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不相配,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說嘛、說嘛,學長,你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漂亮?嗯,姿色是夠了,但外文系系花更正點,人家對你很有好感,也暗示過你可以去追她。」
「憑什麼我該去追?」系花?可笑的自以為是,他不認為自己會需要一個驕矜又高傲的女朋友。
「不會吧?真的喜歡季向晚?我覺得你配她……真的是委屈了。」
韓子霽側眸輕瞥聒噪學弟。「怎麼說?」
「你不覺得她超悶的嗎?好像無論什麼情況下,那張臉都沒有太多表情,自閉到不象話。愛慕你的女孩子那麼多,怎麼挑都挑不到她吧?」
他們家系會長太搶眼了,任何場合都能侃侃而談,一派大將之風,多少懷春少女心被他那股子瀟灑帥勁網羅啊!
反觀他那小女友,全然不是這塊料,沈靜寡言,連情緒都淡得離譜,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搭得上?
「而且啊,有時我看她一個人坐在那里,想陪她聊聊天,沒幾句就冷場,真難想象你們是怎麼相處的,我光和她說幾句話,就有一種冷得快下雪的感覺。」
他們都怎麼相處?韓子霽回想。她話確實很少,不會主動對他說什麼,而他也沒想過要探究,至今他對這個女朋友的了解程度,其實不比陌生人多到哪里去。
大多時候,他們都是各做各的事情居多,反正她很能調適自己。
去看電影,他專心到可以寫出完整的心得報告,不會多看前座纏成麻花辮、比電影更精彩的舌吻男女,也不會受後座傳來的難耐聲吟所影響。
會牽她的手,是因為有一回過馬路她差點被莽撞的機車騎士撞倒。
第一次摟她的肩,是下雨時為了共撐一把傘。
買了飲料卻發現只有一根吸管,于是共喝一杯飲料,也僅只于此,他不曾吻過她。
累了,靠著她的肩膀小憩,出乎意料地舒服,起碼他不排斥那只柔軟的小手溫柔滑過他發梢的感覺。
好像,就這樣了。
尚在沈思,學弟自以為是的結論便出來了。「厚,我知道了!是因為她太乖巧了吧,任勞任怨的,我好像沒看她對你表達不滿過。老大,你利用人家利用得很徹底耶!」
利用?「或許吧!」
他確實是因為她的溫馴而順水推舟走到今天,當初根本沒料到那句玩笑性質的交往宣告,可以維持將近一年的光景。
漫不經心地側首,眸光瞥見門口的縴影,他怔住。
學弟也沒好到哪里去,心知那番貶損話語傷人傷得有多徹底,心虛地腳底抹油,不敢多做停留。
「幾時到的?怎麼不進來?」她听到了嗎?他忖度。
「剛到。」淺笑依舊輕淺無波,遞上厚重原文書。「你下一節要上財務分析。」課本是上次陪他上課時,替他收起來的。
對了,她很細心,連他的課表都記得,還會提醒他上課。學弟數落半天,忘了說她的優點,他家向晚哪有那麼差!他暗自咕噥。
「子霽?」她推推他。
「懶得去,不上了。」半趴上桌面,昏昏欲睡。外頭艷陽高照,系辦有冷氣,不想出去自虐,少上一次課死不了人。
「不行啦,你們教授今天要畫重點,關系到期末考成績──」他垂下眼皮,顯然已經沒打算理她了。
縴指下意識又撫過他的發。「那,我去替你上好嗎?」自言自語地問完,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覆上已然沈睡的人兒,離去前,不忘關好系辦的門。
期末考那天,因為有向晚代他上課所整理出來的重點筆記,因此,他考得還算差強人意。
交卷時,財務分析這門課的教授忽然叫住他。「韓子霽!」
「咦?」跨出教室大門一半的腳收回來。「教授,您叫我?」他上課向來低調,不至于讓教授印象深刻到記住他吧?
教授瞄了瞄他交上來的試卷姓名欄,再瞟他一眼。「哼哼,我就知道,那麼男性化的名字,怎麼樣都無法兜在一個水水靈靈的小美女身上。」
當場被抓包,他臉上一陣躁熱,尷尬得答不上話來。
「那個代你來上課點名、抄重點的小美女,是你的女朋友?」
「呃……是。」事到如今,不承認也不行。
「不錯,那女孩很體貼,蕙質蘭心,是適合娶回家的那種。」
「是。」這教授是出了名的難纏,常有人被當得不明不白,不懂他到底想如何,只能謹慎應對,見機行事,要是被當掉,他其實也不意外了。
「你放心,我不會當你,雖然你那種出席率不當實在對不起我的一世英名,但是看在你有個全心為你著想的女朋友,她認真听講、替你抄重點的那股傻勁,我要當都不忍心了。你有一個相當不錯的女朋友,可要好好珍惜啊!」
他如釋重負吁了口氣。「是,謝謝教授。」
他步伐輕松地下樓,朝既定目標而去。
他和向晚約了在圖書館相等,遠遠就看見太陽底下熟悉的縴細身影。他快步走去,將她拉進圖書館。
「太陽那麼大,干麼不進來吹冷氣?」她肌膚白皙細致,一會兒就曬得紅撲撲的了。
「我怕你來找不到我。」
「笨蛋!」他沒好氣地輕罵,怞面紙替她擦汗。
她仰著臉凝視他,露出淺淺、淺淺──泛甜的笑。
他短暫閃了一下神。誰說她表情淡漠?她是有表情的啊,像是這一刻淺淺的笑容,他看起來就美極了!
只是,這樣的笑容只在他面前展現,所有獨特的表情,只留給他。
大男人虛榮充分獲得滿足,他笑了,這次罵人多了些溫柔。「真是笨蛋。」
是笨蛋沒錯,他這輩子大概找不到這樣喜歡他的女孩了。
「你心情很好?」
「還不錯。」
「嗯,那我也很好。」
弓起食指敲了她額頭一記。「干麼學我?沒創意。」
她只是揚唇,不答。而他也沒要她回答,順手攬住她的肩,興致勃勃地說︰「天氣熱,我們吃冰去,慶祝考完解月兌!」
天空很藍,陽光很亮,他身邊的女孩很順眼,一切都對了,他想,他可以開始思考這個漫長得像是一生一世的暑假該怎麼消磨,也許培養一點戀愛的感覺會是不錯的主意。
雖然她太安靜──不過他又幾時偏好過健談的女人了?
雖然她矜持──含蓄點好,暑假也夠熱了,他消受不了多余的熱情如火。
雖然她表情淡漠──又不是倚門賣笑的青樓女子,她會笑給他看就好,關其他人什麼事?
就在他覺得,讓玩笑成真,就這樣和她交往下去也不錯時──
毫無預警地,她向他提出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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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中流泄著輕柔的音樂,而他的對面,坐著氣質典雅的美麗佳人,身分是未婚妻。
坦白說,若要拿她和季向晚相比,美貌毫不遜色,她優雅自信,出得廳堂;而季向晚溫靜如水,清泉般足以撫慰疲憊的心靈,只要是男人,怕不艷羨死他左擁右抱的齊人之福……
取來左手邊的水杯輕啜了口,抬眼迎視對面傳來的溫柔凝視,彷佛怕看不夠似的,眷眷戀戀,不舍得移目。
「喊餓的人是-,出來又淨看著我,不膩啊?」
徐-媛搖頭。「不膩。」能夠看著他,又怎麼舍得浪費時間在進食上?「好希望時間能夠停止,就這樣看著你,一輩子。」
傻話,淨說不可能的事。
難以想象這會是個成熟獨立的都會女子所說出來的。時間,怎麼可能停止呢?
他垂眸,凝視潔淨的餐巾布。「一輩子有多長-知道嗎?」
「一輩子有多長,我不知道,但如果對象是你,三輩子都不夠。」
他啟唇,正欲答話,手機鈴聲同時響起,本欲不予理會,眼角掃到來電顯示,立刻低聲致歉,起身到一旁接听。
「吃過飯沒?」不打招呼,沒有客套,彷佛已做過千百回,不需詢問要事也能來電話家常,沒有一定交情做不來。
「還沒,不知道要吃什麼。你呢?」
「正在吃-人在哪里?」
她仰頭念出上頭標示的街道名。
就離他兩條街而已。他目光不自覺移往那條街,有她在的方向,眼眉線條放得更柔。「那-可以試試對街那家復合式餐廳,-食量不大,點個酥皮濃湯和鮪魚松餅就可以了,我想-會喜歡的。」
「楊品-──」
「嗯?」
「我想試著做些以前做過的事,也許可以找回一點那時的感覺,還有記憶。」
「例如?」
「我正在逛百貨公司,你要不要我幫你買些什麼?」
很快地明白語意,他笑嘆。「季晚晚,沒人會像-這樣問的。」
心口莫名一陣怦動,她喜歡他喊她的方式,還有口氣。「要不然,我該怎麼問?」
「不用問。當-心里牽掛著一個人,很自然就會去想他需要什麼。」
「可是──」她有牽掛他嗎?不算吧!只是目前,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他而已。
「不然,挑件毛衣吧,天氣冷了。」
「你又不喜歡穿毛衣。」她本能月兌口。
另一端一陣靜默。「我沒說過不喜歡。」
「……」她微慌,為潛藏在腦海那一閃而逝的畫面及直覺。她很清楚那個畫面是屬于哪一個男人。
「楊品-,你生氣了嗎?」
「沒有。」聲音沈晦得听不出情緒。「我想,這應該代表-慢慢在面對自己的過去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掛了電話回座,未婚妻沒去追問那通電話的來源,體貼地為他倒水。「快吃吧,菜都涼了!」
仰眸看她一眼,沒說什麼,沈默進食。
今天是周末,不必趕著回去上班,他們用完餐後,聊了些生活上的、工作上的事,侍者送來咖啡,他輕啜了口,安靜傾听,不經意側首,目光透過玻璃窗瞥見對街的廣告牆,倏地臉色遽變。
「品-?」她不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廣告牆正在播報整點新聞,有什麼不對嗎?
他無預警地站起身,動作之突兀,翻倒了桌上的咖啡杯,濺上雪白的袖口,渲染淺淺污痕。
「只是一起火災而已。」不是冷血,而是這樣的火災,全台灣每天就有好幾樁,他的反應太大了。「有重要的人在那里嗎?」
火災他不驚異,驚異的是地點……他握拳,雙手顫抖。
「你冷靜點,品。」柔女敕掌心輕按住他。
他呼吸淺促,推開她的手起身。「對不起,-媛,我必須去。」
她微慌,試圖阻止他。「太危險了,品-,你現在去無濟于事!」
「我必須在她身邊!」他低吼,無法再維持一貫鎮定。
他從來、從來不曾為她,這般情緒失控過。
心知阻止不了他,她閉了閉眼,啟唇道︰「品-,我愛你!」
他定定凝視她半晌,回她淺淺的一記笑容。「我知道。」
「我什麼都不在乎,你知道的!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讓我看得見你,這樣就夠了。」
「……嗯。」
「你去吧!」
他轉身,不再遲疑,邁開步伐朝既定目標飛奔而去。
該死的瓦斯氣爆!這家店開了這麼多年,從開幕吃到現在也沒發生過這種鳥事,他們的廚房到底在搞什麼!
出事地點竄出陣陣濃煙,四周聚集圍觀人潮,消防車已在一旁待命。他撥開人群上前詢問︰「里頭還有人嗎?」
「應該是有,消防人員進去救了。」
他低咒,拿出手機撥號,才剛接通,另一頭斷斷續續傳來細弱叫喚︰「楊……品……-……」
「向晚!」她真的在里面!
「我……好……痛苦……快……不能……呼吸……」
「撐著,向晚!有我在,-听到了嗎……向晚、向晚……」他听不見任何的回應,另一端斷了訊。
他奔進火場,動作快得周遭人群想拉他都來不及。
陣陣濃煙燻痛了眼,黑霧彌漫得看不清前方,他壓低身子,憑著多年來的記憶前進。「向晚,-在哪里──咳、咳!回答我!」濃煙嗆傷了喉嚨,他咳出淚來,愈往前進,溫度愈高,他逼出一身汗,分不出高溫所致還是驚恐。
模索到樓梯間,細細的喘息傳入耳畔,楊品-心有靈犀地一頓。「向晚?」
他知道是她,不需要理由,就是知道。
「楊……」
模索到柔軟軀體,他重重吁了口氣,張手將她緊攬入懷。
「楊……」她喘息,手揪握著胸口,痛苦地喘息。
留意到她的異樣,他臉色遽變。「吸氣,向晚!」
「我……吸不上……氣……」
他低頭,覆上蒼白唇瓣,將珍貴的氧氣強迫灌入。
周遭空氣愈來愈稀薄,她呼吸愈見急促……他心驚,大喊︰「晚晚!」
失去意識前,眼里最後的畫面,是燃燒的木塊朝她倒下,他毫不遲疑抬手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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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溫、灼痛、呼吸困難,當這一切逐漸遠離,隨之而來的,是更甚千百倍的劇痛,宛如皮肉分離,硬生生、血淋淋撕裂的折磨──
然後,肺腔吸進久違的空氣,他看見趴靠在床邊的絕美容顏。
抬手,指月復柔柔撫過雪白女敕膚。
長睫動了動,驚醒。「楊品-,你醒了!」
「嗯。」沒收回的手,蜿蜒撫向縴白頸項。
「不要亂動,你手受傷了。」
他漫不經心瞧了眼纏裹厚重紗布的左臂。「只要不死,其他都無所謂。」
「很嚴重,醫生說是重度灼傷,會留下極丑的傷疤。」她醒來後,人已經在醫院,救護人員說,他身上多處灼傷,卻可以護著她毫發無傷,直到將她抱出來,人才倒下,不知道是哪來的意志力支撐著他,尤其是手臂上的灼傷,正常人根本撐不了那麼久,更別提還抱著她。
手臂上的傷,她還記得,原本應該在她身上,足以毀容。
有人問,他們是不是夫妻?或者相愛甚篤的男女朋友?否則,沒人會不顧自身安危,執意護另一個人周全。
是嗎?這叫愛?她以為他們之間是沒有愛的,他不愛她,也不希望她愛他。
「你差點就死掉了!」她加強語氣。其實是想問,他為何要賭命救她,瓦斯氣爆是很危險的,運氣差一點,他們會一起葬身火窟。
他只是笑笑地。「活著真好,不是嗎?如果-不介意,我想吻-以示慶祝。」
研究他表情片刻,判斷出他不是開玩笑,于是俯低身體輕吮涼唇,他伸手壓下她後腦,加深這個吻,熱烈糾纏。
「-想,如果我們在醫院的病床上,會不會被巡房護士趕出去?」他大膽說出挑逗言詞,然後驚訝地發現,她臉紅了。
「我不要,那很丟臉。」
「可以鎖門。」不死心地持續誘惑。
「不痛嗎?」故意戳了下他左臂,不意外听到「嘶」地一聲。
他倒怞一口涼氣。「最毒婦人心。」橫眉豎目瞪去,卻在瞬間怔愣──
唇畔那抹笑花,極淺、極淺地泛開──她笑了。
「如果可以──」他啞聲,低喃︰「再吻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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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不成文的默契,她只在晚上來。有時來得早,他靠臥在病床邊看雜志等她,有時來得晚,他已經睡了,但夜里醒來,總會看見守在床邊的她,床頭的水壺永遠維持在一定溫度。
徐-媛提過要留下來照顧他,他只是微笑、神情堅定地回道︰「不。」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只是點頭,沒再說什麼。
他想,她是知道的,卻選擇不點破,入了夜便離去,由著他等待另一名女子。
向晚──她的名字啊,詩意,卻不夠福氣。總是向晚,人生怎見得到陽光呢?或許,是這名字詛咒了她,教她只能存在黑暗中。
病房門被推開,輕淺的腳步移近床畔,凝視他片刻,拉上被子,拿起水壺往外走。
「向晚。」他睜開眼,黑暗中只能看見隱約身影,但他知道是她。
握住門把的女子轉頭。「還沒睡?」
「等。」
「等等,我先去換水。」沒一會兒,她換掉冷澀的茶水回來,又拿起花瓶要裝水。
「-帶花來?」隱隱聞到花香味。
「桔梗。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
「桔梗──」無聲低喃了遍。「-知道桔梗的花語嗎?」
花語?沒想到那麼多。「我帶錯花了嗎?」
「不,沒有。向晚,下次不用帶花來。」
「嗯。」她已經發現,旁邊擺了束玫瑰。縱使再不清楚各種花語,也明白玫瑰所想傳達的濃郁愛情。
楊品-朝她伸手,她將手放進他掌心,順著他的動作在床邊坐下,他挪了位置,要她躺下,掌心輕撫柔軟長發。「檢查報告出來了嗎?」
那日醒來後,他要她去做完整的身體檢查,雖然她認為他將她保護得極好,根本沒傷到哪里,但他異常堅持,也因此才會發現──
她仰起頭,告訴他︰「楊品-,我有氣喘,我都不知道。」
「-只是忘了。」
「我沒發作過。」
「那是因為我們重視居家環境。秋冬交替時日夜溫差大,氣喘就容易發作。」
她由他懷中奇怪地抬眼。「你不是修心理學?連這都懂?」
「噴劑記得隨身帶著。」
原來出事那天,她是氣喘發作,如果不是他在身邊,她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似乎是感受到她心里所想,黑暗中他伸出手,與她五指交握。
他掌心仍有些灼傷的小水泡,觸感不甚平滑,她不知道,他身上還有多少比這更嚴重的傷。她加重力道握了握。「會痛嗎?」
「不痛。」
「謝謝。」她低聲道。
「因為我趕去救-?」
「因為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沒放任我孤單一人;因為你一直對我那麼好,總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因為你──遵守承諾,沒離開過我一步。」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無所有、連記憶都沒有的空洞,如果不是有他,她真的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回自己。
似是听出什麼,他一頓。「別在我身上尋找永恆,向晚。我只能陪-一段。」
是啊,怎會忘了呢?他是有未婚妻的人,只不過正巧在她最寂寞時相遇、相陪,他終究是要回到那個深愛他的女人身邊的,他只能陪她一段。
「往後的路,-得自己走……」他嘆息,輕撫白玉般細致的面頰。
為什麼?既然只打算陪她一段,為什麼要表現得充滿掛念,指掌似含無盡憐惜?又為什麼要豁出性命同生共死,不顧一切救她?他不知道,女人會無法自拔愛上這樣的他嗎?
她真的,不懂他。
「楊品-,你會陪我到什麼時候?」
「到-找回自己。」
「我找回自己以後呢?」
「我們,分手。窮此一生,永不相見。」平靜無波的語調在夜里蕩開,清楚,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