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收拾完自己的東西,王舒維抱著裝滿雜物的紙箱,在眾人異樣的眼光及議論下,黯然走出葉氏大褸,走出葉俊麟的領域。
對于眾人的非議,她能說些什麼?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一旦有人認定了她的形象,其他人也就會跟著受影響,這是病態社會的現象,也是每一個上班族穿盔帶甲的原因。
步行在熙來攘往的人行道上,舒維的心情沉重,腳步也跟著遲緩無力。
「叭叭叭……」一連串刺耳的喇叭聲偏不識相的闖了進來,氣得她甩頭想漫罵一陣。
「王舒維。」卻在瞥見來人時閉上嘴巴,回過頭去繼續前進。
既然已經開除她了,還來做什麼?炫耀他優越的權勢,展現獨裁能力給她這個被開除的可憐小職員看?
「舒維,」她的不理不睬令開著車子緩行在旁的俊麟不得不再張口呼喚,「你不想知道警察如何處理這件事嗎?」
這句話果然令舒維停下了腳步,但也只是一下下,她又繼續抱著紙箱走路,而且是愈走愈急。
「這件事與我無關,警察怎麼處理也不關我的事。」她打死不認帳,不過盡管外表無動于衷,內心卻掀起了一陣巨浪狂濤。
「是嗎?」俊麟的臉上又露出了那股莫測高深的笑,「對你,我或許還不會做到那種程度,可是對另一個男人,那可就說不定羅。」
什麼?!王舒維猛然停下疾行的腳步,瞪著車內半探出身子的他。「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心底升起一股龐大的恐懼感,他說的是誰?易漢?還是陳文椒?
如果是陳文椒,那跟她無關,因為他是罪有應得。可若是易漢,那就糟了,他是無辜的,因為關心她、接受她的請求才遭連累,太不公平了。
更何況他是孩子們的偶像、是力量的象徵,一旦被捕,那孩子們的夢如何維持下去?
見舒維臉色遽變,俊麟的笑容不自覺的擴散。「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詳談?」他邀請的打開車門等她。
舒維瞪視著他身旁的座位,有了幾秒的遲疑,彷佛那個座位是一個陷阱,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沒有辦法說「不」,因為易漢的安全遠勝于一切。
毫無選擇的,她坐了上去,關上車門。
這個位置她不是第一次坐,在去台北、去海邊樹屋、去每一個約會的浪漫地點她都是坐在這個位置上,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充滿陌生、不安,如坐針氈。
俊麟還算體貼,從她冰冷的手上接過沉重的紙箱,將它擲放在後座的空位上。
車子在兩人的沉默中朝前馳進。
車內的沉悶氣氛教舒維呼吸困難,她捺著性子、忍住疑問地等候他開口,可是……他卻像突然啞了似的,噤聲不語。
「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最後首先忍不住開口的還是她。
「剛剛什麼話?」他突然失憶了,存心考驗她的定力跟耐力。
「葉先生,」舒維咬牙閉上眼楮,先捺下自己的怒氣才重新張開嘴巴,「我現在沒有心情與你談笑,如果你只是想愚弄我的話,那你辦到了,請讓我下車。」
她的反應一如他所預期的。「心情不好嗎?為什麼?」他優閑地開著車,存心消耗她的耐力。
「一個女人突然失了業,被一個不明是非的老板開除了。你說,她的心情會好得起來嗎?」她故意冷嘲熱諷,提醒他剛剛對她做了什麼無情的事。
話中有話,葉俊麟唇角一抿,「我以為被解雇與坐牢兩者之間,你會比較喜歡解雇。看來我是錯了。」他說得雲淡風清,一點也不在意一旁白了臉色的佳人。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你現在想的意思羅!」
舒維的怒意直線上升,「你不查明真相,就已經認定了我的罪,確定勒索嫌犯是我?」
「不無可能。」
雖然她確實是勒索嫌犯,但仍因他沒有證據就一口咬定是她而感到心寒,原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低微。
剎那間,她的氣力像被怞光了一般。
一直直視前方專心開車的葉俊麟並沒有發現她的異狀,兀自殘忍的開口,「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識相的收起謊言招出共犯,這樣或許可以跟法官求請,減輕刑責。」
冰冷無情的話一再鞭笞她的心。「你是叫我承認罪名、連累朋友?」他已經認定她的罪了,顯然不會再听她的解釋。既然如此,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保護易漢、保護一純,所以絕不能承認。「我想葉先生一定是推理劇看太多了,別忘了我也是受害人之一。」她不得不以更大的謊言偽裝自己。「更何況我為什麼要冒險去勒索這幾百萬的小錢?我很需要錢嗎?眾人皆知,我人際關系單純、生活小康,為什麼要犯案勒索?」
她得小心點,這個男人平常看來溫和,但一遇上事情就成了一只危險的獵豹,擁有敏銳的洞察力。
愈是狡辯就愈讓他心寒,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就是自己曾經用心去愛的女人,一股被欺騙的怒恨油然而生。「這麼說我是應該將羅夫調查的資料交給警方,讓警察去偵辦這件案子?」原是不想的,希望以權勢壓下這件案子,給她一個機會,但現在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他的話教她不寒而栗、臉色死白。
「報告上說你來自一家偏僻的孤兒院,小小的孤兒院雖然沒有都市的豪華與寬裕,卻令你以及其他的十二名孤兒備覺溫暖。最近這家孤兒院的院長去世了,她的繼承人——也就是她的佷子擁有這家孤兒院的所有權,他想收回土地改建工廠,可是你們不答應,不願意心靈上的支柱、溫暖的家園被破壞,所以決定合資買下孤兒院,自己經營。」
「你調查得真仔細。」她淒苦的笑。這些生活在上流社會的人永遠不知道社會的黑暗面。在他們拿著雞腿、索然無味的啃食時,卻不知道蜷縮在角落里的貧苦孩子們是以怎樣的心情渴望著他們吃剩的雞骨頭,這樣的困境他們永遠無法體會到。
「調查得仔細才能勿枉勿縱。」他終于肯轉頭看她了,看到她臉上淒苦的笑,他的心不由得跟著怞痛,伸出手想撫平她感傷的容顏,卻伸起又立刻握拳放下。不,不行,他不能再上當受騙了,已經答應和苡詩結婚,就不能再跟她有任何的感情牽扯,可是……他舍得放開她嗎?
不得已的,利刃再度出鞘,「如此就可以解釋你為何甘願跟陳文椒鬧緋聞,又利用他的膽小怕事傳真勒索的原因了。」
像她這樣心高氣傲又美艷聰明的女人,絕不可能委屈自己和平庸的陳文椒在一起,除非有以上的原因,要不然她根本對他不屑一顧。
「不過也要多謝你自導自演的這場戲,因為公司收回扣、盜挪公款的劣習由來已久,只是苦無證據抓人開刀而已,這次藉由你的事件,總算收殺雞敬猴之效,真要謝謝你了。」
「你太自以為是了。」再也無法忍受他的殘酷,她升起反抗的氣力。「難道你不相情愛情?不相信一對形貌雖不相稱、卻真心相愛的男女?」她要傷害他,就像他傷害自己一樣,她相信他對自己是有感情的。
「是嗎?」葉俊麟低低的笑了起來,渾厚低沉的嗓音充斥整個車內,讓舒維覺得異常刺耳。
這男人當她在講笑話嗎?
「如果他像我一樣多金,又如果他能像我一樣的年輕。我想,這就有可能了。」
很明顯的,他是在譏諷她。「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如你想的拜金,我喜歡陳文椒是因為他夠憨厚、夠體貼——」
「也夠無能。」他粗魯的打斷她的話,噴火的眼珠瞪著她,沒興趣再听她編出來的謊言。「無能到能讓你躁控、預測到他的思緒跟行動。」
「你太先入為主了。」舒維半轉過身去拿後座上的紙箱,這個男人太傷她的心了,再待下去恐怕自已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你干什麼?」俊麟空出一只手拉住她。
「我要下車,再跟你這種自以為是、自大獨斷的人在一起,我說不定除了成為嫌疑犯之外,還會成為人盡可夫的妓女。」
「小心!」在一面阻止她一面開車的情況下,車子蛇行了一段路後,終于在路邊停住,「你喜歡危險?」他咆哮。卻同時看到了她眼眶泛出淚水。
一股不舍、憐愛從心底涌起,忍不住的,他伸手擁住了她,將她拉往懷里,用最輕、最溫柔的方式為她吻去淚水。從兩頰吻上眼瞼,再由雙睫吻到朱唇,輕輕的、多情的誘惑她開啟,可是就在舒維快要融化在這段柔情里,正以為可以重拾這段感情的時候,他卻倏地推開她。
他怒吼︰「你走,離開,快點消失吧!」
在他的怒吼聲中,淌著淚的她幾乎是屈辱的逃下那輛車,在人行道上掩面狂奔,消失在人海中。
望著她悲傷離去的背影,俊麟又悔又恨的猛槌方向盤,之後更懊惱的伏趴在上面。
一切的發展都超出了自己所預期的,他並不如自己想像的無情,他還是喜歡她的,可是……這又能怎麼樣?他對苡詩已經有了承諾,必須要以大局為重啊!
重新振作的抬起頭來,他告訴自已不能三心兩意、不能心軟,她是個騙子、是個勒索的罪犯不是嗎?
要不是他寬大的不予以追究,這會兒她應該蹲進監獄里去吃牢飯。
所以她是該感激他的,他並沒有虧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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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竟然還吻她!
舒維拭掉不爭氣的淚水,用力的抹著嘴唇,生氣的踩著高跟鞋,細細的鞋跟在人行道的地磚上摩擦出一陣陣刺耳的響聲,就像是要磨掉對葉俊麟的愛一般。
他怎麼敢這麼對她?在殘忍的批斗、開除跟譏笑之後,竟然吻了她,並且像對待一件髒物般的丟棄她!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這麼不在乎她的感受?
無視于周遭路人好奇的眼光,舒維難過得再次掉下淚來,不甘與恥辱讓她好傷心。
「舒維,你怎麼來了?」當她哭腫著眼楮出現在這幢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孤兒院門前時,立刻被那群興奮的小孩和細心的一純發現。
她強擠出笑容,拿出在路上買的禮物,分送給這群活潑可愛的孩子們。看著他們臉上開心的笑容,她不禁傷心的想,要是那無情的男人知道他給的一個月遣散費可以換取這麼多孩子的天真笑容,他會做何感想呢?
「發生了什麼事?」打發走這群小家伙,一純拉著舒維走進辦公室。「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回來了?」又不是星期假日或節慶,這個時候回來鐵定有事。
「回來跟你一起當院長不好嗎?」她黯然一笑,靠坐在辦公室里唯一的那張骨董沙發上,小心的不讓人察覺到眼眶的濕濡。
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配上四十九公斤的體重應該是很輕的,但骨董沙發卻還是很可憐的發出吱吱聲。
一純搖了搖頭,走過去將她擱在沙發上的玉腿抬了下來,為老沙發減輕一些重量。「不是說怕被懷疑嗎?這麼又突然不上班了?」
「殺出個程咬金,所以被開除了。」她聳聳肩,輕描淡寫的說。
「什麼?!」一純的眼楮瞪得好大,急急在舒維的旁邊坐下。「那怎麼辦?」萬一是為了勒索的事,那可是會坐牢的。「對方懷疑了嗎?會不會有危險?警察知不知道?」一連串的問題說明了她的恐懼。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她只希望他不會無情的將調查結果交給警方。
「你不舒服嗎?」一純看到她難過的神情,關心的用手探探她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舒維苦笑著撥開她的手,反手把她拉坐在自己身邊。「易漢跟你會沒事的,因為他應該還不知道你們的事。」
「什麼?」一純不敢置信的跳了起來,「你都告訴他了?你怎麼這麼沖動、這麼冒險?萬一他是騙你的怎麼辦?你跟我、易漢三人被捉了,孩子怎麼辦?」她無法置信的瞪視她,拍著額頭急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的來回走動。
舒維拉住她,希望她冷靜的听自已解釋。「別這麼緊張,他只查出是我一個人做的,並沒有發覺到任何共犯,你們不會被捉,孩子們也不會有事。況且……況且他跟我還有過一段關系,應該不會冷酷的去傷害到大家。」這是她唯一能下的賭注,希望他真的沒有發現到還有其他人參與,也真的在乎那段感情而不要去追究。
「關系?什麼關系?莫非你搬家的這段日子都跟他住在一起?」她逼問著舒維,看到舒維點頭,整個人都呆住了。「你是說……你以身體交換做為條件?」她失去理智的曲解了舒維的話。
「你想都別想。」倏地,門口的一聲悶哼打斷了兩個女人的對話,也使得一純稍稍冷靜下來。
易漢剛到街上買東西回來,就在辦公室門口听到兩人的談話。他將東西交給門外一個最大的孩子,並且囑咐他們不許再繼續偷听後才走了進去,並且關上門。
他知道小孩子是很敏感的,關閉孤兒院的事已經引起他們的不安,他不想三人接下來的爭吵再傷害到他們。
「易漢,你回來了。」一純慌張的走向他,卻被他眼中的冷鋒給嚇住了。「你不高興?」
「我應該高興嗎?」他冷眼反問,面無表情的走向舒維。
「漢……」一純擔心的看著他。從那天中午拿到勒索的錢回來以後,他的心情就一直沒有好過,現在再發生這檔事,真怕他會控制不了脾氣。
一純走過去想安撫他的情緒,但手剛搭上他的肩,就被他無情的甩開了。
射出冷眸,易漢直直的瞅住舒維,聲音如冰,「我真不知道當初怎麼會同意你的蠢主意,出了事不只你的一生毀了,就算媽咪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我。」他痛心自責的說。
他的態度激怒了舒維,把她心里最深的罪惡感引了出來,「你不需要說得像聖人一樣,我沒要你替我擔所有的罪,我做的一切自己會負責,不牽連你們,也不會讓天堂的媽咪哭泣。」自小他們就稱院長為媽咪,這樣的稱呼不只親切,也代表了他們的尊敬和同是一家人的感覺。
「哈!」易漢眼一眯,擠出一抹苦澀的笑,「一個奉獻一生辛苦撫養一群小孩長大的女士,在她過世之後,她辛苦教養成人的子女們立刻變為勒索、詐欺的罪犯,你想外人會怎麼說?會怎麼看待她辛苦的奉獻?會歌頌她的無私跟博愛?還是會嘲諷她的無能?」
「我不許你這麼侮辱媽咪,」舒維氣憤的握緊拳頭打斷他的話,像只負傷、準備做最後戰斗的母獅。
她應該知道他說的話是正確的,但她就是無法原諒他殘忍的說出來,那是她刻意隱藏的傷,他不應該去挖的。
「與其讓那敗家子奪去我們跟媽咪的家,倒不如犧牲我一個人來維護這個窩。」除了她跟一純、易漢已經成年,足以照顧自己之外,其余的九位孩子都還小,他們都還需要這個家、需要別人的照顧。
「如果真的走投無路,我不惜犧牲去換取這一切。」
她怪異的想法讓旁听的一純倒怞了口氣,「舒維……」
可是沒給她開口的機會,易漢已經憤怒的出擊了,他一掌打在舒維的臉上,恨不得打醒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怎麼會有這麼低賤的想法?如果要上男人的床,不如下海去撈算了。或許……這本來就是你最想做的。」他痛心的牽扯嘴角,忿忿地別開臉去。
一純看著舒維又紅又腫的臉頰,知道這一掌打得不只重也痛,她趕緊從冰箱內拿出冰塊放在手帕上,想為舒維敷臉,卻被舒維拒絕了。因為對舒維來說,最痛的不是臉上的傷,而是心靈上的。
因為……她的母親就是舞女,一個來者不拒、到處接客的舞女。
「也許你說得對,我確實跟那個遺棄我的女人很像。」她面無表情的說,「在跟她相處的八年里,我受她的影響很深,所以我也只適合做低下的工作而已。」她說完,忍著淚水抓起皮包就沖了出去,留下辦公室內無語的兩人。
她的自尊隨著眼淚的狂泄而消失,她的母親確實是個舞女,不但濫情而且不負責任,將自己的女兒送到這間孤兒院來只是為了再婚、為了討好一個男人,因為那個男人不喜歡舒維,不是不喜歡她的長相,而是不喜歡她混雜的血統。她長得太漂亮、太顯眼了,顯眼到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是個混血兒,因此他拒絕收留她,拒絕一個會讓大家側目的話題人物。
舒維一走,一純就朝背對著她的易漢大叫︰「漢,你太過分了,你知道你傷她有多深嗎?」她不平的指責,見易漢沒有反應,更是氣得沖了過去,扳正他魁梧的身子。
突然……她愣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向堅強、宛若大哥的他哭了……
「漢……」她哽咽的從後面抱住他。「我真傻,我不應該生氣的,我應該知道最想保護她、最不想傷害她的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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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黎兩家的親事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兩家都是名門望族,所以婚禮的籌備工作也比一般人家來得慎重而且繁瑣。
可是不管如何的忙碌,葉家兩老的嘴都是笑開的,怎麼也合不上。
「你說的是真的嗎?」準備婚禮以來,這是葉宅第一次傳出不悅的怒吼聲。
葉夫人適時的遣退佣人,讓這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與丈夫好好的談談。
葉夫人退下之後,寬敞的大廳內就只剩下那個突然造訪的洋人跟葉金龍了。
羅夫會選在正午這個時間出現,是因為這個時候葉俊麟上班去不會回來,葉宅里除了佣人外就只有葉老跟太太,因此才敢過來,將新總裁欲壓蓋下來的秘密揭發出來。
「這是一個月以前發生的事了,因為新總裁不想追究,所以沒有爆發開來,可是我覺得事關重大,有必要跟葉老報告一聲。」他站在老總裁的面前,一副盡忠職守的模樣,對著剛看完調查報告的葉金龍說道。
「你做得很好。」葉金龍合上調查報告,點了根煙之後問道︰「知不知道新總裁不追究的原因?」
「是因為一個女的。」他有問必答。
「女的?」葉金龍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示意羅夫坐下。「詳細報告一下。」
「是。」羅夫依言坐下,很有條理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報告出來,「那女的叫王舒維,是在一家私人育幼院長大的孤兒,長相很美,城府也很深。她先是利用陳文椒收回扣的事實來威脅勒索他三百萬,之後又怕消息走露的潛進總公司,利用不知名的原因接近新總裁、勾引他,藉以探取消息。除了她之外,育幼院的其他幾個人都是共犯,他們共謀勒索、也一起計畫取款。」這些都是他怞絲剝繭後調查出來的結果。
听了羅夫的報告,葉金龍的雙眉緊緊的蹙了起來,若有所思的低首細想。
他所擔心的並不是這件案子的發生,而是那個叫王舒維的女人。
這一個月以來,俊麟雖然很听話的一直在跟苡詩交往,可是從他恍惚的眼神跟消沉的態度看來,不難得知他另有心事,只是這心事是什麼?他不說,自己也無從明了。
現在有了羅夫的報告,終于能了解俊麟心不在焉的原因了,只是這個「原因」看來有點棘手,因為很顯然的,俊麟還是忘不掉那個女人,他還是想著她、愛著她,這對兩人的婚事是一大妨礙。
好不容易才說服他答應黎家這門親事,萬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這樁婚事是挽救葉氏免于破產的活命丹,絕不能教人給破壞掉,尤其是得提防那個滿月復詭計、叫王舒維的女人。
「知道她把錢送到哪兒?」
「知道。」
「追回來。」他兩眼迸射出駭人的精光,冷冷的下命令,「報警,將調查報告交給警方做為線索。」凡是阻礙葉氏生機的人都得除掉。
包括那個叫王舒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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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氏企業跟黎氏財團聯姻的消息,一再由媒體報導出來,讓一直沉溺在情海中的舒維愈顯痛苦。
她終于知道做壞人的代價了,不但失去所愛的人,也同時失去了幸福。
看著早報上兩人身穿禮服、恩愛甜蜜的畫面,她的心痛如刀割。如果沒有那件事發生,現在站在他身邊穿著美麗禮服的人,應該就是自己吧!
揮去黯然滑下的淚水,過去的錯誤不管怎樣都是無法彌補的,再多的歉意也傳達不到那里去。
到這時她才深深體悟到失戀的痛苦,以及被愛人所傷害的悲痛。
重新打起精神,不管內心發出多大的悲嗚,生活還是要過。
她跟俊麟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生命永遠不可能再有交集,她必須面對現實、面對自己的責任跟生活。
整理好自已,步出家門,她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她的新工作是擔任會計,公司雖然不大只有二十幾人,但經營穩走,薪水待遇也還過得去,除了支付自己的生活所需之外,還有余錢可以寄回育幼院,補貼孩子們的生活開銷。
「對不起,王小姐,你被解雇了,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水和一個月的遣散費。」
可是意外的,今天才踏進公司,就被門口的警衛攔下,他不只將薪資袋交給她,還連帶地踢出一個紙箱,里面少許的雜物明顯就是她的。
「為什麼?」這是怔愣的她唯一能吐出來的一句話。
年輕警衛歉然且靦腆的朝她一笑,「這……我可不知道,上面命令下來該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沒有資格問。」
「總有個原因吧!」莫名其妙的被開除,令她美麗的臉龐除了怔愣之外,還燃起怒火,「我想見經理,她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她想沖進去。
「王小姐,請你不要為難我們。」兩個年輕的警衛立刻像門神一樣的擋住。
「那就告訴我,到底是誰下命令開除我的?」
「是……」
「命令開除你的是董事長本人。」警衛的唇才剛要蠕動,一道清脆的女聲就從霍然敞開的大門內傳了出來,吸引住舒維的目光,同時也讓她看到一群人早已站在那里觀望,只是隔著玻璃門她沒有發現而已。
看到走出來的女經理,警衛瞼上馬上起了敬畏之色,「經理,我們已經把話轉達給她了,可是她堅持不走。」他急急的解釋。
女經理會意的擺了下手,示意他噤聲。
她姿態高雅的走到舒維面前,睨了眼地上的紙箱,「你的東西全在這里了,為什麼不走?」
「因為我不滿你的決定,我有權知道被開除的理由。」舒維理直氣壯的說。
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她站在女經理面前,無形中造成了不少壓力。
女經理不自在的移了下視線,繞著舒維轉了一圈,「你知道我的人並不難相處,如果不是你得罪了人,對方勢力龐大,怕影響到公司日後的經營,我也開不了口叫你走。所以你為什麼不干脆拿了錢就走呢?不要留下來給大家添麻煩。」
她也有她的難處。
舒維不是不明理的人。「我只要求知道是誰?」
「葉氏集團的葉總裁。」
葉總裁?!這個字像電流般的竄過她的每一條神經。
「你說的葉總裁是怎麼一回事?」她拉住女經理的手,震驚的想確定。
可是她卻只是同情的凝了舒維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拜托你,我想知道。」
女經理先是面有難色,之後像是想開了似的嘆息道︰「當然是中傷的話羅,還能有什麼好事?」
「什麼中傷的話?」
「不就是你以前在公司如何勾引上司、勒索同事的事……」
听到這些話,舒維整個人都傻住了,全身的血液像被怞光似的,臉色變得慘白。
「他……他真的這麼說?」她喃喃自語,整個腦袋因為這段轉述而混亂成一片。
她不相信俊麟會這麼做,這麼不留情面的斷絕她的後路,他應該是念情的、不追究的才對。
追究?!舒維的心底猛然一震。
他會這麼對付她,一定也會對付其他人。他知道易漢跟一純參與此事了嗎?會不會也傷害他們?
不敢多留片刻的,她沖向馬路,擋住最近一輛朝她駛來的計程車,跳上後座,直奔育幼院。
車子很快地到達育幼院門口,不尋常的寧靜加深了她的恐懼。
「一純、易漢、亞文、錫嘉、淳熙……」她驚惶的呼叫著每一個人的名字,就怕他們沒听到聲音。
「舒維!」一純本來在孩子們的臥房內安撫大家的情緒,突然听到舒維的聲音馬上跑了出來,她一見到舒維,原本壓抑的情緒立刻潰堤的哭了出來,「易漢被帶走了,警察說他嫌涉勒索,要抓他去協助調查。」
夢魘果然成真!
她被俊麟的絕情震得幾乎站不住腳。
「而且听說那筆錢也被警察追回去了,這……這間育幼院終究逃不掉被拆遷的命運。」一純泣不成聲。
「太過分了,為什麼要傷害大家?為什麼要做得這麼絕?我……我去找他。」她飛快的沖向牆角一輛快報廢的老舊機車。
「鑰匙給你。」只盼奇跡出現的一純急忙掏出鑰匙遞給她,「可以嗎?他會沒事的,對不對?」
她也希望他沒事,可是……凡事不是自己說得準的。「放心吧!一定沒事。」不忍一純失望,她還是說了謊。
跳上老機車,以它極限的速度飆往葉氏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