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劍清擁抱著癱軟成一團泥般的紅棗,從床上舒舒服服地醒來時,已過了一日。
從窗邊看出,少室山上郁郁蒼蒼的林海都蒙上一層莊嚴肅穆的淡金。
夕陽西下,霞雲萬丈。
「紅棗?」他拍拍懷里小東西蒼白的臉蛋。
睡了一覺後,高漲的紅潮已從小臉上褪去,白至透明的膚色,似乎在提醒盛劍清縱欲多少也要考慮一下對方的體力。
太瘋狂了,這個小家伙哪里來那麼大的魔力,能把他這個堂堂的武林高手,當今皇帝的親弟迷惑到這般程度。
猶如沒有解藥的毒,一踫上,就全亂了套,忘記了思考其他。
修長的指尖在女敕滑的睡臉上肆意摩挲,緩緩的,勾起發絲,延著平滑的額,在眼瞼上停下。薄薄的眼瞼下是腦海中清晰呈現的烏黑的眼珠,睜開時充滿靈氣,直接膽大天真的目光,沒有絲毫遮掩心虛。
所有的一切,此刻都在他的懷里。沒有語言可以形容這分滿足。
盛劍清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這樣溫柔,他很驚訝,一個赤果的身體在他懷里慵懶地靜靜地躺著,竟可以比狂熱地發泄時更美,更使人憐愛,仿佛怎麼撫模都不夠,讓人愛不釋手的,只想一輩子安安靜靜地擁著他,寵著他就好。
「嗯……」沉睡的小人兒終于被臉上流連的指尖觸感給弄醒了,發出含糊不清的**後,眼瞼微微向上翻開,蕩漾著水波似的眼眸緩緩搜尋著,最後定在盛劍清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師父……」
他懶洋洋地想往里挨近,可受夠了**的腰桿終于到了嚴重抗議壓迫的時候,酸痛從整個沿著脊梁傳遞上來,可愛的笑臉浮現一絲難堪的扭曲。
「疼……」
「哪里?」
「……」
「哪里疼?師父看看。」
紅棗羞澀地閉著嘴,仿佛不好意思似的把雙腿夾緊,眉毛蹙起,求饒似的說︰「師父不要看,看了,師父又要開始讓我練武啦。」
盛劍清臉皮再厚,也不禁紅了一紅。唉,誰叫紅棗那麼可愛呢?他確實……每次等紅棗醒來後,看見他女敕女敕的臉蛋,還有赤果的身體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吻痕,都會忍不住再來上幾趟汗流浹背的「練功」……
趁著盛劍清臉紅的空檔,紅棗溜下床。的時候雖然迷糊,但他可沒忘記本門最高心法秘籍,隨便披一條床單,拖著快軟掉的腰桿一跌一爬努力走到角落,把裝飾極奢的**秘籍從地上撿了起來,恭恭敬敬小心地捧著,「對不起哦,秘籍,不是我把你扔地上的,不過你也不要怪師父。師父練功的時候每次都全心全意,可能別的都顧不上啦。」小心翼翼翻開第一頁,愣了一下,奇道,「咦,秘籍上面只有圖畫,一個字也沒有哦。」
盛劍清差點笑倒。
他先前說要教紅棗真正的絕世武功,並非虛言。但現在回想,把辛苦弄來的**秘籍扔掉,實在有點不智。紅棗心里早把自己當成武林高手,只是偶爾功夫不大靈光,他痴痴等本門秘籍等了很久,現在要把實情直接說出來,盛劍清反復思量,還是覺得無法出口。
管他呢!
練習真功夫又不等于禁欲,那**秘籍怎麼說也是本門第一本秘籍,理當發揚光大,要是棄之不練,豈不可惜了床笫之間經典的龍陽十八招和皇帝老哥的親筆題詞。
反正魚與熊掌都要兼得,真正的武功和床上的功夫,大可以同時勤練。
他一邊忍著笑,一邊解釋,「我們**教只收天資聰穎的弟子,聰明人一看圖就會明白,何須多余的文字。其實這些圖和師父從前教你的招數很有相通的地方,萬變不離其宗,你仔細看看就懂了。」
紅棗應了一聲,果然坐回窗邊,老老實實恭讀秘籍。
秘籍一共十八頁,每頁都是一副彩圖,兩個男人赤果交纏,姿勢各異,或站或睡或于家具之上,真是什麼匪夷所思難度極高的動作都有,栩栩如生,連臉上表情也一一畫了出來,看得人血脈賁張。
紅棗看一張,驚嘆一張,想起練這份秘籍時也要如此這般和師父大戰三百回合,心跳砰砰加快,不由偷偷斜眼去瞥盛劍清。
盛劍清挨在床頭兩腳交疊愜意地靠著,狡猾地微笑著,正目不轉晴打量著紅棗。紅棗偷眼看他,兩人視線頓時撞在一起。
紅棗仿佛心髒里猛地竄過一陣閃電,傻傻張大嘴巴,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松了,啪喀一聲,**秘籍掉在膝上,又從膝上滑到地上。他怔怔看著盛劍清墨般漆黑的深眸,只覺渾身血熱得不堪,竟「啊!」的叫起來,把頭像鴕鳥一樣深埋進被里。
盛劍清淺笑著過來抱著他,低聲問,「怎麼了?本門秘籍太過高深,看得徒弟你受不了了?」探手去模,紅棗下面果然已經豎了大半。
他隔著薄薄的衣料,用指掌輕輕去撫,每觸一下,紅棗便微微顫動,卻一直沒有躲避,頭也不肯從被窩里探出來。
盛劍清吻他發紅的小耳垂一下,又低聲問︰「紅棗,要是這個不是本門秘籍,練了並不會學到武功。你會和師父照著圖上的做嗎?」
皇宮中珍藏多年的春官圖中,龍陽十八式最為精致經典,否則盛劍清怎麼會特意命人謄寫過來充當本門至高秘籍。紅棗的身子早被教得極易情動,從第一張看到第十八張,驚心動魄,不能自己,此刻被盛劍清珍寶一樣摟著,耳邊都是師父悅耳到極點的聲音,大腦哪里還剩多少分辨的能力。听著盛劍清說什麼「要是這個不是本門秘籍,練了並不會學到武功」,竟不大放在心上,盛劍清說的話里,竟然只把「和師父照著圖上的做」听個清清楚楚,心髒跳得更快,幾乎要蹦出嗓子眼。
好半天,才怯生生把頭從被子里鑽出來,「師父……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照著圖上的做?」
他心跳得厲害,卻從來不強作掩飾好奇或厭惡,神態既羞又澀,躍躍欲試的眼神分外撩人。
盛劍清年輕力壯,功力又深,今天雖然狠狠**了紅棗∼回,現在卻早就抬頭,听紅棗話里也很期待,高興極了,剛要說「現在就做」,心里忽然一凜,暗暗對自己說,這樣縱欲下去,我倒沒什麼,紅棗沒內功,只怕時間一長,損傷了他的元氣。他年紀小,只圖快活,不懂保養之道,我要是只顧自己,誰又來顧他呢?
想得這里,身子收了回來,撿起**秘籍,哄著紅棗道︰「這是教主親傳的最高秘籍,不是說練就練的,你要做好準備才可以練,而且每天只可以練一招。笨小子,一點定力也沒有,看看圖畫就了,師父幫幫你吧。」
碎碎吻著紅棗,手探入紅棗褲中柔捏。
紅棗略為失望,不過師父的話當然要听,盛劍清抱著他,他就習慣性地挨住了盛劍清的肩膀,隨盛劍清廝磨挑弄,很快低低**,在盛劍清手中一瀉如注。
盛劍清洗了手,親自幫他換了褲子,將他抱在大床中央,蓋上被子,柔聲道︰「睡吧。」
紅棗表情還有幾分高潮後的迷離,靠在枕上,不經意瞄到盛劍清的,傻笑起來,「師父還說我,你不也是定力不夠嗎?」
盛劍清順手在他額頭上敲了個爆栗,「快給我乖乖睡覺!」威嚴地瞪他一眼。
紅棗其實也累了,听話地閉起眼楮。
他遇見盛劍清之前每日清茶淡飯,當各門派的低等弟子,也不過勉強吃飽而已,一無補品二無魚肉,身體並不是很好。遇見盛劍清之後,雖然天天大魚大肉,什麼珍貴補品都不在話下,但天天在床上狂「練」**神功,補的還不夠消耗的,所以發泄之後,往往勞累。
盛劍清在床邊看著,紅棗甜甜睡著後,才松開衣帶,咬牙蹙眉地自己解決了「定力不夠」的後遺癥。
不一會,走到窗邊發出信號,召來了影子侍衛。「有三件事,你立即幫我去辦。第一,將可以收集到的各種武功秘籍都立即拿來,尤其是容易入門的,打基礎的內功心法。我還有一疊書,是當年學武時總結經驗的,就放在輝林宮的書房,也給我取來。」
「是。」
「第二,宮里歷年上貢的武林珍寶里面,有一些可以增長功力的奇藥,或者是能事半功倍的神丹,統統找出來,本王爺要用。」
「是。」
「第三,我在魏安城三十里地外一家廢棄的客棧底下,藏了一堆招牌……」盛劍清躊躇了一下。
當日去偷各門派的招牌,不過是閑著無聊一時性起,肆意妄為,並沒有什麼重要的自的。明知道這樣會成為武林公敵,他也毫不在意。
反正本王爺武功高強,自保有余,就算天有不測風雲,實在不行就躲回皇宮去,有了這番打算,他闖禍從不擔心後果嚴重。
但是,現在不同了。
既然開山立派收了徒弟,就不免要為紅棗的將來著想一下。有個在武林中到處樹敵的師父,做徒弟的將來萬一要是落單,豈不非常危險?
各門各派招牌的事,一定要在被眾人發現自己的身份前盡快處理掉。
「你們給我把那些招牌取來,記得,一路上一定要萬分小心,絕不能走漏消息。在武林大會結束之前,一定要給我把東西都送到。」
趁著武林各門各派都在,我為了寶貝紅棗,這次就來個生平第一次的息事寧人,把偷來的招牌悄悄放到少林寺里去,還給他們。
對了,床底下那塊少林寺的招牌,也要記得還回去。
打發了影子侍衛,盛劍清思索一會,拿出筆墨。
真的要收紅棗為徒,不做也就算了,做就要做得徹底,把紅棗培養成一個真正的高手。
紅棗今年已經十五,早就過了最佳的打基礎功的年紀,自己武功雖高,大半是靠天分,武功路數其實很雜。要把紅棗教成一代高手,非要另闢新路,為他度身定做一套內外兼修的習武秘籍不可。
盛劍清拿著筆,趁著紅棗睡著的安靜時光,靜靜回想自己練功心得,得了一句,就在白紙上寫下來。
他本來就是專心致志,天資極高的人,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練成一身超絕武功,只是天性里帶了三分倔強不羈,又討厭皇宮沉悶的日子,武功大成後就跑到江湖來闖禍,現在下定決心要教出紅棗這個高手,腦筋頓時轉得飛快,一筆一劃認真下來,不知不覺,已經把訓練紅棗的大綱大致擬了十五條出來。
武功需要內外配合,兼修才能大成。紅棗目前懂的招數只有一招馬馬虎虎的猴子偷桃,這個絕對不夠。要練武,首先要手腳靈敏,身形矯捷,招式上面,不妨先將雲南逍聖教的霧林起手三十二招練好,當成外功入門,中間再練飛蝗拳,健身而又簡單,循序漸進,壓力也不會太大。至于內功,關系內息脈絡,倒真的不敢亂來。向來練內功的捷徑,都屬魔功居多,即使內力可以突飛猛進,但日後卻容易走火入魔。
他可絕不想紅棗走火入魔。
可是,現在開始一步一步慢慢練,紅棗又什麼時候可以達成當大俠的心願呢?
盛劍清一向什麼都不放在眼里,漫不經心,但現在對象是紅棗,又關系紅棗最最在意的武功,也不敢有一絲疏忽大意。他拿著筆皺眉,左思右想,自言自語道︰「等皇宮的秘籍貢藥到了,再悉心挑選可用的。說不定有什麼可以增加百年功力的藥丸,或者失傳多時落入皇家的內功心法,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想好這個,把筆放下,舒了一口氣,看看天色,竟然已經全黑了。
身後傳來有人在床上翻動的聲音,他知道紅棗醒了,走過去低頭,果然看見兩顆漆黑晶瑩的眼珠正睜得大大的。
「醒了嗎?」盛劍清兩手輕輕扯住紅棗的耳朵,晃了晃,「肚子餓嗎?」把紅棗從床上抓起來,帶他去樓下用飯。
一樓客廳蠟燭油燈全部都點起來了,明晃晃地照著每個角落,桌子上卻都空著。紅棗跟著盛劍清下樓,柔柔眼楮,「怎麼今天人這麼少?」
「當然少,大家都上少林寺開武林大會去了,除了你這個貪睡的紅棗大俠,還有誰會留在客棧里?」
「啊啊啊啊啊啊!武林大會!」紅棗慘叫一聲,當場跳起來,「天啊!我錯過了武林大會!救命啊!師父,你怎麼不提醒我?」一臉懊喪痛苦地看著盛劍清。
盛劍清現在對武林大會卻已經沒什麼興趣了。
少林寺的招牌正乖乖躺在床底,武林大會現在一定亂成了一鍋粥,老和尚們的臉蛋,不用看也知道是青的。
最有趣的事情已經發生,何必親自去瞧?
那些老頭子綠色的臉,又怎麼會有紅棗熟睡時紅撲撲的臉可愛?而且,紅棗的臉蛋,可是他愛怎麼模就怎麼模的……
紅棗哪里知道師父的心思,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樣竄到客棧門口往外看,郁郁蒼蒼的林木把山上的少林寺遮蓋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點火光隱約透出來,紅棗急得團團轉,跑回盛劍清身邊,「怎麼辦?師父?怎麼辦?我們錯過了,錯過了!」眼圈一紅,差點急哭出來。
「急什麼?武林大會又不是只開一天。我告訴你,第一天總是最無聊的,少林寺是主人家,第一天八成是老和尚們念經。你要看武林大會,師父明天帶你去。」
紅棗這才轉啼為笑。
盛劍清叫來店小二,依然點了八葷八素連四碟冷盤,和紅棗兩人佔了偌大的一樓客廳,吃得舒舒服服,一邊吃,一邊閑聊。
「紅棗,從現在開始,師父要教你武功。」
「嗯?師父,你不是一直在教我武功嗎?」
「咳,師父從前教你的是**教的本門武功,但要成為真正的大俠行走江湖,必須對其他武功也有所認識。所以,師父現在開始,要教你一些其他的低級武功。當然,本門武功也要繼續勤練,尤其是師父傳授給你的**秘籍。」
「哦,原來是這樣。」紅棗恍然大悟,「明白了。」
「那些低微武功——剛剛練會很辛苦,開頭萬事難,你要做好準備。」
「師父放心,徒兒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疼。當初我們**教入門的睡功練一次那麼疼,徒兒不還是熬過來了?練到後來,越來越舒服,師父說得對,果然是萬事開頭難。」
「噗……」盛劍清一口剛剛入口的酒,直接噴在了紅棗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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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培養紅棗的決心,隨之而來最大的痛苦就是必須控制自己的。
要造就一代高手,身體是最重要的本錢,前期的固本培元絕不可少。紅棗今天已經泄了好幾次,不可以再亂來。
可憐的師父再次作繭自縛,當天晚上哄了吃得飽飽的紅棗去睡,又悲慘地自己解決非常不夠的「定力」問題,爬上床抱著已經入夢,笑得甜甜的紅棗。可惡的是,手一接觸紅棗,白皙的肌膚就好像有吸力似的誘惑著人繼續往里探索。
天啊!
美食就在嘴邊,卻不能張口吞進肚子。
我錯了,紅棗不是本教中最笨的人。
本教主才是……
盛劍清功力再深也熬不過這種酷刑,只好爬起來隨便被了一件外衣,坐在桌前繼續整理訓練紅棗的計劃。
凌晨時,盛劍清去把紅棗弄醒。
「紅棗,起床啦。」
「嗯?」紅棗迷迷糊糊,還閉著眼楮。
「起床。」
「再睡一會……」
「那我獨自去武林大會了哦。」
「不要!」紅棗一震,大眼楮倏地睜開,從床上彈了起來,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一看,「哇!太好了,天亮了!武林大會!我要去武林大會!」
飛一樣換了衣服,洗漱干淨,連早飯也顧不上吃,就拉著盛劍清的袖子嚷嚷要去武林大會。盛劍清見他興致勃勃,滿臉期待,也不忍讓他掃興,叫店小二包好幾個饅頭和幾塊鹵牛肉讓他們帶上,又另外取出兩塊面具,把紅棗招過來,把其中一塊往紅棗臉上一貼。
「哇!易容耶!師父你居然會易容?」紅棗頓時興奮地大叫起來。
「行走江湖,一般都會幾招易容。」盛劍清把剩下的貼在自己臉上,變成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紅棗一臉崇拜,憧憬地問︰「以後可以教我嗎?」
盛劍清憐愛地模模他的黑發,「當然,師父會的,都教給你。」
紅棗又是一聲歡呼,喜不自禁,跟著盛劍清蹦蹦跳跳地下樓,見到昨晚幫他們師徒送菜的店小二,打聲招呼,指著自己的臉笑嘻嘻地問︰「我易容了哦,師父幫我貼的面具,很有趣吧?以後我也要……」
還未說完,後腦又挨了一個爆栗,盛劍清一把扯了他,把這個小笨蛋抓出門,直接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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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會果然魅力無窮。
兩人從山腳石階往上走,途中遇到不少同樣上山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去參加武林大會的,大概路途耽擱了,今日才趕到。
上到山門,紅棗抬頭一看,又驚訝地嚷起來︰「師父你看,他們的招牌是空的!」
話音一落,好幾個奉命在那里擺茶水點心迎接遠客的小和尚立即對他怒目相視。
「師父,他們的招牌,不會是……」紅棗做個鬼臉,把頭垂下,壓低聲音。
盛劍清狡黠地嘿嘿笑了兩聲,給他使個不要多嘴的眼色,拉著他走進少林寺內。寺門站著五六個武僧,個個高大威猛,怒目金剛似的,逐一檢查來者身份,紅棗的拜師經歷在這時候總算派上用場,盛劍清隨便從他包袱里面掏出兩個門徒證明,在和尚們面前揚了一揚,瀟灑地走了進去。
一走進門,鼎沸人聲頓時迎面而來。
到處人頭涌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矮肥瘦全部齊全,刀、劍、棍、簫、叉各種武器比比皆是,紅棗格外興奮,東張西望,猛然叫起來︰「師父你看,你看,狼牙棒!師……哎唷……師父你又打我……」
後腦勺挨了好幾下,才安靜下來,乖乖跟著盛劍清在角落找個地方坐下。他對一切充滿了好奇,雖然人坐下了,眼晴卻不肯停歇,上下左右不斷溜溜轉著烏黑的眼珠,好像初生的小狗一樣第一次開眼看這大干世界。
武林大會雖然听起來讓人熱血澎湃,但真正舉行起來卻不那麼令人激動。
首先是老和尚們再度出現,講一番武林大會的宗旨,接著各大門派的代表按資歷排位置入座。武林大派對面子看得最緊,別的不說,光爭論誰坐前面就吵了半個時辰。盛劍清和紅棗都沒有報出天下第一大教**教的天大來頭,因此連排位置的資格都沒有,在角落打開店小二準備的包里,慢悠悠邊吃饅頭肉干邊打哈欠。
「師父,這個肉干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來,師父喂。」
好不容易熬到有人開始發言,一開口就充滿了火藥味。
「混蛋小賊,竟敢在武林大會召開前一晚偷去少林寺的招牌,實在無法無天,可惡,卑鄙,下流!」
「抓到此賊,一定要將他拆皮煎骨!」
「這次大會,首要就是讓各派聯合起來,同心協力,追查賊子下落……」
接下來,就是對偷招牌小賊整整兩個時辰的切齒痛恨。
被偷的門派當然罵得義憤填膺,因為害怕招牌被偷而被迫把招牌藏起來的門派也是一月復怨恨,少林寺更不用說,老和尚們當著天下武林的面丟了自己的招牌,個個氣得連阿彌陀佛怎麼念都忘了,也咬牙切齒說要嚴懲。
也難怪,少林寺山門上面空空如也,就好像一個黃花閨女沒穿衣服一樣,怎能不生氣呢?
盛劍清對這種辱罵倒不怎麼在意,罵得越凶,說明對方抓狂得越厲害,看著老和尚們花白胡子一抖一抖,非常有趣。
紅棗開始听著也很好奇,慢慢覺得厭了,打了個哈欠,忍不住扯扯盛劍清的袖子,低聲問,「師父,武林大會怎麼還不開始?」
「早就開始了啊。」
「他們不是在罵人嗎?」
「武林大會就是排排座位,喝喝茶,罵罵人的,你還想怎樣?」
紅棗愕然,「不討論大事嗎?」
「什麼大事?」
「除魔衛道,護衛善良,懲罰奸邪啊。」
「不討論。」
「檢舉一下各派為非作歹,魚肉百姓的不良門人……」
「不討論。」
「商量一下讓武林大蒙們幫助一下各地孤苦無依的武林同道的後人……」
「不討論。」
「那他們討論什麼?」
「他們的招牌。」
紅棗愣住,半天眼楮黯淡下來,低聲道︰「這有什麼意思?」天真的臉上滿是失望。
「是沒意思。」盛劍清見他難過,心里微疼,笑吟吟哄道,「你要是覺得悶,師父幫你弄點有趣的事出來。左邊那個狼牙棒,你喜歡嗎?師父幫你偷過來。」
紅棗搖搖頭。
「少林寺的秘籍很多,藏經閣就在後面,師父很熟,帶你去玩?」
紅棗搖搖頭。
「你看那邊那個大肚子的男人,就是河南有名的鳥怪,站在他肩膀上的鳥,人稱神鳥,打斗時會幫主人啄咬對手。不如用它來試試你的武功恢復沒有,你用指頭隔空一點,師父保證它會一頭栽到地上。」
「鳥兒又沒有做壞事,為什麼要戳它?」紅棗還是搖頭,「我學武功是為了做大俠,不是為了做壞人。」
一句話,居然把盛劍清說得老臉一紅。
不錯,紅棗自以為身懷武功的這段日子,確實沒有一次肆意胡亂出手。遇見不平,不管事情多小,他都要出來主持公道,但沒有公道需要主持時,他也真的從不用功夫欺負他人。有時候無聊或者很想試試新學的「招數」,最多用指對著樹葉瓦片竹竿戳戳。
以**門第二宗旨——無事也要生非而言,他和他師父簡直就是一個地,一個天。
不過,**門第一宗旨,他倒是貫徹得不錯……
等中原博大精深的罵人詞匯已經被運用得差不多了,大會中各門派對偷招牌小賊的痛罵漸漸告一段落,現在,又轉入了對自家招牌歷史白勺沉痛追憶中。
武當派說這個招牌是當年祖師爺張真人留下來的,純正的梨花木,一流手工;峨嵋說它們的招牌歷史超過五十年,一直都沒有換過,因為擔心破壞上面的靈氣,連洗都沒有洗過一回,只有下雨的時候由老天爺沖一沖;少林寺的方丈更加痛苦,他篤定少林寺的招牌不會被偷,為了表示自身和少林寺招牌的命運心心相連,毅然把終身積蓄都藏在了招牌後面,誰料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眾人正你一句我一句,一聲清脆的聲音忽然以蓋過所有人的音量叫了起來。
「我有話要說!」
這聲音充滿朝氣和勇氣,在沉悶的會議中頓時引起注意,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角落的小小身影上。
全場安靜下來。
笨蛋……盛劍清暗中翻個白眼。
一眨眼的功夫,這笨小子怎麼就猛然站了起來,速度快到連他這個師父都來不及扯住。
「你要說什麼?」坐在前面的一個不知道是哪個大派的男人問。
紅棗大聲說︰「我說你們不要吵了,難得大家踫面,說點武林重要的事吧。」
「什麼武林重要的事?」人群里有個老頭問。
紅棗胸膛一挺,一字一頓,清晰明朗地說出十二個字︰「除魔衛道,護衛善良,懲罰奸邪!」
人群一陣寂靜,片刻之後,哄堂大笑。
「哈哈!哪里出來的小笨蛋?」
「想當大俠當傻了吧?」
「我不是笨蛋,我是大俠。」紅棗一臉稚氣都掩蓋在面具下,慷慨凜然道,「你們學武功,難道不是為了除魔衛道,護衛善良,懲罰奸邪。」
他這麼一問,大家倒不好說不是,個個面面相覷,停了笑聲。
少林寺方丈出來主持大局,「咳咳,武林正道,確實有責任除魔衛道……」
「那好。」紅棗眼晴一亮,「我們先來商暈一下,昨天我听店小二說江南最近出了采花大盜,連續作案一個月,官府抓不到……」
「嗯,那是小事。」
「呃?」紅棗一愕,片刻又興奮地說︰「那我們先說說太平山的山賊窩,前幾天我听一個鏢師說,那個地方現在連鏢局都不能走,尋常百姓更加……」
「嗯,那個……也是小事。」
「那江湖李為善的十二口滅門案……」
「也是小事。」
「不會吧?」紅棗急得跺腳,「人命啊!人命關天,而且滅門哦,怎麼會是小事?那那那……那什麼事才是大事啊?」
「我們的招牌。」
「招牌?」
一提招牌,表情安祥的方丈頓時怒目切齒。
「我們的招牌被偷了,如此奇恥大辱,怎能善罷甘休?老袖今天召開武林大會,邀請各位武林同道,就是為了正義……」
「大師不用傷心,招牌嘛……」紅棗皺眉想了一會,靈機一動,為他們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啊!重新做一個就好。」
「什麼?你說什麼?」
無數道激烈的目光,交錯射在紅棗身上。
笨蛋……盛劍清又翻一個白眼,並且開始頭疼。
他又錯了,看來紅棗把**教第二宗旨也貫徹得不錯,簡直就是貫徹得過了頭——惹事很有趣,但惹到要被人群毆,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武功高,並不代表喜歡一個和幾百個對打,尤其還要帶上一個不會武功的紅棗。
氣勢洶洶的聲音響起來,「你是哪家的弟子?竟敢在武林大會眾多前輩面前如此無禮?」「說!誰派你過來搗亂的?」群情洶涌。
「我不是過來搗亂的!」紅棗又是一挺胸,露出非常自豪的神情,朗聲作答,「我教就是以夠**,無事也要生非為兩大宗旨,教眾不多,但是個個都是大俠,最愛打抱不平的天下第一門派——**教。嘿嘿,各位武林前輩,獻丑獻丑。」
心里有幾分得意,本教威名果然不同凡響。
**教三個字一報出來,頓時人人目瞪口呆,無不瞪大了眼楮盯著紅棗。
寂靜的少林寺大堂內,只听紅棗認真地說︰「我們**教除惡務盡,關心武林,我自從跟著師父學成神功,已經懲處了不少為非作歹的武林中人,但是武林太大了,壞人到處都有。人多力量才大,各位前輩們,我們不如聯合起來,好好商量一下……」
「哦!我想起來了!他就是昨晚在客棧里胡說八道的小鬼!」人群中忽然一聲恍然低吼。
「對啊對啊!我也想起來了!這小鬼帶了面具!」
「那個小瘋子又上來了!」
「女乃女乃的,好好的武林大會,怎麼讓個死小鬼進來了?」
四周罵聲一片,紅棗眨巴眨巴眼楮,愕然看看東南西北。
武林大會商討武林最重要的俠義大事,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咦,昨天客棧里面那些低手不懂道理也就算了,為什麼連各大門派的最高掌門人們都一臉怒色?奇怪,連少林寺方丈臉色也是半紅半綠的。
情況不妙……盛劍清暗中叫苦。
他每次偷招牌,都是能下彌香就下彌香,能智取就不用力取,雖然行事任性,卻不是沒有智謀的蠻干之人。
這時候群情洶涌,只憑他們師徒兩人,真要和這里上百武林人動起手來,絕無勝算,此刻最好忍氣吞聲,先帶紅棗月兌身再說。
正在努力思索月兌身的辦法,忽然听見一個惡狠狠的聲音道︰「看你還敢滿口雌黃?」風聲頓起。一道高大的身影掠到直愣愣站著的紅棗身邊,竟然舉手就劈。
盛劍清見狀大怒,心這,你打我家紅棗?火氣一起,平安月兌身的主意也不管了,手里立扣一把金葉子,剛要打出去把欺負紅棗的家伙身上打十幾個透明窟窿,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阻止了那一掌。
「慢!」打向紅棗可愛小臉的手掌被人拉住,「賀二當家,這小孩不會武功,你這樣隨便一掌,會把他打死的。」
盛劍清微微驚訝,想不到武林中人也有幾個有良知的。
悄悄把金葉子握在掌中,靜觀其變。
「呸,憑他滿口****的,就罪該萬死!教派名字如此不堪,一听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既然自稱是**弟子,一定干盡奸瀅之事,說不定最近出的采花事就是他干的,殺了他也不冤枉!」
「誰說我們**教不好?你只听名字,不問實際,不公平!」紅棗大叫,「本教只是教主和教徒要夠**,又沒有逼你們一起**,我們**關你們什麼事?」
「死到臨頭,還敢狡辯,」大漢又提起手掌。
沒想到紅棗個子雖小,卻很有血性,絲毫不懼,直起脖子盯著對方,伸出食指警告對方,「你再不講道理,倚仗功夫欺人,別怪本大俠用本教絕招懲治你。」
盛劍清心里大大搖頭,這個小笨蛋,看來終不免要落到被人群毆的地步。暗中數數金葉子,偏偏今天帶得不夠,只有三十來片,本來是拿來打樹葉樹干貓頭鷹哄著紅棗玩的,誰想到變成這樣。
正暗中凝氣準備偷襲,不料要動手的大漢又被拉住了。
「二當家,殺一個徒手小兒,勝之不武。將來傳出去未免墮了你的名頭。」
「是啊是啊,一個死小孩,又是個瘋子,殺了尸體還要處理。」
少林寺方丈顯然也不願意讓佛門淨地染血,「咳,我們武林中人,一向以武德為上,不欺負沒武功的人。況且大事為重,如今招牌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何必為了一個小瘋子浪費時間?」
「可是,難道就這麼饒了他?」
「饒了就饒了,我們名門正派,要有容人之量,何況我們昨天已經在客棧里懲戒過他了。」
「哦,昨天打我一耳光的就是你!」紅棗也認出來了,「你為什麼趁我武功不靈光的時候打我?快點道歉。」
「算了算了,別和瘋子計較。這里是少林寺啦,不要血腥啦!」
「趕他走啦。」
「就饒了你這小瘋子,快給老子滾!」
紅棗也怒了,大聲道︰「我不是小瘋子!我是**教教徒,教主以下,就輪到我,伸張正義,匹夫有責。師父,師父,你出來和他們說……」
話還沒有說完,幾個末等弟子一擁而上,抓住他雙臂就往外推。
盛劍清混在其中,輕輕扶了紅棗的腰桿,就勢帶他出了少林寺門,走了幾十米,見四周無人,把他往背上一放,施展輕功,騰雲駕霧間片刻就下山回了客棧,關上門,拍拍紅棗的腦袋,「你這小笨蛋可真會惹禍,想不到居然可以僥幸月兌身。」
紅棗听了,難過地低下頭,「師父,連你也說我不對。」
盛劍清心里微緊,語氣頓時軟了,「師父沒有說你不對。不過那些武林人士個個都是笨蛋,這些道理和他們說簡直是對牛彈琴。」
「師父,武林大會根本不是我想象的樣子。大俠們聚到一起,為什麼就是一直在說招牌招牌呢?」
「乖徒弟不用生氣,你看他們不順眼嗎?師父幫你教訓他們,嗯,今天那個什麼破二當家,趁他們高手都在少林寺,放一把火燒掉他們的老巢。」
紅棗搖搖頭,露出認真思索的可愛表情,抬頭問盛劍清︰「師父,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武林大會成為真正的武林大會,多說點行俠仗義的大事呢?還有,還有,我們**教行事高深莫測,他們不了解就算了,但是為什麼只听到我們的教名,就說我們是壞人?」
盛劍清冷冷笑道︰「武林之中,誰拳頭大,誰聲音就響。等你練出一身絕世武功,武林人人臣服,到時候你想他們說什麼,他們就要說什麼,嘿嘿,說不定將來紅棗大俠威名遠揚,今天少林寺那些人個個打破了頭要進我們**教呢。」
「我要他們說什麼,他們就說什麼?」紅棗眼楮一亮,追問,「我要他們立即察訪懲處各地為非作歹的地方幫派,可以嗎?」
「當然可以。」
「那我要他們每個月派出一半弟子,保護各派一百里範圍內的夜行路人呢?」
「當然可以。」
「我要他們見到勒索貧民的流氓,一定不許袖手旁觀?」
「也可以。」
紅棗精神振奮,一跳而起,抱住盛劍清的脖子,「師父,師父,我要當武林第一高手,我要他們統統入我**教,個個當真正的大俠。」
盛劍清在他耳邊吻了一吻,「好紅棗,你一定可以做到。」
「事不宜遲,抓緊時間練功!」光明前途就在眼前,紅棗失望難過的神情早一掃而光,紅撲撲的臉頰說不出的快活,飛撲去床邊打開包袱,把珍藏起來的**秘籍拿出來遞到盛劍清眼底,「師父,我現在可以練本門最高秘籍了吧?」期待地看著盛劍清。
盛劍清下月復一陣熱流襲上,喉嚨緊了一緊,被紅棗誠摯信賴的目光直視著,半天才沙啞地回答︰「現在……不能練這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拒絕這麼誘人的邀請……
「為什麼?」紅棗大失所望。
「因為今天你要先練外功。」
「可是……徒兒好想快點練本門的最高武功,早點做更多大俠可以做的事……」
「不許好高騖遠,听師父的話,循序漸進,從低練起!」盛劍清沉下臉,藏在衣下的指尖為了壓抑竄動叫囂的而微微發麻。
天啊!你不要再誘惑為師了!我千年難得一次想好好教你武功……
「這是雲南逍聖教的霧林起手三十二招,師父昨天晚上通宵不睡給你默寫出來的。」幾張薄薄的寫滿字的白紙扔到紅棗頭上,「從第一招開始,你立即給師父好好地練。」
看見紅棗乖乖地放棄**秘籍,拿著真正的功夫秘籍開始一招一式地練習,盛劍清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極其丟臉地找個角落解決了似乎沒完沒了的「定力不夠」問題。
作繭自縛,真是作繭自縛!
本教主發誓,只要紅棗功夫小成,體質變好,我一定要每天和他把**秘籍從第一式到第十八式練上一遍!
不!三遍!
∼f∼a∼n∼j∼i∼a∼n∼
不能練令人血脈賁張的高等武功**秘籍雖然有點失望,但接觸到師父給的第一本真正有招式有圖有口訣的武功秘籍後,愛武的紅棗立即又興致勃來了。
照著上面的圖樣動作,一招一招地做,扎馬出拳,穩步穩停,其實低微武功練起來也挺過癮的嘛。
呃,和我們**教高深莫測的深奧功夫不同,這個……比較像想象中的武功……
一個下午,紅棗對武功的痴狂展露無遺,移開桌椅等等後,就在房中認認真真練習起來,一練就不肯停手。
盛劍清首次真正履行師父的職責,坐在一旁悠閑地品茶,邊出言指點紅棗動作。他很快就發現紅棗其實很聰明,招數快慢,手腳位置,一點就通。
看著紅棗練了大半個時辰,外面忽然傳來微不可聞的哨音。
盛劍清放下茶杯,「師父出去一下,你繼續練,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踱出房門,果然是影子侍衛完成任務,前來稟報了。
「王爺,這是王爺命我們取來的幾塊招牌。」
一堆用麻布包裹著的長形不明物體恭恭敬敬遞了過來。
「王爺,傳信的飛鴿剛剛已經回來,還帶回了兩種練功神丹。另附錦帛一張,說明各自效用。」
兩個小巧精致的瓷瓶和一張寫滿字的錦帛恭恭敬敬地遞上來。
盛劍清一手輕輕巧巧地托著包裹起來的沉甸甸的招牌,舉重若輕,一手接了練功神丹,又問︰「還有本王爺要的各種秘籍呢?」
「秘籍太多,宮內需要整理,而且鴿子身小,一時也送不過來。屬下會盡快遣人快馬送來。」
盛劍清點點頭,想起三弟最近在王府里不知又遇到什麼事,大哥在皇宮里又過得怎樣,隨口問了起來。
這樣一問一答,又花了不少時間。盛劍清看看時間不早,擔心獨自留在客棧里的紅棗,遣退影子侍衛,拿著東西回去客棧。
到了房間,紅棗居然還在苦練,一招一式極其認真,汗流浹背也毫不在意。
盛劍清進門,他全神貫注,竟沒有發現。等將一套招式都演練了一遍,握拳收招,長舒了一口氣,才猛然發覺盛劍清就在眼前,喜悅地露出笑臉,「師父,我把招式全部記住了。」
「嗯,先坐下休息一會,等下練一次給師父看看。」
「不用休息,現在就練給師父看。」
紅棗立即凝神靜立,緩緩直拳雙出,居然真的慢慢把一套霧林起手三十二招全使了出來。
盛劍清看了,心中一動。
這個小笨蛋竟真有幾分練武的天分,整套霧林起手三十二招,他一個下午就記住了,演練得也不錯,光這分認真和韌性就難能可貴。可惜他拜了這麼多師父,竟沒有一個肯認真教他。
實在暴殄天物。
「師父,徒兒練得怎樣?」紅棗身上濕得好像剛從水里撈上來的一樣,心情卻非常振奮,跑到盛劍清跟前仰頭問他。
「很好。」
「可是,這個功夫好像沒什麼用處啊,都沒有我們**教的指風厲害,我用這招對著書桌拍下去,書桌一點事也沒有。」
盛劍清大笑起來,「武功分內外兩道,必須結合起來。你現在練的只是外功,內勁還沒有開始練。如果日後加上內勁,這套招數就有用了。師父演練給你看看。」說著隨手一揚,以霧林起手三十二招中的第一招對著書桌出掌,內力輕輕一吐,刺耳的吱啦一聲,平整厚實的桌面裂成幾塊, 當 當摔在地上。
「好厲害!」紅棗看得眉飛色舞,羨慕得差點流下口水,一把抱住盛劍清的大腿,用臉親昵地蹭他,歡喜不盡地連聲說︰「師父師父,你快點教我內功吧。」
盛劍清最怕他抱大腿,再蹭幾下,自己一定又忍不住把紅棗抓去練「本教武功」。咬著牙以無比毅力拎起紅棗的後領,「放心,師父會教你內功的。首先,吃下這個。」
小瓶子倒出兩顆黑色的小藥丸,送到紅棗面前。
「這是什麼?」
「嗦,要你吃就吃!」
「哦。」
武林聖藥,一顆立添三十年功力,不但如此,以後練內功事半功倍,這可是頂級的貢品。
當年盛劍清自己練功都沒舍得吃光,僅存兩顆的名貴丹藥,現在一眨眼的功夫就進了紅棗的肚子。
「還有這個,也吃了。」
這次遞過來的,是兩顆紅色小藥丸。
「哦。」紅棗學聰明了,什麼也不問,反正師父給他吃的一定是好東西,仰頭吞下,渾然不知道自己吃下的東西,是千萬學武人盼也盼不到的珍貴之物。
盛劍清看著他猶是一臉懵懂,微笑著問,「知道剛才吃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紅棗見他微笑,也露出燦爛的笑容,習慣性地窩進他臂彎里,仰頭說︰「師父叫我吃,我就吃啦。」
「那是……可以讓你很快就成為武林高手的好東西。」
「真的?」紅棗驚叫一聲,高興得差點沒轉起圈來,「謝謝師父!師父對我最好了!」
「今天晚上,師父就傳你運用內功的心法,你吃了靈丹,已經身懷六十年內力,現在只缺沒有熟悉運用的法門。等你熟悉了,就可以好像師父這樣,輕易震裂書桌了。」
「太好了!」紅棗的大眼楮變得更亮,歡呼了好幾聲,似乎想起什麼不好意思的事,嘿嘿笑著解釋,「師父,我不是說我們**教的武功不好。不過既有招式又有內力的武功,用出來好像比光用手指點威風,起碼擺出來的造型就比較有氣勢。」
「我們**教的功夫,當然比其他功夫高深。」盛劍清心里偷笑,表面上卻板起臉教訓紅棗,「你勤練那些低微的功夫同時,也不可以松懈本教的練功,記住了嗎?」
「徒兒記住了。那麼徒兒以後白天練其他的功夫,晚上練本教的功夫,兩個都不松懈。」
看著紅棗咬牙發誓的模樣,盛劍清忍不住哈哈大笑,柔著肚子點頭,「嗯,不錯,不錯,很有我們天下第一大教的精神。紅棗,過來盤膝坐下,看看你吃下去的藥丸藥效出來沒有。」
紅棗知道師父要開始教運用內功的法門,雀躍不已,連忙溜到床上盤膝坐好,「師父,是這樣嗎?」
「嗯,鼻觀口,口觀心,閉上眼楮,不要說話。」
「是,師父。」
「氣運丹田。」
「師父,丹田在哪里啊?」
「笨!集中精神,注意力放在小月復上。」
「是,師父。」
「有沒有覺得熱熱的?」
「有!小月復的下面熱熱的。」
「誰問你小月復下面?我問你小月復本身!對了,你該死的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為什麼那里會熱?快點給我集中精神!嗯,現在呢?小月復有沒有熱熱的感覺?」
「……沒有。」
「集中注意力,小月復中有一股暖洋洋的熱氣,拉長呼吸,慢慢引導這股熱氣往上升……」
「沒有熱氣啊。」
「叫你集中注意力。」
「哎唷!」一聲慘叫,小動物一樣可憐兮兮的控訴,「師父你又打人家的頭。」
「閉上眼楮,不許走神。」盛劍清拿出嚴師模樣,虎起臉,「靜下心來,好好感覺身身上泛起的熱熱的氣流。」
「沒有氣流啊……」紅棗努力嘗試了一會,哭喪著小臉睜開眼楮。
盛劍清大翻白眼。這個小笨蛋,虧自己剛剛還夸他有練武天分。
搖著頭敲了紅棗一個爆粟,坐到紅棗身後,搭上他的肩膀,內力微吐,輕車熟路地探他丹田,「小笨蛋,連丹田在哪里都不知道,虧你拜了這麼多師父,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話音遏然而止,盛劍清輕松的笑容一僵。
真氣探入,吃了藥丸後本應該充盈的丹田空空蕩蕩,哪里有一絲內力的影子?
「師父?」紅棗仿佛察覺身後人的僵硬,探問似的叫了一聲。
盛劍清臉色凝重,猛然握住他的手腕,真氣延著脈絡激射而入,源源不斷送進紅棗體內,龐大深厚的內力不管怎樣催發,到了氣海袕,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師父?」
盛劍清心中大震,無由來一陣恐懼,一言不發,手掌上翻,覆住紅棗耳邊兩側,又改從太陽袕輸入真氣。到了氣海袕,仍是難以為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盛劍清不斷低聲喃喃,不敢置信的表情出現在向來漫不經心的俊臉上。
他一咬牙,把紅棗翻轉過來正面對著自己,雙掌上下翻飛,不顧內力損耗,連拍紅棗身上三十六大袕,每一掌拍出,就是一道真氣延脈而入。
可到了氣海袕,竟無一可以再入。
一個令人心寒的假設,不期而至。
盛劍清又驚又怕,眼光一冷,不甘心地將三十六大袕再試一次,累得大汗淋灕,猛一停下,額上不知是熱汗還是冷汗,潺潺而下,濕了整臉。他少年武功大成,視天下凶險為無物,此刻,手卻怎麼也停不下顫抖。
一顆心,直往無底深淵下沉。
氣海袕就如承載真氣的皿底,一旦破了,任你有多少真氣珍藥秘籍灌進去,都會源源不斷流走。
為拜師習武吃盡了苦頭的紅棗,氣海袕竟不知被何人戳破了。
廢了……盛劍清仿佛被寒冰包裹住身子,生生打了一個冷顫。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對武功夢寐以求,一心一意渴望成為武林俠客的紅棗?為什麼!
「師父?」紅棗怯怯的聲音傳來。
他拜盛劍清為師以來,日日夜夜相處,分離時間極少,常常見盛劍清或逍遙或冷冽或溫柔,總是一副漫不經心,好整以暇的從容模樣,但現在一睜眼,熟悉的臉卻比死人還蒼白、星目里覆上一層可怕的陰冷,竟讓人不寒而栗。
「師父……怎麼了?」
盛劍清恍在夢中,滿臉皆是絕望懷疑,喃喃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如果……如果不一路哄騙紅棗。如果早點教他武功……
「師父?師……」
「紅棗!」盛劍清驟然一把抱著他,緊緊摟著,似生怕他在自己懷里突然消失了,隔了半響,用極沉的聲音喃喃道,「沒事,有師父在,你什麼也不用怕,師父在這。」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告訴師父,那天晚上師父不在,一樓客棧那些人除了打了你一個耳光,還對你做了什麼?」
紅棗努力回想,迷惑地說︰「他們沒干什麼啊,就是往我身上戳了幾下,一點也不疼。」
盛劍清心疼到了極點,輕輕撫著他問︰「是這里嗎?」
「嗯,好像是的。」
「誰戳了你,還認得嗎?」
「人好多,黑壓壓的,我沒看清楚。反正又不疼。師父,你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師父很好。」盛劍清柔聲回答,不一會,又問紅棗,「那天在客棧里面的人,你還記得嗎?」
紅棗不明所以,苦思冥想回憶了一下,苦著臉說︰「人好多,沒有記住。」
「記不住,不要緊。」盛劍清緩緩模著他的黑發,語氣漸漸轉冷,似冰箭一般凝滿森寒之氣,唇邊挑起一抹狠狠的笑容,「反正,他們此刻一定在少林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