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夫人有一個手帕交名喚柔兒,人美又溫柔。
是柔兒先結識了曾府的少爺,但曾夫人卻是因為父母之命而必須嫁給曾少爺,曾少爺屢次反抗卻無法抵擋曾老爺子的強勢作風,只好妥協娶了曾夫人,卻同時又與水綠的娘親柔兒密切來往。
就在柔兒臨盆之後,曾少爺因擔憂心愛女子的安危,三日沒有回家,這件事也爆發開來。
曾老爺子動怒,便在水綠滿周歲後強行將她帶回府內,柔兒心系女兒,整日以淚洗面,最後抑郁而終;而曾少爺也因為傷心欲絕,不吃不喝甘願赴死。
這才解釋了為何曾夫人總對水綠有著幾分怨恨,而曾老爺子又是為何百般疼愛她,原來如此啊……
曾老爺子臨死前要修改遺囑,曾夫人當時也在場,是她私心希望遺囑能延遲公布,畢竟水綠終究不是她的親生女兒,這種事情公開只會令她難堪,遺囑延遲五年,若這段時間水綠有個不幸,那麼有些事情就用不著說了。
直到這幾年,曾夫人才突然茅塞頓開,專心投入佛學之中尋求解月兌,因為她很清楚好友與丈夫的死都與她月兌離不了關系,若當時她能同意讓丈夫迎娶好友,也許他們三人如今還能快樂生活,可事已至此,她也無話可說,若再讓她選擇一次,她情願逃婚,也不要有個不愛自己的丈夫。曾善良與曾善梅在听完之後不再吭聲,這場聚會也在淡淡的哀愁中結束。
到底能怪罪誰呢?
是毫不知情的曾夫人?是一心深愛柔兒的曾少爺?或是強勢下決定的曾老爺子?
水綠捧著小腦袋瓜坐在後花園內的涼亭上,望著月娘只能無言。
她向來單純,不太喜歡太復雜的關系,沒想到她的身世竟會牽扯出這麼多的關系,害她一時無法消化。
如果早知道,她寧願別回來尋求真相,有時不知情遠比知情來得幸福多了。
就好比當下,她就很煩惱。
「在煩惱什麼?」蘭藺帶出了件外衣披在她肩上,順勢將她抱在懷里。
「我以為我頂多是曾夫人認識的朋友之女,沒想到卻因為我的出現而害她很痛苦,我有些過意不去。」老爺子總說有多喜歡她,卻沒想到因為她的存在而不管對自己的父母、曾夫人或是老爺子,都是一個傷害的印記,讓他們想忘也忘不了。
「傻丫頭,那是你的錯嗎?你可以決定自己的父母嗎?」
「當然不行了。」腦袋瓜子搖了搖,覺得身後的胸膛很溫暖,往後又捱近了些。
「那你覺得該怪罪誰?」蘭藺再問。
「我覺得就算是決定一切的爺爺也無法怪罪,畢竟我生在曾府,他們算是有錢人家,跟著他們也看多了,有些事情不是他們自己能決定的,有時候是命,是不得不低頭的命才能躁控的。」說到最後,水綠眼眶驀地一黯,嘆了口氣,表情跟著恍惚起來……
「水綠,假若有天老爺子做了什麼讓你傷心的事情,你會不會恨我?」
「當然不會了,老爺子對水綠這麼好,又怎會傷害水綠。」說完,還似是要證明自己相信他,咧嘴一笑。
曾老爺子模模她的頭,一副萬般憐惜的態度,口吻還摻了點後悔。「如果當時我別這麼固執的話,今日……也許有不同光景了。」
「老爺子,您固執了什麼事情?」
「錯事,我做了件錯事。」令他後悔終生,看著眼前的女孩,更加自責不已。
小手仿佛要安撫曾老爺子的懊悔,拍拍他的衣袖安撫著。「老爺子,您不是常說做人要往前看,就算真的做錯了事情,想辦法彌補啊!一直停在原地懊悔也無濟于事不是嗎?」
「水綠,我怕她恨我。」
「不會的,老爺子這麼有心,對方不會恨您的,如果真如此,那水綠陪著您一塊去道歉,看在我的份上,應該比較好一點吧?」
面對天真童語,就算鐵石心腸的曾老爺子也流下眼淚來。
「水綠,你真的好乖、好乖,不枉老爺子我這麼疼你,謝謝你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老爺子也對你做了件錯事,別去怪任何人,要怪就怪我,懂嗎?」
偎在蘭藺懷中,水綠想到爺爺死前對她說的那些話,她清楚他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跟她道歉,但她誰也不怪的,也許一切真的是命吧!
假如娘別先遇上爹、假如曾夫人能夠逃婚、假如爺爺別那麼專制……有太多太多的假如了,但如果這些假如都成真,也許她也不會遇見蘭了。
能怎麼說呢?她誰都不怪的。
「蘭,我在想能不能不要土地啊?」土地也帶不走,給她也沒用。
「那就還給他們吧。」一听水綠做出這決定,他便知道水綠是真的要與這里切斷聯系跟自己走。
「哦!好。那蘭……」
「嗯?」她身上的清香真好聞,他喜歡。
「你好像一直抱著我耶?」她終于發覺了,這樣不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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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的這天,水綠又來到「水香閣」。
與昨日前來時無異,仍是花香、琴音相伴,旋律悠揚、香氣迷人,教人來了流連不願走。
她很愚鈍,爺爺便常教她要懂得以周遭的事物來審視一個人,她用這方式看了蘭藺好久,若下雨了,經過水坑邊,他會小心避開,免得濺到旁人;有時他們太晚抵達客棧,蘭藺也不會過分要求小二要準備什麼好菜上桌,即便他懷里有不少金子,總會特別輕聲,像是怕吵到了人。
因此她發覺蘭藺真的是一個內心溫柔的人,不如他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強烈反覆,縱然性格有些怪異,也是按著他的規矩來做,而且她發覺只要她一哭,他便會一副很沒轍的模樣,沒有二話,完全是有求必應。
當然,這個秘密是要放在心底的,要不然也讓蘭藺發現後,哭就沒用了。
同樣的,她看了曾夫人這麼久,覺得她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子,若爹當時沒先遇見娘,他們應該會是對神仙眷侶才對。
听見腳步聲,琴音暫停。
「我以為經過昨夜後,你不會再過來這里了,恨我嗎?恨我明知道你想由我這里討到一點娘親的關懷,我卻吝于付出?」抬頭,曾夫人眼眶有淚。
當她卸下心底的恨時,卻也不知該如何對待水綠,只能盡量不去想,將她遺忘。
水綠搖了搖頭。「怎麼會!說起來,是水綠的存在才害李姨痛苦這麼久,水綠很過意不去。」
「傻丫頭,不怪你的,最無辜的人本是你,我卻因為嫉妒而連一個笑也不願給你。」對善良的水綠,她一直懷有歉意。
「呵,」水綠輕笑。「李姨,既然事情已過,我們就忘懷吧!爺爺常說要我們做人往前看,一味地往後看,只會愈看愈傷心罷了。我來是要跟你告別,還有順便將土地還給你,我想這片土地應該是屬于你的,或多或少,爺爺總是有欠你。」
曾夫人搖頭落淚。「那是給你的,你就該帶走。」
老爺子願意等五年後才將這真相公布,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補償,至少這時候的她才撐得住丈夫不愛自己的事實。
「不了,我留著真的沒用,那也不能吃,換了錢要帶走更麻煩,我想還是還給你們,讓曾府別因為我的離開而分散了,若你願意原諒我,就請接受吧!」
听著每字的真心,曾夫人好生慚愧,上前抱住了她。「水綠,你也是曾府的人,留下來吧!往後的日子不會再跟以前一樣了。」若說真的欠,也是她欠水綠最多。
「李姨,我喜歡蘭,我想跟著他走,但有空我也會回來探望你們。」水綠攤開雙臂回抱住曾夫人縴細的身軀。
听得出水綠心意已決,曾夫人也只有接受她的抉擇。「這里永遠是你的娘家,有空真的要回來,知道嗎?」
「水綠知道。」告別了曾夫人後,上次離開沒來得及跟其他人打招呼,這會兒她終于一一找到並且說了再見,大功告成後,才與蘭藺離開,就在要出城時,兩匹快馬追了上來,是曾家兄妹,也是她的兄姊們。
攔到他們,曾善良與曾善梅立刻跳下馬。
「水綠,我听娘說你將土地給了我們。」曾善良的表情有著幾分慚愧。
昨晚在听見水綠也是他們兄妹後,他很震驚,半天說不出話來,之後本想仗著這份恩怨向水綠討回土地,在細想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善待這個妹妹,他哪有這臉討回。
畢竟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他們也沒什麼權利去指責水綠什麼。
「因為我用不著,你們應該比較需要。」
「水綠,我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請你原諒我!」在遺囑沒公布前,他怕水綠會擅自離開,才會騙她簽下賣身契,現在想來可真可恥。
「不會啦∼∼我可以喊你大哥吧?」得到曾善良的首肯後,她又喊了遍。「大哥,我真的沒放在心上。」
「那你也不要將土地換成其他東西嗎?」
「不必!」這句話是被攔路攔得很惱的蘭藺說的。「她是我妻子,我養她綽綽有余。」
「水綠,你過來一下。」曾善梅將水綠喊到一邊去。
思及自己以前老愛欺負水綠,曾善梅感到十分過意不去,好歹水綠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在听完母親說水綠要把土地還給他們時,她只覺得自己非追上來說點什麼不可,然後他們兄妹很有默契,在馬房踫上就一塊過來。
「什麼事?」
看了一眼蘭藺後,曾善梅小聲地在水綠耳邊低說︰「你現在也是曾府的小姐,雖然沒有我美麗、沒有我有氣質,到底還是曾府的二小姐,你確定還要嫁給那個丑人嗎?如果你反悔,我能花點錢幫你解決他。」她也想彌補自己的錯。
水綠回頭看了眼蘭藺,發覺他臉色似乎罩著一層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霾,八成是听見了這些話。「姊姊,謝謝你的擔心,可我一點也不覺夫婿很丑,我很喜歡夫婿,謝謝你的美意了。」
只要看著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模樣,她都覺得快樂。
「笨蛋,每天對著一張丑臉,你總有一天會覺得痛苦的,趁現在你還在這里,憑我們曾府的能力,絕對能幫你擺平這個丑人。」有人喊她一聲姊姊,她听了還挺高興的,更想保護這個遲來的妹妹。
「姊姊,我真的很喜歡他。」偷偷又瞟了眼蘭藺,他的表情好看多了。
「為什麼?他有哪點好?」光是外表就無藥可救。
「他是個好人,對我很好。」
曾善梅听了差點沒昏倒。「你這丫頭根本將每個人都當好人吧?」
「反正、反正我就是想跟著夫婿。」
「唉!隨便你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還是這麼蠢,不懂得為自己打算,罷了,萬一將來被欺負,自己回來,懂嗎?」
「是,姊姊,那我們先走了。」
「水綠,要不要騎馬比較快?」曾善良建議。
「不必了,我習慣走路。」蘭藺代而拒絕。「綠兒,走了。」
揮別了短暫當了幾個時辰的兄姊,水綠心中更踏實幾分。
走遠後,蘭藺才開口,「那對兄妹啊……」蘭藺只說了五個字就沒下文。
水綠接腔,「他們是好人。」
「是你幸運沒遇上壞人。」
「是啊!我一直都認為自己很幸運喔∼∼沒成了孤兒,沒被人算計來、算計去,也遇上了個好夫婿,蘭,我覺得自己很幸福。」
「你真容易滿足。」
「這樣過日子才會快樂嘛!對了,蘭,剛剛大哥要給我們兩匹馬,為什麼不接受?有馬應該比較能節省時間吧?我已等不及想看看‘翠山居’了。」縱然開始的時候對于自己欲強求真相有些後悔,不過她這次離開卻沒有帶走任何悲傷,覺得很慶幸,至少往後她不會再有任何遺憾了。「‘翠山居’不會跑掉。你會騎馬?」
「會啊!曾府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會騎馬,難道……你不會?」瞧見他心虛的表情讓自己更加確定。
「有誰規定我非要懂騎馬不可?」哼!他就不喜歡騎不行嗎?
「當然也沒規定啊!但你為何不喜歡?」
「我心情不好,不想說。」他老大不爽了。
一手勾著他的衣袖晃了晃。「蘭,說嘛!我真的很想知道,好不好?」除了哭以外,軟聲央求著也是不錯的方式。
蘭藺果然也禁不起水綠的撒嬌,將過去的糗事說了出來。「小時候學過騎馬,卻不小心從上面摔下來,從此絕不再上馬。」
就像她不懂泅水一樣,也不會逼蘭藺非學會不可,反正兩人中有一人懂得不就行了。「那我騎在前頭,你坐在後頭呢?」
「綠兒,我是個大男人。」
「可你不懂得騎馬,我載你也無妨啊!」
她心思單純,不會想太復雜,更沒考慮到所謂男人的面子,尤其是個別扭的男人。
「我就是不想騎。」聲音不大,卻含著濃濃的堅持。
水綠也無所謂道︰「那我們就慢慢走回家吧!」
反正有蘭藺陪在身邊,不管到哪去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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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辛苦,幾經波折之後,他們終于抵達「翠山居」。
倚著半山腰而蓋,坐南朝北,前頭是由氣勢萬千的山壑,層層疊疊、翠綠繽紛︰後頭是源源不斷的溪澗,自南向東流去,清晨時山嵐氤氳彌漫,美麗之景盡收眼底。
遠觀之,水綠第一眼便愛上這里。
「我說過這里一點也不輸劍山那里,甚至猶勝一籌。」他精挑細選,無可挑剔。
等他們走近之時,才赫然發現「翠山居」外頭已有客人等候多時。
瞧那背影,蘭藺立刻認出是誰,不正是因為他突然變丑,立刻毫不留情將他舍棄的元夏荷嗎?
听見腳步聲,元夏荷轉過頭來,笑臉盈盈。「蘭藺,許久不見了。嗯……」微揚的語調,透著發現水綠的驚喜。「你身邊這位是?」
「我丫鬟,水綠,先進去,我有客人。」
「好的,蘭主子。」水綠乖巧地把包袱拎進屋里。
僅僅是丫鬟而已嗎?
元夏荷銳利的眸子可沒錯過蘭藺眼中一閃而逝的防備,極不喜歡有陌生人在旁的他,何時已能接受丫鬟的陪伴?就怕不只是丫鬟吧!
元夏荷在心頭呵呵想著。「蘭藺,看見我怎麼一點也不高興,難道你都不想我這個師姊嗎?」
當年他們先後拜師學藝,師父死後,本就喜歡熱鬧的元夏荷頭一個下山,再回來已變了個樣,不再是他所認識的師姊了。
「有什麼好想的?你又還沒死,若你死了,我才真的會想你。」
眼前的元夏荷依舊嬌艷如當年,可再也沒了能令他心動的感覺,他對她早已船過水無痕,而且若真要說,他敬她如姊還更勝喜歡。
在發覺自己喜歡水綠後,其實要恨元夏荷的理由也變得更薄弱,畢竟他早知她貪戀男色,那時自己因意外中毒傷了臉,連他自己也無法醫治的時候,她棄他而去也是人之常情,他已不再怪她。
元夏荷掩面而笑,卻對蘭藺的聲音表情似不再對自己含恨而感到慶幸。「是嗎?那等我死了之後,你可別忘記來上炷香呢!蘭藺。」
「少說廢話了,找我什麼事?」
「爽快!我要你幫我救一個人。」
「你自己也習醫。」
「若我能救早救了。」她學醫只是為了應付師父而已,師父一走,她的心全不在這上頭了,哪還有機會鑽研?然後她想到了師父的得意弟子蘭藺,為了救人,縱使以前傷過他,也得厚著臉皮過來拜托。
意思是只有他能救了是吧?
眼眸微眯,發出冷冽光芒,到底還是師姊弟,就算不在意被元夏荷給背叛了,但有仇必報仍舊是他不變的原則。「你要我救誰?」
「盛恩全。」
「我記得在我之後好像是長孫烈焰,怎麼沒多久又變成盛恩全,莫非是長孫烈焰的臉變丑了,不得你喜歡了?」他是存心諷刺。
「蘭藺,這是我的私事,你毋須過問。我清楚自己對不起你,你大可沖著我來,但師父教過我們絕不可見死不救。」元夏荷曉得自己的手段很卑劣,可這種時候她只能這麼做。
又抬出師父的名號,真是小人。「師姊,那你應該知道我救人必有條件。」
「開出你的條件。」為了救盛恩全,她什麼都願意。
「能讓你不顧一切,你很愛他?」
「對。」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半分遲疑。
元夏荷憂心的表情也說明一切,看得出她是真心,蘭藺听了也沒任何嫉妒的感覺,他仿佛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喜歡水綠的心情,可想到過去她對自己的冷漠,又沒來由地涌上一陣氣憤,氣元夏荷對他這唯一的師弟毫無該有的照顧。
她在師父臨死之前竟還敢答應說要照顧他,結果呢?「那好,我可以去醫治盛恩全,但我要你這輩子都不準再見他一面。」
「可以。」元夏荷連考慮也沒就允諾,態度十分堅定。
蘭藺卻反倒被她的無悔給嚇到,向來自私又無情的元夏荷竟也會有天為個男人這麼犧牲委屈,他不羨慕,只覺得果真是一物克一物,但他仍有些微不爽。
「三天之後,你再來等回答吧!」負手,轉身欲回屋內。
「蘭藺,不能現在就做決定嗎?他不一定能等到三天的。」
「那便是他的命,不送了。」
門在面前關上了,元夏荷是又氣又急,卻又無能為力,只好先行下山。
☆☆☆☆☆☆
「蘭主子。」
「綠兒,別那樣喊我,剛才是權宜之計,我師姊最懂得利用對方的弱點,我不想讓她看穿進而利用你來逼我妥協。」他自己也有了需要保護的人,人都是自私的,現在的他更在意水綠的安危。
「剛才在屋里,我有听到一點點,你為何不救你師姊想救的人?」她感覺得出來元夏荷真的非常擔心那個叫盛恩全的性命。
蘭藺反問道︰「為何要救?那女人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毅然離開了我,她可曾想過我的心有多恨?」
「你是不是……還喜歡著你師姊?」水綠小小聲地問著,有點試探、有點怯意。
驀地,她的心竟有種痛痛酸酸的感覺,就好似被針扎了般的難受。
「不是喜歡!只是當時與我最親近的是她,我的臉傷得重,需要有人在旁支持我,她卻沒陪在我身旁,還冷漠對我說因為我的臉變丑了而決定要離開我,你說我能不氣嗎?」回憶如潮,除了不滿仍是不滿。「她到底有沒有當我是她師弟啊?」
這點就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那女人甚至還在師父臨死之前保證說會好好照顧他,結果還不是說了就算,不當一回事,這口氣他怎麼忍得下?
「倘若做不到照顧我,就別亂承諾!我是氣她對我這師弟漠不關心,根本不是喜歡她!誰會喜歡那個冷血無情臭女人,我這輩子還巴不得別跟她有關系!」
水綠眨眨眼楮,盯著一臉仿佛是不得疼愛的蘭藺,應該疼愛他的師姊卻轉身離開,原來、原來啊……蘭藺只是在鬧孩子脾氣。
她懂了,卻覺得很高興,心頭上的痛苦一瞬間消失不見。
「你笑什麼?」是沒看見他此時很光火嗎?還敢笑得這麼燦爛。
「沒啊。蘭,就算你師姊不顧你,我也會照顧你的,一輩子不離不棄,再也不會讓你有被遺棄的感覺,所以你救救盛恩全吧?」原來他們兩個人都怕被遺棄,還真相像呢!
「連你也幫著她?!」氣死他了。
「因為我能感受得到師姊的心情有多焦急,若換成是我知道你受傷,就算對方要我的命,我也會奉上,只求你平安就好,蘭,幫幫師姊好嗎?」不能哭、不能撒嬌,她希望蘭藺自己能想通,畢竟攸關人命。
瞅著那雙欲言又止的眸子,最後──
「元夏荷,你這該死的女人!」
水綠微微含笑。
☆☆☆☆☆☆
富麗堂皇,是所有人一進入這宅邸的第一印象,但與外表不相符的是,這座金碧輝煌宅邸內所做的全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一名身著黑服的男人,在通過層層關卡後,終于來到廳堂前,這里是在江湖內頗有盛名的「千香堂」,此香非彼香,而是毒香的香。
「千香堂」的毒宛若花香,令人無法察覺,這里的毒恐怖的不是毒性,而是能準確的計量要人幾日後死便是幾日後,比閻王更令人膽寒。
最殘忍的便是「一刻香」,一刻之內要人命,絕無例外,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千香堂」不愛涉及江湖之事,就算用錢,只要「千香堂」不同意,誰也買不到堂內的任何一種毒藥。
「千香堂」主子即是長孫烈焰,容貌絕美,行事作風古怪的他與黑白兩方都有些許交情,因此在兩方游刃有余,而且他性格極端殘忍,無論對誰都不留情。
見識過他手段的人,除了死人,便是從此不敢再惹他的聰明者。
此刻坐在廳堂最上頭的他正俯視底下一個膽敢將毒藥賣給外人的門衛,他細長的眸子凜出寒冰,薄唇毫無起伏,手一揮,這事情便交給了站在身邊的刑堂。
接獲命令的刑堂,輕一頷首,立即宣布,「斬斷其四肢,扔入絕命崖。」
底下的門衛一听,差點嚇昏過去。「請主子饒命,小的只是想換點錢救救妹妹,請主子饒命!」
主子唇一抿,刑堂會意再道︰「一律格殺勿論!」
「不!不關我妹妹的事,別殺她,她才十幾歲啊……」
行刑之人來抓門衛,門衛拚命抵抗,堂上卻無人助他,很快地,門衛被拖了下去,廳堂上一片寧靜,靜得連呼吸聲也察覺不到。
沒多久,有名黑衣男子無聲無息出現在廳堂前。「稟主子,找到人了。」
品著香茗的長孫烈焰放下杯子,淡淡揚唇。「在哪里?」這才是他感興趣的事情。
「在奉揚鎮的桃花莊園內。」
「呵,可真會跑啊!但不管你跑到哪,我都會把你給逮回來,今天是第幾日?盛恩全死了嗎?」
「她已經找人醫治。」
「是誰……這般不要命,敢與我作對?」
「稟主子,是她的師弟蘭藺。」
「又是他啊!很好,那就連她師弟一塊殺!」唇微啟,下的命令卻殘酷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