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也津哲!
這個名字如雷貫耳,讓奇薇的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兩天之前,她跟這個名字沒有交集,甚至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可是現在,她不但知道他是誰,還知道他跟自己極有可能發展出的關系後,他的容貌、名字就時時刻刻浮現在腦中,影響她一天的工作情緒。
「奇薇……奇薇……周奇薇!」一聲狂喊叫回了她失落的神魂。
林流美拿著皮包,經過奇薇的辦公桌前,看見她正在發呆,便叫了她。
「什麼事?」她受嚇甚劇的拍拍胸脯。「流美,你想嚇死我呀?」
「你才想嚇死我呢!」林流美也受嚇甚劇的拍著胸脯,「大白天的,哪有人睜著眼楮睡覺?像個活僵尸似的,叫也不應。」
呸,呸,呸,大白天的說什麼不祥話?「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沒事。」林流美放下肩上的皮包,索性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陪她聊天,無精打彩的說道︰「今早特級公文下來了,限我們在後天演唱會前把南也津哲找出來。」她頭一垂,趴在桌子上,有些泄氣的喃喃︰「上頭的人說話也真是輕松,台灣雖然不大,卻有兩千多萬個人口,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啊!」
是不容易,奇薇心虛的不敢接口。
「咦,你呢?在煩什麼?煩到下班了還不走?」
奇薇掩飾心虛的整理辦公桌上的文件。「哪有想什麼?只是在看一件案子,沒有注意到時間。」她胡亂扯了個謊,收拾好東西後站起來,拿著皮包跟流美一起走出警局。
「喂,你最近那件蚤擾事件查得怎麼樣了?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拿出車鑰匙走向機車專用停車場。「小案件,怎麼敢勞動你這位大警察呢?」她開玩笑的說。
林流美笑著捏她一把。「糗我?看你心情這麼好,該不會是另外有人在幫你吧?」
「你怎麼知道?猜的?」奇薇笑著反問,也沒打算瞞她。
只是……南也津哲的臉又在腦中一閃而過。
流美神秘的眨眨眼,然後露齒一笑,「是你五哥說的。昨晚他久等不到你,又一時想不起來你的手機號碼,所以就打電話來問我。我一想就猜出來你可能是去找人幫忙查那件事了。」
「我昨晚手機沒有開,你該不會把蚤擾的事情告訴我五哥吧?」如果讓女乃女乃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派她那幾位哥哥來押她回去。
「才沒那麼傻告訴他們,又不是自找麻煩。」流美吐了吐舌頭。
跟周奇薇同學那麼多年了,她是唯一知道其顯赫背景的同事,就連李家德都沒有她清楚。
對于周家五個兄弟,她是再了解不過了,一個比一個難纏、一個比一個護妹心切。他們雖然沒有跟奇薇住在一起,卻比誰都還要關心她,如果讓他們知道奇薇在外面發生這種事,一定會立刻趕來逮人回去,屆時她不但失去一個朋友,恐怕還會招來他們兄弟的一陣疲勞轟炸,那不被煩死了才怪。
「還好你聰明的沒說。」奇薇放心的吁口氣,感激她沒有那麼八卦。
「你五哥突然來找你有什麼事?該不會是你女乃女乃又開始逼婚,他迫不得已逃到你這里來吧?」林流美可是非常清楚周家女乃女乃的伎倆喔!
「才不是。」奇薇走到她的機車邊,有氣無力的靠坐在車上,嘆了口氣說︰「這次被逼婚的對象是我,不是他。」
「什麼?!是你?」林流美像吞了一顆雞蛋似的張大了口,有點無法置信。「你女乃女乃怎麼會突然轉移目標?該不會是……你有了對象而沒有告訴我吧?」她突發奇想,一臉責難的看著好友。
奇薇笑著白她一眼,原本沒有生氣的臉龐都被她逗笑了。「別鬧了,我要是有對象,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這樣才不會讓你說我這個做朋友的沒有義氣。」
林流美也笑了,「可是你並沒有生氣,那是不是表示你對你女乃女乃提出的對象已列入考慮呢?」
不愧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三兩下就說中奇薇心里想的事。
「還不知道,觀察一陣子再說吧。」
「言下之意,你是跟對方見過面了?」流美的眸中閃爍著身為警察的敏銳。
奇薇的臉頰一紅,不自然的瞪她一眼,看看手上的表,「時間不早了,我跟別人有約,不同你多說了。」急急忙忙跳上車,想一走了之。
「嗯哼,見秘密穿幫就想開溜是不是?」流美拉住機車後座,仍不放過的挪揄她。
「去約你的會吧,管家婆。」奇薇拍開她的手,催動油門離去。
☆☆☆
離開警局後,奇薇看時間尚早,便決定先回家洗個澡、補補眠,等養足了精神再到約定的地點去。
或許是多日睡眠不足,加上她的軟床太舒服了,明明前一刻還看到津哲浮現腦海的身影,下一刻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汶一睡.理所當然的把南也津哲睡進了夢中。
夢里,南也津哲幻化成幼年時住在她家隔壁的小孩,一臉的邪氣、愛捉弄人,是個很討人厭的奇怪孩子。
那是她一生中最可怕的噩夢,當時小男孩為了跟她搶一顆在樹上撿到的鳥蛋,竟然在她的領子里放進蚯蚓,害她嚇得肝膽俱裂,回家之後足足發了好幾天的高燒,至今還視蚯蚓為可怕之物,只要一看到它的樣子、听到它的名字,就會全身起雞皮疙瘩、發疹子,十幾年來都沒好轉過。
這麼恐怖、奇怪、討人厭的人她永遠不會忘記。
因為那個小男孩的惡作劇,她變得討厭那幢房子、那個地方,甚至日本那個國度,所以才會高中一畢業就回到父親的身邊——到台灣來。
奇怪,那麼久遠的事情為什麼會再度夢到?而且夢境清晰得仿若昨日,讓她嚇出一身冷汗的驚醒過來。
驚魂甫定的坐在床上,空洞的眼楮依然淌著淚水,腦海里小男孩的臉跟南也津哲的不知不覺重疊在一塊
南也津哲!
她倏地瞠眼跳了起來,驚懼自己竟然將小男孩跟他混在一起。
當時那個小男孩叫什麼名字?阿哲,記得他媽媽都是這麼叫他的。
阿哲……南也津哲……難道……
奇薇快速的跳下床,翻找小時候的相簿,企圖尋找出兩個人相似的蛛絲馬跡。
終于,她在一本已經泛黃的小相簿里找到它,那是一張他與其他鄰居小朋友到家里來為她慶生的合照,是唯一的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他小小臉上有著頑皮的邪氣,跟長大後的南也津哲頗有幾分相似之處。真的是他!奇薇訝異的睜大了眼,拿著泛黃的相片靠近眼瞳,不敢置信的再確定一次。
南也津哲鄙夷譏誚的臉跟男孩的影像再一次重疊,更加確定了奇薇的猜測。果然是他!
沒想到會再一次踫見那個可惡的小男孩,而自己竟然將他的長相、名字都忘得一干二淨,真是太……太離譜了!
其實也不能怪自己,誰教她當時只有六歲,又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只知道這新來的鄰居大家都叫他小哲而已,直到她被捉弄的那一天,他的媽媽帶小哲到家里來賠罪,才知道原來他姓南也,可是叫南也什麼哲就不得而知了。
病好後的第三天,她就哭著逃離那里,搬到東京上小學,十幾年來沒有再見過他;沒想到這次再見,他已經成為日本當紅的超級明星了。
這麼大的轉變,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啊!
驀然,一張英挺十足的俊臉浮現在眼前,嚇得她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多年未再復發的紅疹也出其不意的跑了出來。
太……太可怕了,一想到他的臉就宛如想到可怕的蚯蚓一般。
南也津哲……這麼可惡的人,絕不能因為時間的流逝就原諒他,她一定要報復,報復這個使她作了十幾年噩夢的壞男人。
將相片放回去,奇薇的眼瞳綻出奇異的光芒。
她下定決心似的打開衣櫃,挑了一件去年買的卻一直沒有機會穿的藍色連身無袖洋裝,再找出一雙同色系的細跟高跟鞋,把習慣扎起的馬尾放下,讓自然髻的長發蓬松而野性的披散在肩上,然後涂上淺色的口紅,使自己看來更具嫵媚魅力。
裝扮好,她滿意的瞧著鏡中人。很好,十分的成熟嫵媚,看來就像一個性感尤物。
她明亮的眼眸綻出得意的光彩,決定了,她要以現在這個樣子去見他。
☆☆☆
「喂,小美人。你怎麼了?看著我們的大明星發呆,直流口水啊?」江韋綸戲謔的在奇薇面前揮了揮手。
這俏女警今天開了竅,打扮得這麼妖嬈美麗,害得整間舞廳的男人都涎著口水看她。
怎麼,是想轉行進演藝圈,魅惑他這個紅牌經紀人不成?
看出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奇薇攏了攏過低的領口,狠踢了他一腳,引起一陣哀叫的聲吟聲。
「嗚,我知道了,你的對象不是我,是他。」捂著痛腳,江韋綸手一指,指向旁邊那個一臉冷漠、戴著墨鏡的南也津哲。
難怪她一進來就直盯著這家伙瞧,發亮的眼神就像看到稀有動物似的,原來她跟天下膚淺的女人一樣,全被津哲那好看的表相給騙了。
唉!世風日下,也怨不得她。
「死阿綸,你是欠揍嗎?」抬杠還想拖他下水,欠扁。
津哲冷冷的眸光射在江韋綸顫抖的身軀上。
「小少爺,要不要我代勞?」站在他身後的七尺巨人摩拳擦掌,拳頭握得嘎嘎響。
嚇得江韋綸臉一白,脖子一縮,趕緊噤聲,再也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中田不吭聲,奇薇都快忘了今晚還多了一個人呢!
「他是誰?」
「嗨,我是中田,津哲少爺的隨身保鏢,請小姐多多指教。」不等韋綸介紹,中田徑自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禮,非常恭謹的自我介紹道。
好大的禮!
這麼有禮貌的家伙一定是日本人。「你的家臣啊?」
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中提到日本是個「非常死忠」的民族,很多上上一代的僕人會延續到下下一代,這個中田看起來很像那一類的人物。
板著臉、戴著墨鏡,環胸靠在椅背上的津哲聞言眸光一瞪,俯近身體靠向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不——是——忍——者。」
臉上陰霾足以嚇死一卡車的人。
「我……我又沒有說你是忍者。」奇薇被他可怕的表情嚇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後退了一下,有趣的打量他們。
感覺起來南也津哲今天的脾氣很大,好像心情挺不好似的。
「你在生氣嗎?」她不怕死的問著一臉陰沉沉的他。
狠瞪她一眼,他口氣惡劣的開口,「你沒長眼楮,不會看啊?」
她不以為忤的眨眨眼,不介意他的無禮,反而還一派理所當然的表情,「因為我的眼楮沒有透視功能嘛,所以看不清你生氣的原因。」
這個死女人,存心想氣他。
「我生氣的理由是討厭看到你。」見到她那一刻開始,就是他霉運的開頭。
奇薇無辜的笑了笑,「我不會長得這麼抱歉吧!該不會是你心上人找來了,要向你逼婚啊?」
「我沒有心上人,也不需要人家逼婚。」他朝地低吼,引起路過人等的注意。
江韋綸跟中田紛紛輕咳出聲,提醒他注意形象。
「小少爺小心……」
「維持風度啊!公眾人物,要笑。」江韋綸非常盡責的說。
兩人又換得南也津哲的一記冷眸。
「人多嘴雜,我們出去說吧!」毫無預警的,他拉起她放在桌上的手,牽她離開這片嘈雜之地。
「喲,私奔啊!」江韋綸嘻笑的嘲諷,但當他看到一臉惡相的中田又在摩拳擦掌時,立刻收起笑容,尋求保護似的跟了出去。
而中田則是忠心耿耿的隨行保護。
「你出門一定要帶這兩只看門狗嗎?」奇薇朝後瞄了一眼說道。
這是他的痛處。「你有什麼辦法幫我甩掉他們?」他可是非常期待擺月兌他們後的新鮮空氣。
因為他們的臭味太濃,影響到他四周空氣的品質。
銅臭味跟汗臭味。
奇薇兩指一彈,榮笑一聲,「沒問題,你怕不怕飆車?」
「不怕。」年少時他可是飆車一族,從北海道飆到新宿。「機車還是汽車?」
「你認為哪一種最刺激?」她笑著反問。
津哲側頭想了一想。「機車。」
「好。」奇薇拉著他快速跑向自己停放機車的地方。
「就它?!」津哲看著奇薇打開一輛山葉九十的車座,丟給他一頂女用安全帽後,挑了挑眉,一臉無法置信。
「當然,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哈雷嗎?」搞清楚,她是薪水微薄的小警察,當她是街頭火爆女,佔地為王的女流氓啊!「不過你放心,我的技術是一流的,保證甩掉你身後那兩條狗。」她朝後面追來的兩人一頷首,催促津哲快上車。
然後拋下後面兀自叫囂的兩人揚長而去。
看見韋綸跟中田被遠拋在後,離他們愈來愈遠,津哲心中有說不出的暢快,人也跟著開心起來。
迎著夜風呼嘯而過,鼻間吸取著兩旁路樹散發出來的清新空氣,津哲爽朗的笑了,一雙大手握住她縴細的腰身,將頭枕在她的肩上,任憑飄逸的髻發吹拂在臉上,癢癢的卻很舒服。
「知不知道我沒有進演藝圈前的綽號叫什麼?」他靠在她的頸肩上問,溫熱的呼氣就呵在她的頰邊。
逗得她臉紅。「叫什麼我怎麼知道?以前又不認識你。」
他環在她腰上的手仿佛沾有魔力似的,麻麻癢癢的,更像有千百只蟲在她身上爬,教她全身不自在。
「公路殺手!」他大笑的在她耳邊宣布,令她已經夠混亂的心又是一陣蚤動。「你們台灣有沒有什麼特別好玩的地方?」
來台灣的這兩天,江韋綸不是帶他到風月場所,就是當他是小偷似的藏在家里,教他當個見不得人的偷渡者。
現在好不容易做只飛出鳥籠的鳥兒,當然要乘此機會好好的玩個夠-!
「十八王公。」奇薇隨口說了個中外人士來到台灣都喜歡去的地方。
飄逸的藍裙被夜風吹得直往上飛,讓她得一邊注意路況,一邊小心春光外泄,左顧右遮的好不辛苦。
偏偏這時候肩頭上又傳來南也津哲的咭咭笑聲。
「需不需要我幫你忙?」她裙擺隨風飄的樣子性感極了,如果不是擔憂她分心騎車會出事,還真不舍得放棄這養眼的鏡頭。
奇薇見他手伸過來壓住她的大腿,嚇得身子一縮,車身跟著一陣擺動。
「哇!你干什麼?乘機吃豆腐呀?」雙腿抖動,想甩開他的大掌。
「別亂動,你想我跟你一起死嗎?」他在她的耳邊大吼,雙掌間傳來的柔膩觸感令他不由得心蕩神馳。
想不到她人看來潑辣,聞起來那麼甜蜜,抱起來更是玲瓏有致,完全打破他先前的觀感。
被他那麼一吼,奇薇也不敢再亂動,可是被他貼著緊抱的感覺真的好奇怪,怪到心跳急促、呼吸困難,全身灼熱得猶如置身火焰當中。
「你……你一定要這樣抱著我嗎?」他的手竟然愈來愈不安分的在她的腿間游走,帶來一陣戰栗的電流,引起她的心悸。
瞧她一臉驚駭、戒懼的模樣,津哲臉上邪魅的笑容更為擴大。「我是在幫你防止春光外泄,避免你發生車禍的危險。」旁邊呼嘯而過的車輛愈來愈少,他的動作也就愈來愈大膽,左手索性撫上堅挺柔女敕的胸部,輕柔撫模。
「才怪。」奇薇猛地一握煞車,在一陣刺耳的聲響後停住機車,這個男人大膽的動作搞得她意亂情迷,根本無法行走。
而他的手競還厚顏無恥的握住她的胸部!
「現在換你來騎。」生氣的用力拍開他的魔爪,奇薇跳下駕駛座,紅著臉堅持與他換位子。
津哲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非常配合的移動尊婰,坐到前面的駕駛位子。
「坐好了嗎?」他等奇薇坐上來後,伸手拉住她的雙手環過腰來。「要騎了喔!」
震驚于他強制的動作,還沒有意會過來他說這話的意思,就感覺到身子一震,車子如箭矢的飛射出去,急沖的速度嚇得她一陣尖叫,臉色慘白的緊緊抱住他的腰。
「停……停下來,太危險了。」她閉著眼楮大叫,只感覺到風在耳邊呼吼。
津哲放聲大笑,盡情的享受她胸部緊貼住自己的感覺、享受她的驚懼擁抱。「這才是真正的飆車。」
「停住,你給我馬上停下來。」老天!她後悔了,她不該將機車的駕駛權交給他,不該將生命交到這家伙的手上,她忘了剛才他告訴過自己,他的稱號是「公路殺手」!
現在她知道殺的人是誰了!
是她!
☆☆☆
夜游完十八王公,嘗遍那里的臭豆腐、麻辣豆腐、燒酒螺和狂飲一番台灣有名的啤酒後,已是凌晨三、四點,兩人帶著濃濃的酒意,肩搭著肩,一邊高歌一邊觀賞星星的走向機車,再迎風飆馳,夜游白沙灣,最後連怎麼一起回來的都不知道。
頭疼的甩甩頭,睜著困頓的眼眸,南也津哲從床上坐起來,瞧了瞧四周的擺設,說它是家,倒不如說是旅館要恰當些。
敲了敲疼痛猶如一群樂兵在打鼓的頭殼,他聲吟著倒回床上,伸手朝旁邊的位置模索一下,想推醒與他同床共枕一夜的女人,要她去買解酒液。可是探手之際,才驚覺身旁空無一人,凌亂的床位上沒有人體的溫暖。
他瞠目的坐了起來,難道昨夜發生的事情是他在做夢?
雙手用力的抱緊頭,將臉低放在兩膝之間,在陣陣的頭痛折磨之下,他不禁要後悔昨晚的失控。一時的興奮讓自己喝了太多的酒,造成現在的宿醉難過。
掀開棉被,勉強的下床,拿著被單往腰際一圍,眼角不經意瞥見白色床單上的落紅,斑斑血漬讓他忍不住蹙起濃眉,頭顱脹痛了起來。
走進浴室扭開水龍頭,他讓冰冷的水流紓緩頭疼,並且努力的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
他跟奇薇飆車到白沙灣夜游,就著朦朧的夜色他親吻了她,趁著酒意,在寂靜無人的星空下如情侶般熱情擁抱、,而後又在酒精的催情下到這間賓館夜宿……
「哦!該死……」他用力的柔柔額際,逸出一聲聲痛苦的聲吟。
他記起了之後發生的一切,記起了他的佔有、她的青澀跟……關掉水龍頭,他用毛巾擦拭濕發,從浴室里走了出來,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一穿回身上,眼角又不經意的瞄見床上的斑斑落紅。
心情霎時沉重到了極點,那是她第一次的證明。那紅紅的血漬像在控訴他昨晚的惡行似的,靜靜的躺在那里,替它的主人提出無言的指控,也代表了他昨夜的激情跟她貞躁的失去。
他佔有了她,趁她酒醉意識不清之際以激情粗野的方式宣泄自己的需要,然後在她粗喘、嬌吟和低泣聲中喃喃的傾訴愛語。
一如他對待以往共枕過的女人一樣,做個稱職的一夜人。所不同的是,從沒有一個女人未等他醒來就迫切的離去;通常跟他共枕的女人都會膩著他,對他做出一連串的要求。
不管是上的或物質上的,總會一再貪婪的索求,而他也都會盡量的滿足她們,然後分手,形同陌路。
唯獨這一次教他意外和不解,是昨晚的表現讓她不滿意?還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因此為了昨夜的失身而羞慚和後悔?
一想到她現在可能正可憐兮兮的偎在另一個男人懷里,為昨夜的歡愛激情而道歉,就令他不禁蹙起眉頭,惱怒的情緒在心中涌現。
撥了撥濕發,他拿著外套走出房門,正打算到櫃台去結帳時,陡地看到大門外蜂擁而入一群記者,像是早知道他在這家賓館似的,直沖而來。
「你們這里有沒有後門?」他匆匆戴上墨鏡問道。為免媒體的窮追猛打,他只好狼狽的從後門溜走。
奇怪,這群記者怎麼會知道他在這里?
出了後門,他立即招輛計程車跳上去,順利的甩掉隨後追來的狗仔隊,直奔江韋綸的住處。
☆☆☆
「津哲,請問你這一次的失蹤是不是預謀的?」
「是不是另一種宣傳的手法呢?」
「听說你跟贊助的廠商意見不合,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被綁架?有沒有黑道介入?」
一群守候在江韋綸住處的記者一見津哲步下計程車,立刻圍了過來,將前面的路擠得水泄不通。
原本是想拿這里當避風港的;沒想到守候在外的記者比賓館還多,南也津哲不由得沉下臉龐。
「對不起,無可奉告。」江韋綸救星似的帶著中田出現,巨碩的身材排開重重人牆,將津哲從這群窮追爛打的記者群中拯救出來,沖回大樓內。
「這是怎麼回事?」津哲咆哮,一張臉恨不得將某人生吞活剝。
「別吼我,我也是無辜的。」還沒有為昨晚的事找他算帳,他倒先發起火來了。
這個自私的混蛋,要不是他突然丟下自己跟中田不管,也不會招來這一群蒼蠅。一早莫名其妙的跑來按電鈴,搞亂他的春夢,逼得要面對這一場混亂。
「一定是你昨晚去風流快活時被哪個八卦雜志的狗仔隊發現,才會引來這一堆麻煩。」見色忘義的東西,他又在心里暗暗的罵了一句。
電梯的門一開,又是一大群的媒體記者守候在那里,中田理所當然的打頭陣,為兩人殺出一條通路,等他們全進屋後,韋綸立刻反手要將門關上。
「津哲,請你告訴我們,這是所有影、歌迷都關心的問題。」
「南也津哲,你這麼做不怕引起影歌迷們的反感嗎?」那群記者早料到會吃閉門羹,立刻同心合力與之對抗,大喊「一、二、三」企圖將門推開。
「中田,快來幫忙啊!」韋綸抵擋不住的大叫。南也津哲跟中田立刻跑過去將門頂住,合三人之力好不容易才將那群記者頂出門外,將鐵門關上。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把消息傳出去的?」南也津哲咬牙切齒,靠著門猛喘氣的低吼。
「你問我,我問誰啊?」江韋綸老大不爽,心里也是滿滿的疑問。
倏地,南也津哲跟江韋綸的眼對上中田的。
「說,是不是你泄漏的?」兩人一步一瞪的逼近一臉錯愕的大塊頭。
「不……不是我。」中田頭搖得像博浪鼓,兩手死命的揮著。「我什麼都沒說,我只是照大少爺的吩咐來帶回小少爺而已,什麼事也沒提。」
媽啊,有夠冤枉的,他才到台灣不過兩天,連台灣的路標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如何去通風報信呀?
南也津哲的臉色非常難看,憤怒之火在心中燃燒。
可是擾人的事不只一件,正在屋里追究是誰泄密的三人猛地被外面一大群人擁護的叫聲驚住。
「津哲,津哲,我愛你。」
「南也津哲,我要嫁給你。」
「津哲,請你出來看看我們。
震耳欲聾的聲音擾得左鄰右舍都跑了出來,紛紛將身子掛在陽台的矮欄桿上,形成一幅可怕的危險畫面。
「怎麼會這樣?」江韋綸是第一個沖向陽台的人,他將手撐在欄桿上,整個身子幾乎探出去,直睨著七樓下的中庭瞧。
黑壓壓的一片人潮,嚇得江韋綸咋舌,都忘了縮回快掉下去的身體。
「哇,小少爺的魅力真是不小,吸引來這麼多‘妞妞’啊!」中田得意洋洋的大笑,順手一拉就將韋綸的身子提了進來,像小狗似的拎到客廳內。
「怎……怎麼回事?是誰?到底是誰泄的密?」江韋綸也哇哇大叫起來,一想到自己的頸子可能會被公司捏斷,就苦著一張臉,再也笑不出來了。
「叮咚!叮咚!」尖銳的門鈴聲又在這個當口響起。
不用說,一定又是那群影歌迷跟媒體了。
「死津哲,我早晚會被你害死。」韋綸跳著腳,朝沙發上一臉鐵青的南也津哲叫道。
南也津哲揚了揚眉,「別叫,我也正在想是誰出賣了我。」一臉懷疑的看著他。
如果讓他揪出來是誰,一定要他好看。
畦!畦!瞧他說的,好像出賣他的人是自己似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絕對不是我。」江韋綸一個字、一個字的大叫。
「事情還沒有明朗,誰都有嫌疑。」中田偏偏扇風外加點火的在一旁說風涼話。
「你……你……」江韋綸氣得正打算走上前跟他理論,突然被粗魯的敲門聲驚住。
「喂,開門,是我啊!大衛。」
呵呵,連老板都找來了,江韋綸一臉的挫敗,哀嘆一聲,頹喪著臉轉頭去開門。
一開門,記者的鎂光燈立刻閃爍不停,也不管有沒有照到南也津哲本人,就拚命的往屋內拍。
「站住……站住,全部不可以進來。」五十幾歲、一身肥肉的大衛一進門,江韋綸立刻堵住門口,使盡吃女乃的力氣阻擋他人侵入。
可是人單勢孤,畢竟力量有限,眼見就快柢擋不住了,大塊頭中田這才施施然的走過去,蠻力一撞,「砰」一聲,把門關上。
江韋綸靠著門板喘氣,「死大塊頭,有這麼大的力氣干嘛不早點使出來?」他嘟嘟嚷嚷的埋怨。
可是門外的問題解決了,門內的戰爭才要開始。
「南也津哲!」大衛一瞧見南也津哲也在屋內,立刻提高音量尖叫,一回首就揪住江韋綸的衣領,咬牙切齒的罵道︰「你想死呀,阿綸!果然是你藏起他的。」
死了,死了,這次真的慘斃了!
江韋綸一掌撫上自己的臉,再放下時又是一臉迷人的笑容,「哎呀!老板,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找到他的,正想綁他到公司去見您,誰知您就來了。」
論機智、狗腿,他江韋綸不排第一也佔了第二兩三下就把事情推個一干二淨。
「不是你,那是誰?」大衛冷哼一聲松開他,老謀深算的眼神依然瞅著他。
江韋綸早想到老板會有此一問,所以心里老早敲定了替死鬼的人選,他皮笑肉不笑的伸出一指,朝中田一比,「他,就是他。」
一臉無辜的大塊頭當場傻了眼。
這年頭怎麼當「壁草」也有事啊!
「他?」大衛一臉狐疑的看著大塊頭田中,如果剛剛沒有眼花的話,還看見他幫江韋綸阻擋那群纏人的影迷、記者,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他又變成綁匪了?
中田和江韋綸被大衛那胖得微眯的眼瞧得很不舒服,全身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不是,他是我的保鏢。」一直挑眉在看好戲的南也津哲這才良心發現的開口解圍,「葉先生是不是覺得我的配合度不夠,想取消演唱會呢?」
「不……不,不會的,怎麼會呢?」開玩笑,票都賣光了,演唱會要是取消了,這筆錢誰來賠償?他涎笑的走過去,彎著腰對南也津哲巴結道︰「現在可不可以請南也先生到會場準備彩排?」
早在接到南也津哲可能出現在這里的消息時,他就打電話給負責的人,告訴他們連絡舞群,準備隨時排演。
「不需要,上次我來時已經排演過一次,不需要再彩排。」
南也津哲的任性是出了名的,他雖然脾氣壞,記性跟舞步卻是一流,只要跳過一次的舞或走過的台步,就會牢記不忘。所以即使他常告失蹤,很少蒞臨排演現場,卻從來沒有失誤或開天窗過。
這就是他為什麼還能走紅,很多人仍願意邀請他辦演唱會的原因。
不過光是這樣也夠讓人緊張,捏一把冷汗了。
「可是明天就要開演唱會了,就算不彩排,也請南也先生到現場去‘指導’一下。」大衛一邊不死心的勸說,一邊頻頻向江韋綸使眼色,叫他幫腔。
老板有令,江韋綸只得順從。
他走過去,朝南也津哲的肩膀一搭,俯低身子在他耳邊說道︰「喂,是兄弟的話就不要讓我為難,我可是掩護你玩了好幾天,總應該感恩圖報吧?日本人可是講義氣的民族,你不會想看我被殺頭吧?」
南也津哲蹙了蹙眉,橫瞪他一眼,冷冷的答腔,「要我出去可以,但總得有人先幫我打發掉外面那群蒼蠅吧!」
「可以,這個簡單。」大衛立刻拿起電話,按了幾個鍵,叫外面等待的保鏢清場。
沒一會兒的工夫,外面鼓噪的聲音不見了,江韋綸從陽台望下去,偌大的中庭內空無一人。
「現在障礙清除了,可以請南也先生動身了嗎?」大衛哈著腰笑問。
南也津哲不置一詞,訕汕然的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距離門口最近的中田趕緊開門,等所有人都出去後,也跟著走出門外,隨手關上大門。
他是大少爺派來保護小少爺的,當然要跟去。
一行人進入電梯直接下樓底停車場,當他們全部坐進大衛那輛加長型的豪華轎車,正準備離去時,南也津哲眼尖的看到一條人影佇立在左邊的車旁。
她靠坐在車蓋上,漾著笑容朝他揮揮手,表情詭譎且得意。
是周奇薇!
見到她的笑容,南也津哲驀地了解這整件事的緣由了。
他終于明白泄密的人是誰了。
薄唇一句,他露出別有意味卻威脅性十足的笑容,向她一頷首後,隨車揚長而去。
那臨去前的邪笑震撼性的擂進奇薇的心,敲得她忐忑不安,一股駭意不自禁的從腳底竄升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