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子霽,我們分手吧!
手機簡訊傳來這句話,他幾乎要以為這是她多余的無聊幽默感。
翻了下日歷,確定並非四月一日,再確認發訊號碼,是現任女友的沒錯。他不認為那種被學弟定義為孤僻的性格會開他玩笑,事實上,她全身上下最缺乏的就是幽默感!
那麼,她究竟在搞什麼鬼?毫無預警地向他提分手!
噢,不,或許不能說毫無預警,兩個禮拜前他因為暑期打工趕去面試,不小心讓她等了一個小時。
他後來也道歉啦,她也沒生氣的跡象,何況後來他說隔天要補看電影,她也爽約報復,讓他等不到人,直到電影散場,覺得自己像白痴一樣。
好吧,他告訴自己,是他理虧在先,她忍了一年才報復,算是很給面子了。他沒去興師問罪,花了二十四小時將怒氣給自行消化掉了,這樣還不能扯平嗎?
結果,就在他一個禮拜找不到人,打她手機也不開機的情況下,她就莫名其妙丟來這句話給他?
季向晚,-真是夠了哦!
一直以為她似水般溫和的個性,不會真正向他抗爭什麼,每次看到旁邊的友人被情人節、聖誕節、交往紀念日給整得慘兮兮,心里便暗覺好笑,也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有那一天。沒想到她第一次就玩得比誰都狠,到頭來,她和那些計較情人節怎麼過、心眼比針眼還小的女孩子有什麼兩樣?
他討厭那種錯估的感覺,拒絕接受她也是以退為進玩愛情心機的那種人,她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用很純淨的一顆心,很直覺地愛──
當下,他按下撥話鍵。「把話說清楚!」
「沒、沒有理由……」她聲音稍慌。
「我警告-,別玩幼稚的欲擒故縱,我一旦分了,就是分了。」他不吃那套!
「我……知道。」
「這算什麼?要分手,起碼也把話講清楚,傳一封不明不白的簡訊算什麼?」發現她是認真的,怒氣直線攀升。
「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閉嘴,季向晚!我要听的是理由。有其他的人?」
「沒有……」
「那是不愛了?」他冷聲問,暑假還過不到一半,她的感情還真是「歷久彌堅」!
「不是……」
「那到底是為什麼?」
「我們……個性不合。」
個性不合!好一個個性不合!真是全世界通用的分手標準答案!
「所以,我被甩了?」聲音冷得教人頭皮發麻。「這倒是不錯的開學新話題。」
「不、不是這樣,我們是協議分手……不然……你說分手是你提的,我……沒關系。」
這是什麼意思?勝利者在可憐戰敗傷兵嗎?
他韓子霽沒那麼輸不起,打腫臉充胖子!
他火氣瞬間爆發。「季向晚,-可以再更羞辱我一點!」
「我沒……沒那意思……」
「夠了!既然這是-的意思,好,那就分手!」這把火,一直燒到開學,都沒消過。
開學後,系會任期已滿,雖然面臨改選,但放眼系上新、舊生,實在找不到比他更適任的,眾人拱他連任,他回絕,堅持不再參選,卻莫名其妙被拉進學生會。
「哦喔!原來如此,學生會能接觸到的美女比較多嘛!」光是開學的「校園新秀」活動,就可以挖到不少寶。
學弟表情亂曖昧一把,十足司馬昭之心。
誰都知道他和女友分了,身邊少了那道沈靜身影為伴後,可有不少人伺機而動呢,大膽些的小學妹示愛手段頻頻出招,就看男主角招不招架得住了。
就說嘛,他們家前任系會長行情看俏,何必吊死在一株不起眼的樹上呢?
「無聊!那麼饑渴自己配去吃。」不感興趣地將桌上多出來的那包小點心丟去,走出行政大樓,倚靠在角落點了根煙。
他沒有煙癮,但煩躁時會怞上幾根。
該死,他到底在煩什麼?為什麼──會渴望那流泉般清冷的嗓音撫慰,暖暖滑過四肢百骸的感覺?
煙燒到了底,他捻熄,又點燃一根,狠狠吸上一口。
「學長,怎麼一個人在這里?」
他側眸,想起她是前陣子校園新秀月兌穎而出的清麗小佳人,台風穩健、容貌甜美、氣質清新,他當時給了不低的分數,這朵含苞待采的嬌花,據說想采的有心人還不少。
「思考一點事情-沒課?」
「今天下午沒有。那個……學長,你晚點有沒有空?」
「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有一點選課上的疑問想請教學長,不曉得……方不方便一起吃個飯?」白皙嬌顏浮起淺淺紅暈。這年紀的女孩,初探情滋味,含羞帶怯最是韻味十足,很難有男人會不心動。
他是明眼人,不會不懂其中涵義。
他們既不同科系,所學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如此拙劣的借口,若是有心人,怕要會心一笑了。
他眼眉輕挑,朝她後頭一瞥。「我剛和女朋友分手,-沒听說嗎?」
「听說了。她不好嗎?你為何要分手?」
「不,是她甩了我。」
女孩身後,那身影僵直,不知該打招呼,還是當作沒听到的走過去。他故意的,存心要她進退兩難。
女孩驚呼。「她真不知惜福。」
「是嗎?」縴影繞過他們,他咬牙,聲音不輕不重地傳進兩個女孩耳中。「不是要吃飯嗎?走吧!」
刻意拉過女孩的手,看也不看一眼地越過她。
之後,幾次在校園遇見,她淺淺給了他一記雲淡風輕的笑容,彷佛是是非非早已釋懷,倒顯得他耿耿于懷,心胸狹窄。
她甚至問他︰「還可以當朋友嗎?」
這可惡的女人,她還當真很無所謂!
明明通常分手後,都是男方可以當朋友,而女方在堅持老死不相往來。往另一個角度想,是女孩子心思較為細膩,因為還有感覺,無法當作沒這一回事,換句話說,她就是沒感覺了,所以可以當朋友?
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他就是莫名地惱火,氣她那記柔和的笑容!
幾近賭氣地,他由床上一躍而起,將她不經意留在他這里的物品,包括書籍、CD、上學期的筆記,還有發夾等隨身的小東西等,全裝進袋中,跨上機車一路狂飆到她家門按鈴。
來開門的,是約莫三、四十歲的婦人,應該是向晚的母親。
「伯母您好,請找向晚。」對長輩,他還是有基本的禮貌與教養。
「向晚不在。」
「這樣啊,抱歉打擾了,請替我將這個交給她。」
婦人看了袋中的物品一眼。「你是韓子霽?」
「是。」雖然沒想到她母親會知道他,但既然都分手了,也沒必要再多說什麼。他客氣地點頭致意。「我還有事,伯母再見。」
「是我要向晚和你分手的。」
咦?收回半邁出的步伐,他錯愕回身。「您甚至沒有見過我,伯母,您不覺得這樣對我不太公平嗎?」
婦人不與他爭論,反拋出一句︰「你用了多少心在我家向晚身上?」
「……」一語問得他心虛汗顏。
「向晚是早產兒,心髒不好,從小就懂得情緒內斂,久了,也就不會有太強烈的情緒起伏,懂她的人,自然懂得。她患有先天性氣喘,不能劇烈運動、不能到空氣品質差的地方、不能吸二手煙、不能吃冰、不能承受忽冷忽熱的過大溫差,這些連她的同學都知道,你是她的男朋友,為什麼會不知道?」
他為什麼會不知道?因為她從不主動說她的事。但這是借口嗎?他如果夠關心,她不說,他也該主動去了解。
「每一次和你從電影院回來,她常心悸、絞痛、呼吸困難,這些我猜,她不會告訴你。」
她是沒告訴過他,甚至不曾要求他別在她面前怞煙。
她只是靜靜地、無條件地守在他身後,在他需要時適時出現,不曾索取什麼。
「你的遲到,讓她在空氣品質欠佳的路口吸了多少汽機車排放的廢氣,那場午後雷陣雨來得突然,她不敢走開,怕你來了見不到你,當晚便氣喘發作,引發上呼吸道感染,住了一個禮拜的醫院,你告訴我,做為一名母親,會有什麼感受?」
會想扁死那個渾帳男生。
他自知理虧,無力辯駁。
「我很抱歉……」他什麼都不知道,卻還盲目地怨她。原來,她唯一一次的失約,是在醫院中度過。
「算了,我也沒有要責怪你什麼,只是想請你別再把她弄哭,她每天回來都躲在房里掉淚,以為我不知道。女兒是我生的,我看得出來她有多喜歡你,但是你呢?你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在和她交往?你是天生活躍的焦點人物,而她,沒辦法配合你的腳步,沒道理要你委屈遷就,所以,就這樣吧,你們不合適。」
就這樣吧……在知道這一切後,他還能再用一句「就這樣」雲淡風輕地帶過,當作什麼事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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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睜開眼時,看見的已是另一張容顏。
總是如此,醒來時,總有一方已然離去,無法攜手同看晨曦,原先是他,而後是她。
「早安,睡得好嗎?」
「嗯。」
徐-媛知他不愛吃醫院的食物,一大早便做了早餐帶來。她,也是柔情似水的賢妻型女子啊,他楊品-何德何能。
吃過早餐,護士稍晚來巡房,見到的是另一名氣質迥異的美麗佳人,表情稍稍困惑了下。他想,不是每個人都能調適得和他一樣好的。
在得知-媛的未婚妻身分時,望向他的目光多了些許不苟同。讀出眼神中的譴責,他只是輕扯唇角,逸出只有他才明白其中深意的嘆息。
「要不要吃點水果?梨子?還是隻果?」
「隻果,謝謝。」下意識回答,翻動書頁,心思全放在閱讀上。
書,是幾天前請-媛幫他帶來的。
徐-媛靜立桌前半晌。
前兩日半枯的玫瑰已被換下,如同失去嬌妍艷色的愛情;換上含苞吐蕊的桔梗,枝枝清妍含春,連她都不得不承認,好美。
指月復輕撫過粉色花苞,若有所思地輕喃︰「永恆不變的愛嗎?」
他終于抬起頭。「-想說什麼?」
「你不知道桔梗的花語嗎?」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紙片,上頭還泛著淡淡的桔梗香味,被他拿來當書簽。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好詩情,你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朋友?」
「她有這樣的氣韻。」空靈,不染俗塵。
楊品-避重就輕,將目光移回書冊,顯示話題到此為止,不欲深談。
她順勢移向書面。「又在研究心理學?」
「我鑽研心理學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是啊,以前交往時,都很擔心自己會被你看透,一定要你答應我,不許解剖我、把專業素養用在我身上。」她輕笑。「只是,你這陣子特別對心靈封閉這一類的心理癥狀感興趣。」
「嗯。」他仰眸。「當一個人在遭受到極重、極慟的打擊後,一旦超出自身所能承載的極限,有些人就會選擇封避記憶,遺忘一切;有些人則是選擇不去面對,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不論前者還是後者,共通點都是──逃避。」
頓了頓,他定定地凝視她。「-不覺得,這挺有意思的嗎?」
她被瞧得不自在,撇開眼。「我不覺得這麼悲慘的事,哪里有意思。」
「好吧,我更正。應該說,這現象挺值得玩味的。」
「你實在很沒同情心。」她抿抿唇,閃身避開他的視線。「水果遺忘在車內,我去拿。」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徐-媛回來,邊拂拭身上的水珠。
「怎麼?」他留意到,投去一瞥。
「外面雨下得好大,還打雷,才這麼短的距離,我撐著傘衣服都濕成這樣……」話沒說完,就發現他臉色一變。
「外面下雨?」他驚跳起來。
「有什麼不對嗎?」她一臉奇怪。
該死!「幫我辦出院,快!」
「可是醫生剛剛說你還得再住院一個禮拜,避免傷口感染惡化──」
「我要出院,立刻!」說話的同時,他已經單手解開衣扣換衣服。
徐-媛深深看了他一眼,將嘆息吞回月復中,離開病房替他辦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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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了輛計程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季向晚的住處。他急急按著門鈴,卻沒有回應。
想起最初,她向他尋求心理諮詢的幫助時,最糟的狀況是不記得自己上一次用餐是什麼時候,回家時常常想不起鑰匙在哪里、有沒有帶在身上……
于是他便建議她,隨身攜帶記事本,記錄下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然後,她在記事本上記錄鑰匙擺放的位置……
他打開室外鞋櫃,凝思了會兒,在第三格右邊那雙白色的高跟鞋里,找到大門鑰匙,順利開了門。
「向晚!」里頭靜悄悄,找不到該在的身影。
「向晚、向晚──」走進臥室,窗戶大開,豆大的雨水打進室內,強風吹得窗簾狂飛亂舞──
她就坐在窗邊,抱膝蜷縮著身體,任雨水打濕了一身,神情空茫,眼眸深處隱約壓抑著迷亂、恐懼。
「我來了,向晚。」他輕喚,跨越黑夜與白晝的界限,來到她面前。
她沒听見。
太多狂亂的畫面飛掠,沖擊記憶。
「他無法向-提分手,因為他對-有虧欠。」
「放了他吧,他已經不愛-了。」
「向晚,今晚等我,我們得談談。」
……
那晚,同樣是豪雨如傾,惡劣天候狂囂得令人心驚……
「季小姐嗎?這里是省立XX醫院,請問-認識韓子霽先生嗎?他發生了車禍,目前正在急救,我們在他的皮夾里找到-的名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已經不愛她了,他的深情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為那人舍生忘死,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卻還得由她來承受這一切?
一直到了最後,還要她面對傷人的背叛、失去的痛苦、一無所有的空洞……就因為,他對她已經沒有憐惜了嗎?韓子霽,你好狠!
不知不覺,她痛哭失聲,淚水瘋狂由眼眸流泄。
「為什麼……帶我走……我好……痛苦……韓……」她聲音沙啞,斷斷續續泣喃。
楊品-彎,張臂將她收攏,懷中嬌荏身軀冰冷且顫抖。
泛白十指揪緊他衣-,淚水爭相溢出眼眶,打濕他胸前衣襟,他不言不語,只是牢牢抱緊她,給她些許溫暖,感受自己並不孤單,不再將自己逼至絕境。
哭累了,釋放壓力後,疲倦感迎面襲來,在他懷中陷入沈睡。他張手將她抱起,放入床上,褪去濕冷的衣物,換上潔白的連身睡衣,依著她躺下,將她安置在懷中最安全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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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醒來,模索到枕畔空冷,他坐起身,目光在黑暗中搜尋熟悉身影。
她不在。
只需三秒,他便能感應到她並不存在同一個空間中。
也許餓了,去廚房找點東西吃吧,她今晚吃得並不多。
打開房門,沿路尋找,當屋里內外皆遍尋不著時,他蹙眉,正要出門尋她,大門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響。
他張口想喚她,發現她神色不對。
她神情空白,眼眸空洞,彎身在玄關處月兌鞋,他多看了一眼那雙被她換下,沾了泥的鞋。
跟在她身後回房,她換下濕衣放進洗衣籃,換回稍早就寢前的那件連身睡衣,拿出吹風機吹干長發,回到床上,躺好,拉上被子,然後,閉眼沈睡。
每一個步驟井然有序,只是詭異在──她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隔日清晨醒來,問她昨夜去了哪里?
吃早餐的她停下動作。「我昨晚有出去?」
她不記得了。
不記得昨夜為什麼出門,也不記得那段時間去了哪里、做了什麼事。
詭異嗎?這種案例不是沒見過,她甚至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的手……」示意她看向雙手,原本縴長細女敕的十指,如今傷痕累累。
他找出藥箱替她上藥,並耐心將斷裂的指甲一一修齊。
「半夜不睡,冒著大雨種花啊?真好的興致。」他挑出指縫間殘留的泥土痕跡,斷裂的指甲連帶傷了手,她卻眉都沒皺。
「我不知道……我忘了。」她真的去種花嗎?身上常出現這種傷,卻又想不起從何而來,久了便不再去探究。
這場雨,連下了一個星期。
白天,她看似如常,眼神,表情卻掩不住些許恍惚,他日夜守在她身邊,不敢稍離寸步。
又一個暗沈無月的深夜,懷抱一片空虛,他似有所感地驚醒,急忙跳下床尋找。
不在,她又出去了!
她會去哪里?他蹙眉凝思。
推開落地窗,外頭正下著滂沱大雨,暗沈的長空劃過一道閃光,然後是玻璃也為之震動的雷聲。這樣的天氣,像極了──
他渾身一震,瞬間明白了什麼,抓了把傘便往門外沖。
如今的她,完全是無意識狀態,會發生什麼事,連她自己都無法預料!
他很清楚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一直都清楚,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這輩子不會與她有所交集,更不會在她生命中扮演這樣的角色──舉足輕重,卻只能是過客的角色。
一路開車到達,放眼望去,四周悄寂,地處偏遠,荒涼得──有些詭異。
這是一處墓園。
他知道她一定在這里,在那個男人的墳前。
他撐傘,踩著水窪、泥濘,來到一座新墳──算新墳嗎?最多不超過一年,還不到雜草叢生的地步,算不上舊;植入的人工草皮怞長新芽,也算不上新了。
最難定義的,應該是長眠在里頭的男人吧。碑上刻字清楚說明卒于二十九歲,令人欷-感嘆的英年早逝。
嘆息,移開視線,繞到另一頭,遮掩住視角的那個角落,熟悉的身影依墳蜷坐,指掌撫過墳土,滑落頰畔的,不知是雨是淚。
他走上前,將傘移到她上頭的天空,可惜天公不作美,那樣的雷雨交加,就算他置身雨中,僅憑他一己之力,仍給不了她一片晴空──無論是今晚的天氣,還是她生了病的心。
「為什麼……騙我……」她口中喃喃自語,重復著同一句話,淚水泛流,雙手無意識地施力,一次比一次更重,動作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為什麼……騙我……為什麼……」
她在……扒墳?!
難怪,她雙手傷痕累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你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麼……」喃喃說著、挖著,堅持要找到那個欺騙她的男人,問個清楚。
「別這樣,向晚,他已經死了。」楊品-沉沉吸了口氣,蹲身想阻止她,卻讓她掙開,重復著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話語。
「為什麼、為什麼……」聲聲哀喚,一聲比一聲更淒涼,一聲比一聲更悲切。
現在,再說什麼她也听不見了。
他雙手,緊緊圈抱住她,傘落在腳下,猛烈的雨勢打濕了兩人,她瘋狂地掙扎、哭喊,抓傷了他,他未曾放手。
所有人,只看到她的冷漠,誰看見,她受困無助、哀傷泣鳴的心?
她不是無動于衷,事實上,她所承受的,超出任何人所能想象的,還要多更多,但是她壓抑再壓抑,直到無法承受後,被逼著以這種方式來宣泄悲慟……
力氣罄盡,她軟倒子,在他懷中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