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人將紀綠緹烹調的美食一掃而空,而後拍拍走人,多半是受不了賀蘭平趕人的犀利目光,大伙兒沒敢逗留破壞小情侶單獨相處的甜蜜時光。
「賀蘭平,時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洗完像小山般的杯盤,紀綠緹擰干抹布準備趕人。
「還早。」他整個人癱進沙發,舒服得想睡。「等我看完這部片。」
「什麼片子?」她很好奇地趨上前問。
「魔鬼大帝。」老片子了,百看不厭。
「開始多久了?」男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特別愛看那種打打殺殺的動作片,她就不曉得那種片子有什麼好看……唔,阿諾史瓦辛格還滿耐看的就是了。
「二十分鐘。」他換個姿勢,長腿整個跨上沙發,一手枕在腦下。
「你要不要一起看?」
「才不要!」她嫌惡地撇撇嘴,抬頭看向牆上的掛鐘。
「喂,真的很晚了,你該回去了。」片子加上廣告起碼得兩個小時︰扣掉之前的二十分鐘,還有一百分鐘片子才會結束,那她怎麼鎖門?
「干嘛?你想睡了?」他仰起頭看了她一眼。
「嗯。」她柔著發酸的頸背,看來這頓晚餐真把她給累壞了。「好久沒自己下廚了,腰酸背痛。」
「來。」大手一拉,她毫無準備地跌進他硬邦邦的懷里。
「你干嘛啦!」她慘叫,總還不能習慣他每回突如其來的擁抱。
「賀蘭平,你別鬧了,趕快回去!」
「為了報答這頓豐盛的晚餐,我就免費幫你柔柔。」大手按上她的頸,完全沒把她小貓般的抗拒看在眼里。
「不要!我不習慣!」她不安地扭動,又打又拍地揮退他的大掌。
「別亂動!」他索性用力抱住她,大手依然堅持地按壓著她頸部的袕道。
「別……」她的抗拒依舊,但可惜的是維持不了多久,很快地便妥協在他純熟的按摩技巧。「噢——」難以壓抑地,舒服的聲音逸出喉頭,她逐漸屈服、放松。
「很舒服,對不對?」他低笑,似乎根滿意她的反應。「我可不隨便幫人按摩,是你才有的福利。」說得好似賜予她多大的恩德。
「嗯……」
她閉上眼,感覺他發熱的指尖游移在她頸肩,放松的舒適感由他按壓的定點蔓延開來。
「你爸媽應該將你保護得很好,怎舍得讓你下廚?」看她平日的言談便不難發現家里的教養極好,為何她還能擁有一手好廚藝,能把每張刁難的嘴侍候得服服貼貼?
「他們是將我保護得很好。」嘴角浮上一抹笑意,憶起當初學習廚藝的時光。「是我媽的堅持,她說身為女人就該有一副好手藝,以防將來老公變心。」
「嗯?」要抓住男人的胃,得先抓住男人的心?他挑眉,不敢相信這年頭還有人信這一套。
男人吶!會變就是會變,不會變的永遠不會變,哪是一手好廚藝就能抓得牢的?或許是選了這個行業,也或是對男人的定性沒信心,他壓根兒不信這個在他眼里,堪稱「食古不化」的論調。
不過,倒是讓他撿到了便宜,感謝丈母娘。
「你知道的,很多人都這麼說。」吐了口氣,她覺得舒服多了。
「喂,你真的該回去了,我怕我萬一睡著,沒人幫你鎖門。」她打個秀氣的呵欠,一掌拍上他的大腿。
「嗯。」他低吟了聲,摟著她的手加重力道。「我想留下來。」附在她耳邊低語,他總算明白的表示意圖。
紀綠緹僵了下,兩頰泛起紅暈。「不、不行啦,我們……那樣是不對的。」
母親給她的教育是女人就該從一而終。跟他在成為鄰居之前,她與他,只是兩條平行線,如今有了這進一步的交集已是始料未及;一次就足夠她自責至死,再來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更多。
「什麼不對?」大手滑過她烏黑的秀發,挑起她每一根緊繃的神經。「你覺得一次跟兩次有什麼分別?」他想得到的,絕對不只于這一次或兩次;他還想得到更多,但他沒打算太早說出來,免得把這害羞的小女人給嚇死。
「你別忘了,我是有未婚夫的女人!」竄過一陣戰栗,她努力保持理智。
「你跟他並沒有公開儀式,一點都不算數。」說來說去就是她好騙,這麼點伎倆就把她唬得死死的了。?澳惚鳶咽慮橄氳錳?叢印!?
「不可以,表哥他……」
「你很清楚在你心里,誰的分量比較重。」不然不會讓他們之間有更進一步的親密關系。「別自欺欺人了。」他殘忍地戳破她的迷思。
「別說了!」她羞赧地推開他,起身就往房間沖。「你走後幫我把門卡上就好!」她邊跑邊說,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奔跑。
這個房子就這麼點大,她跑,他不會追嗎?
就像老鷹抓小雞般,一旦鎖住目標就絕無失手的可能;在她的手才剛踫到房間的門把,一雙鐵臂已牢牢地擒住她的縴腰。
「想玩欲擒故縱的游戲麼?」輕咬她發燙的耳垂,他推開房門,將她半推半抱地拉進房間。「小綠緹,相信我,我絕對玩得比你瘋。」
「賀蘭平!」她一雙小手緊抓著門框,不讓他如此恣意而為。
「我在這里啊,小綠緹。」大手利落地扯開她的衣服、裙子,完全不打算浪費時間。「我一直都在這里。」
「你不可以!」帶著磁力的沙啞嗓音穿透她的耳膜,直沖整個中樞神經,緊接而來的是發軟的雙腿,和使不上力的虛軟身軀,她費盡力氣用力嘶吼,逸出喉頭卻只剩下如小貓般的咪嗚。
「不可以嗎?」他輕笑,「告訴我你為什麼發軟?你想要我,跟我想要你是一樣的。」
「我沒有……」門框離她越來越遠,直至落在柔軟的床上,她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真的沒有?」
「賀蘭平!」她羞赧地弓起身,原本意欲躲開他惱人的撫觸,不料卻讓自己更陷入難以逃月兌的境地。
「啊……」再多的拒絕都抵不過他熱情猛烈的攻勢,來不及逸出口的推拒化成串串柔軟無力的低吟,再次臣服在他靈動的唇舌之下。
迷人的夜、沁涼的風,吹不散愛侶相擁的呢噥細語、喘息……
***
賀蘭平開始著手探查有關紀綠緹繼承的信托基金,除了約訪她的律師之外,最主要的當然是調查牛乃堂母子刻意接近紀綠緹背後的動機。
「陳老,你知道綠緹有個遠親,叫做牛乃堂的嗎?」紀綠緹的律師是個年逾六十的慈藹老者,由于工作上的需要,賀蘭平與他頗多接觸,也因此培養出不錯的交情。
「牛乃堂?」陳律師頂了頂鼻上的眼鏡,忍住發笑的沖動。「這個姓氏倒是少見,我查查看。」翻開紀家厚重的資料,上面甚至染上一層薄灰。「你怎麼有興趣問這個?紀小姐委托你的嗎?」
「沒有。」看向窗外的街景,唇邊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紋。「我沒告訴她。」
這種事怎能告訴那個緊張大師?她要是知道了,難保還沒開始調查,就在牛乃堂面前泄了底,那豈不是打草驚蛇了嗎?他才不干這種蠢事!
「做白工啊?」陳律師睞了他一眼,眼角冒出幾條代表智慧的魚尾紋。
「也不是。」人類都有探知別人心中意念的,而這種並不會因年歲增長而減少,看來陳律師亦是如此。「價碼很高,代價是—個老婆。」
他從不打算隱瞞自己和紀綠緹的關系,既然得賴陳律師鼎力幫心,開誠布公自然是成效最好且最直接的方式。「原來如此。」陳律師了然地挑高灰眉,眸心出現隱藏的笑意。「距離上回見到她,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當時她看起來挺稚女敕的,不過現在應該是個漂亮的大女孩了。」憶起紀家夫婦發生意外時,紀綠緹哭得是淚眼婆娑、雙眼紅腫,還得強自鎮定地聆听父母親的遺囑,當時她不過是個快滿二十的小女娃兒,想想真是令人心生不忍,因此陳律師對她的記憶特別深刻。
「嗯。」眼前主動浮起她柔美的臉蛋,唇邊的笑變得更為溫柔。「是很漂亮。」在他跟里,沒有比她更吸引自己的女人了。
「這回倒是讓你撿到寶了。」陳律師淡淡地調侃。「記得到時候發張喜帖給我。」
賀蘭平挑起眉,無謂地聳聳肩。「前提是得先擺乎牛乃堂。」
「什麼意思?」倏地陳律師眼眸發亮,指著文件中的一小行文字。「啊,在這里,是有這麼個遠親,一表三千里。」
賀蘭平湊過去看了眼,眉心緊蹙。「真是個大麻煩。」身份倒是不容置疑,果真是紀綠緹的表哥,幾乎扯不上關系的表哥。
「怎麼了?他惹了什麼麻煩嗎?」合上卷宗,陳律師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
「他母親說自小跟紀家夫婦有過協定,早就決定了他跟綠緹的婚事。」他不屑地撇撇嘴,想起這層關系就老大不爽。
「不會吧,我怎麼沒听說?」陳律師瞠大老眼。他是紀家的律師,理論上這種事若為事實,應該沒道理不讓他知道才是。
賀蘭平沉吟了聲。「陳老,對方說有文件為憑,你怎麼說?」先听听專家的意見,莽撞行事不是他的作風。
「文件有真有假,人家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嘍!」偽造文書的大有人在,在事情還沒明朗之前,他也不好妄下斷語。
「你是說對方搞鬼?」他眯起眼,眼神犀利而危險。
「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一切講求證據,這是律師的第一原則。陳律師馬上撇得一干二淨。「這不是你的專長嗎?查查看就知道了。」
賀蘭平了然地點?訟巒貳5娜罰?熱皇切 焙蚓陀械腦級 ?敲次募?鷳胗幸弧 ??甑睦?罰??每萍急憧杉? 隼礎?
他得先找到那張爛紙,確定出它真實的年分,然後,才能為紀綠緹「贖身」。
「陳老,綠緹爸媽留給她的信托基金有多少?」如果是筆小數目,牛乃堂理應不致如此大費周章。
「你懷疑對方覬覦紀小姐的信托基金?」是了,如此一切發展便有了合理的原由。
「我不確定,但不無可能。」
「我想可能性不小。」陳律師沉重地點了下頭。「畢竟是筆兩千五百萬的基金,任何人都會有興趣。」
兩千五百萬!?
賀蘭平瞪著陳律師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當真莫名其妙撿到一座金礦,難怪牛乃堂會癩蝦蟆肖想天鵝肉,膽敢不自量力地想跟他搶!?
啐!哪邊涼快閃哪邊去!
那蠢女人注定是他的,誰都不準輕舉妄動!
***
「我要可樂、炸雞腿,還要一份薯條、冰淇淋。」
「我也要!外加一份快樂兒童餐。」
「嗯,那我要女乃昔、漢堡,夾雞塊的那種,還要兩塊炸雞。」
明亮的麥當勞里,童稚的嗓音繞著牛乃堂腰邊轉,每個點的餐點不但都不一樣,而且還故意盡挑最貴的點,搞得牛乃堂是一個頭兩個大,僵硬地安撫孩子們亢奮的情緒。
「呃,我們統一一下,好不好?這樣比較容易點。」牛乃堂陪著笑臉,就怕惹得幾個小祖宗們不高興。
「不要!我就要剛才點的那幾種!」剛才還無法論調一致的小鬼們,這回倒是異口同聲的堅持,飛快地跑到位置上坐好。
「對不起啊表哥,孩子們的口味不同,就麻煩你按照他們的意思點吧。」紀綠緹苦笑地兩掌合十,拜托牛乃堂配合。
「呃,好、好吧,你等我一下。」怎麼海峽兩岸都快統一了,那三個小鬼還搞不定?真是麻煩得令人抓狂!
看了眼「委屈求全」的紀綠緹,他在心里重重地嘆了口氣。誰教他就是看上這頭相貌平平的大肥羊?為了將羊肉吃到手,他也只得訕汕地走向點餐區。
紀綠緹吐了口氣,轉身往孩子們落座的位置走去。
今天正巧是禮拜三,才剛上完課,牛乃堂就準時出現了。也不知什麼原因,他突然提議要請孩子們吃麥當勞,因此他們一伙人便興沖沖地往最近的麥當勞殺了過來,沒想到會造成如此尷尬的局面,真不曉得這些孩子在搞什麼鬼。
「來啦!紀老師,你坐這邊嘛!」小莫和小臻體貼地在兩人之間留下紀綠緹的位置,意圖十分明顯,當然是為了「隔離」紀綠緹和牛乃堂,絕不能讓他們有機會「正面接觸」。
「你們真是的,大家都吃一樣不就好了嗎?看牛叔叔多為難啊!」她實在無法對這些天真的孩子生氣,不過口頭上叨念兩句還是有其必要性。
「誰教他想巴結我們,當然得讓他瞧瞧我們的厲害!」小莫皺了皺鼻子,怎麼都看牛乃堂不順眼。
「他干嘛巴結你們?」紀綠緹覺得好好笑,忍不住問道。
「還不是想讓你這朵鮮花,插在他那「坨」牛糞上。」小臻甜甜的笑著,嘴里說的話卻跟表情完全不搭嘎。
「小臻!」紀綠緹驚呼了聲,不敢相信表哥在他們眼里竟是如此不值!
「紀老師,我們看來看去,還是覺得賀蘭先生比較適合你。」小偉兩條腿懸空搖晃,干脆直接挑明了說。
「你們在胡說什麼?」紀綠緹幾乎傻眼了。這些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竟然干涉起大人的私事來了,真是……人小鬼大!
「真的啦!」小莫的眼滴溜溜地轉了轉。「人家賀蘭先生眼楮又不會像牛女乃糖一樣亂瞟,笑容也超級帥哦,一點都不會讓人家覺得色色的。」以紀老師的「美色」,竟然可以「撿」到賀蘭先生那種「好貨色」,一定是前輩子燒了好香。
「是、是嗎?」紀綠緹扯扯嘴角,笑得極其僵硬。
「是啊,而且賀蘭先生很有錢哦,他可以買下整個玩具反斗城的玩具耶!」噢!如果他可以當賀蘭先生的兒子,那該有多好;小偉異想天開地幻想了起來。
「玩具反斗城!?」好啊!原來賀蘭平是這麼拐小孩的!太差勁了吧!?
「嗯,最重要的是,賀蘭先生都不會想巴結我們,因為他是真心對紀老師好啊!」小臻拉著紀綠緹的手,像個小大人似地拍拍她的手背。
她知道自己撒了點小謊,畢竟他們喝了賀蘭先生一罐可樂;不過,善意的謊言是被允許的,老師都這麼教的說——
「哦?」沒想到賀蘭平那個大壞蛋,竟然可以同時得到這三個鬼靈精的一致認同,看來她得對他重新評估了。
「賀蘭先生說,他很喜歡紀老師哦!」天地良心,多加了一個;「很」字,老天爺千萬別責怪小莫喲!
紀綠緹心跳漏了一大拍,她怎麼沒听他說過?
「而且他說你心腸很美。」雖然他私下詆毀紀老師是個蠢女人,但是很抱歉,這絕對是事實。
「還有,他一點都不在乎你不會賺錢。」
「嗯,他還說他不變心哦!」是「盡量」不變。
「紀老師,你可別不認帳哦!他都說你是他的女朋友了。」
「對啦、對啦!賀蘭先生真的是個很好的對象!」「是啊,紀老師,你就別再考慮了。」「快點把牛女乃糖給fire掉嘛!」槍口一致對外,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牛乃堂還呆呆地排在長串的人龍之中,心里感嘆來錯了地方。全然不曉得自己已經被極欲巴結的三個小鬼頭封殺出局,翻身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