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蓮听見馬蹄聲,回頭一瞥,驚訝地望著迅速逼近的沙爾拓。
沒想到他的騎術如此了得,她都已先跑了一會兒,他竟還追得上來,若這樣下去,她豈不是輸定了?
不行!就算輸,也不能輸得太難看呀!
她抓緊韁繩,又是一聲嬌叱,催促著馬兒加快腳步。
就在他們一塊兒加速朝著終點的那棵大樹沖去的時候,卻又幾乎在同一時間勒住馬兒,停了下來。
霍水蓮蹙著眉頭,仔細听著從右邊林子傳出的聲響。
她轉頭望著沙爾拓,問道︰「你也听見了嗎?」
「嗯,過去瞧瞧吧!」
霍水蓮點了點頭,跟著他一塊兒掉轉馬頭,朝著右邊的林子前進,不一會兒就看見了讓他們停下腳步的原因。
「不!別打了!求你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女子哀聲求饒,正是剛才他們兩人听見的聲音。
「哼!你這女人膽敢逃跑,老子怎麼能饒你?看我非打死你不可!」魁梧的男子冷哼著,手中的鞭子無情地朝女子身上抽打。
「啊!不要打了!饒命啊!」女人哭喊著求饒。
「饒命?你想得美!」
男人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手中的長鞭眼看就要再度朝那個女人的身子狠狠鞭去——
「住手!」
霍水蓮叱喝一聲,曼妙的身子從馬背上一躍,迅速來到兩人面前。
「你是什麼人?我教訓我的女人,關你什麼事?」男人怒氣騰騰,沒有因為霍水蓮的絕世美貌而給半點好臉色看。
「路見不平,不論什麼人都能管!」霍水蓮怒瞪著他,一點都沒被這男人的氣勢給嚇倒。
「哼!那我就先給你一點顏色瞧瞧!」
男子揮鞭想要抽打霍水蓮之際,一抹高大的身影眨眼間已來到眼前。
沙爾拓徒手抓住長鞭,一個運勁,鞭子立刻斷成好幾截。
「想動她,還得先問問我!」沙爾拓神色凌厲,氣勢懾人。
男人看了看斷掉的鞭子,臉色大變。
「你……你是什麼人?」
「我不是什麼大俠,不值一提。」沙爾拓哼了聲,沒打算報出名號。
「……哼!」男人雖然很不甘心,但也自知打不贏,只好恨恨地對女人說︰「算你好狗運!你有本事的話,走了永遠不要回來,否則往後要是再被我逮到,我非打死你不可!」
撂下狠話之後,男人像是怕被沙爾拓教訓似的,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霍水蓮鄙夷地瞪了那逃之夭夭的背影一眼之後,隨即關心地望著嚇得縮成一團的可憐女子。
「姑娘,你還好吧?」她一邊輕聲問道,目光一邊關心地在對方身上快速地掃視了一遍。
幸好看起來她只有手臂被打了一鞭,還不算太嚴重。
「我還好,幸好二位及時伸出援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到底怎麼了?他為什麼要追打你?」霍水蓮問。
「小女子名叫杜姿容,因為父母雙亡,只好厚顏來投靠姨娘,可姨娘一直嫌我礙眼,竟然不顧我的意願,把我賣給剛才那男人當小妾,我只好想法子逃了出來……多謝二位救命之恩。」
「別謝了,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可我……也沒地方可去了,二位可否收留我呢?要我做什麼都行,我可以當丫鬟,盡心盡力地服侍公子!」
杜姿容抬頭仰望沙爾拓,看著他俊美的臉孔,眼底不禁流露著傾慕的光芒。
沙爾拓的眉頭微微一皺,並沒有半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感到有些困擾,而霍水蓮的表情則是有些僵硬。不知道為什麼,杜姿容對沙爾拓流露出的愛慕之情,讓她……胸口悶悶的……
「我獨來獨往慣了,不需要任何人的服侍,有丫鬟跟在旁邊,反而會讓我渾身不對勁。」沙爾拓婉拒了她。
听他這麼說,杜姿容的眼神失望地黯了下來,但她仍不死心地說︰「沒關系,那我可以服侍姑娘。」
「可我也不需要丫鬟服侍,而且你跟著我會倒霉的。」
「倒霉?怎麼會呢?」杜姿容一臉不解。
「不瞞你說,我昨兒個本來要出嫁,結果迎親的隊伍半途遇到土匪,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從懸崖摔下,差一點就丟了性命。」
這一連串「精彩」的際遇,听得杜姿容不禁咋舌。
「這……怎麼可能?」
「她說的全是真的。」沙爾拓勾唇一笑,這番際遇乍听起來確實荒謬,也難怪杜姿容會這般驚愕了。
「總之,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還是別跟著我們比較好。況且我們還有事情要辦,會在外頭四處奔波,跟著咱們絕對不是個好主意。」
「但是……我也沒地方可去了……不管會倒霉也好、四處奔波也罷,請二位帶著我一塊兒同行,好嗎?我保證會盡量不耽誤你們的!求求你們好人做到底,大發慈悲地收留我吧!」
「這……」
面對杜姿容的苦苦哀求,霍水蓮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好求助地望向沙爾拓,由他來決定。
沙爾拓皺了皺眉,考慮了一會兒後,終于妥協了。
「好吧!你若是真沒地方可去,非要跟著咱們,也不是不行,但我和水蓮都不需要丫鬟,倘若你願意的話,到時候就負責服侍我干爹、干娘吧!只是,往後的日子也未必安穩,可能還會有點危險,你不怕嗎?」
「我不怕!有個棲身之所,總好過沒有呀!我願意跟著公子到天涯海角,有什麼危險我都不怕!」杜姿容立刻說道,朝沙爾拓露出感激的笑容。
霍水蓮瞥了杜姿容一眼,看著那喜形于色的神情,她的一顆心……莫名地高興不起來。
怪了,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像沙爾拓這般俊逸瀟灑的男子,女人們瞧見他會評然心動也是很能理解的事情呀!她在悶悶不樂個什麼勁兒?
霍水蓮輕蹙著眉心,目光瞥向沙爾拓,一想到他也決定帶著杜姿容回「怪人堡」去,她胸中那股抑郁的情緒又更強烈了……
唉,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對沙爾拓而言,他不過是提供這可憐的女人一個棲身之處罷了,就像他邀她去「怪人堡」一樣,既然如此,她有什麼好悶悶不樂的?
難道……在她心中,她希望自己對沙爾拓是有那麼一點兒與眾不同的嗎?
一思及此,霍水蓮的一顆心有些紛亂,一時半刻之間也厘不清自己的心情……
天黑之前,他們一行三人進了城,找到了一間生意還不錯的客棧。
用完晚膳之後,沙爾拓替他們三個人各要了一間房,就在他正打算要歇息的時候,一樓傳來了騷動聲。
「怎麼回事?」
沙爾拓皺了皺眉,開門前去一看究竟。
听見騷動的住客們也紛紛走出房門,擠在樓梯上看個究竟。
沙爾拓瞥見杜姿容也在其中,而且還站在最靠近樓梯口的位置。
往下望去,一名手持大刀、滿臉橫肉的壯漢正用力拍了一下櫃台,嚇得掌櫃差點整個人驚跳起來。
「掌櫃的,上回我就已經說過了,今兒個要來收取保護費,怎麼你還不快點乖乖交出來?」
「哎呀!大爺……小店只是經營小本生意,哪有多余的銀子可以給您呢……」掌櫃一邊回答,一邊緊張地猛擦汗。
「我瞧你這兒的生意挺好的,怎麼可能會付不出來?」壯漢橫眉豎目地叱喝了聲,一臉相當不滿意的表情。
「可……可……小的賺的都是辛苦錢……」
「廢話少說!你要是再拖拖拉拉的,不快點交出來,老子就把你這兒全部劈爛!看你還怎麼做生意?」
壯漢怒喝一聲,大刀一陣揮砍,連劈了好幾張椅子。
這番舉動和氣勢嚇壞了躲在二樓看熱鬧的客人們,生怕這壯漢突然一個發狂,沖上來砍人,大伙兒嚇得連忙要躲回自個兒的房里。
當眾人們忙著要返回房里的時候,霍水蓮正好從房里走了出來。
她剛才都已躺上了床打算就寢,卻听見這場騷動,由于她還得花一點時間穿好衣裳,所以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才出來。
沒想到她一走出房門,就面臨這樣混亂的場面。
眼看沙爾拓也在,她邁開步伐想要朝他走過去,然而在大伙兒的推擠中,她一個不小心,狠狠撞上了站在樓梯口的杜姿容,而杜姿容驚叫一聲,整個人就這麼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噢,天啊!」霍水蓮低呼一聲,完全來不及拉住杜姿容。
沙爾拓也看到了這一幕,他正要沖下樓去救杜姿容時,卻瞥見她十分技巧地彎起身子,以最安全的滾落姿態護住自己的身軀和臉面,讓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不僅如此,她在一路滾落的時候,臉上竟沒有半點驚恐的神色,那讓沙爾拓頓時停下了動作,黑眸深處浮現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霍水蓮也瞧見了這一幕,她一陣愕然,懷疑地望著杜姿容,就見杜姿容一路滾到壯漢的腳邊,被那壯漢一把抓住當作要挾。
「快點把銀子給我交出來!否則我剁了這個小女人,看看以後還有誰敢來你這間客棧!」
「你……這……」
掌櫃正無奈地想妥協的時候,沙爾拓開口了。
「閣下好手好腳、身強體壯的,不靠自個兒的本事賺錢,只會恃強凌弱,真是枉生為人了。」
「誰?竟敢教訓老子?活得不耐煩啦?」壯漢忿忿地叱喝。
沙爾拓利落地躍至一樓,那壯漢還沒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原本握在手里的大刀就被奪了去。
杜姿容趁著壯漢驚愕之際,奮力掙月兌了他的箝制,連忙躲到沙爾拓的身後,而霍水蓮這時也下樓來了。
眼看那壯漢想開溜,沙爾拓冷冷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上哪兒去?」
壯漢吞了口唾沫,此刻身手不如人,讓他當場氣勢全消。
「我……我……我該走了……」
「走?你以為現在你還走得了嗎?」沙爾拓哼了聲,轉頭問向一旁的掌櫃。「掌櫃,你這兒可有繩子?」
「有有有!」掌櫃立刻找出了一條粗麻繩。
「將他捆綁起來,送給官府處理吧!」
一听見要將他送官,壯漢急著想要逃跑,卻又忌憚著架在頸子上的那把長劍,因此不敢隨便掙扎扭動。
「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有什麼話留著向官府說去吧!」掌櫃的將他牢牢捆綁後,忍不住氣得多踹他幾下。
上回這無賴前來勒索,他就想要去告官抓人了,豈料這家伙臨走前卻撂下狠話——若是他膽敢去告官,就要殺他一家老小!
這可怕的恫嚇讓他相當害怕,也讓他沒敢真的一狀告上官府去,這會兒有人幫他把這家伙給擺平了,真是大大出了一口惡氣!
「沙公子,你又救了我一回,你真是我的大恩人。」杜姿容又用那種充滿愛慕的眼神望著沙爾拓。
「一點小事而已,杜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就算剛才那家伙沒有挾持你,我也不會任他這般威脅掌櫃的。」
「杜姑娘,你沒事吧?」霍水蓮一邊問,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杜姿容,就見從樓梯上一路狼狽摔落的人,身上竟沒有什麼嚴重的傷。
「我還好,別擔心。我知道霍姑娘不是故意的,剛才那只是意外,我不會因此認為霍姑娘是禍水的。」
听她這麼說,霍水蓮的表情微微一僵。
或許言者無心,但是听者有意,讓她不禁要想一說不定杜姿容會滾下樓來,也是因為她天生帶煞的關系?
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沙爾拓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就算真的是禍水,那又怎麼樣?我一點兒也不在乎,你也不許再想這件事了,知道嗎?」
霍水蓮抬起頭,看出他眼底的關心,心底不禁一暖。
她點了點頭,朝他揚起一抹微笑。
「可萬一我一路上不斷制造些大大小小的麻煩,怎麼辦?」她故意問道。
沙爾拓聳了聳肩,故意裝出一臉無奈地答道︰「還能怎麼辦?只得幫忙收拾殘局呀!」
霍水蓮看著他那刻意擺出的苦瓜臉,忍不住噗昧一笑。
她知道他是故意逗她開心,讓她別再那麼介意「宿命」的事,對于他的細心與體貼,她不禁感動極了。
「你真的不會嫌我煩,後悔帶我上路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喔!」
「我怎麼會後悔呢?有你在身邊,我覺得日子有趣多了。」
「真的?」霍水蓮挑眉瞅著他。
「那當然!」沙爾拓勾起嘴角,毫不猶豫地回答。
看著他那迷人的笑臉,霍水蓮不由得一陣怦然心動,白皙的俏顏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也揚起嘴角,回他一抹微笑。
她那帶著幾分嬌羞的笑靨,美得令人屏息,讓沙爾拓的目光一時之間無法移開,就這麼與她靜靜地四目交會。
他們男的俊、女的美,怎麼看都相配極了,而且他們此刻融洽的氣氛,讓杜姿容感覺自己完全沒有介入的余地。
她沉著臉,感覺有點悶,低垂的眼眸迅速掠過一抹算計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