会离堡随意走动。祝堡主的得力爪牙都是武功惊人的高手,但绝对没有如此高明的人甘心做他的爪牙。霍姑娘,我敢断定这人对我们天长堡之行,没有威胁。”
“我觉得万分惊讶。”天涯浪客脸上有恐惧的神情:“这小子年岁甚轻,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底细?就算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千面容在此,也不可能一眼便看破我们的易容术,难道……难道……”
“他是千面客?”千幻夜叉惊问。
“不可能,所以我觉得怀疑。”天涯浪客语气肯定:“千面客闻健潜隐在京都,听说主持一个什么秘会,据说暗中的主事人,是官家用权势人物。”
“厂卫的皇家混蛋?”
“不知道,反正这位天下一绝的易容宗师,现在神气得很,决不可能孤家寡人,出现在山西道上。而且,决不可能仅逗弄我们便算了,谁冲犯了他,一定会被他杀死的,你我决难在他手下侥幸。”
“他也不必把他看成盖世高手。”千幻夜叉悻悻地说:“不错,他确是陰毒到家,其实真才实学并不怎么样,他只会化装易容接近人,用毒用暗器杀人,所以名头比天下十一大高手差了那么一点份量。真要凭武功拼搏,我千幻夜叉不见得不如他。我也是易容的宗师,但我从不易容扮成仇家的亲朋好友接近下毒手。哼!早晚我会找他比一比高低。”
“你算了吧!这种人最好与他保持距离。你没有他陰毒,没有他心黑,没有他……”
“你有完没有?我可要生气了。”千幻夜叉大发娇嗔,要冒火了。
“好好,姑女乃女乃,没有了。”
谈说间,已回到拴小驴的地方。牝驴俗称叫驴,两匹小驴一直不曾嘶叫,静静地在树下啃草,四人也就毫无戒心地各就各驴。
扮老村妇的小侍女刚想爬上驴背,突然反向下滑,仆倒在地声息全无,像是睡着了。
在解牵绳的玉面狐,突然一头撞在树干上向下躺。
“咦!”另一个解牵线的天涯浪客,惊叫一声放掉绳,反应奇快急闪在树后藏身,剑已出鞘。
千幻夜叉也知道有警,拔剑拉开马步戒备。
‘哈哈!剩下两个了。”三丈外树后踱出禹秋田,鼓掌大笑:“在下自信对付得了两个,所以保证不用逃跑手段逗你们玩了。”
“你……你把我的人怎样了?”千幻夜叉大惊:“偷袭暗算……”
“你算了吧,你们计算我同样有欠光明,我有权回报。”禹秋田抢着说:“你别慌,彼此无仇无恨,我不会下毒手杀人。两颗小泥块击中脑户袕,劲道用得有分寸,你的人死不了。现在,轮到你两个了。”
“你该死……”
声由剑发,身剑合一突然急袭,招发狠着花中吐蕊,中间力聚锋尖的一剑最为猛烈,刺骨裂肤的剑气迸射而出,如上了全力,要出其不意行致命一击。
禹秋田哼了一声,木棒-挥,快得令人目眩,噗一声斜击中剑脊,居然连木皮也不曾损月兑。
千幻夜叉侧飘八尺,大吃一惊,剑被木棒震开,震力极为猛烈,即使不是行家,也知道双方内功的修炼相去甚远,木捧所发的神奇劲道,一点也不受剑气的影响。
禹秋田斜移了一步,也感到心中暗栗。这一棒他巳注入了真劲,意料中定可将创震得月兑手而飞的,甚至可能将剑击断,却出乎意料两种现象都不曾发生。
“我估错你的修炼了。”他重新举棒逼进说:“难怪在这天下汹汹,高手名宿满江湖的局面中,你一直就来去自如,一帆风顺建立了良好根基。打!”
说打便打,棒如灵蛇扫下盘。
刀有一面刃,剑有两面锋,木捧对付刀剑,必须避免与锋刃接触,先天上就有所克制。
他用棒主动攻击,与对招的情势不一样。先前是千幻夜叉主攻,因此他可以准确地封招击中剑脊。这时他主攻,千幻夜叉一定可以用剑锋削断他的木棒。
果然不错,千幻夜叉急急沉剑,以流星堕地挡他的棒,双方都快,决难避免兵刃接触,一声轻响,木棒断了一尺左右。
“哈哈……”他狂笑,木棒随剑侧射入,点在于幻夜叉的右膝上,乘势一拨,飞退丈外。
千幻夜叉上当了,没留意木棒的前端一尺左右,预先捏断了一半,剑一接触,木棒便自行折断了,木捧再乘虚切入,没有任何封架的机会,太快了。
“哎……”千幻夜叉惊叫,随即一交摔倒。
膝盖禁受不起打击,再加上一拨,马步一虚,不倒才怪。
天涯浪客刚从侧方扑到,大吃一惊,本能地大喝一声,剑发流星赶月,跟踪追击剑势极为猛烈,如影附形要拐命了,以为千幻夜叉完了呢1禹秋田笑声末落,斜旋出棒奇淮地搭住了射来的长剑,扭身切入大手疾伸,一指头点在天涯浪客的鸠尾袕上,斜掠出丈外,利用情势反击神乎其神,转身接招擒人妙到巅毫。
“三个了。”他轻拂着仍有三尺长的木捧微笑着说:“你们配在我面前玩剑?省些劲吧!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绝对无法在玄天绝剑手下存活。他不会与你们一比一闹着玩,会用人墙把你们压死。你们给他玩猫捉老鼠游戏,不知连累多少无辜的人被杀,我真该宰了你们算了。以免再殃及其他无辜。”
当然他心中明白,他不能宰掉这四个人,说气话是一回事,讲理又是另一回事。天长堡的人残忍滥杀,不该由这四个人负责。
即使四人向天长堡挑衅,在理字上站不住脚。
这世间做任何事,都难免累及他人。天长堡的人屠杀无辜的旅客,岂能把罪状加在天涯浪客四人身上?
“你也在戏弄我,我与你誓不两立。”狼狈爬起的千幻夜叉怒叫,咬牙切齿脸容可怖,真像个要吃人的夜叉,剑上开始发出不寻常的啸吟。
右脚膝部并没受伤,禹秋田下手杖有分寸。
“好吧!让你全力发挥。”禹秋田丢了木棒,拾起天涯浪客的剑:“我看看你这威震江湖的名女人,到底凭什么能有今天的声咸地位。”
一跃二丈,他到了林外的短草地,轻拂长剑,剑发出隐隐的龙吟虎啸。
千幻夜叉成名比他早一年,彼此算是第一次碰头,而千幻夜叉却不知道他的底细,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初出道的年轻人呢?
“我一定要杀死你。”跟到的千幻夜叉凶狠地说,举剑徐徐逼进。
“我可没有杀你的胃口,你也杀不了我。”他嫁皮笑脸移位,剑并没有举起:“我知道你的暗器很厉害,但这次你最好不要寄望在暗器上,因为你不会有机会分神发射,稍一分神就有死无生,接剑!”
最后的厉声出口,他的剑猛然吐出一道光华,无畏地长驱直入,以雷霆万钧的声威抢攻。
千幻夜叉掏出了生平所学,一记云封雾锁封住了这一剑,立还颜色冲进,招发织女投梭反击。
“铮铮……”一阵急剧的金铁交鸣传出,双方的剑势太快,无法避免兵刃接触,-都存心以浑雄的内力,震开对方的剑以便从中宫突入,行致命一击。
你来我往各攻了百千剑,千幻夜叉的锐气直线沉落,挡不住禹秋田的绵绵攻势,只能以快速的移位避免正面接触,每接一剑皆险象横生。
禹秋田紧钉住她移位,一剑连一剑主宰了全局。
“你还不够好。”禹秋田一面快攻一面叫嚷:“移位快一点,快一点,别移错了方向,小心被草绊倒。唔!封得不错,可惜没抓住反击回敬的好机……”’千幻夜叉在表演满场飞,娇喘吁吁咬牙全力封架。她的剑简直有点不听指摔,跟不上她的神意;挡不住禹秋田猛烈的快攻,她只看到迎面涌来的无数激光,更像降下的可怕天风雷电,除了闪退之外,毫无还手之力。
“铮铮铮……”金铁交鸣更激烈,她防守的剑势已被压迫至极限。
速度不如人,剑术不如人,彻剑的内力不如人,这是一场绝望的拼搏。
她想起禹秋田的话:玩猫捉老鼠游戏。
一点不错,禹秋田是灵猫,戏她这只老鼠。
禹秋田说得不错,她毫无分神用暗器相辅的机会。只要她封慢了刹那,退慢了刹那,对方的剑光就会无孔不入射及身躯,压体的剑气,逼得她的护体神功轰然欲散,先天真气波动欲泄,哪有分神找机会发射暗器的余暇?
王面狐和侍女已经醒来了,架住浑身发僵的天涯浪客,在草坪外观战,目定口呆宜流冷汗,被威风八面兴奋叫嚷的禹秋田吓坏了,完全失去加入的勇气。
最后挣一声狂震,禹秋田退出三丈外。
天风雷电倏然消失,千幻夜叉呆立在原地喘息。
“你真的不够好。”禹秋田将剑抛至玉面狐脚前,神定气闲:“也许你能和玄天绝剑拼个平手,但他的人大多,王屋散仙乙休道人那一关,你恐伯过不了,他的太乙魔罡如能御神一击,你的胜算不会超过三成。不要去天长堡,诸位。”
“你……你是谁?”千幻夜叉沉声问。
“不要问我是谁。”
“我要知道。”千幻夜叉坚持,
“一个不相关的人。”
“你的剑术并……并无奇处……”
“那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
“我曾经接下八荒神君一百零八索,依然能守能攻。”
“很不错,难怪你有今天的局面。”禹秋田笑笑:“八荒神君的武功,并不下于字内武林十一高手,那老怪物是人精,侠义道众望所归的怪杰。如果你是十恶不赦的人,他不会容许你接下他一百零八索。我,也不会让你出一身汗就算了。你们走吧!那位浪客的袕道片刻可解。”
他转身离去,神情友好。
“你……你到底是谁?”千幻夜叉不死心。
“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头也不回,脚下渐快。
“我会找你,报复你今天加给我的侮辱……”
“哈哈!我在江湖上等你。”
“那你为何不亮名号?我怎么才能找得到你这不敢通名的胆小鬼?”千幻夜叉用上了激将法。
“哈哈!你有本事就找呀!免得你没有目标到处浪荡,闲着没事只想坑害别的人。哈哈哈……”
长笑声中,身形突然加快,像是电火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前面的树林里。
“流光遁影!”玉面狐骇然叫。
“你少卖弄。”千幻夜叉尖叫:“我会找到你的,你……”
她心中明白,找到了又能怎样?结果,将和今天一样来一次灵猫戏鼠。
她以剑术自豪,五六年来罕逢敌手,所以她不在乎天长堡主玄天绝剑,玄天绝剑是当代七大剑客之一。
这二三十年来,江湖朋友公认字内十一大高手,是武林的代表性人物。这十一个人有好有坏,江湖朋友仅以武功修炼来定他们的高下。
以剑术论,排名第一的是一代侠士狂剑荣昌,他的狂澜十二式誉满武林,进攻时真有如满天雷电。但这人已在江湖无缘无故失踪了什年,江湖朋友对这人仍然尊敬有加,一些以剑术自豪的入,深以不曾见识狂澜十二式为憾。
千幻夜叉也不例外,认为自己的剑术,不见得比狂剑差,希望有一天能与狂澜十二式分个高下。
但今天,她如梦初醒。
这位年轻人,用普通平常的剑招,把她逼得毫无还手之力,连招架也十分困难。
年轻人说,也许她能与玄天绝剑拼个平手。
玄天绝剑只是当代七大剑客之一,比起上一代的武林十一高手差了一大段距离,她凭什么与十一高手排名第一的侠士在剑上分高下?
当代的七大剑客,只是半讽刺半吹捧的虚名,剑术佳的人甚多,只因为这七个人露面的机会比别人频繁,好出风头善吹牛,又有众多爪牙奉承,所以特别出名而已,真正剑术比七大剑容高明的人不知几几。
她千幻夜叉的剑术,就比七大剑客高明,至少自以为比他们高明,所以她放向天长堡挑战,
八荒神君单仲秋,是与天下十一高手齐名的人,手中的一根蛟筋夺魂索非常可怕,游戏风尘位高辈尊,夺魂索可缠住宝刀宝剑,勒住脖子可将人的头勒断飞起,在侠义道中声誉极隆。她曾经与八荒神君交过手,没赢也没输,反正八荒神君攻了她一百零八索,她支撑下来了。
玄天绝剑哪能与八荒神君比?所以她有信心对付得了玄天绝剑。
年轻人说她只能和玄天绝剑拼成平手,如果是真的,那就麻烦大了,天长堡更高明的高手多着呢!王屋散他和四海游僧就是其中的几个。
她盯着禹秋田消失的树林发呆,心中充满了失败感。
天涯浪客突然挣月兑了两女的搀扶,伸伸手脚站稳了,被制的鸠尾袕居然可以自解,未免有点不可思议。鸠尾袕是任脉的重要袕道,玄门称该袕为绛宫,可知其重要性,被制之后疏解不易,以导气解袕术才不至于损及上下的邻袕或经脉,不可能自行恢复原状的。
“这小辈真的不可思议。”天涯浪客懊丧地说:“他如果存心要咱们的命,咱仍四个人不可能活到现在。江湖上竟然出现这么一个惊世的新秀高手,天知道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罢了!江湖无辈,武林无岁,哪一天没有人才出来闯天下?”玉面狐语气中流露出无奈:“幸好他不是天长堡的爪牙,要不然……”
“喂!你们还有勇气到天长堡吗?”千幻夜叉向拴小驴的树下走,语气懒洋洋无精打彩:“这个该杀千刀的小子如此戏弄我们,不知有何用意,但已可断定他不是天长堡的人,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真得考虑考虑后果了。”玉面狐跟上,在树旁坐下叹了一口气:“但咱们如果不去,何以对在九泉苦盼咱们替他们复仇的朋友?”
“我认为可以去。”天涯浪客沉声说。
“你另有打算?”千幻夜叉问。
“但不打聚宝楼的主意。”
“你是说……”
“在天长堡附近宰他们的堡主,报了仇就远走高飞。祝龙那狗东西带了大批走狗远追无功,祝老狗必定会怒火冲天亲自出来的,只要他一来,咱们就有机会用计谋宰他了。”
“唔!也好,咱们赶快前往等候机会。”千幻夜叉欣然说:“只是,没搬空他的聚宝楼,委实于心不甘,这恶贼坐地分脏再外出巧取豪夺,应该受到家破财散的报应才合乎天理。”
“姑女乃女乃,咱们那还有资格谈天理?”天涯浪客牵着小驴苦笑:“我和乔娇比你出道早十年,过去的所作所为,有几件事是合乎天理的?你的口碑比我们更差呢!走吧!该上路了。”
他们并不知道,玄天绝剑已经随在祝龙的后面赶来了。
禹秋田并没远走,神不知鬼不觉从侧方绕回来了。
“勇气可嘉。”他注视着逐渐远去的四人背影自言自语:“你们不搬聚宝楼,我搬。”
踏着轻松的脚步,他扑奔柏亭阜。
不能躁之过急,夫黑之后,才可以向店家取回坐骑行理,以免惹人注目。
西山三锚是京都的地方豪强,一辈子没离过京都。他们与王亲国戚两厂一卫的皇家特务打交道,胜任愉快,但对江湖人物与江湖大势的了解,就所知有限了,一离开京都,有如失水的鱼,还比不上一个三流混泥吃得开,缺乏三流混混猎食的能耐。
因此,大霸铁门神坚持要回柏亭阜,取回坐骑和行囊,行囊中有他的家当和金银,丢光了日后如何行走?连回京的盘缠也无法张罗呢!
投有金银马匹,怎能回来收硷两位义弟?
北人居总算够道义,只好硬着头皮陪他奔向柏亭阜,希望天长堡的人没留下监视的爪牙,硬着头皮碰运气。
十几里路,铁门神总算元气渐复,接近了柏亭阜,已经不需北人屠搀扶了。
“我看,我这北人屠的凶魔绰号,保不了多久了。”北人屠一面走一面嘀咕:“我一向瞧不起你西山三霸这种滥货,今天居然禁不起你的央求,冒险陪你讨回坐骑行囊,性情大变不是好现象。”
“那里也有你的坐骑行囊呀!丢了金银没有行囊,走天下寸步难行,你又何必埋怨个没完没了?”铁门神气冲冲地反奚:“你如果不回去讨,凶魔北人屠的名号才保不住呢!”
“胡说八道!”
“我一点也不胡说八道。你想想看,玄天绝剑七剑客的名头,并不比你北入屠高,天长堡几个混蛋一露面,就把你整得九死一生,再不敢讨坐骑行囊,江湖朋友怎么说?怕死?胆小,欺善伯恶……”
“去你娘的!”北人屠大骂:“俗语说,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羊;谁敢说我怕玄天绝剑?谁不知道他凭狗腿子爪牙多?山西是他的势力范围,我认了。在柏亭阜食店你看到的,连千幻夜叉也认了呢!那鬼女人只有四个人,祝小狗就不敢撤野。祝小狗陰险无耻,如果不先用奇毒制住我,他敢在我面前称英雄?至少我可以砍倒他一半人。哼!他最好别在山西以外的地方没我碰上。”
“算了吧!碰上你仍然奈何不了他。”铁门神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他娘的!真该招兵买马耀武扬咸的,几个人在外闯荡,实在危险得很。喂!你怎么不回山东?山东的陈钦差大量招募人手……”
“别提了,那养马的太监,把咱们山东搞得烈火焚天,号称陈阎王,我哪能替这种狗杂种卖命?”
“你到山西来干什么?”
“到大同。”北人屠黯然叹息:“两位好朋友犯了案,落了网,被充军戍边做苦工,想前往看看是否能帮得上忙,必要时把他们救回内地另起炉灶。你呢?”
“逃灾避祸,在京都混不下去了。听说有朋友在西安混铅不错,所以……”
“别去,老弟。”北人屠摇头:“西安比咱们山东更惨,与陈阎王同在御马监养马的梁永,在西安被叫做梁剥皮。字内十一高手中,有几个正在替他做杀人剥皮的刽子手,你忍得下心去替他们杀百姓平民?你如果真要去……”
“又怎么啦?”
“我该宰掉你,也算是一件功德。”北人屠凶狠地说:“免得你替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做刽子手。”
“好了好了,你别把火泼在我头上好不好?我在京都有相当大的局面,那些派往天下各地做钦差的一两百个太监,我认识一大半。如果我愿意跟他们发财,我早就跟他的去了,目下至少也可以聚积十万八万金银啦!怎会落得成了龙游浅水虎落平阳的下场?”
“你总算还有点人性。”
“去你的!你绰号人屠,能有人性?”
“我北人屠只对敌人刀刀斩绝,这与人性无关,我可不是无理性的滥杀,这点你要弄清楚。”
谈谈说说,接近柏亭阜的食店。
柏亭阜不是宿站,距解州仅半日程:五十余里。
但赶不上宿头的人,仍可在两家食店的简陋房屋暂住,作为站房的大屋,也可以将就歇宿。
山西骡车行的大篷车,就暂时停在站房内,一名车夫留驻,另一位已经借了马匹,赶往解州的该车行车站报凶讯去了。
三仙女的九男女,借宿在另一家食店内。
本来,末牌一过,便不会有旅客在这段路上走动了。在山西的道路上行走,赶不上宿头是十分危险的事,盗贼如毛,旅客们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必须按站投宿,以便动身时人多走在一起,小群盗匪不敢冒险打劫。
走这条路的旅客,多数具有自卫能力,人多走在一起,碰上盗匪便大家挤老命。
南下北上的旅客,都应该在午牌左右通过柏亭阜。末牌一过,乘马的南下也到木了解州,北上仍可赶到册里外的安邑歇宿,步行的必定赶不上宿头了。
五匹马来自北面,五位骑土都是穿得亮丽的女人,团花缎子骑装极为抢眼,外加了有帽的大氅,都佩了剑,鞍后带有马包,一看便知是走长途的旅客。
她们并不急于赶路,赶也赶不到解州了。
未牌将尽,可爱的阳光不再暖和,北面吹来的微风带来了寒意,天气回复春寒料峭的季节。
柏亭阜已回复平静,乡下里正早就离开了,他们只知道天长堡的人,掳走了卅二名旅客,旅客的命运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能以凶杀案处理,只有静候变化。
共有八匹坐骑留在食店前的拴马处所,暂时交由食店负责照料。如果一两天内旅客没有消息,得由里正报官处理啦!麻烦得很。
五匹健马轻快地驰抵食店前广场,显然不想再北行,由一位年约廿五六少妇型的女骑士,交代将坐骑上厩,声称要在这里投宿。
上前接待的府伙楞住了,像这种神气的大户人家女眷,这家小店哪有干净的容舍安顿?
“客官,小店后面只有两间简陋的草房。”店伙惶然不安搓着手大感为难:“不久前刚住进两位男旅客,实在无法招待诸位小姐夫人……”
“两间草房就够了,把那两个旅客赶到别处去,知道吗?”女骑士秀眉一挑,不怒而威:“闲杂人等,一概不许接近蚤扰。好好照料坐骑,给上料,小心了。”
“可是……”
女骑士一抖马鞭,鞭梢拂过店伙的鼻尖前。
“不许违抗!”女骑士沉叱。
店伙惊出一身冷汗,惊恐地退了三步,几乎摔倒,脸色发青。
午问出了大纰漏,一大群人要打打杀杀,最后卅二位食客躺了一地,被人上绑带走了,再出纰漏,这间店还用开吗?
正在为难,店门口出现一位穿了青衫,书生打扮丰神绝世的年轻人,轻咳了一声。
“店伙计,不要为难。”年轻书生一双灵活大眼,在五个女骑士身上转,说的话却是向店伙说的:“天黑之后,在下可以在堂屋随便找地方安歇,我那间房就让给她们好了。”
“谢谢公子爷方便。”店伙不胜感激道谢:“公子爷真是大慈大悲的救命菩萨。”
打交道的女骑士瞥了书生一眼,哼了一声掉头不再理会,径自卸下马包,与同伴进入店堂。
书生避在一旁,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位为首的女骑士。
为首女骑士举动沉静,外表矜持,流展出高贵的风华,有女主人的风度。年纪约在二九或双十年华,有一张美丽的面庞,尤其是那双清澈晶亮的水汪汪明眸,具有强烈的吸引人魅力。骑装把美好的胴体曲线,衬得玲珑剔透,婰部浑园的曲线,比有点夸张的高耸胸部曲线更诱人。
仙女的高贵矜持面孔,诱人犯罪的美好胴体。
本身不是淑女的姑娘们,尽管外表装得如何高贵、神圣、矜持、端庄,但流露在外的气质,以及言行举止,在有些男人的眼中,她始终不是淑女。
这位女骑士,就属于这种女人。
恐怕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把她看成不可亵渎的仙女。但在行家眼中,她扮演仙女并不怎么成功。
这位书生的外表流露的风度,确是彬彬有礼以待淑女的神态招呼,但目光所表现的神情却相反,隐约有嘲弄性的神色,客气的笑意也带有暖昧性,因此女骑土心中不快,那一声已表露出心中的怒意。
为首的女骑士踏入店门,这才缓缓转身,目光与书生投来的目光相遇,随即默默转身重新举步。
店堂内,食桌旁坐着一个青衫中年人。这种天气,穿单据的青衫似嫌早了些,但这人对寒气毫不介意,脸色红润健康情形特佳,虎目炯炯有神,一表非俗。
小食店只有两名店伙计,一个照料坐骑的小厮,一个健壮的中年妇人,平时没有招待众多旅客投宿的准备,何况来的贵客大爷一个比一个不好说话,这可傻了眼,一个个神色不安不知所措。
距晚膳时光还有一个时辰,食厅后的灶间无烟无火。终于,店东兼掌厨的中年胖子,不得不出来张罗了,免得再闹出不可收拾的变故来。
“小姐们,小店只是路旁的一家小食店,没有房舍接待旅客,更没有厩房照料牲口。”
胖子店东苦着脸,用近乎央求的口吻说:“诸位不嫌弃,愿在狭隘简陋的草房挤,小店也无法张罗寝具。诸位行行好,时光还早,南行北往十几里都有旅舍,请……”
“少给我废话。”负责打交道的女骑土大声叱止,丢下马包要发威了:“我们自己带有寝具,与你无关,我们住定了,不管你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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