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雷开着车子,在明媚的早晨阳光之下驶进那座巨大的花园,通过花径,直驶向花园中心那座屋子。
哪屋子静静地躺在阳光之下,屋前的阳台上放着几只包塑胶的藤织成的藤椅和一张藤桌。一个年轻的女仆人正在藤桌上摆放早餐具。看见杜雷的车子,这个女仆人诧异地抬起头来。
杜雷的车子直冲过去,并没有在屋前停下,而是直接跳上了同级矮矮的石阶,一上了阳台上,把一张藤椅懂得飞进了厅中。那个女仆人吃惊地大声尖叫,杜雷的车子继续前进,整部进入厅中,在那擦得很光亮的地板上滑前了几尺,便停住了。
那女仆跟了进来,仍在尖声大叫着。
杜雷瞪着她,“闭嘴,叫你的主人下来吧!”
那女仆人忽忽地跑上楼去了,杜雷在车上等着,当三分钟之后还没有人出现时,他就按响号角。在室内,那号角声是震耳欲聋的。
楼梯上面,一个穿着晨衣的男人跟着那个女仆人下来了。
那男人的手上握着一把双管的猎枪。看见车中的杜雷,他奇怪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杜雷,你要送我这部车子,也不该这样送法的!”
“老丘,上车吧,我要跟你谈谈!”杜雷说。这个人就是当初请他去偷火岛明珠的人了。
老丘看了他一会,耸耸肩,走下了其余一段楼梯,把枪放在桌上,上了杜雷的车子,杜雷把车子开动了,退出了厅子,回到花园之中。
他再把车子掉了头,向花园的门口驶去,但在半途停住了,停在没有人听得到他们说话,也没有人看得到他们的地方。
“你一定很生气!”老丘说,“究竟有什么不对了?”
杜雷打开那只小盒子,塞迸老丘的手中。“也许并没有什不对。我是来交货的!”
老丘打开那只小盒子,里面放着的就是那颗假的活岛明珠,他小心地把明珠取了出来,把玩着,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用以装进电池的缺口时,他就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你下是和我开玩笑吧,杜雷,没有人愿意出五百万买这只值十块钱的赝品的。”
“有人在开玩笑,”杜雷,“但不是我,因为这就是从密室偷来的火岛明珠!我只希望开玩笑的人不是你!”
老丘露出迷惘的表情,“我也没有开玩笑!”
“那么,”杜雷说,“一定是托你的人开玩笑了!那是谁?”
老丘表示为难,“我不能告诉你的!我不能透露客户的名字!”
“我问你他是谁!”杜雷的语气变得严厉了一点了。
“我不能告诉你。”老丘仍固执地摇头。
“很好,”杜雷把那颗假的明珠再塞迸老丘的手中,“既然你是那么重视职业道德,那么货已交了,五百万元余下来的部份你付给我吧!”
“但……”老丘呐呐着,“这可不是真的东西呀!”
“我们当初也没有讲明一定要真的明珠,”杜雷道,“我们是说要密室里的那颗明珠罢了,现在明珠已经取到手了!”
老丘为难地皱着眉头看杜雷,“那人叫马田,你不认识他的,我也不认识他,是一位朋友介绍的。”
“怎样可以联络到他?”杜雷问道。
“不能联络到他,”老丘摇着头,“他会来找找,但我要找他不能随便找到的。”
“而这样一个人你敢信任?”
“怕什么呢?”老丘说,“钱已经全部留下了!”
杜雷叹息摇着头,嘴巴发出啧喷的声音:“老丘,你的生意似乎是愈做愈滥了,以前,你不会接一个素无相识的人的生意。”老丘有点惭愧:“我正打算明年退休,可以赚的钱我尽量赚,”“那么这个人是什么模样的?”杜雷便又问。
老丘想了一想,便把那人的样子详细地形容出来。杜雷小心地听着,当老丘说完之后,他取出一本杂志来给老丘:“试试在这里找他。”
老丘把那本杂志翻阅起来。那是一本火岛出版的旅游杂志,主要的目的自然是宣传火岛的风景名胜,老丘翻到一页,停住了:“这里!”他说:“就是这里!这就是他!”
杜雷并没有看,只是问:“是不是第三十一页,那篇皇宫的宴会的报导。”
老丘点着头说:“是的。”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人吗?”杜雷问道。
“这里没有说明,”老丘说,“不过,他似乎是认识国王的,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火岛国王的宴会上了。”
“正是!”杜雷点头,“他的名字叫卢保,他就是火岛的御林军长。”
“他……他是什么?”老丘的两只眼睛睁得很大了。
“火岛的御林军长,”杜雷说,“这不是很有趣吗?保护火岛明珠,本来是他的责任,可是他却要请一个能手来偷明珠而当明珠偷到时,又发觉竟然是假的!”
老丘的脸色发青。“杜雷,”他呐呐着,“你以为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一个圈套!”杜雷说。
“但是,为了什么呢?”
杜雷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答案,暂时,他连猜也猜不到。“我知道,他们是要杀死我!这是若兰在卢保他们两人缠绵时从窗外偷偷听到的。”
“人害人,通常如果不是为了金钱就是为了仇恨,”老丘说,“卢保显然不是为了钱,既然他出得起五百万,他就不是一个穷的人了。以前你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
“我根本不认识他,”杜雷说,“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他。”
“那是为什么呢?”老丘问。
“我打算问他。”杜雷说。
沉默了一会,老丘低着头嗫嚅地说:“我很抱歉,杜雷,我一定是退步了,我竟然看不穿这样一个假局!”
“不要紧,”杜雷大方地挥挥手,“告诉我,老丘,若兰这歌舞团到火岛去为国王表演,这事是谁安排的呢?”
“卢保。”老丘说,“卢保和我一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若兰。卢保说他可以安排让若兰进宫里去表演,果然过了几天,嘉娜公主就发信和若兰联络了。”
“谢谢你!”杜雷忽然又发动了车子,掉头驶回老丘的屋子去。
十二小时之后,也即是黄昏时分,杜雷又是驾着一部跑车,不过已不是在老丘的花园里,开的也不是他自己的跑车。
他已经身在火岛,开的是嘉娜公主那部开篷小跑车,他旁边的人是若兰。
“嘉娜公主疑心极了,”若兰说道,“你离开了火岛一天,她来问你到哪里去,我说,我不知道。”
“我向她借这部车子去兜风时,她才更疑心呢。”杜雷说,“但疑心正好了,我只怕他们不会派人来跟踪我们呢!”
若兰向倒后镜中望望,“他们派人来跟踪我们来了。”
“是的,”杜雷点着头,“他们派了人来跟踪。”
他推转档棍,踏下油门,后面那部车子给抛离了,转了一个弯,便看不见了。
“你不是想甩月兑他们?”若兰在风声和马达声中叫道,“我还以为你想摊牌呢!”
杜雷说道:“甩不月兑的,这条路并没有支路。”
那部跑车如月兑弦之箭一样直冲上山,不羁地在那蜿蜒山路上窜来窜去,最后,到达了山顶时,就离开了路边,停在一片暴露于月光下的平坦的草地上。
“下来吧!”杜雷急急地开门跳下来,“下车!”
“杜雷,你在搞什么鬼?”若兰叫着,也跟着下车。
“在草地上躺下来吧!”杜雷说,“你要在这里晕倒!”
“什么?”
“你不是要我击晕你吧?”杜雷咬着牙怒声道。
若兰委屈地瞪了杜雷一眼,只好在那草地上一躺。
她的演技倒是一流的,她假装晕倒,就像晕倒,而不像是躺在那里欣赏月光。晕倒的姿势是比较狠忙的,臂如,两手的摆放不自然,一只鞋子半月兑,一边裙脚翻起得太高之类。
总之,一看她,就会得到一个印象,觉得她是晕倒在那里的。
杜雷迅速地退进了十儿尺之外的树林里,躲进了那浓黑的阴影里。
不到一分钟之后,那部跟踪他们的车子就出现在下面的路弯上了。
那车中人,一见杜雷的车子,就迟疑地慢下来。
他们不想跟踪得太明显,也没有料到杜雷会停车的。
接着,他们看到了若兰。
那山势并不大斜,即使是从下面向上望,他们也可以看到若兰,而且看出她是晕倒在那里。
再迟疑了一下,那部车子便加速,开上山来,在若兰的身边停下了,车上两个人跳下车。
其中一个人戒备地四望,另一个则蹲下来看看若兰,又把把她的脉。
“她晕过去了,”他诊断,“她是仍活着的!”
“杜雷呢?”另一个仍然在四面张望。
“看不见他。一定有点不对了!”第一个说,“我看还是找找他吧!”
“我们还是走吧,”他的同伴迟疑着,说:“我们不是来管他们的事的,我们只是负责跟踪他罢了!”
他的话倒是很有道理的,不论杜雷和若兰之间出了什么事,他们都不该出面干涉的,他们刚才的行为已经是太卤莽了,他们会很难解释他们的出现了。
但是,就在他们迟疑不决的时候,林中的杜雷发出了一声怪叫,那个四面张望的一震,不由自主地向树林冲过去。
当他从明亮的月光之下冲进那浓黑的阴影中时,因为眼还未习惯那黑暗,所以他好像蝙蝠一般盲目。他没有看见杜雷的手伸了过来,执住他的手的,他只觉得自己给人一拖拖向前,当他不由自主地扑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掌猛的击在他的颈侧,于是他就晕了过去。
余下的一个也不大看得清楚林中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隐约看见人影浮动,听见有人倒下的声音,于是他霍的把手枪拔了出来。
这时,地上的若兰也很快地动起来了。
仍然躺在地上,若兰的双脚一伸伸上去,交叉起来,刚好叉住了那人持枪的手,然后,身子滚动着。这个人为了避免手腕给扭断,是无法不跟着打滚的。
他狼狈地翻了一个跟斗,重重地在那草地上一摔,枪也震得月兑手而飞了。但是很快他又恢复过来了,他向前一扑,手又伸向那把枪。
若兰是不能让他拿到那把枪的,因此她拚命地踢出一脚,踢中那把枪,那把枪离开原处,在草地上滑了几尺,那人扑了个空。
不过,那人却再接再厉,又跳起来,向枪扑过去。
这一次,他把枪抓到了。
但同一时候,林中枪声一响,一颗子弹射进了他手边的草地上,杜雷的声音喝道:“好了,不要动!”
那人僵住了,他知道杜雷已从他的同伴身上取得了一把枪。
若兰跳过去,一掌击在那人的手上,把枪击落,拾了过来,在杜雷面前她虽然不堪一击,但是对付普通男人,甚至是一个受过相当训练的御林军,她的本领却是绰有余裕的。
“干得很好,”杜雷赞道,“没有预先排练过,你也干得这么好,真是了不起!”
若兰的脸飞红起来了。
杜雷从林中出来,一只手执住那个被击晕的人的衣领,把他也拖了出来,他对那失枪的一个摆摆枪:“来,把他放在你的车子。”
那人只好把他的同伴抱上他们开来的汽车,在前座上放好了。
这时,杜雷已经认得,这人就是宫中御林军的其中两个了。
他摆摆枪,说:“你也上来吧!”
那人服从他的命令,也坐上了车子的前座,杜雷及若兰则坐进后座。
“好了!”杜雷说,“你们是卢保派来的。这一点,你们大概不会否认了吧?”
那人只是低着头。
“为什么?”杜雷明知故问,“卢保究竟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那人吶呐着,“我们的任务只是暗中跟着你们。也许……许他只是关心你们两人的安全罢了!”
“关心个屁!”杜雷不屑地说着,略举高了一点,枪嘴抵着了那人的耳后,“现在,讲清楚一点!”
“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的汗水好像雨一般流下来。
“那么,我提议你把卢保请出未,让我问问他!”杜雷说。
“我们回去问他吧!”那人说。
“我说你请他出来让我问问!”杜雷说。
那人说:“我!我不能——我怎能叫他出来呢?他是我的上司!”
“有方法的。”杜雷微笑,“开车吧!”
大约半小时之后,卢保就接到那个御林军的电话。
那时,卢保正在他的桌球室练习桌球,而嘉娜公主在旁边看着。
她一边在嘟囔着:“这没出息的玩意,有什么好玩!”
“到赌场去赌钱,不见得就是有出息的!”卢保反唇相讥。
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是很容易演变为一场剧烈的吵架的,不过,这场吵架并没有机会发展下去,就胎死月复中了。
因为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卢保走过去,他唯唯了一会,脸色就忽然变了。
他说:“一切都不要动,我马上就来!”他挂了电话。
卢保的眉头皱着向嘉娜说:“杜雷发觉被跟踪,他杀死了阿均,已经逃走了!这个电话是阿坚打回来的!”他接着电话,迟疑着。
“既然如此,我们就发出通缉令了!”嘉娜公主说。
卢保摇着头,“我们还需要杜雷,公开通缉他,那就一切都完蛋了!”
“可是现在他们要逃走了!”
卢保再拿起电话,这一次他是打到边境的关卡去。
他吩咐那边的守军,留心杜雷及若兰,很可能他们乘坐的还是嘉挪公主那部车子,如果发现他们,就要把他们扣留。不过,不能太张扬,要秘密行事。
然后,卢保放下电话,说:“我现在就到现场去看看。”
“我也去。”嘉娜公主说。
卢保看着她,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好吧!”
他们乘另一部车子去。
卢保开车,嘉娜公主坐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都是脸色沉重,心情不太好,那并不是因为知道死了一个人,或者因为杜雷他们的厄运,而是因为现在,杜雷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似乎是难再有利用的价值了。
车子到了郊区,驶上了一座小山,经过刚才杜雷和那两个御林军交手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在,连车子都不在了。
因此卢保一点怀疑都没有。再过一点,那里的路边有一座电话亭,刚才那个电话,大概就是在这座电话亭打回去的。
再过去,就是一座破落的小屋,是一间已经弃置了的屋子。
卢保知道,屋中人是已经搬到了稍远的村中去了的。
那个打电话回来向卢保报告的御林军,已经站在屋子的门口等着他。
卢保和嘉娜公主忽忽推开车门下了车。
“这边!”那个御林军说着,转身回到那间屋里去了。
卢保和嘉娜公主跟着进去,看到那另一个御林军就躺在那肮脏的阶砖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闭着眼睛。
他走过去把那人的脉,狐疑地抬起头道:“他并没有死,他只是晕过去罢了!”
“对不起,”没有晕的一个抱歉地说,“他们用枪指着我,我不能不——”
“谁?”
“我们!”杜雷的声音在后面说。
卢保的手伸到腰间。
“最好别乱来,”杜雷警告道,“我们两个人都有枪!”而且他放了两枪以证明他的话。
卢保的手只好从腰间拿开。他和嘉娜公主转过头去,看见杜雷和若兰就站在门口,而且两个人手上都有枪的。
“这——是什么?“卢保皱着眉头道。
杜雷吃吃笑,“我们终于有一个讲老实话的机会了。”
“杜雷,”嘉娜公主妩媚地说,“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呃,呃!”杜雷摇着头,“你的演技是不坏的,但是看得多,也未免要腻了!”
卢保的眼光和若兰的眼光接触了一下。若兰的眼光是那么硬和那么冷,使他不由得微微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警告你们,”卢保还是强硬地说,“放下枪吧!你们虽然是客人,但客人也有一个限度!”
“我已经说过了,不再要演戏!”杜雷说。他看着那个不知所措的御林军,“我相信我们要谈的话是不适宜第三者听到的,所以,我们到外面去谈,你留在屋里服侍着你的同伴,没有叫你不要出来,不然我会枪杀你的,懂吗?”
那人请示地看着卢保,卢保点点头,于是他也点点头。
“请!”杜雷一摆手。
卢保和嘉娜公主只好先行,出了屋子,一面卢保仍然不服气地说:“你最好没有话说,杜雷,否则——”
若兰则是倒退着跟出来的,她的枪指着那个御林军,使那人也不能有所动作了。
他们到了屋外,回到卢保开的那车子上,杜雷和若兰坐在后座,卢保和嘉娜公主坐在前座。
“有什么话,最好快点说!”卢保不奈烦的说道。
“卢保,”杜雷说,“我想知道你有一个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卢保说。
“我去见过老丘,”杜雷说,“他已经认出你了!”
“什么老丘?”
“你给他五百万那个人,”杜雷说,“他说这件工作原来是你在幕后主使的,为什么?”
卢保没有回答,但是,大滴的汗从他的额上流下。
而嘉娜公主呢?即使在暗淡的光线之中,也看得到她的脸映得很苍白了,她禁不住在发抖。
“听着,”杜雷说,“卢保,假如我现在就去告诉国王,密室中的明珠是假的,那会发生什么呢?”
“那就会证明你是说谎的。”卢保说,“因为那明珠是真的!”
杜雷冷笑,“即使二十四小时之前是真的,现在也已经换上了一颗假的了!”
卢保的腰伸直了,“你说什么?”
“而且,二十四小时那一颗也是假的。”杜雷从袋里掏出一颗明珠来,塞进卢保手中。“红外线保护着的就是这一颗,你敢再说一句它是真货吗?”
这一次,连卢保也发抖起来了,“你是说,你已经拿了出来?”
杜雷微笑,“我当然有办法了!你叫老丘请我,就因为我对这些事情是有办法的,不是吗?”
卢保困难地咽着唾沫。
“如果我去告诉国王,你以为会发生什么呢?”杜雷再问一次。
卢保颓丧地说:“我们谈判吧!”他十分忍气吞声地。
“我要知道真相!”杜雷强硬地说,“我要知道真相是如何,才能决定怎样和你们谈判!”
卢保拿着那颗明珠来瞧瞧,“你真的从密室里把这个拿出来了吗?”
“是的!”杜雷点着头,“我又放回了一个同样的。真好笑,用一个假的换来了一个假的,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滑稽的事情。”他冷笑着。
“偷龙转凤!”卢保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当初用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你把原来的明珠偷去了吗?”杜雷问。
卢保又点点头,而且长叹一声:“是的,而且我还打算杀死你来掩饰这件事。”
嘉娜公主忽然掩着脸,哭泣起来。
“你最好说得详细一点!”杜雷冷冷地说。
卢保低下头来,又沉默了好一阵,似乎是在整理他的思路,然后便把故事说出来。
他说,是他把真正的明珠偷去了的。不过,不是用与杜雷同样的方法。那一次,国王在应该更换电池的时候刚刚病得很重,连起床都不能,只好委托卢保去做这件工作,于是卢保就有机会把明珠换掉了。
“但你应该知道瞒不过的,”杜雷说,“终于,国王会发现那是假的东西。”
“我们并不准备永远瞒下去,”卢保说,“我们只是打算瞒他一段时间罢了!”
嘉娜公主哭得更伤心,简直哭出声音来了。“这都是我不好!”她呜咽着说,“都是我!”
“闭上嘴巴不行吗?”卢保没好气地说,“到了这个地步.还哭什么?我们只能够尽可能想一个解决办法!”他转向杜雷:“问题是出在高剑峰的身上,那个赌场主人高剑峰,你见过他的吧?”
“一次。”杜雷说。
“高剑峰也喜欢收藏珠宝。”卢保说,“你知道的,有钱人都喜欢这种玩意,而他最希望得到的一件东西就是火岛明珠。”
“而你就把火岛明珠偷给他了?”杜雷说。
“不是这样简单,”卢保恨恨地说,“起初,他只是说他想拿来鉴赏一段时间,就还给我的。我们欠他债,不能不依他!”
“你们欠他的债?”杜雷抬起了一边眉毛。
“一千万!”卢保说。
嘉娜公主又大声哭起来了,说道:“这都是我不好!”
“她那豪赌的习惯!”卢保苦笑着说,“那一段时期,她的手气.特别坏,她签下了一千万元的帐单!”
“但既然你拿得出五百万元现钱来请我——”杜雷插嘴。
“你听我说下去好吗?”卢保说,“那时我们一分钱都没有,高剑峰拿着帐单迫还钱,如果追到国王那里——”他耸耸肩,看着嘉娜公主,“还是你告诉他吧!”
嘉娜公主继续哭着,“他不会原谅我的,他已经说过,他讨厌人家上赌场,特别他本来就讨厌高剑峰这个人,如果他知道,嗅,我真不敢想像!”
“他不能不保持国王的好印象,”卢保冷笑,“因为,当国王死了.她就可以继承王位!”
“他是我的唯一亲人!”嘉娜公主辩护地说,“他需要我照顾他!”
“总之,”杜雷说,“如果他知道了,他会赶你走,于是你就失去继承王位的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不会有人照顾他了!”嘉娜公主含泪点着头。
“高剑峰在逼债,我们无法不依他,”卢保说,“而且,他不过拿去看看罢了,这对谁都没有害处。”
“于是你偷了给他,”杜雷说,“但是他却不肯还了!”
“是的,”卢保恨恨地咬牙切齿着,“他忽然反目了,他说一千万元买这颗珠子,也不算便宜了,他只是把欠单还给我们,我拿他没有办法,我们不能张扬出来的,如果张扬了出来,大家都不得了。我们讲恶也不及他,你也知道高剑峰是什么人的。”
“我知道,”杜雷点着头,“那种只有他吓倒人,而没有人能吓倒地的人!”
“于是我们只好暂时拖着,一面想办法。”卢保说,“接着,嘉娜的手气转好了,赢了很多钱,这是为什么我们有钱请你,我们出到三倍价钱要把明珠买回来,但是高剑峰就是不肯!三千万.他很容易赚到,但要再找到一颗明珠就难了。”
“于是呢?”杜雷问。
“我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我们不能永远瞒下去的,迟早,国王会发现那是一颗假的明珠,我们必须在此事发生之前寻求一个解决。我们这个办法——是相当残忍的!”卢保的头又垂得下一点了。
“你已经说过了,”杜雷说,“你打算牺牲我的性命!”
“是的,”卢保说,“当你下手偷的时候,我就来捉,你逃走,就追你。我会安排一幕你开枪拒捕而被我射杀的场面。这里是我的势力范围,这个在我是很容易安排。当你死了之后,我可以说你不知道把珠子拿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就可以不了了之。”
“谢谢你,”杜雷说,“你为我安排了一个这么周密的丧礼!”
卢保苦笑,“我很抱歉,人总是自私的!而且,这是你的职业性危险,被杀的事是随时可能发生的。”
杜雷沉默着,他是在考虑卢保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原来有些人为了财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若兰说。
卢保转过头来正视着她.“别误会我,我并不是为了财产而做这件事,我是为了爱情!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也有我的本领!就算靠打桌球混饭吃吧.我也可以混得很好,但她不肯离开这里,我就只好留下来了!”
“你是一个勇敢的人!”杜雷赞道。若兰露出嫉妒的神情。
嘉娜公主则是感激地看着卢保,感激卢保肯在若兰的面前说这句话。然后,她的头又埋在卢保的胸前.哭泣起来了。
“现在,”杜雷狞笑着摇头,“你的计划是不成功了,卢保!”
“迟早,”若兰冷冷地说,“国王总会发现密室中那明珠是假的,那时你们的末日就会来临!”
“我们怎办好?”嘉娜公主在卢保的怀中哭着问。
“我并不害怕,”卢保顽强地说,“大不了就是一走了之吧!”
“不!”嘉娜公主猛摇着颈,“我们不能走!我永不会走,我永远不会走!”她把卢保揽得那么紧,就像害怕卢保会马上就走似的。
“你们自己决定这个问题吧!”杜雷说,“现在,我们也得回去好好地睡一觉了。但听清楚,卢保,你不能再碰我们的,因为这事老丘已经知道,即使你能杀我们灭口.老丘也保证一定会向国王告密。”
“别走,”卢保说,“我们的谈判还没有完毕。”
“还有什么可以谈的?”杜雷问道。
“生意。”卢保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呢?我就是想表示诚意,和你做成这一桩生意。”
“怎样的生意?”杜雷问。
“我在想,”卢保说,“如果你能替我们从高剑峰手中把明珠偷回来,那就一切都解决了。”
“为什么我要替你把明珠从高剑峰手中偷回来?”杜雷冷冷道。“就因为我们出得起钱,”卢保说,“我们出得起三千万!”
杜雷吹了一声口哨,“那是很多钱了!”
“那只是高剑峰的钱,”卢保说,“是嘉娜从他的赌场赢回来的。”
这时,嘉娜公主也已经止了哭,抬起了头来,期待地看着杜雷。
“你们为了五百万元肯做这件事,”卢保说,“为了三千万元没有理由不肯做的!”
杜雷没有回答。
“而且,”卢保怂惠地说,“这是很容易的,如果你能从百花宫里取出明珠。他筑了间一式一样的密室来放那明珠。”
杜雷仍然没有做声。这一次,若兰也看着他了。
“怎么样?”卢保问。
“不,”杜雷摇头,“这件事我不干!”
三个人都大感失望,包括若兰在内,若兰对卢保似乎不死心。
“为什么?”卢保愤愤地,“三千万元有什么不对?”
“两个理由,”杜雷说,“第一,若兰只是要赚五百万,而这五百万已经赚了,我们已把明珠从密室中偷出来了,交了给你,真假是你的事了!第二,我从不信任那些企图谋杀过我的人。”
“你不可以考虑一下?”卢保忍气吞声地。
“你得帮我们这个忙!”嘉娜公主哀哭求情。
“不!”杜雷摇着头。
卢保没有再求他。“好吧,“卢保叹了一口气,“不过,什么时候你改变主意,你仍然可以来赚这三千万元的。”
“谢谢你的关照,”杜雷说,“现在,请下车吧!我们要借用一下这部车子。”
卢保和嘉娜公主只好下了车,杜雷载着若兰,开动了车子,驶到了远处的一座树林边。嘉娜公主借给他们的那部小跑车就收藏在这座树林的里面。他们转到了跑车上,开走了,留下卢保的车子,卢保只要步行一段路,就可以拿回那部车子。
若兰路上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直至三小时之后,她却忍不住了。那时杜雷已在床上入睡,当她扭开门时,他已经醒来了,而且把藏在枕下的手枪取在手中,他就是这么机警的一个人,他对卢保并没有放松戒备。他的警告可能并没有发生作用的。
“若兰,”杜雷诧异地说道,“你进来干什么?”
若兰在床边坐下来。“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欢迎我进来了?”
“我可以看出,你不是来和我的!”杜雷说。
“我睡不着,”若兰说,“我在想,为什么我们不赚了这三千万呢?”
“三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杜雷说,“但,我们不一定要在这里赚的。”
“杜雷,”若兰说,“你并不是不信任卢保,你知道他这一次说的是真话,你不肯帮助他,只因为你恨他罢了!”
“别替我分析心理!”杜雷说。
“给他们一个机会吧!”若兰说。
“你还没有睡醒吗?”杜雷没好气地道,“你听着他说的,他说他爱那个女人。”
“我尊敬他,”若兰说,“能够这样爱的人是一个伟大的人。”
“我认为他还不及你那么伟大呢!”杜雷酸溜溜地说。
“我们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我们还是别谈这个问题吧。”杜雷说。
“如果你不干,我去干,”若兰说,“那弓箭鱼丝的把戏,我也会。”“你疯了,若兰,”杜雷紧执住她的两臂,“你知道高剑峰是什么人吗?如果给他捉住——”
“杜雷,”若兰看着他,露着鄙夷之色说道,“你究竟是不信任卢保呢,抑或实在是害怕高剑峰?”
“我并不是害怕高剑峰,”杜雷说,“我是不想干!”
“我一个人干好了!”若兰说。
“别傻——”杜雷捉着她,但她挣开,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