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丟臉,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至今,齊真心回想起那天早上,仍是感到坐立不難安。那天她不顧一切地沖出何燦宇家,便連續幾天躲著他,避不見面。
最後,他也被她惹火了,深夜跑來狂按她家門鈴。
她假裝自己不在,躲在被窩里,搗住耳朵。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傻,無濟于事,但沒辦法,她可以勇敢面對每一個當面說要甩了她的前男友,卻不敢直視何燦宇臉上調侃的笑容。
她怕他提起那天的事,怕自己酒醉時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做了什麼愚蠢的糗事。
她不願面對現實,直到他傳來一封email……
「真心,你在想什麼啊?」某只玉手伸過來推推她的肩。
齊真心一震,回過頭,望向登門造訪的汪喜樂。自從喜樂結婚後,姐妹倆難得有機會獨處,喜樂滔滔不絕地跟她分離婚姻生活的點滴,她卻不時走神。
「我在跟你說話,你有听見嗎?」汪喜樂噘唇。「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今天都心不在焉的。」
「沒事,我只是……唉。」齊真心無可辯解,總不能告訴她自己一直在想何燦宇吧?喜樂要是知道他們這兩個死對頭在談戀愛,肯定嚇傻。
「喔——我知道了。」她不說,汪喜樂卻像猜到了,雙手握住她的肩,意會地眨眨眼。「你一定又談戀愛了。」
「什麼?」齊真心驚跳起身。「你別亂說,我哪有?」
「干麼這麼激動啊?」汪喜樂不解地望著她。「戀愛對你來說不是家常便飯的事嗎?就算有也不會怎樣啊。」
「就沒有啊!」她死不承認,期待自己的篤定能騙過這個單純的好朋友。
可惜汪喜樂雖然單純,卻很敏感,直覺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真心,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又被甩了?」
「什麼?」齊真心先是訝異,繼而自嘲。也難怪喜樂如此猜測,被男人拋棄仿佛已是身上的正字標記,她這幾個好朋友都見怪不怪了。「你這次真的猜錯了,喜樂,我沒被甩。」何燦宇敢甩她就死定了!她暗暗在心底附加一句。
「不是失戀,也沒在戀愛中,那你為什麼心不在焉呢?」汪喜樂奇怪。「是工作上有什麼事嗎?」
「沒事,沒事,我就說一切OK,是你想太多了啦。」齊真心揮揮手,一面起身拿起桌上的紅茶。「哪,這壺茶都冷了,我再去加熱吧。你還要不要吃什麼?我冰箱里有蛋糕。」
「不用了!」汪喜樂猛搖頭,如臨大敵。「我不吃蛋糕,也不吃其他東西,你別拿來。」
齊真心見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又無奈又好笑。「喜樂,跟你說過幾百遍了,你真的很瘦,不用這樣節食啦。」
「我不是節食,我只是……」汪喜樂輕輕咬唇。「總之我不能吃。」她淡淡地微笑,那笑,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惆悵。
齊真心心弦一扯。雖然喜樂從來不說,但她知道喜樂心里一定打了個某種悲傷的結,緊緊地糾纏著。
就跟她一樣。
齊真心苦笑。住在幸福公寓的每個人,似乎都有段難以啟齒的往事……
她熱好了紅茶,回到客廳,為兩人各倒滿了一杯。「听你剛剛說的,那個徐世展好像對你不錯。」
「嗯,他對我很好啊。」汪喜樂甜甜地點頭,對自己老公可是百分百力挺。
真的有那麼好嗎?齊真心狐疑,畢竟當初喜樂嫁給他,是在明知他還牽掛著前女友的情況下。
徐世展已經拋卻過去那段戀情了嗎?
「你千萬不要跟我說謊喔,喜樂。」齊真心銳利地打量好友,不放過她表情任何一絲變化。「如果你老公哪里對你不好,你跟我說,結婚那天我就警告過他了,我會拿把刀去砍他。」
汪喜樂聞言,噗哧一笑。「你喔,拜托你別那麼夸張好嗎?世展是真的對人家很好啦!」
「真的?」
「真的。」
「那就好。」齊真心放下心。雖然她很為好友愛得比較多感到不值,但陷在愛河里的人,很難計較是誰先溺水。她微笑地攬過汪喜樂,像柔絨毛玩偶似地柔搓著。「你快樂就好了,至少我們四個人里,你要先得到幸福啊!」
「我很快樂啊。」汪喜樂被她柔得全身發癢,格格笑。「你不要鬧了啦,好癢!」
「不管不管,我就要鬧你!」齊真心撒嬌地繼續柔。「你好討厭,怎麼可以一個人結婚先搬出去?你知不知道留我一個人住這里好無聊耶!」
「你不是說要找新室友嗎?」
「我找不到啊!幾個來看房子的人看起來都怪怪的,都沒有你可愛,也沒有你體貼。」
「你是要人家多體貼多可愛啊?」汪喜樂含笑打趣。「該不會想要人家跟我那時候一樣,每天幫你煮飯吧?」
「如果能那樣就最好。」齊真心不害臊地點頭。「你知道我最懶得煮飯打掃了,好累喔。」
「那你幫男朋友做這些就不累嗎?」
一語中的,齊真心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她其實是討厭做家務的,但每回談戀愛,總是甘願地為對方做牛做馬,想盡辦法討對方歡心。
「怪不得燦宇會說我是笨蛋,我是很笨。」她懊惱地呢喃。
「你剛是說燦宇嗎?」汪喜樂听不表她自說自話,好奇地問︰「怎麼了?他又跟你吵架啦?」
「我們每天都在吵架,你又不是不知道。」齊真心沒好氣地冷嗤。在汪喜樂與周世琛眼中,她跟何燦宇可是一對不折不扣的冤家。
「可是世琛哥說你們倆最近好多了啊!」汪喜樂不帶心機地轉述。「他還說你們感情有大進展。」
「什麼在進展?」齊真心再次驚跳起身。「世琛到底跟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汪喜樂慢慢飲紅茶,渾然不覺自己一句話正中好友的要害。「我昨天趁空到他店里幫忙,他告訴我的,他說他在樓梯間看見你從燦宇家跑出來,燦宇還嚷著說要做早餐給你吃。」
「天哪!天哪!」齊真心抱頭哀號。原來那一幕全教周世琛看在眼里了。
「你怎麼了?真心。」汪喜樂完全善外,擔憂地問︰「你不舒服嗎?」
齊真心苦笑,捧起自己那杯紅茶,喝一口定定神。「然後呢?世琛還有說什麼嗎?」
「沒有了。」汪喜樂搖頭。
「真的沒有?」
「嗯。」
那就好。齊真心松一口氣,輕輕拍自己胸脯,不過才松懈兩秒,她立刻又警覺地繃緊神經。
世琛沒跟喜樂多說什麼並不表示他內心毫無懷疑,他跟單純的喜樂不一樣,那男人可是很內斂深沉的,誰也搞不懂他想什麼。
說不定她跟燦宇玩的把戲,他早就猜到了。
「天哪……好丟臉喔!」她窘迫地蒙住臉。
「丟臉什麼啊?」汪喜樂不了。
「沒事。」齊真心忿忿然放下手,緊盯好友。「听著,喜樂,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很嚴肅地聲明。」
「什麼事?」
「就是何燦宇那家伙,我呢,頂多跟他做好朋友——不對,以他那種痞樣,我要跟他平心靜氣地做好朋友也不容易,一定會三不五時要跟他斗嘴。」
「所以呢?」
「所以,我是不可能喜歡他的,絕對、絕對不可能!」齊真心舉高右手立誓,也不知在說服好友,還是說服自己。
汪喜樂莫名其妙。「喔。」
「什麼喔?你就這種反應嗎?」對好友的遲鈍,她很不滿。
「那你要我怎麼說?」
「你要附和我啊!說我說得對啊,何燦宇那種痞子根本不值得我喜歡。」
「可是我喜歡啊。」
「什麼?」
「我喜歡燦宇。」汪喜樂很認真地發表意見。「他是好人,很照顧我,知道我想討世展歡心,還特地教我變魔術。」
「是喔。」這麼體貼?齊真心抿嘴,胸海冒出一顆顆酸味的泡泡。「你喜歡歸你喜歡,我是絕對不會——」
話還沒說完,手機忽地響起簡訊鈴聲。
齊真心愣了愣,拿起擱在桌上的手機,點閱來看。
傳送過來的是一張照片,接著又一張,再一張,相片的主角都是她,最後還附了一句話——
下午要不要跟我約會?
「是你的照片耶!」汪喜樂湊過來看。「哇,是誰拍的?把你拍得好漂亮喔!」
是何燦宇。
齊真心連忙將手機往身後藏,只覺芳心怦怦直跳,差點迸出胸口。
「怎麼了?」汪喜樂奇異地瞅著她。「這些到底是誰傳來的啊?」
「是……一個朋友。」齊真心羞窘地解釋,臉頰瞬間紅透,她一步步往後退,假借自己要洗手,躲進浴室。
「你這家伙,什麼時候不傳,偏偏這時候傳來啊?」她喃喃對手機罵,話雖如此,卻迫不及待地繼續點閱照片,每一張都是她,她笑的時候、生氣的時候,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窩在沙發上打盹的睡相——
「干麼連人家打瞌睡都拍啊?丑死了。」
她低聲抱怨,唇角卻蘊著濃濃笑意。
這是何燦宇的戀愛周記。那天,當她驚慌失措地逃離他家,連續躲了他好幾天後,他忽然傳來一封email,夾帶一系列她的照片。
他說自己不擅長寫文字,所以用影像來記錄。
看著那些相片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看著她,在她注意與不注意的時候,他的鏡頭一直追隨著她。
她原以為他不會對他們的戀愛用心,但他真的用了心。
這是她第三次收到他的戀愛周記了,每次都比上一次更感動、更慌張、更不知所措。
這男人還說什麼他有「戀愛不能癥」?其實根本是個戀愛高手吧!
她甜蜜地嘆息,將手機擱在胸口,以雙手密密包裹。
「你這壞蛋……」
☆☆☆
送走來串門子的汪喜樂後,齊真心握著手機,在屋里來回踱步,幾次往大門張望,又猶豫,最後決定先打電話。
響了好幾聲,何燦宇才接起來。「喂,真心。」
「你在哪里?」劈頭就問。
「在家啊。」他聲音听起來懶洋洋的。「昨天拍一支MV,今天早上才回來。」
「所以你在睡覺?」那剛才怎麼還能傳簡訊給她?
「早就醒了,最近有點日夜顛倒,睡不著。」
「喔,這樣啊。」
「你打電話給我干麼?」他問。
她一怔,還問她干麼?問她要不要約會的人不是他嗎?難道他這麼快就忘了?
「你不是說要……」不知為什麼,「約會」兩個字要說出口,就是很別扭。「一個小時前,你傳來的是什麼?」
「就周記啊。」
「我當然知道是周記。」齊真心嬌嗔。「我是說……」不是要約會嗎?「那些是什麼鬼照片啊?」話剛吐落,她便暗惱地對自己皺眉扮鬼臉。
明明是想答應跟他約會,卻成了不中的抱怨,唉。
「你不會又要念了吧?」他重重嘆息,以為她又要罵他偷懶。「就跟你說了,我不會寫些有的沒的,照片就是我的戀愛周記,你愛看不看。」
「可是……你這樣我根本不曉得我有哪里需要改進的啊!」至少也寫幾句話吧,對她的表現不滿之類的,否則不知道該改進什麼,她該如何在這場戀愛體驗里成長?
「改進什麼?」他不以為然。「你不需要改進,就照這樣繼續吧,這樣很好。」
「這樣……很好?」齊真心愕然。從來沒人跟她這麼說過,她歷任男友總是嫌東嫌西,有各種抱怨,說她太黏人、或者還不夠體貼。「你真的覺得我OK?」
「你就是你,齊真心,不用刻意做什麼來討好我。」他頓了頓,補充一句。
「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她震住,呼吸暫停,好片刻,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你說話……干麼這麼惡心?」說什麼喜歡?很容易讓人誤會耶。「你該不會……咳咳,你剛剛說‘喜歡’是什麼意思?」
「嗄?」他一愣,仿佛被她問住了,一時有些狼狽。「我是……我是說……」
「說什麼?」她屏息期待,緊緊握住手機,幾乎能听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我是說……」他好似很慌,輕咳兩聲。「唉,總之我是說你原來是什麼鬼德行我還不夠清楚嗎?再怎麼裝都不像你,還是別裝了,干脆坦率一點,免得我看了起雞皮疙瘩。」
「你說什麼?」這不是齊真心想听話。她沉下臉,心情也陷入谷底。「真是抱歉喔,我齊真心就是這副鬼樣子,就這種鬼德行,讓你起雞皮疙瘩還真是不好意思啊!」她冷淡地諷刺。
「唉……,我不是這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他頓住,她可以听見電話那端傳來他調勻呼吸的聲音。「喂,你這女人!就不能學著聰明一點嗎?怎麼這種時候會笨成這樣啊?」最後,他竟丟下怒罵。
什麼嘛?齊真心快氣炸了。「看吧,其實你對我還是有埋怨,既然有就直說,不然我怎麼改進?」
「你——算了算了,隨便你怎麼想都好!」他一副懶得跟她計較的口氣。
「怎麼能算了?」她超不服氣。「你說清楚啊,不然就用寫的——」
「齊真心!」他怒吼。
「怎樣?」她不示弱。
「你給我滾出來!」
「什麼?」叫她滾出去?齊真心變臉。「好啊,要算賬是吧?來算啊!」
她氣沖沖地穿過玄關,拉開大門,剛好對面的何燦宇也開了門,兩人有如台上準備競技的拳擊手,互相對峙,表情都難看到極點。
「你想怎樣?」她先嗆聲,詭異的是明明都面對面了,手機還貼在耳畔。
他掃視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手,手上也握著手機。「你就穿這件鬼衣服?」
「我的穿著哪里不對了?」她蹙眉,低頭望向自己一身居家運動打扮。
「很邋遢。」他翻白眼,毫不客氣地批評。「所謂‘魚干女’就是指你這種女人吧?」
齊真心倒怞口氣,恨恨地瞪他,好想痛扁他一頓。
「去換衣服。」他不由分說地反手推她入屋。
「為什麼要換?」
「還問?」他瞪她。「我們不是要約會嗎?」
☆☆☆
原來他還記得約會的事。
齊真心攬鏡自照,一面甜甜地笑。
為了表明自己一點也不「干」,是個很滋潤的女人,她換了件漂亮優雅的洋裝,搭羊毛小外套。
「怎麼樣?」來到家門口,她學伸展台上的模特兒,煙視媚行地在何燦宇面前擺Pose。
他看著,很難得沒有吐嘈,嘴角勾起,星眸燦亮。「不錯。」
「什麼?」反倒是她愣住,不敢相信他大方地稱贊她。
「我說還可以。」他粗聲道,馬上把方才的稱贊降級。
她就知道,他哪會那麼好心贊美她?「呿。」
「呿什麼?」他忿忿然。「快走吧!」
「去哪兒?」
「總之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他刻意賣關子,開車載她上高速公路,又下交流道,走台灣東北角最美的濱海公路,最後,兩人來到一處海灘。
「你帶我來海邊做什麼?」齊真心很不解風情地問。
他白她一眼。「還能做什麼?看海景啊!晚一點還能看日落。」
看海看日落?她訝然瞠他,這就是他精心安排的約會行程嗎?不過這種專屬于情侶的浪漫好像不太適合他們吧?
「你這種表情什麼意思?」何燦宇仿佛看透她思緒,劍眉一擰。「對我的安排有什麼不滿嗎?」
「不滿是沒有啦,只不過……」
「不過怎樣?」
今天烏雲頗濃,陽光不怎麼燦爛,海風吹來又挺冷的,灰蒙蒙的海景說真的,不好看。
打量過四周,齊真心專過頭,朝何燦宇送去含笑一瞥。
他懂得她沒說出口的揶揄,霎時一陣窘迫,為了掩飾,搶先撂話。「我警告你,女人,少說些有的沒的。」他威風凜凜地咳兩聲,隨手一指。「還不快過去?」
「過去哪里?」她揚眉。
「隨便你愛站哪兒就站哪兒,總之我要幫你拍寫真集。」說著,他拿出事先準備好的DV。「別誤會,並不是因為你長得美,只是我需要寫周記的材料。」
他說話一定要這麼欠扁嗎?齊真心氣惱,胸口一把火冒上來,伸手搶過他的寶貝DV。「給我。」
「你做什麼?」他蹙眉。
她朝他扮鬼臉。「你當導演還當得不夠嗎?換人來過過癮吧!今天我來拍你。」
「你拍我?」他愕然。
「對,今天我才是導演。」她嫣然一笑,低頭研究攝影機。「這個怎麼用?」
「連用都不會用還說要當導演?」他嘲弄,走過來教她。「哪,至少鏡頭蓋知道要先打開吧?然後按這里……」
「OK,我會了。」經過他一番指導,她已抓到要領,舉起鏡頭對準他。「好,你現在可以說話了。」
「說什麼?」他有些尷尬,習慣了將別人攝入鏡頭,去很不習慣自己也成為畫面中的主角。
「隨便啊。」她轉動眼珠。「不然……來一段愛的告白好了。」
他嗆到。「你說什麼?」
「只是演戲,不用這麼激動吧?」她惡作劇地揭掮眼睫。「你就把自己當成偶像劇的男主角,跟女主角表白啊,你當導演經驗那麼豐富,指導過那麼多模特兒跟演員,這種白爛劇情難不倒你吧?」
他咬牙切齒。「齊真心,你——」
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手一揮。「來,Action!」
Action個頭!他眯起眼瞪她,她根本是故意要玩他的,還愛的告白咧!
「卡、卡、卡!」她喊得超樂。「你到底行不行啊?怎麼表情這麼呆呆傻傻的?快告白啊,不會是忘了台詞吧?」
「……」
「再來一次,Action!」她下令,眉眼彎彎,笑得好甜好調皮,笑得令她莫名地心動。
好,她想听愛的告白是吧?
何燦宇驀地深吸一口氣,眼眸緊盯著鏡頭,極力送出深邃熱烈的感情。
「我喜歡你,真心。」
第一句對白,便震住了她。
「什麼時候喜歡你的呢?我已經忘了,說不定是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為你心動了。你還記不記得,那天下著雨?」
她顫抖地捧著DV,沒有回答。
「我一看到你站在雨中的樣子,就忍不住拿起相機拍,那張照片,我到現在還留著。」
「那你……怎麼不還給我?」她沙啞地問︰「我之前跟你要的時候,你不是說丟了嗎?」
「你還不懂嗎?因為我不想還給你。」他對著鏡頭表白。「因為我喜歡你,當然要偷偷留著你的照片,每天晚上,我都看著她睡覺,有時候還會親親她——」
「你騙人!」齊真心駭然指控,放下DV,臉色緋紅,又害羞又著惱。「你是故意耍我的對吧?」
「你不是要我的告白嗎?」他若有深意地微笑。「所以我在告白啊。」
「騙人——」她不相信,他怎麼可能真的喜歡她?她不要他喜歡她,他們之間不能玩真的,她會怕……
「我說真的。」他上前一步,靠近她。
她立刻警戒地往後退一點。
「怕什麼?」他低聲問,深沉的語氣听來好危險。「我有那麼可怕嗎?」
不是可怕,是令人心慌,這種似真似假的告白教她如墜五里霧中,弄不清他的心意。
「我……」一陣顫栗竄過,她忍不住雙手環抱自己。
「怎麼?很冷嗎?」他笑笑地問。
「對啊,是很冷。」她逞強地轉過身,拼命搓柔自己臂膀。「都是你,這種鬼天氣干麼帶人來海邊?你看太陽現在都不見了,海風吹著很冷耶,而且等一下也看不到日落,耍什麼浪漫?這種不適合我們……」
身後傳來腳步聲,跟著,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圈住她。
「這樣就不冷了吧?」他問,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男性的呼吸,曖昧地吹拂著她耳鬢。
她快瘋了,全身忽冷忽熱,心跳亂得不受控制。
「還冷嗎?那這樣——」他將她身子轉過來,面對自己,然後牽起她的手,放進自己運動外套的口袋。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雙手躲在他溫暖的口袋里,人也好想躲進去,就不必面對這臉紅心跳的場面。
他似是感覺到她的羞澀,呼吸更急促了。「真心。」沙啞地呼喚。
「干麼?」她一逕垂著頭。
「不要罵我喔。」
什麼意思?她想問,卻問不出口,因為他已經捧起她臉蛋,冰涼的唇放肆地貼住她,輕輕地、溫柔地挲摩她嬌軟的唇瓣。
這是……吻嗎?他在親吻她嗎?為什麼要這樣?
千百個問號在她腦海炸開,將她整個人炸得迷迷糊糊,理智灰飛煙滅。「卡……卡……」連她自己也不曉得自己咕噥些什麼。
何燦宇也沒理會,繼續親吻她的唇。
「我說卡……」她呢喃,態度似是抗拒著,但卻下意識地揚起臉,一次又一次迎向他細膩的啄吻。
「不能卡,」他嘆息地低語。「有些事只要開始了,就很難停下來……」
比如心動,比如戀愛。
比如這個像巧克力很甜又有點苦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