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沒?」綽蜻激動地對「黑王」道。「小憐有對與眾不同的眼楮,誰說智障沒有感覺?小憐的眼里充滿母愛,她知道小義是她的孩子。」
望著正在喂女乃的小憐和她懷中的小義,「黑王」仿佛看到了最偉大的母愛,他與綽蜻陷入令人動容的畫面里,直到該出門工作時,綽蜻還是依依不舍,感動得無法自拔。
其實她早已經把小義當作是自己的孩子,小憐也像她的姊妹,兩人間有著深刻的手足之情。
因此,今天順利地從嫖客身騙到一大筆錢後,她特地為了小義破費買了不少女乃粉和尿布,甚至還為小憐買些補品。
但是當她興高采烈地和「黑王」一起回家,迎接他們的卻是空空如也的房子。
她面色灰敗,一顆心七上八下,找遍了窄小的日木式木屋,卻仍不見小憐母子。
「不可能……小憐絕對不會一個人帶著小義出走……」她急得喃喃自語道。「她絕對不會拋下我們……」
她急得不知所措,可是「黑王」卻不動聲色,一臉莫測高深的樣子,她注視著他詭譎的神色,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忽然恍然大悟。
「是你!你叫社會局的人來帶走他們?」她指控道。
他一如以往的沉默寡言,但眼楮卻吐露了答案。瞬間,綽蜻的拳頭不斷朝他揮舞。
她緊握雙拳,拚命地捶打著他銅牆鐵壁似的胸膛。「為甚麼?為甚麼?」「黑王」不為所動。
「我收留你,你卻出賣我?」暴跳如雷的她像個瘋子,她拚命地捶打他,烈性子一旦爆發,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黑王」或許覺得愧疚,因而忍氣吞聲,可綽蜻卻發瘋似地停不了手,他忍無可忍,扳過她的身子,兩個人雙雙跌至小小的床上,他幾乎用盡力氣,勉強馴服她。
他將她的臉壓在他的胸膛上,讓她動彈不得,但她仍不從的反擊,直到她再也沒力氣反抗,只能乖乖地趴在他身上。
「鬧夠了沒?」他咬牙切齒地問。
她沒說話,迫于無奈地把臉埋在他懷里,許久後,他听見一陣啜泣聲。
她哭了,他總以為她很堅強,沒想到面具卸下,她竟然變得如此脆弱,令他感到一陣心酸。
「你把我所愛的人趕走了,我不會原諒你!」她哭嚷道。
「我是為你好。」「黑王」理直氣壯道。「他們有社會局的人照顧,你就不用去當妓女。」
「你覺得妓女不是人、無心無肝、毫無人性嗎?」她一針見血地問道,讓他無言以對。「只有正直或有錢人才有人性?他們才夠資格擁有感情、擁有愛,才能收留可憐貧窮的人,我就不夠格?」
她的淚水讓他錯愕,他是否遺漏了甚麼?他望著她,她有一雙比任何人都還充滿感情的眼楮。他忽然明白,自己有多麼自以為是。
「你以為女人都是自甘墮落去做妓女嗎?」她拭去淚水反問道。他一臉茫然,她推開他爬下床,頭也不回地走到陽台,打開木窗讓強勁的風襲向她。
坐在陽台的邊緣,居高臨下地眺望大台北的夜景,萬家燈火卻令她覺得淒涼。他望著她的背影,少了剛強,她顯得令人心生憐惜,他滿心自責地走到她身邊,卻不知道該做甚麼。
她突然開口道︰「這里叫外仔嶺,位在大台北的最高處,往下望可以看到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大都會區,我們把他們踩在腳底下,可是這里卻是全台北市最貧窮的區域,周圍是墳墓,因為我們窮得只能與死人爭地。」
綽蜻指著遠方一棟建築。「那是新蓋好的仁愛之家,收留無依老人的地方,蓋在這麼便宜的土地上,往外就看得到墳墓,這就是愛心嗎?政府為甚麼不把仁愛之家蓋在新光三越附近?那里寸土寸金啊!」她落寞地說道。「我每天都會騎車經過那里,看著那些老人卻看不到他們臉上的笑容靨,雖然他們吃好、穿好,甚至還有看護。你一直以金錢來衡量別人的快樂,只因為我沒錢、沒有很好的環境,所以你就認為小憐跟著我不會快樂。我逃家後無處可去,來到這里才找到歸屬感,我告訴自己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幫助跟我一樣有可憐遭遇的人,所以我收留了小憐,付出我的一切,甚至是感情,而你卻剝奪了……」她聲聲控訴他毀了她一手編織的美夢。
「我……」他的心悸動著。
「我好恨你!」她咬牙切齒道。
「不!」他替自己辯解。「我是為你好,我不想讓你再做妓女。」
「不想讓我再做妓女?」她覺得好笑地重復他的話。「我現在甚麼都沒有,做不做妓女有差別嗎?反正你也瞧不起我,我再也不靠你了,明天開始,我自己去討生活,我不需要你了!」
他心中倏地感到一股空虛,那是一種強烈的失落感。
「不!你──」你會需要我。但是這幾個字鯁在他喉里,怎樣也說不出口。
沒有他這個「保鑣」,她出去騙男人若被揭穿會很危險,但他知道他無法改變她,因為她的自尊心很強。
況且,她自以為她比他更了解愛,而他傷害了她的愛……
***
綽蜻盯上了前方的男人,她一看就知道他是來找樂子的,而她正可以滿足他一時的「性」趣。
她走上前,美麗的臉蛋透露出與她打扮不相稱的純真,當她勾魂的大眼眯起時,櫻桃小嘴也跟著噘起,白色的長裙,凸顯出她那讓人血脈賁張的身材,是多麼引人遐思。
她很快便勾上他,兩人進了賓館。
但她卻不知道,「黑王」正緊緊地尾隨著她。
當嫖客洗澡的時候,她躡手躡腳地在玻璃杯里放下迷藥,準備等他熟睡後偷光他的錢,之後再再逃得無影無蹤。
只是她好久沒做這種事了,自從「黑王」和她一齊玩「仙人跳」的把戲後,她就不再嘗試這種輸贏只有一瞬間的挑戰。
但現在不能再靠「黑王」,她得自己來。然而,大概是疏于練習,她竟露出馬腳,在杯緣處殘留了一些藥粉。
不幸的是,這嫖客是個混黑道的男人,警覺性比一般人高,總是小心翼翼,當他發現有異狀時,綽蜻正怡然自得地洗澡。
她一面洗,一面露出得意的微笑,幾乎想高歌一曲,只是當她洗完澡後,穿上浴袍把浴室門打開時,頓時面色鐵青,血液迅速從她身上褪去。
那嫖客正一臉寒冰地瞪著她,握在手里的正是那杯下了迷藥的飲料。
「臭娘們!」他大發雷霆。「敢玩我?」
「不……」她的牙齒打顫,再也無法偽裝,因為她是真的害怕,她知道她完了。「這是誤會,誤會……」
「誤會?」他邪惡地說道。「我現在就讓你知道甚麼叫‘誤會’!」他瘋狂的抓住她,將手中的飲料強灌入她的喉嚨里,她反抗地吐了出來,還分毫不差地吐到他臉上,讓他的眼楮一時看不清楚,因而松了手。
綽蜻乘機趕緊開溜,她拚命地往外沖,還以為她會逃過這一劫,但她錯得離譜,因為這次她面對的不是普通的嫖客,而是一個惡劣的流氓──鼎鼎有名的黑道大哥唐光身旁的小弟羅白,也就是奉命殺死千鶴遨熾的人。
羅白氣得臉色發紫。他是個毫無人性、殺人不眨眼的惡棍,這回綽蜻惹怒了他,只怕是要賠掉性命了。
「賤人!」他咒罵,綽蜻才跑到門口,他就像野獸般地撲向她、抓住她的腳踝,把她拖回浴室。
措手不及間,綽蜻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刀,企圖往他的手臂刺下去。
這舉動讓羅白更是火大。「敢刺我?看我先殺了你!」
接著是響徹雲霄的叫喊,只見羅白奪下了小刀,毫不留情地往綽蜻的左胸刺下去,霎時浴室里血流成河。
那聲嘶力竭、瀕臨垂死邊緣般的叫喊讓房外的「黑王」幾乎停止心跳。
「我要你死!」他邊叫方打開水龍頭,試圖溺死綽蜻。綽蜻早已奄奄一息,但羅白還不罷休,他扯去她的浴袍、解開自己的褲襠。
千鈞一發之際,羅白後腦被人狠狠敲了一記,他倒在浴缸里,緊接著一陣亂拳揮打,打得他的五髒六俯幾乎翻過來。
但羅白也不是省油的燈,瀕臨昏厥的他尚能反擊,「黑王」也挨了好幾拳,最後他們一起倒在血泊中,熱水恣意地向外流,屋內白煙裊裊,朦朧之中,羅白看到了他的臉──一代「醫王」千鶴遨熾!
「是你?」這事實有如五雷轟頂般震撼了他。
頭昏眼花的「黑王」感到莫名奇妙,因為他根本不認識羅白。
「你居然沒死!你竟逃過一劫……」羅白的話讓「黑王」有如墜入五里霧中。「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殺了你……」一語未畢,羅白便暈死過去,因為「黑王」狠狠地揮出一拳,正中他的太陽袕。
沒有思考的時間,「黑王」沖向綽蜻,她半倒在浴缸邊,頭浸在水中,鮮血自她的左胸不斷地流出。
她有生命危險,他得趕緊為她急救,于是他背起她,豁出性命似的在黑街上狂奔……
***
當她清醒時,人己躺在雪白的床單上。
她有一股安詳的感覺,心想這里是醫院吧!
印象中黑街的診所里,總是閃爍著霓虹燈,如今那情景已不復見,因為「黑王」改變了這一切,他讓這里成為光明正當的診所,明亮、清新的氣息取代了陳腐、瀅亂的味道。
「你……」她的視線模糊不清,想說話卻覺得胸口好痛,使不出力。
「別多說話,那混蛋傷了你的左胸,刀子刺入你的胸骨,幸好無大礙,但是你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黑王」安慰道。
他渾身散發出無形的魅力,令綽蜻覺得安心,雖然她仍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他的聲音已安撫了她受傷的心及傷痕累累的rou體。
雖然他要她別說話,但以她倔強的個性,她還是固執地想把話說完。「你……救了我……」
「是的,」他幽幽嘆口氣,模模她慘白的面頰。「我一直跟在你後面,幸好在釀成大禍前,撿回你一條命!」他一五一十的說出經過。
她露出感激的笑容。「你……真是我的好保鑣。」
他用沉默表示認同。
***
「這里不能久留了!」老密醫提醒他們。「黑街賓館老板受到盤問,因為你們惹怒了唐光的手下羅白。現在,整條黑街變得風聲鶴唳,大家都說羅白在找你們,他想殺死你們。」
「那怎麼辦?」綽蜻不關心自己的生命安危,只在乎飯碗保不保得祝「我以後無法在黑街生存了!」
「拜托!你的命重要,還是當妓女重要?」「黑王」受不了的反問。「你所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那是意外,人都有走霉運的時候……」她辯道。
「你的命只有一條!一次就夠了!」他吼道。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老密醫打岔。「你們得先躲一陣子,之後再說吧!」
「要躲到哪里去?」綽蜻皺眉。
「離黑街越遠越好,」老密醫叮嚀道。「這里的人都會盡量幫你們擋!」
黑街的人其實很團結,待在這里越久,「黑王」越發現外人不知道的一面,他們都是在社會邊緣掙扎生存的人,雖為了生活做盡非法勾當,但是每個人心中都仍存有義氣,共生死、同患難,他們互相幫助,團結一致對抗外力。
綽蜻的傷必須療養好一陣子,事不宜遲,他抱起她準備逃難。
她不禁害臊起來,因為她幾乎是光著身子的,胸前的傷讓她暫時不能穿衣服,赤果的嬌軀觸及他偉岸的身體,在她心中掀起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漣漪。
「我們能躲到哪呢?」她憂心忡忡地問。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我們只能回家嘍!」他理所當然地說。
「家?」她的嘴巴張成O字形,那可是鬼屋呢!
「是啊!」他絲毫不理會她此時的狼狽樣。「回家吧!」
「黑王」以旋風之速帶她離開診所,綽蜻真覺得丟臉,因為黑街上的人全看到了此一景象,而且無不竊竊私語。
他們的事在黑街里鬧得滿城風雨,待他們走後,羅白恰巧帶著一群手下來這里找人……
***
原本以為小憐離開後會感到孤單的她,如今已不這麼想了,因為「黑王」取代了一切。
「黑王」陪著她,身兼醫生和保鑣,就像從前一樣,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他便會機靈地四處觀察,為的是保護她。
他更像她的親人,關心她的程度不亞于她的母親,他噓寒問暖,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像個家庭主婦般燒好吃的菜給她吃,她發現菜色幾乎全是日式料理,讓綽蜻越來越懷疑他是否為日本人。
不知從何開始,她不敢主動問他,也不敢再強逼他回到深埋的記憶里。
她現在才發現生活也可以這麼悠閑,過去她被錢逼得很緊,所以從來沒有好好的端詳這間自己努力重搭的日式屋子,原來是這麼的捧。
她可以坐在落地窗前曬太陽,望望窗外的青山秀水。從前她夜晚上班,白天睡大頭覺,從未注意到陽光下大自然的千變萬化是如此迷人。
「在想甚麼?」他問,打斷她的沉思。
她沉思的眼神,似乎有種陷入牢籠中的苦澀。
「想過去。」她答道,爾後調侃他。「我發現你雖然身為男人,卻很有母愛,讓我想起我媽媽。」
「你媽媽?」他很好奇怎樣的母親會讓自己的女兒淪為娼妓。「那我有沒有讓你想起你父親?」
她臉色突然大變,恨恨地說道︰「我沒有父親!」
「你……」他無言,知道此刻的她不是原來的真面目。
她的故作yin蕩都是被逼出來的,她的眼眸深處潛藏著純潔和善良。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她便已經轉過身子,他似乎又被她摒除在外,永遠也無法觸及她內心最隱密的地方。
他不由自主的盯著她的粉肩和背脊,但她卻毫無動靜。這些日子來,她的傷口讓她吃盡了苦頭,她不能穿衣服,只能披件被單。
他也已經習慣了,畢竟這是她常做的事──袒胸露背的誘惑客人。但此刻他卻目不轉楮地看著她的身體,幾乎是著迷了。
他搞不懂自己,雖然是不得已才一頭栽進黑街,替妓女們看病,而女人看多了之後,他對她們已經毫無感覺。
只除了她。
雖然她是個妓女,但她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同,她的笑容天真,她的身軀像處女般清純,她很美,美得像天使。
她忍不住咒罵自己太無能,因為每當他看著她時,她的身子便簌簌發抖,因此她總故意背對他,假裝漠視一切,只是似乎無法忽視自己搔癢難耐的心,于是她決定逃離他。
「煩死了!我要到花園去走走!」她說道,然後大剌剌的走到花圃里模模豬籠草。「哇!變茂盛了。」她又跑又跳,一會兒又去跟貓狗玩耍,活月兌月兌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他看呆了。
她當然也意識到他灼熱的目光索性旋過身子背對著他,不看他最好,她想道。她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爾後她坐在台階上,開始讀書。
他也不吵她,獨自忙碌著。綽蜻偷瞄他,其實她在欺騙自己,她根本無法專心看書,總是心不在焉地看他在做甚麼。
此時他正把粗繩子和長的棉布綁在一起,她張大嘴巴,不得不佩服他的手藝跟他的醫術一樣高明,不一會兒,便在兩棵樹中間綁好一個大型的懸空搖籃。
「喜歡看書就不要坐在台階上,把看書當作享受,躺上來看吧!」他突然打橫抱起她坐上搖籃,她措手不及,差點摔下搖籃,他立刻伸手穩住了她,輕聲問道︰「如何?感覺很好吧!」
這的確是個很捧的享受,微風徐徐吹來,陽光溫暖的灑在她身上,而她手上的書正是名聞全世界的「醫王」所寫一本關于整型的著作。
他遲遲不肯離去,但心想總得有個理由待在她身邊,因此他開始找話聊,這時他看到了她手中的書。
「你在看整型的書?為甚麼?」他敏感地問,一時間還誤以為她想整型。
「我無聊隨便看看啦!」她隨口應道。
他發現她喜歡念書,櫃子上擺了一堆關于醫學的書籍,還都是叱吒風雲的「醫王」──千鶴遨熾寫的書,全都是原文,也有中文翻譯,他知道她看不懂日文。
「你怎麼都看醫學的書?」他匪夷所思地問道。「很少有女孩子對醫學這麼熱中的。」
「我小時候的願望是要當醫生。」她不經思考便月兌口說出。「你曾說我像醫護人員,不過事實和理想還差太遠。」
「你想當醫生?」他驚異道,怪不得她的手那麼巧,他露出贊賞的笑容。
她面紅耳赤。「很好笑吧?長大後醫生當不成,反而做了妓女。」
他感覺得到這是她內心深處的痛,于是出于本能的想安慰她。「我小時候最討厭醫生,因為我討厭生病,誰知道長大卻當了醫生,因為那是我爸爸決定的。」
她心中一陣怞搐,他竟提到他的過去,雖不太高興,但她仍試探的問道︰「你想起小時候的事了嗎?」
記憶稍縱即逝,他搖搖頭,而綽蜻突然松了一口氣,難道她私心里希望他想不起來?
她故作傷腦筋地說道︰「但听你剛說的話,你應該是個醫生。」
他撇撇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你喜歡看‘醫王’的書。」他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當然啊!千鶴遨熾是舉世聞名的‘醫王’呢!他很神秘,從來不露臉,每個醫生都視他為偶像。既然我想當醫生,當然也崇拜他!」說到這里,她的眼楮都發亮了。
「崇拜?」「黑王」不以為然地嗤道。「你最好記住是我替你治的病,我是‘黑街醫王’啊!我的醫術絕對不比他差!」他夸下海口。
「你還差得遠呢!」綽蜻尖酸刻薄道。「也不想想人家是甚麼身分,他可是本世紀無人能及的‘醫王’!」她佩服得幾乎要五體投地了。
「黑王」心生不悅,靈光一閃,他捉弄道︰「現在我知道你為甚麼看整型的書了,你是怕你胸部會留下疤痕對吧?」
他說中了她最在意的事,但她仍不甘心的反駁。「大不了切掉它!」
他爽朗的笑開,讓她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他自信滿滿地說道︰「放心,憑我的醫術,絕對不會留下痕跡!」
「哇!」她故作佩服狀。「了不起!你比真正的‘醫王’還厲害!」
「不相信?我說到做到喔!」他拉著她進屋,要她上半身赤果地站在鏡子前。
她的胸前裹著一大片紗布,在他面前赤果令她覺得害羞,不過為了自尊,她當然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做甚麼?你要拆線的話,應該要在床上,不是在鏡子前!」
「我是要證明給你看,」他心中突然對「醫王」產生一股妒意。「我的醫術絕對比‘醫王’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聊!你們又不認識,你當然比不上他──」她突然無法說出任何話了,因為她看到的是她毫無瑕疵的胸脯。
她愕然的瞪視著鏡子,那對完好無缺的雙峰,根本看不出曾受過傷,更遑論有傷痕,被捅的那一刀完全不見痕跡,她只能嘖嘖稱奇。
「黑王」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你的胸脯本來就很美,我不會破壞這麼完美的藝術,要繼續保存它們就有賴我無遠弗屆的醫術了!」他洋洋自得的說道。
其實「黑王」就是「醫王」,但記憶尚未被喚醒,他只靠著本能行事。
「!看夠了沒?還看!」她突然大吼大叫,把他從自我陶醉拉回現實來。
他霍地抓住她的手,一不小心,她倒在他身上,他趕緊抱住她,她頓時感覺好像被電到般想落荒而逃,但他的手臂收緊了力道,剎那間她迷失了,忘記了一切。
他的心髒猛然緊縮,不自覺地將她攬緊。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回過神來,開口便是一頓臭罵,以遮掩她一時的意亂情迷。
但他搶話道︰「你看到你胸前有任何疤痕嗎?」
「疤痕?」她緊張得趕緊朝鏡子猛瞧,結困在左胸脯下方發現一小塊疤。「天!這是……」
「女人要隆侞就是從這里開一個小洞,」遨熾靠著本能解釋,一手還伸向她的左胸下側。「再放進 膠,之後縫合……」
她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全身發麻,在他的注視下,她全身通紅,因怕被他看穿,她開始發問︰「會永遠留下痕跡嗎?」
「不!」他搖頭,一會兒後卻又點頭。「其實很難說──」
「甚麼意思?」她大叫,聲音大得幾乎讓他耳膜震破,看著她欲哭無淚的臉,他開始大笑,差點笑破肚皮。
「你這沒良心的……你是醫生耶!我會留下可怕刀疤,你還笑得出來?」她錯愕地叫囂。
「不是啦!」他拚命搖頭,然後恢復一臉正經道。「如果你給別人整型,我不敢說不會留下痕跡,但是只要讓我動手,我保證你的傷痕會消失!」
「你保證?她又哎哎大叫。「說得好像你是真正的‘醫王’似的,我被捅了一刀,你真可以讓這刀傷完全消失?」
他信心滿滿的點頭。
「太神奇了!」接著她又猛然搖頭。「我不相信,除非是號稱天下第一的‘醫王’,不然戚你一個‘黑街醫王’,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他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我會證明給你看。」
「那我就拭目以待喔!」她看到他一臉自信,更不服氣地排釁道︰「好!我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