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雷打得轟轟作響,如金蛇行空般的閃電不時從雲縫中竄出,照得偌大的多蘭城一片陰森慘白。
幾乎所有的人都站在雨中,沒有人撐傘,也沒有人穿油衣,只是動也不動地看著遼國的士兵押解他們的城主,手鐐腳銬地一步步讓馬拖著往前走。
多蘭城戰敗了!經過一個多月的苦戰,多蘭城終究敗在東皇耶律隆昊手上,而且敗得很慘,不僅死傷遍野,連城主端木敬也被俘獲,現在要被押往京城,而押解他的正是耶律隆昊本人。
但見馬上的耶律隆昊一身銀色鎧甲、腰佩寶劍;面如冠玉、眸似寒星;修長的手輕輕握著韁繩緩緩策馬前進,那模樣直如天神下凡,器宇軒昂,英姿颯爽,教人不敢逼視。
面對多蘭城百姓的反應,耶律隆昊的臉上是一片肅穆。他靜靜看著,看著百姓冒著滂沱大雨?端木敬焚香跪拜,?他磕頭祝禱;又看著那一張張寫著絕望與憂懼的臉孔,頓時,一抹冷絕浮現在那俊逸清瘦的面容上。
他冷冷一揮手,隨身侍衛立即迎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叫他們全部退下,否則……殺無赦!」
「殺無赦」三個字猶如打在天際的響雷一樣,重重落在多蘭城每個百姓的心上。
果然發生了,傳說中東皇耶律隆昊嗜血好殺,殘暴無情,每攻下一座城池,必定血洗該城以立軍威,而現在,終于輪到多蘭城了!
驚慌之色浮現在每個人臉上,有人害怕地站起身趕緊離去,有人咽不下胸口的怨氣破口大罵,更有人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一時間跑的跑、躲的躲,場面瞬間變得一片混亂。
耶律隆昊見狀俊臉一沉,正想開口。
一道好听、清柔卻堅定的女子聲音突然響起︰「住手!」
跟著一道清麗的窈窕身影阻擋在耶律隆昊的馬前。
「大膽!」隨行侍衛看到有人攔駕,連忙厲聲低喝,劍戟刀槍同時指向女子。
女子毫不畏懼,任憑刀槍架在自己脖子上,視線卻定定瞅著高坐在馬背上的耶律隆昊。
「人稱東皇耶律隆昊足智多謀,驍勇善戰,有萬夫莫敵之勇,可以在亂軍之中取敵人首級而面不改色,如今看來也不過項羽、呂布之流,徒有勇而無謀。」女子的聲音清脆柔亮,猶如黃鶯出谷,溫潤中卻透著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魅惑。
耶律隆昊雙眉一擰,寒冰似的眼瞥向女子,「什麼意思?」
女子仰起頭毫不畏懼地直視他,「劉邦攻入咸陽城時,與咸陽父老約法三章,百姓稱服,天下歸心;項羽攻入咸陽城卻大開殺戒,火燒阿房宮,百姓顛沛流離,以致民心四散。今天你要斬殺端木城主以立軍威,我不反對;但你若要傷害多蘭城的人民,就是和項羽一樣,空有匹夫之勇,日後終將?百姓所唾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嚇傻了!她不想活了嗎?怎麼敢對耶律隆昊說這種話?難道她不知道激怒耶律隆昊的結果會是一場大災難嗎?
但出乎意料的,耶律隆昊並沒有生氣,俊秀好看的臉上毫無表情,說話聲音四平八穩,冷靜得听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你在詛咒我?」
「不敢,我只是說出事實罷了!」
耶律隆昊冷冷一哼,「事實?截殺大遼使者,屢次派兵蚤擾邊境,這不也是事實,你為什麼不說?」
「截殺使者是因為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婦女、欺壓善良百姓;而派兵去邊境是為了替多蘭城的百姓謀取生路,這些都是正正當當、行之有理的。」
「哦?那突襲我商隊又為了什麼?難道這些殷實的生意人也犯下不可饒恕的死罪嗎?」
「那是因為……」女子正想接口。
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遠遠的響起︰「夕姬,不要說了!」
女子轉過頭,赫然看見端木敬拖著手鐐腳銬,一步步蹣跚地走向耶律隆昊然後跪下。
「皇上,我知道錯了,所有的錯都在我一個人身上,我不該為了想得到玉麒麟而起兵冒犯天?,請皇上降罪。夕姬她什麼都不知道,皇上,請饒了她吧!」
女子慌地奔向端木敬,「爹!」
耶律隆昊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你是端木夕姬?」
女子沒有回答,但那眼底的憤怒與傷痛,卻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她正是多蘭第一美人,端木敬最寵愛的女兒──端木夕姬。
據聞端木夕姬秉洛水女神的絕代風華,賦班婕妤的才倩文氣,不僅琴、棋、詩、畫樣樣精通,更是多蘭第一女狀元。
耶律隆昊如星般的黑眸定定看著她,從美麗姣好的容顏、倔強憤怒的神情,看到那因濕冷而不住顫抖的玲瓏曲線。
她很美,雖然不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一個,但她身上摻雜著堅毅與剛強的柔美氣質,卻使得她的美勝過其它女人。
但見她眉似遠山,眼似秋波,深邃靈動中,透著一股冰雪聰慧;她的鼻子很挺,小小的嘴看起來柔軟美好,令人禁不住想嘗嘗味道。
不過最吸引耶律隆昊目光的,卻是她那一身吹彈可破、雪白無瑕的肌膚,雖是在寒風大雨中,仍有一種說不出的細致與風情。他一向喜歡皮膚白晰的女人,因為皮膚白的女人總能勾起他最原始、最狂烈的征服;而眼前這女人美極了,一身白晰的皮膚在黑發的襯托之下,更顯得她膚如凝脂、眉目如畫,讓他不覺蠢蠢欲動。
端木敬注意到了耶律隆昊不尋常的眼神,急忙上前擋在女兒身前,「皇上,一切的錯都是我造成的,請皇上饒了夕姬和多蘭城其它人民吧!」
耶律隆昊沒有回答,他依舊動也不動,盯著端木夕姬看,手卻指向端木敬和其它的多蘭城百姓說︰「你想救他一命?」
端木夕姬傲然回視他,「我不救他,我救多蘭城所有人的命。」
耶律隆昊聞言放肆地狂笑起來,「端木夕姬,別忘了多蘭城現在是敗戰之國,你根本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我知道多蘭城戰敗,也知道我沒有資格談條件,但是你別忘了,馬上得天下,不見得也能馬上治天下,戰場上的勝利並不是真正的勝利,真正的勝利就以你未來的作為而決定。」耶律隆昊聞言,眼中射出一道寒光,「你到底想說什麼?」端木夕姬咬著唇,水靈靈的美目中有抹猶疑,但略略思索後,她還是開口︰「只要……只要你答應不殺多蘭城的百姓,我保證多蘭城永遠歸降大遼,絕不再有二心,而我……我也隨你處置。」
耶律隆昊眼楮一眯,瞪著她好半天不說話。
一旁的端木敬大驚失色,「夕姬,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怎麼可以……」
端木夕姬轉頭,淒然地看著父親,「爹,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但是為了彌補爹所犯下的過錯,拯救多蘭城千千萬萬條性命,我願意做任何犧牲。」
「不!不可以,絕不可以這樣做!」端木敬跪爬著來到耶律隆昊馬前,攀著他的腳哀求道︰「皇上,請你殺了我,放了夕姬吧!所有的錯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夕姬她什麼都不懂,請你不要听她胡說!」
「不,皇上,只要你答應不殺多蘭城的百姓,我願意答應你任何條件。」
「不,皇上,是我的錯,是我不該……」
耶律隆昊冷冷一只手,打斷父女倆的爭執,「統統住口!你們兩個都沒有資格同我談條件。」
端木夕姬陡然住口瞪著他,那眼神仿佛想殺人似的,「你……」
可耶律隆昊根本不理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然後突然一個伸手,硬生生將端木夕姬拉上馬背。
端木夕姬完全沒料到他會這樣做,頓時措手不及,整個人貼在耶律隆昊身上,臉色變得一片慘白,「你……你想做什麼?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他牢牢扣住她不盈一握的縴腰,當著所有多蘭城百姓的面前托起她的臉,讓她無從逃月兌、無所遁形。
「做什麼?率土之濱莫非王士,率土之民莫非王臣,你是飽
讀詩書的女狀元,總應該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吧?」
「你……」
他微微一扯嘴,繼續說道︰「多蘭城已然戰敗,臣服在大遼之下,就是大遼的屬地;既是大遼屬地,那麼你、還有你父親,以及所有多蘭城的百姓,就全是我的臣民;所以我無論想做什麼,你都沒有發問、質疑的資格。」
跟著,他冷然地下了一連串的命令︰「來人!將端木敬押回京城,另外派人嚴守多蘭城,若敢再犯上作亂、侵擾邊境,或妄想營救端木敬父女者,殺無赦!」???「進去!」
重重將端木夕姬往前一推後,侍衛面無表情關上門,然後只听得喀的一聲,端木夕姬便知道,她已遭耶律隆昊軟禁。
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端木夕姬幾乎是從頭到腳不住抖著,連牙齒也忍不住打顫,弄得她只好張嘴咬住自己的手背,免得因為過度的緊張和恐慌而崩潰。
她做到了嗎?她真的阻止了耶律隆昊殘忍的屠殺嗎?
回想起馬前攔駕爭執的一幕,端木夕姬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救了多蘭城的百姓,因為傳說中的耶律隆昊是那麼殘暴、嗜殺和無情。
她听過太多關于耶律隆昊怎麼征戰沙場、怎麼在一天的時間之內坑殺敵人四十萬大軍、又怎麼血洗敵人城池的故事;也知道凡耶律隆昊大軍所經之處,必定雞犬不留、生靈涂炭。而自己卻從他手底救下多蘭城百姓的生命,這是真的嗎?他當真放過多蘭城,不再追究了?
端木夕姬從來就沒贊成過父親的作法,更討厭父親為了得到玉麒麟而不擇手段,幾番出兵蚤擾遼國邊境,終至?自己惹來禍端,連帶也害了多蘭城的百姓。
想到這兒,端木夕姬不由得想到那傳說中可以掌控天下權力,也使得多蘭城差點變成廢墟的玉麒麟。
據傳玉麒麟是黃帝所傳留下來的,一共有四只,分別是紅玉麒麟、白玉麒麟、紫玉麒麟和黃玉麒麟。
這四只玉麒麟原本分別被掌握在東皇耶律隆昊、南霸杜守愚、西聖歐陽徹、北帝沉沖手中,而這也代表他們掌握著均分天下的四份力量,只是不知怎地,前一陣子居然傳出玉麒麟同時失蹤的消息。
但更奇怪的卻是玉麒麟失蹤沒多久,在一些地方居然都紛紛出現玉麒麟,這使得天下人?之沸騰,幾乎人人都想得到玉麒麟,連她的爹爹也不例外,終日妄想著取得玉麒麟好一統天下。
現在可好,城破家亡,連自己的生死都掌控在耶律隆昊手中,他……他會怎麼對付自己?
一想到耶律隆昊,想到他的千軍萬馬,端木夕姬不覺渾身顫抖起來,她重重咬著自己的手,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這時,一個冷得像冰的聲音,突地在端木夕姬頭頂響起︰「你在做什麼?想自盡的話,咬手背是無法成功的。」
端木夕姬一驚,猛仰起頭,恰恰對上耶律隆昊那黑亮如星的眼眸,「你……你什麼時候……」
「我什麼時候進來的是嗎?」耶律隆昊繞過她,大咧咧地走進屋里往椅子上一坐,「我進來的時間夠把你看清楚了。」
端木夕姬站起身,遠遠地看著他,看著這個俊秀、偉岸卻殘酷、冷血的男人。是的,俊秀,他的確是個俊秀而好看的男人,甚至俊秀二字還不足以形容他。
只見他面若冠玉,兩道劍眉怒拔有型,煞是威武。他的眼楮很黑,宛如一潭湖水,而他眼中透出一抹似喜、似怒、似有情若無情的復雜,卻又教人迷惑得無法自拔。
他的下巴方正、天庭寬闊,挺直的鼻梁下,是性感飽滿的雙唇,只是現在他的唇正緊抿著,沒有半點笑意。
「過來。」他漠然開口,聲音一如往常冰冷,不帶半絲情感。
端木夕姬緊張地靠著門,動也不動地瞅著他,「你想做什麼?」
耶律隆昊輕輕一扯嘴,吐出兩個字︰「更衣。」
端木夕姬錯愕不已,「什……什麼?」
「我說要更衣,你沒听見嗎?過來!」他低喝,俊美的臉上滿是不容置疑的威嚴。
可端木夕姬卻搖頭,「不,我不要,我不是你的侍女,沒有理由替你更衣。」
他劍眉一挑,「不要?你親口當著多蘭城百姓的面前答應我的,現在你竟然敢說不要?」
端木夕姬臉色一白,「你……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答應你的?」
他冷冷一笑,緩緩站起身逼近她,「什麼時候答應的?要我提醒你嗎?還是要我下令回軍多蘭城?」
端木夕姬的臉更蒼白了,全身上下再次抖個不停。
她想起來了,她是答應過要任憑他處置,可沒想到他……他竟然是這樣處置自己,她以為他會……罷了,不管是任何處置、任何折磨,都是她親口允諾的,怨不得人!
一咬唇,她移向耶律隆昊,抖著手?他卸下鎧甲,解下衣衫。
耶律隆昊身材修長、體格精壯結實,穿著鎧甲的他如此,褪下衣衫後的他更是如此。雖然僅著內衫,但他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男性氣息。
這股氣息讓端木夕姬幾乎喘不過氣,急急忙忙拿起一旁的衣服便要幫他換上。
耶律隆昊不發一語,靜靜站著,讓她手忙腳亂地?自己穿上衣服、系上腰帶;靜靜吸嗅她身上不住傳來的處子馨香,看著她雪白粉女敕的無瑕肌膚。
「好了。」她後退一步,忙想避開他,不料他卻一把抓住她。
「把衣服月兌了。」
端木夕姬無法置信地瞪著他,胸口陣陣悶痛,「你說什麼?」
「把衣服月兌了。」他重復,臉上仍是那抹不容人拒絕的嚴厲。
下意識地抓住衣襟,端木夕姬簡直想放聲大叫、奪門而出;甚至如果可以,她更想一頭撞死,如此一來就不用接受他的侮辱和蹂躪!但是不行,她答應過的,只要他饒了多蘭城的人不死,她願意答應他任何條件,願意任他處置。
「你很美,我很久沒有遇到像你這麼美、這麼誘人、又這麼剛烈的女人,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這輩子你都注定是我的女人,除非我不要你,否則你永遠都別想離開,連死也不準!」
他猛然松開端木夕姬站起身,雙手一拍,頓時有名太監拿了一副鐵鏈走進來。
「把她的手腳用鐵鏈銬起來,讓她跟著行軍,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松開她,也不許任何人幫她,不準給她水喝或給她東西吃,知道嗎?」
端木夕姬瞬間刷白了臉,「不,你不能這麼做……」
「不能?為什麼不能?更何況這是你該得的處罰,處罰你不守信,不知好歹!」他指著那支掉在床上的發簪,既嚴厲又無情地道︰「你不該想自盡的,因為只要我看上的女人,說什麼都不會讓她死,而你居然想自盡?既然你想自盡,那我就幫你找一個好方法,讓你可以體會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守信?我何時不守信了?」
耶律隆昊彎下腰托起她的臉面對自己,「你親口答應要任憑我處置,可是你居然想死,這難道不是不守信?別忘了多蘭城的百姓和端木敬的項上人頭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你若是這樣簡簡單單死了,他們也活不成。」
端木夕姬聞言轟地楞在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動也不動,呆呆地任由那名太監將鐵鏈銬在手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