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竟然燒到三十九度半!
夏晚叫來司機老黃將秦立剛送急診之後,便一直守在他身邊,又急又慌,不斷的對醫生提出疑問,醫生說應該只是感冒,喉嚨發炎得厲害,再加上病人的身體近日似乎操勞過度,所以才會一病就那麼嚴重。
操勞過度?
夏晚想起了近日來他一直守在董事長的病床邊很少休息,連吃飯都不定時,再加上她之前所听到的,關于他的婚禮……也許就是因為這樣蠟燭兩頭燒,才會就這樣病倒吧?
醫院的長廊里,匆匆忙忙奔來一個人,正是秦立剛在媒體前宣告的「他的秘書」,前董事長特助趙可欣。
「總裁怎麼樣了?夏秘書?喔,不,我該叫你什麼呢……」
「就叫夏晚吧。」夏晚跟她不算熟,是因為她現在是秦立剛的秘書,又當著她的面說不知叫她什麼,所以她才要她叫她夏晚。
靶覺,很尷尬,她這個已經莫名其妙被踢出去的前任秘書,竟然還待在這里面對著現任秘書,說什麼都讓她全身不自在。
「這樣好嗎?」趙可欣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是我的名字,當然好,就這樣叫吧。」
「好,我知道了。」趙可欣點點頭,問道︰「總裁沒事吧?」
夏晚搖搖頭。「已經打了退燒針,正在打點滴,醫生說只要多休息,按時吃藥,應該就沒大礙才是。」
「是這樣啊……今天一早他就看起來不太對勁,臉色蒼白得嚇人,本來我就催著他去看醫生的,沒想到董事長突然蘇醒過來,急喚著總裁過去說了一堆話,然後又涌來一堆媒體記者,走都走不開還折騰了一會兒,結果總裁突然又接了一通電話,然後急急忙忙就說要離開,就這樣一直拖著……都是我的錯,我應該馬上叫總裁去看醫生的,明明人就在醫院里,卻……」
「沒用的。總裁要不要看醫生,可不是我們這些當秘書的可以管得了的,這不怪你。」
趙可欣笑了笑。「我這個秘書是管不了啦,但你這位秘書可不同,總裁為了你,這一個星期來可以說是不眠不休在工作,連到醫院探望董事長都帶著公文筆電去呢。看在總裁如此拚命的趕進度,只為把時間空出來可以好好陪你,就可以判定他一定會听你話的,如果是你叫他去看醫生,他一定會乖乖去的——」
「等一下……」夏晚愣愣地打斷趙可欣的話。為什麼她剛剛說的那串話全都像是外星文?她一個字都沒听懂!不然就是听錯了!「為什麼你要這麼說?他為什麼要趕著把工作做完?這關我什麼事?」
趙可欣眨眨眼,對夏晚的提問感到納悶又疑惑。「你……現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不是。」夏晚很認真地看著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知道總裁之所以那麼拚命工作是為什麼?」趙可欣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夏晚搖頭。「我只在電視新聞里知道,我這個秘書被踢出門,換成你了。」
「天啊……」這個總裁的嘴巴會不會太緊了一點?天底下還有這種荒謬的事嗎?
「趙秘書,可以請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當然。」趙可欣點頭如搗蒜。「要當新娘子了都還不知道自己是新娘子的這種事,我還真是第一次听見……」
結果竟然是——她,夏晚,就是秦立剛要結婚的對象!
這男人讓她請了一個星期假在家休息,自己請來能干的趙可欣代替她的工作並密切張羅著他跟她的婚禮,他自己則拚命的趕工作進度,希望盡可能給她一個盛大完美的婚禮,以及一個美好的蜜月假期。
他是工作狂!
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對他而言都是浪費時間的事,他不只不擅長,也不想耗費心思,卻為了她……
夏晚又感動又生氣,更為自己之前為他要娶妻這件事而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覺得可笑至極。
就這樣,她在病床前一下子哭一下子笑,終是吵得連裝睡都很困難的秦立剛不得不清醒過來。
「我還沒死。」他冷冷的一句。
夏晚驟然抬眸,見到秦立剛終于醒來,激動的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這樣的夏晚,才是他喜歡的模樣。
秦立剛嘆口氣,伸手撫上她的發。「在我懷里,你要哭要笑都可以,就是不準一個人偷偷在那邊哭,把我像只蒼蠅一樣趕來趕去,知道嗎?」
她有嗎?像只蒼蠅?「噗——」
夏晚忍不住笑出聲,淚汪汪的眼也勾起一抹笑。
「真的是……又哭又笑,小狽撒尿!這麼大個人了,這樣哭哭笑笑會被人家當成瘋子的。」
「我是瘋子,你還想娶嗎?」她幽幽地抬起頭來瞅他。淚,兜在她的眼眶,看起來楚楚動人得很。
他被她看得有些困窘,裝累的閉上眼。「我有說過要娶嗎?」
「不娶嗎?那……不怕婚禮那一天,我不出現?」
聞言,他陡地睜開眼,直勾勾地望進她眼底,好深好深,深到像是要探進她的靈魂里去,那樣的勾魂攝魄。
「你知道了?」嗓音,有些低啞。
「嗯。」她的臉,紅紅地,好可愛。
「開心嗎?」他盯著她問,心頭竟泛著一抹緊張。這輩子,很難得的竟在乎起一個女人快不快樂,連他都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陌生。
她看著他,唇動了動,才道︰「我在電視機前面听到你要結婚的消息,我還以為你要娶的是別的女人,可不可以,以後像這樣的大事,先告訴我一聲,不要讓我像呆子一樣老在做蠢事?」
好像,有點不滿呢。
秦立剛睨著她。「你干了什麼蠢事?」
別開眼,夏晚咬唇不語。
秦立剛伸出手,修長的指尖拂過她的唇,她輕輕顫栗著,那無辜又無助的模樣,讓他的眸一沉,大掌捧過她的臉,低頭親吻上她的唇。
她顫抖得更厲害了,就像他第一次吻她時那樣,看起來嬌弱迷人,輕易的便讓他情動……
天!他在感冒!
秦立剛突然想起自己為何而住院,陡地退開。「該死的!我會把感冒傳染給你!你離我遠一點!」
她還是像剛剛一樣抱著他,只是有點害羞的將臉埋進他懷里不瞧他,也不給他瞧。「我不怕。」
「可是我怕。」
「怕什麼?」
「怕我一生一次的婚禮可能得在醫院舉行,我絕對不允許!」
他說︰一生一次呢。
夏晚笑了。他就是這樣一個認真的男人吧?娶一個女人就要一生一世了,听了,好窩心。
「笑什麼?敢在婚禮當天生病,我就不娶你了。」他淡淡地撂下狠話。
「我就這麼不值錢,叫你說不要就不要?」
「知道就好,所以給我健康一點。」
夏晚又是一陣輕笑。
這男人,連關心她的話都得說成這樣,當真別扭得緊呵。
雙手,纏在他腰上,更牢些。「放心,我會讓你娶定我的!甩都甩不掉了!所以……如果你想後悔,現在是最後機會。」
她的心,有點不安,因為好像太幸福,有點不像真的。
秦立剛瞪她,抬起她害羞不已的小臉,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記,沒回答她的話,反問︰「你還沒告訴我先前在家里哭成那樣是為什麼?」
她的臉一下子變得好紅好紅,比他剛剛吻她時還紅。「那個……沒什麼啦,就只是看一部片看得太感動,淚水根本控制不住,所以就……」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秦立剛正冷冷瞅著她,一副她再繼續胡說八道,他就會把她丟出去的臉。
「就……」再害羞,也得實話實說了吧,唉。「我看到新聞,以為你要娶的是別的女人,所以就……」
秦立剛愕然,完全沒想到她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哭得亂七八糟又可憐兮兮地。
「你是笨蛋嗎?」
好啦,她承認她是啦。不過,那也是因為他都沒告訴她他要娶她啊!
「不會打電話問我嗎?」
「這種事……怎麼問……很丟人耶……」
「都傻傻的愛成這樣了,丟不丟人有比傷心成那樣重要嗎?」害他看得整顆心都擰了。光想起那一幕,他就心疼不已。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知道!他知道她好愛好愛他的,對吧?
所以,他娶她是因為回報她對他的愛嗎?就只是這樣嗎?
她想問,可問不出口,因為當她親口對他說她想嫁他的當下,她就已經把他愛不愛她這樣的答案置之度外了,不管他愛她不愛,她想嫁他的心根本不會改變,也改變不了。
既然如此,這男人願意娶她,願意費盡心思籌備他和她的婚禮,願意用心來成就一個女人的美麗心願,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她是真的很快樂!雖然,她的心底還有小小小小的不安……
婚禮籌備得很順利,在夏晚知道自己要當新娘子的那時,所有該安排的全都安排好了,除了婚紗款式的挑選及婚戒,就剩下婚紗照了,今天就是他們拍婚紗照的日子。
當夏晚穿著一身無肩帶露肩白紗,展現出她性感無比的胸前曲線和縴細腰身,緩緩地走到秦立剛面前時,她羞澀又緊張,幾乎不敢對視他的眼。
秦立剛的眸充滿火花地掃了一眼她雪白豐盈的胸口,再往上掠過她性感縴細的頸項與鎖骨,那粉女敕女敕的紅泄漏出她的害羞,而這股含羞帶怯的模樣,讓他的喉頭驀地滾動著一股渴望。
他想吃了她!
如果不是身後還杵著一名替她換裝的婚紗助理,如果不是他再也擠不出其它時間拍這該死的婚紗照,他可能會直接把她拖上床,一刻都等不了!
空氣中彷佛點燃了火花,這火花大到連一旁的婚紗助理丫丫都感覺到了,唇角不自覺揚起了笑。這樣的氣氛她實在不適宜在場,因此她悄悄退到一旁角落東模西模的整理其它的婚紗,假裝很忙。
「好看嗎?」等半天沒听到聲音,夏晚悄悄抬眼問了他一句。
「嗯。」他輕應了聲。好看得讓他想直接把它給扯下來。
秦立剛的眸,燒著一團火,嘴邊的反應很冷淡,一雙眼卻閃亮到讓人無法漠視那股火花。
她瞧見了,臉更紅,他伸手過來模她的臉,她的身子輕輕顫抖。
「我會吃人嗎?嚇成這樣。」他眼中的火,燒得更旺了,明明知道她是因為他的觸踫而情動,卻故意要曲解她的表現。
「你不要這樣……」靠得那麼近,又老拿一雙電眼看著她,那團火在他眼底燒得啪聲作響,一股熱氣透著他的身軀傳出來,就算是瞎子都可以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侵略性。
「怎樣?」他勾勾唇,逗她。
此刻的秦大總裁不僅俊美逼人,霸氣逼人,那勾唇帶笑的模樣才是令人動心動情的罪魁禍首!她不知道他也有這麼……玩世不恭,像是富家公子哥兒的一面!
她看花了眼,一顆心亂七八糟地,直覺地伸手擋在他胸前,不讓他再靠近——
「要拍照了啦!」她急得有些跳腳,很怕這個秦大總裁哪根神經突然接錯,就在這里對她動手動腳。
雖然到目前為止,秦家人還沒傳出對她這個小秘書突然變鳳凰,當上秦家少女乃女乃有任何意見,董事長召見她時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意的樣子,但,無論如何,她不能讓這種會給秦家人丟臉的事傳出去吧?秦立剛可以不在乎,但她不可以!
老實說,婚禮的日期越近,她就越不安,總覺得千千萬萬個不踏實,一切都像場夢,這個夢還是人家築的,築到一半才讓她參與。他跟她回老家見父母,她跟他回大宅見董事長女乃女乃,一切全都照他的計劃進度去進行,順利得讓人不可思議。
秦立剛瞅著她,沒有再進一步,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對這個模樣的夏晚,欲念有多強烈。恨不得,將那些繁文縟節全丟到一旁,把她拉到他身邊,狠狠的要她。
「總裁……」他的眼神看起來很無辜,像是被人強奪了心愛的玩具的小男孩,害她覺得有點愧疚。
「你要一直叫我總裁嗎?」都已經要嫁他了,她卻還是沒改口。
「那……要叫什麼?」她臉更紅了。
「你說呢?」
「你喜歡我叫你什麼?」
「只要不是總裁,應該都可以。」
夏晚看著他,那唇角的笑,好溫柔。
「不然,我叫你——」
「立剛!」
陡來的一聲叫喚,打斷了夏晚的話,也在同一時間,讓背對著門的秦立剛身軀一震,溫柔的笑意在瞬間散盡。
這是多麼熟悉的嗓音呵,恐怕是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嗓音……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立剛……」嬌柔的嗓音再度喚著他的名,汪芬芬看著眼前高大熟悉的背影,嬌艷的臉上露出淺笑。
秦立剛終是回頭了,也見到了那久違多年的身影,他的神情錯綜復雜,是滿滿的思念?是滿滿的痛?再加上不可置信的意外與錯愕?哪一個比較多他已經分不清,在這陡然與過往相遇的一瞬間,他幾乎是無法明確反應的。
汪芬芬卻直接飛奔進他懷里,緊緊緊緊地抱住他——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你還要我嗎?還愛我嗎?」她在他懷里哭泣地喊。
夏晚怔了,眼睜睜地看著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緊緊抱著自己愛的男人,問他還要她嗎?還愛她嗎?夏晚有點無措,不知該過去把那女人推開,還是大方的讓那個女人繼續抱著她的未婚夫,自己在後面當個呆子?
「芬芬……你怎麼會……」
「我听說你要結婚了!怎麼可以這樣?不是說過愛我一輩子的嗎?不是說過要娶的女人只有我嗎?不是只愛我一個人嗎?怎麼可以就這樣跟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結婚?」
每一句,都刺中他的痛楚呵。
要怎麼痛才夠?她要這樣翻舊帳,非得讓他把那些曾吃過的苦再嘗一回?
「芬芬,你怎麼……」被她抱著的秦立剛有點無奈,眼底對她有著寵溺,卻也有著淡淡的傷痕。
她似乎不打算讓他說話,只顧著自己。「你愛上那個你要娶的女人了嗎?你愛她嗎?是因為愛才結婚的嗎?洛夫說你是因為怕造成女乃女乃的遺憾才結婚的,是嗎?你要因為這樣去娶一個不愛的女人……你不可以!我才不要!你這個樣子我怎麼辦?你要我後悔一輩子嗎?」
夏晚靜靜地站在他們身後,像尊木女圭女圭,動也不動的,如果可以隱形,她當真希望自己可以馬上消失。
那個女人,可以這樣理直氣壯的去抱他,可以大聲的質問他,說他根本不愛她夏晚,為什麼要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是啊,為什麼?真的是因為女乃女乃吧?因為女乃女乃上一回突然住院,讓他體會到自己可以做得更多,所以打算趕快娶一個老婆,就不會造成遺憾,是吧?可,就算是如此也無所謂的,不是嗎?她本來就知道他不是因為愛她才娶她,但,胸口還是疼得難受呵!
他不愛她而娶她是一回事,他心里有心愛的女人是另一回事!如果真如那女人所言,他曾說過這輩子只愛她一個,想娶的女人也只有她一個,那麼,她夏晚的存在就真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笑話了。
——再也漠視不了,再也掩藏不了的笑話。
「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汪芬芬。」她听見秦立剛在對那個芬芬說。
「我沒有,你愛的女人明明是我……」汪芬芬埋在他懷里哭。「我不要你娶一個不愛的女人為妻,你這個樣子,會害我愧疚……我哪有胡說?你愛那個女人嗎?你說你愛她嗎?你敢說你愛她,就違背了曾經愛我的誓言!你如果不愛她,就不要娶她!說啊,立剛,你究竟愛不愛那女人?」
听不下去了……
夏晚的心,已讓那左一句你不愛那個女人,右一句你只愛我一個,給撕裂成片片。
但,她還是堅強的微笑著,緩緩走到汪芬芬面前,伸手勾住秦立剛的手——
「不好意思,汪小姐,我和立剛還要拍婚紗照,如果你還有話要對立剛說,可以請你等我們拍好照片嗎?」
淚還掛在眉睫的汪芬芬愕然地看著夏晚,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狀況……
她在哭耶!這女人竟還在笑?汪芬芬的眼底,詫異遠比傷心來得多許多,方才還嘩啦啦像水龍頭的淚,一下子全不見了,只是有點小呆的望著夏晚。
秦立剛也看著夏晚,她唇角佯裝的笑意未達他的眼,他見到的是,那藏在她眼底,深深深深的痛;他感受到的是,她勾著他的那只手不斷地在顫抖。
傻瓜。
他在心里低嘆。
不知為何,見到她的痛,感應到她的傷,他的心竟也跟著隱隱疼痛起來……
那樣的感覺,太深刻,深刻到讓自己都有點吃驚,深刻到似乎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眼底似乎看不見汪芬芬——這個他曾經深深愛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