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挺拔的于紹輪在穿上合身的西裝之後,更顯得昂然。
帶著震懾人心的威儀,他護著李宛恩踏進嘉怡紡織的大門。
早期,沈家是做紡織起家,但這幾年傳統產業不景氣,所以絕大部份的業務都已經轉到東南亞和大陸,留在台灣的只剩下少數的生產線和開發部門。
「哇!」一進入氣派的大廳,李宛恩便驚呼出聲。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這里的氣派給震住。
「把嘴巴閉上。」于紹輪的語氣有著無奈,這是在公司,可不能容她胡來,「穩重點。」
听到身旁冷冷的聲音,李宛恩立刻把嘴巴給閉上,但一雙大眼楮還是不時骨碌碌的轉動。
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原本她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甚至要靠自己努力打工才能勉強上學的人,沒想到現在——
「好像做夢!」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要做夢的話,等有空的時候再說。」他輕拉著她的手肘,嚴肅的俯與她眼對眼,「公司的主管都在會議室等我們,等一會兒我會跟你介紹。記住,他們以後都是協助你的人,所以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要把他們牢牢記住。」
「放心!」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胸有成竹的回答,「不過是記幾個人而已,難不倒我。」
他挑了挑眉。不是他不信她,而是她看起來實在不怎麼值得信任。
黑色的大門上有著大大的燙金字體——會議室。
在這里,于紹輪停下了腳步,神色有些復雜的轉身面對她,「準備好了嗎?」
「你準備好,我就準備好。」他實在帥得不像話,所以她忍不住踮起腳偷襲他的唇。
他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好險現在沒人經過,不然她的舉動肯定少不了被人閑言閑語一番。
「進去吧!」于紹輪穩重的推開大門,讓她踏進去。
他們才出現,會議室里的二十幾個人便同時轉頭看向他們,李宛恩的自在在看到等待自己的陣仗時立刻消失,發現自己成為注目的焦點讓她頓時手足無措。
「哇!我的天啊!」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她轉身就想走。
于紹輪早了一步看穿她的想法,如同一堵牆般擋住她的去路。這是她的第一仗,若要順利接班,這還是小意思。
「進去。」他在她的身後推了她一把。
她皺了下眉頭,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踏了進去。
「坐下。」于紹輪的手指著會議桌的主位,輕聲指示。
李宛恩也乖乖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無異議的照做,目光怯怯的掃了一圈會議桌旁的人。
「如同各位所得知的消息一般,」于紹輪雙手撐在會議桌上,目光緩緩的掃過數張嚴肅的臉孔,口氣平穩的說;「這位便是李宛恩小姐,也是嘉怡紡織新任的總裁。」
底下先是一陣沉默,然後一個掌聲遲疑卻輕輕的響起,最後眾人也都用掌聲歡迎。
李宛恩先是一愣,接著揚起嘴角,最後笑容越來越大,她得意的站起身,揮了揮手,感覺自己像是個國際巨星般受人歡迎。
于紹輪看著她一臉的得意,只能在心里苦笑。
「至于我,」在掌聲稍歇時,他鏗鏘有力的繼續,「我想,你們對我並不陌生,這幾天我都在公司里,已經和大家見過面了,我就是李宛恩小姐的特別助理于紹輪。今天是總裁第一天上班,以後只要她沒有上課都會留在公司里學習,希望我們可以一起為公司找到一個最好的未來。」
底下傳來一連串的低語,雖然已經耳聞沈家將嘉怡紡織交給尋回的孤女,但是一個侞臭未干的丫頭加上一個看起來像是吃軟飯的家伙——實在不是令人心服的組合。
「總裁,很高興見到你,我是嘉怡紡織的總經理,」紀明堂不可一世的率先站起身自我介紹,「紀明堂,我已經在這里服務三十年了!」他刻意強調自己的年資。
「你好。」在于紹輪的眼神示意之下,李宛恩微點了下頭。
于紹輪退到一旁,讓底下的主管一個個的向李宛恩自我介紹。他靜靜的觀察,當然明白這些人心中的不服氣,但他也清楚,若要讓人心服口服,就得要有一番作為,尤其是像是嘉怡紡織這種創立近五十年的老公司,老臣之多令人想要忽略都不成,包袱自然不輕。
李宛恩沒什麼神經的听著各個部門的主管自我介紹,相當開心,一點都沒有想到自己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壓力。
他靜靜的看著她,覺得或許讓她這麼天真不去也不是件壞事,當看到她偷偷對自己拋了個媚眼後,他忍不住失笑。
雖然嘴上說要她一定得學著扛責任,但是他依然不忍心要求她,畢竟她還太年輕,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要她失去那份天真和善良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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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我真的挺受歡迎的!」一離開會議室,李宛恩樂得一副要飛上天的樣子。
「開發部的課長叫什麼名字?」于紹輪仿佛沒有听到她的話似的逕自發問。
李宛恩一愣,「嗄?」
「嗄什麼!」他瞄了她一眼,氣回答我。」
她皺起眉頭開始思索,腦海中閃過好幾張臉孔,但是名字跟臉怎麼樣就是連不起來。
「他有跟我握手對吧?」想起自己如同英雄一般受到歡迎,她的心再度雀躍起來。
他冷聲澆熄她不知從何而來的熱情,「就我所知,」他替她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所有的一級主管,只要有出席的都跟你握過手。」
「哇!」一進辦公室,她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嘖嘖出聲,蹦蹦跳跳的繞到大辦公桌後,「這是我的辦公室嗎?」
「對!」于紹輪點頭,看她開心的坐在椅子上左轉右轉,不得不出言制止,「坐好。」
李宛恩立刻坐定位,但還是不安份的在椅子上動著。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一點都沒有打算放過她。
她不自在的蠢動著,「只見一次面,我怎麼可能記得嘛!」她忍不住強辯,「再給我一陣子的時間,我就會……」
「三天。」他坐到她的面前,直接打斷她的話。
「三天?!」她楞楞的重復了一次。
「對,」他翻開面前的卷宗仔細端詳,頭也不抬的說;「三天夠長了吧?」
她忍不住哇哇大叫,「若要我說,三十天還差不多,一天記一個人名,三十天差不多——」
「三天。」他面無表情的又說了一次,翻動著手中的文件。這是公司這幾年來的營運報告,照理來說,這份文件屬于機密,但因為現在他成了總裁特助,所以有權可以翻閱。
「你對我太嚴苛了!」她從椅子上跳起來,不滿的跑到他的面前,「我原本還想三個月,是因為看你的面子才說三十天,你怎麼可以——」
「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再次打斷她的話,「把桌上的文件看一看,有什麼問題提出來跟我討論。」
「可是我——」
「三天。」他抬起頭,擺明沒得商量,「還有意見嗎?」
看見他認真的表情,她只能嘟著一張嘴,不是很情願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伸出手,學他架式十足的翻動著桌上的文件。
但是上頭的文字傳達到她的腦海中全成了白花花的一片,沒多久,她就發現這些文件很無聊,開始打哈欠,然後她發現一個有趣的目標——她的特別助理。
撐著自己的下巴,李宛恩專心的打量著那個英俊出眾的男人,尤其他專注的時候,更是迷死人。
「有時間盯著我看,不如看桌上的東西,」他沒有費心的抬頭,卻清楚她的一舉一動,「看出問題來了嗎?」
她眨了眨眼,點點頭。
這倒新鮮了!他將文件給放下,有些懷疑的看著她,「什麼問題?」
她的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我看不懂。」
「什麼?」
「我的問題就是——」她大剌剌的聳了下肩,「看、不、懂!」說完,自己便哈哈大笑起來,不過她的笑聲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只見于紹輪不留情的瞪著她,她的笑聲立刻轉弱,最後只是自討無趣的哈哈兩聲就閉上嘴。
「開個玩笑而已嘛!」她忍不住咕噥,「那麼嚴肅干麼?」
「我先告訴你,在我面前你可以瘋瘋癲癲,但是有下屬在的時候,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
「身份、身份,」她重重的躺向椅背,不耐煩的揮舞著拳頭,「什麼身份啊!就算已經認祖歸宗,但我還是李宛恩。」
「沒錯。」他也沒有跟她爭辯,「你還是李宛恩,但卻也是沈家的大小姐,一家大企業的總裁,你的一個決定可以影響整個公司的營運,更可以間接影響無數個員工的家庭。」
他的話使她忍不住楞了楞,最後委屈的嘟起嘴,一把我講得好像是總統一樣,我不當可以嗎?」
「你說呢?」他繼續埋首于文件中。
她扮了一個鬼臉,然後站起身,黏到他身旁。她不是白痴,看得出方才在會議室里的那些員工並不喜歡她。
只是她不怕,她相信就算天塌下來,于紹輪也會替她撐著,所以她可以假裝不知情的享受被人當作英雄的歡迎,至于隱藏在後頭的虛假——她選擇視而不見。
她的手環住他的脖子,「我想,在我的員工心目中,我應該是個沒有能力的總裁吧?」
放下文件,他將大手覆在她的手臂上,「別急,你才上班,不會有人要你立刻有什麼大作為,只要你願意努力,他們便會接受你。」
唉,不是她對自己沒信心,而是她實在不認為自己是個從商的料呀。李宛恩整個人坐到他的大腿上。
他下意識的反手抱住她的腰。
她忍不住輕觸了下他的臉頰,他的氣息環抱著自己,她莫名的感到安心。
「回去坐好。」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卻一點也不想松手。「若讓別人看到會被說閑話。」
「我才不怕。」她整個放松的窩在他的懷里,「說閑話就說閑話。」
「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工作?」他很無力的拍了拍她的頭,「身為集團的總裁,你不及格。」
「身為總裁的特別助理,你也不及格。」她的頭輕靠在他的肩上,忍不住抱怨。
「怎麼說?」他扳正她的身子。
「你不听我的話!」她嬌聲指控,模樣可憐,「只會跟我說,過去、坐下,命令的口氣好像我是你養的狗。」
他啄吻了一下地高高噘起的唇,柔聲說……「這麼說並不公平,我只只是想要用最短的時間讓你熟悉工作的事。」
「可是,如果你能一直留在我身邊的話,」她想得很簡單,「我根本不用學不是嗎?」
「我不可能留在你身邊一直幫你,別忘了,這是你自己的事業。」他一把將她給抱起,放回她的位子。他有他自己的事業,可沒辦法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事情上。
他的話實在令人感到情緒低落。李宛恩的臉一垮,悶悶的拿起筆亂涂鴉。
于紹輪看出她的失落,有點心驚的發現,他不想看見她失望的表情。
在他還沒有搞清楚為什麼前,唇已覆上她的。
她柔順的任由他吻著,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熱,雖然他不說,但她明白,他在乎她——或許還不是愛情,但終會是的。
「這是什麼?」看著放在面前的圖畫,李宛恩難掩好奇。
「你沒敲門。」听到身後的聲音,于紹輪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說。
「對不起。」她蹦蹦跳跳的進了男友的房間,臉上絲毫不見任何的歉意,只是大剌剌的盤腿坐在他的大床上,「這是什麼?」
「設計圖。」于紹輪分心的看了她一眼,最後不認同的皺起眉頭,「你沒把頭發吹干。」
「今天天氣又不冷。」她給了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他不以為然的將設計圖放下,拿出櫃子里的毛巾,細心的替她擦著濕發。
她也由著他,手指翻動著眼前的設計圖。「為什麼有這些?」
「聶恰紡織在紡織業有一定的份量,我想自創一個成衣品牌對公司的營運會有幫助。」他聳了下肩,「所以我動用了一點關系請來一群設計師,希望這幾個月可以著手推動新品牌。」
听起來好像很困難!李宛恩想了一會兒,「我需要幫忙嗎?」
老實說,她是需要,畢竟公司是她的,她不能總是置身事外,只不過——
「下個星期,設計師會來,你得好好招待他們。」他給了她一個最簡單的任務,「打好關系也可以讓日後的合作更順利。」
「這點難不倒我!」社交嘛!只要不要叫她看一大堆看不懂的數字和開听不懂的會議,一切都好談!她信心滿滿的拍胸脯保證。
他才將她的頭發吹干,她立刻伸出手摟住他,親吻著他的頸項,「謝謝。」她真誠的說。
于紹輪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踫觸而氣息一沉。
「好了,」他推開她,「不早了,回房去睡覺。」
「不要!」她搖頭,逕自躺了下來,「我要睡在這里。」
看著她自在的樣子,他有點傻眼。
「拜托——」她又開始裝可憐,「女乃女乃回去台南老家了,我不敢一個人睡……」
這種話她竟然說得出來!于紹輪覺得很好笑。就他所知,從離開育幼院她可都是一個人睡的。
「宛恩——」
「我發誓,」她拾起自己的左手,「我只會睡覺,不會侵犯你。」
他單手撫額,極力隱藏唇畔就要傾泄的笑意,「你應該擔心我會侵犯你才對吧?」
「你會嗎?」她望進他的眼底,嬌媚的笑著。
看著她,他感到心跳加速,伸出手撫了撫她的臉頰。
她側過頭,吻了下他的掌心。
他忍不住悸動,低頭封住她的紅唇,然後吻上她敏感的頸項,氣息開始不穩。
但是令他意外的,她居然閃開!
「我不侵犯你,你也不能侵犯我,」李宛恩一臉無辜,「不然你得娶我,你願意嗎?」
他實在覺得情況荒謬。「若不是因為我了解你,還真的懷疑你在捉弄我。」他的唇輕觸了下她的臉頰,「我是大可告訴你我會娶你,然後不認賬,到那時你要怎麼辦?」
「我相信你,」她的手滑過他的頸項,「只要你點頭,就算以後沒有做到也沒關系。」
他的眼底有著疑問,「我可以不做到,但你現在卻追著我要承諾?」
「因為如果你現在開口承諾,至少我相信,在這一刻,你對我是真心的。」她的臉上盡是滿足的笑意。
「你要的只是一刻?」
「不,」她搖搖頭,若能選擇,她當然希望天長地久,「我想要的是一輩子,但我不能左右你的想法,只是如果可以讓你有一瞬間的沖動想要承諾我永久,我就覺得夠了。」
她是個矛盾的綜合體,他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她,但此刻才發現,她似乎並不如他所想象那般簡單。
「若我承諾,」他以堅定的眼神回視,「就是一輩子。」
所以他從不輕易承諾,就連為沈家找回繼承人的事他也不曾正面答允,只把它當成可管可不管的閑事。
雖然對于這個總以低姿態誘使自己破例的女人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但他也不清楚那是什麼,盡管他的已蠢蠢欲動,他還是會以一貫的理性把持住自己。
「睡吧,我會在旁邊陪著你。」末了,他坐至離床最遠的長沙發上,用令人眼花繚亂的設計圖平息月復下的灼熱。
看著他的君子風度,李宛恩雖然開心,卻又有些失落。
難道是她太青澀,他沒興趣嗎?皺著一張臉,她沒啥自信的看了看自己不怎麼有肉的胸前。
「別亂想,還是你在沒有承諾的情況下也願意?」他倏地抬頭,表情邪魅又危險。
「……我睡著了。」李宛恩趕緊把棉被拉到頭上,只覺得熱氣全往臉上沖,耳邊還听見一聲低低的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