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御風告退之後,桑羽茉愈想愈不甘心。
她才不相信從頭到尾都只是她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在她看來,他們兩個人明明就是彼此有意呀!
可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父皇給了他那麼多次的機會,他卻一次又一次地放棄,難道他真的一點兒也下想和她在一起嗎??
不行!她今天非要問個清楚不可!
「站住!」
桑羽茉在冷御風離宮之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公王有什麼事??」
他客氣有禮的態度,讓桑羽茉更加氣惱丫。
「你和我,有必要這麼生疏嗎??」
「我不懂公主的意思。」冷御風別開視線。
「你懂!你從頭到尾都懂,卻執意要裝傻,為什麼??」
冷御風沉默了會兒,知道他無法再回避這個問題了。他輕嘆了口氣,說道︰「我沒辦法和公主在一起。」
他那肯定的語氣宛如一根針,狠狠地刺入桑羽茉的心。
「為什麼沒辦法?難道你不喜歡我?你是不是其實很討厭我??」
冷御風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來就沒討厭過公主。」
「那為什麼你剛才不向父皇……」桑羽茉咬了咬唇,忍不住氣嚷道︰「難道……難道你不怕我跟父皇說你輕薄過我的唇,甚至還……還跟我同床共枕過??」
倘若她真那麼說了,父皇肯定是會要冷御風娶她的,但她不希望他是被迫和她在一起的。
「若真如此,我也只能任憑皇上處置了。」
「你——」桑羽茉的俏臉一沉,問道︰「那若是父皇要你娶我?你會怎麼做??抗旨嗎??」
「既然皇上從一開始就沒有主動開口賜婚,我想皇上本就不打算那麼做吧!」冷御風巧妙地避開了這個問題。
「你——」
他避重就輕的回答讓桑羽茉覺得他是在迂回地拒絕,而那讓她覺得顏面盡失、氣惱極了。
可惡呀!教她怎能甘心?
她不相信他們之間的情意只是出于自己的錯覺,畢竟兩人間每一次的眼波交流都是那麼的熱烈纏綿,她相信就連父皇都能感覺得到,要不然父皇也不會一再地給冷御風機會了。
不信邪的她,豁出去地走上前,在他還弄不清楚她的意向之前就已伸手摟住他的頸項。
冷御風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整個人頓時不自在極了。
「你這是做什麼?」
「我只是想試試你是否真對我無動于衷?如果你真的對我一點兒感覺也沒有的話,那就算了。」
听見她的話,冷御風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怎麼可能會對她無動于衷、毫無感覺??光是她走近身邊,那淡淡的芳香就瞬間擾亂了他的心弦了,更別說此刻她溫軟的身子整個依偎在自己的懷抱中,他必須費盡每一分的自制力,才能不收攏雙臂將她擁得更緊。
冷御風咬了咬牙,說道︰「你不要逼我。」
「我就是要逼你!」
「你——」
冷御風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不料她竟突然踮起足尖,主動送上紅唇。
他僵了僵,原本是想要將她推開的,但是當她的紅唇觸踫到他的唇時,所有的理智全在瞬間化為烏有!
她柔軟的唇辦讓他想起幾天前從豹子的尖牙利爪下救了她後,那個火熱而溫存的親吻。
雖然事隔多日,但他還清楚地記得她甜美的滋味與雙唇的溫度,而那讓他熱血沸騰,也讓他的自制力頓時潰決。
她的甜蜜與柔情讓他忘卻一切的顧慮,不但任她略帶笨拙地親吻自己,最後甚至還接掌了主控權,反被動為主動地深吻著她。
他突然爆發的熱情讓桑羽茉有些招架不住,她本來只是想激出他的反應罷了,想不到他的反應竟會如此的「激烈」。
既然他這麼的熱情,她自然樂意配合,而她的反應對冷御風來說無疑是火上加油,他情不自禁地愈吻愈深、愈吻愈狂,完全忘了他們此刻正身處在皇宮之中,一旁隨時會有宮女或侍衛經過。
隨著這個吻的加溫,冷御風體內的也迅速被喚起,很快的,光是親吻已無法滿足他,在的驅使下,他的大掌隔著衣裳撫模她玲瓏曼妙的身軀。
桑羽茉被他放肆的舉動嚇到了,又羞又慌的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只能無助地輕顫,任由他的大掌游走在自己的身上。
就在一切幾乎快失控的時候,一旁突然傳來了一聲低呼,驚醒了沉溺在激情風暴之中的兩個人。
冷御風驀地松開懷中的人兒,轉頭一看,發現原來是幾名恰巧經過的宮女。
那幾名宮女望著眼前的景象,驚訝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而當她們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打斷了九公主和青龍郡王的「好事」後,深怕會被降罪,因此結結巴巴地道歉之後便趕緊離開。
現場很快地又只剩下冷御風和桑羽茉兩個人,但是剛才火熱的激情已被打斷,兩人的情緒迅速平息了下來。
回想起剛才失控的情景,冷御風的俊臉再度浮現一抹懊惱的神情,而那深深刺痛了桑羽茉的心。
她忽然有股想哭的沖動,卻倔強地不願在冷御風的面前落淚,于是只能選擇轉身跑開。
望著她傷心離去的背影,冷御風的眉頭皺得死緊,忍不住發出一聲深重而無奈的嘆息。
他開始猶豫著,是不是該把一切的事情全部告訴她,這樣對她來說,或許會比較好一點兒?
夜涼如水,一陣陣晚風吹過樹梢,傳來了沙沙的聲響。
雖然已經過了子時,冷御風卻依舊沒有半點睡意,他索性走出房間,佇立在回廊下。
今夜的月兒正圓,清亮的月光仿-帶著某種催眠人心的魔力,將他的思緒驀地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當年,他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喜歡狩獵,卻不夠沉穩。在某一次的狩獵行動中,他因為自己的輕率與魯莽,意外射傷了一個女娃兒。
當時,那娃兒雖然沒有生命危險,眉心卻被銳利的箭矢劃過,那血流滿面的情景此刻回想起來仍相當驚悚。
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冷御風一直記得當年那個宛如搪瓷女圭女圭般漂亮的女娃兒,也沒有忘記自己曾傷了她的事。至于當時與她訂下的十七歲之約,他更是從不曾遺忘過。
算一算時間,當年那個女娃兒,現在應該也差不多快滿十七歲了。
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可好??當初他射傷她的那一箭,有沒有害她的人生從此充滿挫折與磨難??
別人會不會因為她額上的傷而嘲笑她?會不會排斥她?她會不會因此變得自卑?這些年來會不會過得很不快樂?
這些問題一個接一個地涌上心頭,只要一想到自己當年的一個疏忽,很可能會對一個娃兒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冷御風的心里就充滿了自責。
當年他將家傳的血玉交到她的手中,對她做出十七歲的承諾,雖然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卻也從來就沒後悔過。
這麼多年來,他身邊偶爾會出現一些對他表示愛慕之情的女人,但他從來就不曾心動過,除了自己真的對那些女人沒有感覺之外,當初和那女娃兒的約定也是他不接受的主要原因。
原本他以為自己會好好地遵守當年的約定,但是九公主桑羽茉的出現,卻讓一切全亂了!
美麗的九公主,宛如驕陽般耀眼尊貴,讓所有人的目光忍不住追隨著她。他知道自己無法控制地為她心動了,但,他怎麼能任自己這樣沉溺下去?
要是當年的那個女娃兒還在等著他娶她,他卻和九公主在一起,那麼那個娃兒該怎麼辦呢??
重承諾的他,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一個背信失約的人,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按捺住對桑羽茉的感情,努力克制不對她的款款柔情做出回應。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壓抑多久、還能堅持多久??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心里的堅持已愈來愈岌岌可危,想要擁有她的渴望幾乎快勝過了一切。
每次他咬牙狠心地疏遠她,見她因此而傷心失望,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有好幾次,他甚至沖動地想不顧一切地將她擁入懷中,可當年那個女娃兒卻驀地浮上心頭,讓他陷入掙扎之中,終究還是難以當個背信的人。
「唉……」冷御風仰望天邊,對著月兒嘆氣。
他也曾經想過,或許那女娃兒如今過得很好,說不定已有個疼愛她的夫婿,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倘若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只不過,不知道那娃兒究竟是誰的他,只能被動地等待,等到那女娃兒十七歲過後,若是還沒有找上門來,那大概就表示她已嫁作人婦,而他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和桑羽茉在一起了。
無奈的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恐怕還沒等到那娃兒滿十七歲,桑羽茉就已經先氣死、恨死他了。
「唉……」冷御風又深深地嘆了口氣。現在的他,除了嘆息之外也實在不知道能如何了。
一想到自己大概沒法兒和九公主有情人終成眷屬,深深的遺憾與惆悵就縈繞在他的心底。
原本清朗的夜空,不知打哪兒飄來了層疊的雲朵,月光被遮掩過後變得晦暗,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九公主的寢宮中,桑羽茉正坐在銅鏡前讓侍女梳理她黑瀑般的發絲,擦得明亮的銅鏡,反射出一張生氣的俏臉。
她咬了咬唇,怎麼想都覺得不服氣極了!
冷御風對她明明就是很有感覺的,要不然,原本想要維持一定距離的他,又怎麼會在她主動摟抱、親吻他之後,徹底失去了冷靜與理智??
但……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麼他會在吻了她之後,露出一臉懊惱、後悔的表情??
一回想起他那掙扎為難的神情,桑羽茉就有滿肚子的氣。不過,一想到那個火熱的親吻以及挑逗的撫模,她的心跳就不由得亂了節奏。
這兩天,她的情緒劇烈地起伏,一下子因為想起他的擁抱與親吻而臉紅心跳,一下子又因為想到他莫名的抗拒而氣惱不已。
侍女們感覺到她的情緒不穩,一個個都顯得格外乖巧听話,就怕一個不慎會惹得公主更不開心。
桑羽茉盯著鏡中的自己好一會兒後,忽然伸手將銅鏡推開,不想再盯著鏡中那張為情所困的容顏。只不過,就算她能夠輕易地推開銅鏡,卻絲毫揮不去進駐心底的那個人影。
他就宛如鐫刻一般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底,桑羽茉蹙起眉心,猜想這樣的情況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了。
可……若冷御風不和她在一起,總還是需要娶妻的,要是日後她知道他要娶別的女人為妻,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說不定,她會氣不過地將他搶過來,不許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公主??」侍女輕喚了聲,見她像沒听見似的,只好大聲些地嚷道︰「公主??公主!」
「呃?怎麼了?」桑羽茉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啟稟公主,青龍郡王前來探望公主,現在人正在外頭。」
「嗄??你說什麼??」桑羽茉訝異地愣了愣。
「奴婢說,青龍郡王前來探望公王,人已經在外頭等著了。」侍女以為她真的沒听清楚,于是又說了一遍。
听完了侍女的話,桑羽茉仍處于極度的錯愕之中。
她剛才並不是沒听清楚侍女所說的話,只是冷御風的到訪實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才會一時懷疑是自己听錯了,想不到竟是真的!
他來找她做什麼??從來不曾主動的他,這次竟然會自己前來找她,這是否代表了什麼意義呢??
會不會是……他決定拋開心底那不知道是什麼的顧慮,要和她在一起了嗎??桑羽茉胡亂猜測著,心里悄悄升起了一絲希望。
「好吧!我去見他。」
懷著一絲期待走出寢宮,果然就見高大俊挺的冷御風佇立在眼前。
「郡王大駕光臨,真是難得啊!」桑羽茉的語氣中透著一絲怨怪,心兒卻無法控制地怦跳不止。「你今天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我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公主。」
「喔??是什麼事情?說吧!」桑羽茉屏息地等待他的回答。
他究竟想說些什麼呢??會不會是要告訴她!他決定拋開一切的顧慮,開開心心地和她在一起了??
「說起來,這已經是很多年以前所發生的事情了。」
「喔?」他的話讓桑羽茉感到詫異,一抹失望與好奇也同時浮上她的心頭。「是什麼事?」
冷御風輕嘆了口氣,娓娓地說︰「大概是十年前,某一天我獨自一個人到上回我帶你去過的那片山林狩獵,出門前,我向我爹娘夸口說必定會豐收而回,但是那一天卻反常地沒遇到半頭獵物。」
「後來呢?」
「後來,就在我因為尋不到獵物蹤跡而情緒浮躁的時候,忽然听見附近的長草叢間傳來了動靜,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搭弓、射箭。」
「結果呢??你獵到了什麼??」桑羽茉好奇地問。
「結果我什麼也沒獵到,那一箭反而射傷了一個女娃兒。」
「啊??」桑羽茉驚喘一聲。「那她……」
「她沒死,但是鋒利的箭矢劃傷她的額頭,恐怕會留下一輩子難以復原的疤痕。」冷御風頓了頓,滿臉愧疚地說︰「只要一想到日後那個娃兒很可能會因為那個疤痕而受到嘲笑、甚至是影響到她的終身幸福,我就充滿了罪惡感。」
「但是你又不是故意的。」桑羽茉忍不住替他說話。
「話雖如此,還是不能改變我射傷了那個女娃兒的事實。當時,我和那娃兒約定好,倘若她到了十七歲還沒成親的話,就到王府來找我。」
「找你??找你又能做什麼?難不成要你娶她??」桑羽茉原本只是隨口說著,但下一瞬間卻忽然瞪大了雙眼。
她震驚地望著冷御風,難道……
「沒錯,我那時候告訴她!要是她滿十七歲卻還沒嫁人的話,那就來找我,我會負責娶她為妻的。」
听完了他的話,桑羽茉的心仍沉浸在強烈的震撼之中。原來這就是父皇一再地給他開口求親的機會,他卻一再放棄的原因。
忽然間,一股奇異的感覺隱約浮上心頭,但是那感覺一閃而過,快得她什麼也來下及捕捉。
「那她這些年來有到王府去找你嗎?」桑羽茉語氣很不是滋味地問。
「還沒,不過依據我的估算,她應該差不多快滿十七歲了。」
「不會吧??這些年來你都沒去察看過她的情況嗎?說不定她早已經成親,過著幸福的生活,把你給忘了呢!」
冷御風輕嘆了口氣,說道︰「不是我不去察看,而是我沒法兒去。」
「為什麼??」
「因為當時我忘了問她的名字、住處,她又一溜煙地跑了,從此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娃兒了。」
桑羽茉下禁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思議地嚷道︰「這麼說來,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會不會出現嘍?」
「嗯,可以這麼說。」
听完了他所有的描述,桑羽茉只覺得更不甘心了。
「你們隔了這麼多年沒見面,說不定她早已經忘了你們之間的約定,根本不會來找你了。更何況,就算她真的到了十七歲都還沒有成親,也真的上門來找你了,可你要怎麼確定對方的身分??難道隨便一個女人說她是當年的那個娃兒你就相信,並且毫不懷疑地娶她為妻嗎??」
「只要是她來,我會知道的。」
「知道?你怎麼會知道??難道她的臉上有什麼明顯的胎記??」
「這倒是沒有,下過,我有給她一只血玉,那是我們冷家的傳家之物,我不可能會錯認的。」
「家傳的血玉??這麼貴重的東西你竟隨便地給人——咦??」
桑羽茉突然一僵,腦子忽然像被什麼東西給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某些模糊的影像與記憶一幕幕地閃過腦海,逐漸變得清晰。
她想起了多年以前,自己某次貪玩偷溜出皇宮所發生的小意外,也想起了當時的那個大哥哥……
桑羽茉滿心訝異地望著冷御風,心里感到不可思議極了!
看著他那一臉苦惱為難的神情,桑羽茉的紅唇悄悄揚起,一抹狡黠的光芒閃過她的眼底。
原來他們之間早已有著斬不斷的緣分,他卻害她傷心難過了這麼久。哼哼,現在該是她「回報」他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