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年底?」妲達不悅地說著,不一會兒,又對著哈特撒嬌︰「哈特爺爺,我知道穆蘭德最听你的話了。只要你開口要他娶我,相信他不會不答應的。」
「你太高估我的話對他的影響力了,他一向是個有自己想法主見的人。」舞流雲會令他又愛又恨也正因為如此。
「您要他娶我,他也會反對?」她以為只要握緊哈特老爺這張王牌,無論舞流雲有多麼喜歡言琛,他終究還是要娶她的,看來她是估計錯誤。
沉吟了一下,他說︰「他有主見得令人頭疼。我想,除非他喜歡你,否則就算是我強迫他,他也會做出抗拒的舉動。」他嘆了口氣,「從你父親口中,我知道你十分中意穆蘭德,也期待你們兩人有朝一日能走在一塊。」
在他心中,言琛和妲達都有資格成為孫子的妻子。
「可是,他似乎比較喜歡他那未婚妻言琛。」妲達不是滋味地說。
舞流雲的未婚妻就是言琛,且她目前人在阿拉伯的事,是杜拉告訴哈特的。
原來,她和情敵早就打過照面了,那靈秀得如同精靈一般的女子即是穆蘭德的最愛?
「你既然已經知道,就別再使手段,玩一些不入流的把戲。」在妲達又打算說一些令人同情的話語時,舞流雲加入了他們。
推門而入的他,冷冷地看了眼妲達。
「你……你太沒禮貌了!」對于他突然加入的話語,妲達覺得十分難堪。
「會嗎?」他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對著她冷笑。「起碼我擺明是針對你來的,不像有些人,只敢在小地方玩一些不入流的把戲。」
哈特看妲達的臉色十分難看,趕緊打圓場的對舞流雲問︰「今天怎麼有空來?」
「我們祖孫見面一向不是有沒有空,而是有沒有事。」說著,他不管現場是不是有第三者,開門見山地說︰「我想結婚。」
他一開口,妲達的臉色立即變得十分難看。
光看方才舞流雲對自己說話的態度,她不至于天真到連他的新娘絕不是她的覺悟都沒有。
「你要結婚?」哈特看了一眼妲達,清清喉嚨,「嗯,這件事情得慎重,咱們再找個時間好好談一談。」
舞流雲自然知道祖父在顧忌些什麼,可祖父的顧忌正好是他的「故意」。
于是他沒有絲毫順從之意,「這件事情就在妲達面前說個清楚吧,我不希望在未來,還有人以為我除了自己挑選的妻子外,還會娶三妻四妾。」
「穆蘭德,多妻並無不妥。」那甚至是阿拉伯男人的一種傳統。哈特以不贊同的眼神看著孫子。「言琛是個好人選,妲達也會是個好選擇。」
舞流雲十分堅持地搖頭,「我順從你的底限,會在年底前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對象為妻,至于其他……不在于你的限制內。」他公然地挑釁家族中的惟一權威,一雙堅決而沒有轉圜余地的黑眸對上哈特的。
看著舞流雲為娶言琛拒絕娶她,而和哈特對峙、不肯妥協的模樣,立在一旁的妲達又氣又恨。
「穆蘭德,我恨你!」她一咬牙,捂著臉哭著跑出去。
看著妲達哭著離開,哈特無奈地說︰「穆蘭德,妲達很喜歡你。」他對付誰從不曾感到棘手,惟獨這令他頭疼的孫子,是怎麼也拿他沒辦法。
「她喜歡很多人。」只要是有錢、模樣又不差的,她都喜歡,她甚至和杜拉親密過。「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根本不喜歡她。」
「她是個美麗的女人,很少男人不為她所迷惑,你難道是個例外?」
「美麗的女人到處都是,若只是因為對方美麗就娶她,那我究竟要娶多少女人?」若照祖父說的話做,他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種馬。
「我說什麼,你似乎都有話可以把我擋回來。」哈特嘆了口氣,「總之,這一次的事,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並不是他不喜歡言琛,也了解她那渾然天成的靈氣和嬌媚是多少男人的夢中情人典型。
可她太瘦!看起來就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比起她來,妲達似乎健康多了。
無論穆蘭德喜歡誰,他需要一個健康的女人為他生下曾孫卻是事實。
「何必那麼麻煩?我不可能娶一個我不愛的人。」
「你的固執和你父親當年一模一樣,當初為了娶你母親,他也曾如此反抗過我。」哈特喃喃地說︰「當時我反對他們的原因,除了你母親是英國人之外,最最重要的是,她身體太差。果然,她在生下你之後就辭世了。」
嘆了口氣,他又說︰「有了當年的前車之鑒,我不得不防著。」他看著舞流雲勸道︰「妲達的樣子真的比言琛健康。」
真不知道是不是母親的事使得祖父變得草木皆兵了?
「看起來比較健壯的人就真的比較健康?」就這一點看來,那言琛和妲達還真沒得比。
不過這是哪門子的謬論?!舞流雲感到有些啼笑皆非。「那日本的那些相撲選手一個個看起來健碩如牛,平均壽命卻不到四十你怎麼說?」他認真地道︰「不管如何,我不會娶妲達。」
娶一個工于心計的女人,他往後要不要過平靜的日子?
「你的決定令我很失望。」
「反正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對我失望了。」舞流雲根本無所謂。
深吸了口氣,哈特有些無奈,「也對。」這孩子打從懂事以來,似乎就不是他管得住的。否則再怎麼說,他也不擔任由自己指定的繼承人,打從十歲起,就獨自在英國受英式教育。
「你想結婚?言琛答應了?」
「你負責籌備婚禮,我會讓她進禮堂。」
「看樣子你還沒說服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己斗不過這不孝孫,看到他為著收服不了言琛而苦惱,心里竟然有一絲絲平衡的塊感。
「她的伶牙俐齒我可是在她還是小女圭女圭時就領受過,穆蘭德,你遇到對手了。你確定你能讓她答應進禮堂?」
舞流雲看了他一眼,一臉「那是我的事」的酷樣。
「她會不會答應我,我不確定,可是我一定會讓她進禮堂的。」這回他真的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屆時就算用強迫的手段他也會要言琛進禮堂。
就憑她為了他的種而上他的床,他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她!
「很有決心哦。」
穆蘭德對女人不是都表現出他外公那英國佬什麼紳士風範那一套?哈特暗忖。他啥時也有這種志在必得、霸道強勢的阿拉伯男人的沙文色彩?
唔,為了言琛他還真的改變不少!不過,當霸道強勢的男人遇上倔強、永不妥協的女人,這場仗,只怕戰況激烈嘍!
****
沒有想到她還會有找上杜拉幫忙的一天。
妲達約了自從上一次宴會後就不曾聯絡的杜拉見面,兩人相約在從前常踫面的別館。
在等待杜拉出現的時間里,妲達的心情十分不平靜,她反反復復地想著舞流雲對她的冷漠、薄情。
她哪兒配不上他了?又哪兒比那名叫言琛的外國女子差?
為什麼他要如此對待她?為了不願娶她,他竟然不惜和哈特老爺對峙。
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竟然一點點地位也沒有,她妲達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了?
報復!她一定要報復!
怒火和妒火在心中狂燒,妲達眯著眼恨恨地想,忽然她伸手往前方的桌面一掃,桌上盛著熱茶的瓷杯散落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
約莫同時,一張稱不上好看,卻相當有型的男性笑臉出現在門口。
一開口即是輕挑不莊重的調調︰「喲,我的寶貝,是誰惹你發那麼大的脾氣?」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杜拉,他走向妲達,雙手環上她曼妙的身子︰「告訴我,我替你出頭去。」
深吸了口氣,妲達掙月兌他的手。「我來找你是想和你合作一件事。」
杜拉將手一攤,「我早料到沒事你是不會找上我的。」算了!誰叫她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呢,她肯出現在這里已經是他難得的榮幸了。
「說吧,有什麼事會讓你找上我,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妲達聰明地不開門見山說出,反而先套感情。「你曾經說過,這輩子你惟一動過心的女人是我,為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知道這些話還算不算數?」她的眼勾著他。
「寶貝,怎麼會不算數呢?」他的手又繞上她的身子,這回她沒有掙月兌。
「那麼,我不要你為我赴湯蹈火,我只要你……為我去殺了一個人,你肯或不肯?」妲達的雙手輕撫著他的胸膛。
「殺人?」杜拉瞪大了眼。在阿拉伯國家,殺人是要償命的。
「怎麼,你怕了?」她嗲聲嗲氣地道︰「還說為了我你什麼都做,你根本就沒半點真心!」她不依地嘟起了嘴。
考慮了一下,杜拉瞅著他;「你好歹告訴我,你想除掉誰?」
「言琛。」她恨聲地說。
「穆蘭德的未婚妻?」杜拉霎時明白她那麼痛恨言琛的原因了。
這陣子他听到了一些風聲,好像是穆蘭德擺明他要娶言琛,拒絕和妲達成親。
「那女人該死!」
「她死了你一樣得不到穆蘭德。」他提醒她。「更何況那女的看似柔弱,拳腳功夫卻十分了得,要對付她只怕不容易。」自己不就曾吃過她的虧?
那恐怖的女人不但把他放了「媚藥」的杯子給換過,害得他的護衛喝了,差些男女不分地「吃」了他。
更可惡的是,她為了逃離他,還搶走他護身的短刀砍了他一刀,害得他血流如注立即送醫。趁他送醫時,她又在重重的監視下逃亡成功。
不過他懷疑,她之所以能夠離開他的別墅,只怕和穆蘭德有關,雖然他並沒有加以證實。
而一個原本打算綁架來對付穆蘭德的女人,卻給了他一生中最漫長、恐怖的一夜,這樣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你一個大男人還怕對付不了她?」妲達挑起眉直望進他猶疑的眼。
十個男人還不見得能奈她何呢?杜拉暗忖。
可他是不可能在心愛的女子面前表現出這一個事實的。「這個當然。」
妲達看了他一眼,「其實與其說要你殺她,也不過是找個人把她扔到流沙里頭去罷了。」她連殺言琛的方法都已經替他想好了。
「流沙?」
「是啊。把她扔到那里頭,不會有人發現她的尸體,自然也就不會有人著手調查。這種殺人不沾血的事,既自然又安全不是嗎?」反正外來游客因迷路而落入流沙中的事件也時有所聞。
是啊!當初他想來對付穆蘭德的法子,怎麼從來沒有想過利用沙漠最自然的生態「流沙」呢?
妲達還真是提供了一個好法子。
這法子是她提供來殺言琛的,可他卻可以加以利用來個「一石二鳥」,一並連穆蘭德也殺了。
這件事他不打算告訴妲達,他知道她只是想殺言琛,也對穆蘭德十分有好感。他不想一石二鳥之計被人破壞。
「妲達,你真是太聰明了!」
「如何?我連法子都替你想好了,願不願意替我除去心頭大患?」
「我若答應幫你這個忙,我可以得到什麼好處呢?」他邪笑著,相信他的話她會明白是什麼意思。
妲達美眸一轉,裝傻地看著他︰「我怎麼會知道。」
杜拉親了她一下,「你不知道?那我就以行動來告訴你。」他將她抱了起來,等不及地往二樓的房間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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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的夜空真的比其他地方都來得美,在黑得恍若透出了些湛藍的夜幕烘托下,每顆星的亮度都發揮到了極致。
仰望著滿天的星斗,言琛感到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第一次這樣仰望星空的夜,是在她被杜拉的手下綁架而來,逃月兌後躲在樹梢上,等候時機欲逃出杜拉別墅的時候,那時她也是這樣仰望著星空,而舞流雲就在身邊護著她……
正當言琛想著心事時,身後突然響起海輪的聲音︰「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原來你在這里啊。」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找我有事?」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言琛又把視線拉回星空。
「你真的後天就要回去了啊?」海輪好不容易捉到工作空檔旅游,還舍不得收心回家。「我和威爾星期二要到印度和尼泊爾玩,你真的不一起去?」
「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其實她是沒心情玩,也怕真去了會掃他們興。
「噢。」海輪點了下頭,忽地有車子的車燈往她們這里照了過來,「後天要回去了,不向‘他’說一聲?」她知道言琛明白,她口中的「他」是指誰。
最近這幾天她總算弄明白了舞流雲和言琛之間的關系。他們果然是情侶而不是普通朋友。
不過,這對情侶最近鬧得凶,八成和上一次她剛到時所看到的,在舞流雲的書房和他接吻的那個阿拉伯女人有關吧,
連她這樣開放的人都不許自己的男友和其他女人接吻,更何況像言琛這樣的保守分子?對言琛而言,看到男友和其他女人接吻的罪狀,大概和看到他們上床是一樣的吧?
「我來的時候沒讓他知道,走的時候也不必多此一舉了。」
「那樣太絕情了。」海輪看著她,「我知道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何不趁著離開前把事情解釋清楚。」
「誤會?」言琛冷哼一聲,「沒有什麼誤會。」
她親耳听到、親眼看到的難道還會有錯嗎?
沉默了一下,海輪說︰「你知道嗎?其實他很關心你。這幾天他除了問我有沒有想去的地方,要司機帶我去之外,還總會問一句︰‘她還好嗎?’」
「他要問不會自己來問我,為什麼要通過你?」言琛故意刁鑽地道,眼楮依然看著天空。
「他……」接不下話時,數步開外一抹高挑優雅的身影入了她的眼,海輪促狹一笑,「這不就來了嗎?」說著就識相地閃人。
「什麼?」言琛疑惑地看向海輪時,舞流雲已來到她身旁。
一看到他,言琛的秀眉不自覺地蹙緊了。她沒好氣地說︰「你來這里做什麼?」
「這里是我的地方,你這麼問豈不是反客為主了嗎?」他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言琛立刻往石椅的邊邊靠過去些。
但下一秒她又無言地站了起來,不打算在這里和他多說些什麼。還沒跨出第一步,舞流雲又把她拉坐下來。
他搶先開口︰「你後天打算離開阿拉伯?」從他平穩、無情緒波動的語氣中,讓人無法探測他此時的心境。
他……怎麼會知道?很直覺的,她想到了海輪。
那個叛徒!言琛恨恨地想。「那又怎麼樣?」
「其實……你早些回去也好。」
他的話令言琛有股吐血的沖動,她咬著牙說︰「我會很快就離開的,不會留在這里壞了你和妲達的好事!」
她的手在不知不覺中握成拳,一顆心因為激動而亂了頻率。
在面對她時,舞流雲發覺自己必須持著冷漠和絕情去對抗她話語的傷人,他略皺著眉,「我若真想跟她好,你留在這里,以為能夠妨礙我什麼?」
「你……」言琛激憤地點著頭,「好,好!你今天總算露出你偽君子的真面目了。」
「你不早就知道?」他冷笑。「只可惜,像你這樣的‘先知’,卻仍逃不過我這‘偽君子’的手掌心。」
「什麼意思?」她的臉拉了下來。
「想必你爸爸、媽媽,尚未告訴你那件事吧?」看著她疑惑而不安的臉,他說︰「我要娶你。」
「不……」言琛失聲低呼,瞪大了眼,不信地搖著頭。
早知道她會有如此反應,也早有了心理建設,但听到這樣的話由情之所鐘的女子口中說出,他心里仍有些難受。
「不?!」舞流雲挑著眉,「這恐怕不是你說‘不’就能如願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指月復為婚’的你忘了?」
「那是我爸爸、媽媽糊涂!我可不想被犧牲掉。」她大聲地說。「指月復為婚那一套早就不流行了!」
「我不管流不流行,我在講述一個事實。」他的嚴肅表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你早些回美國作準備吧,一個月後你得披婚紗了。」
「我不要!」她極力反對。她寧可這輩子不嫁人,也不要嫁給一個公子。「即使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嫁你。」
「很遺憾,我不得不娶你。」
「誰嫁你誰倒霉!」
「別懷疑,那倒霉鬼就是你。」
這樣的對話真叫言琛吐血,再看看舞流雲的一臉氣定神閑她更生氣。
為什麼每一次和他起爭執,自己總是氣得火冒三丈,反觀舞流雲,他卻是每每皆能心平氣和,仿佛事情與他無關似的一臉自在悠然?
他就對她那麼不在乎嗎?
「娶一個不愛你的女人你真的能夠忍受?」不平衡的心態使得她一心想激怒他,至少扯下他平靜的面具。
「有什麼不能夠忍受的,一如我不愛她!」
「你……」他的話像把刀,凌厲地戳入她的心中。倒怞了口寒氣,她竟然發覺臉上有濕滑灼熱的液體拂劃而下。
哭了!她竟然被他的話激哭了。
「我恨你、恨死你了!」她用手捶著他。
「你打夠了沒有?」他捉住她的手把她的身子扳向自己,這時才驚覺她臉上的淚痕。「你……為什麼哭了?」
言琛用力地怞回手,站了起來,「我不要嫁你……不要!」她可憐兮兮地說,見舞流雲沉肅地抿緊了唇,她大步地往屋子里走。
嫁給他真的那麼令她痛苦嗎?
從來不強迫任何女人的他,真的要強逼著自己惟一喜歡過的女子上禮堂?他何苦這樣苦苦相逼呢?
她說,她不愛他。那句話在他心中是多麼沉重的一句話。
可是她的淚……方才她為什麼要哭?在他違心地回應著,他也不愛她的時候,她不是該一臉正合我意嗎?為什麼她反而一臉受傷,甚至淚流不止?
她的眼淚似乎又燃起他一些在「揣測中」所得到的希望,可那真的是如他所期待的那樣嗎?面對言琛,他沒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