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消防車一輛輛駛入寂靜的小區,尖銳的鳴笛聲把住房們從睡夢中驚醒,烈焰的火光照亮了天際。
被消防隊員從火場里拉出來的時候,林雍晴身上只穿著變形褪色的舊運動服,懷里緊緊抱住裝有全部家當的黑色帆布袋,而原本套在腳上的拖鞋則在倉惶之中不知落在何處,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
她灰頭土臉,深身不住的發抖,想起不久前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混亂、想到自己差點就再也見不到親愛的家人就心有余悸。
站在封鎖線外,她久久說不出話來,骨碌碌的大眼楮,茫然的望著火舌一點一滴的吞噬建築物,心中五味雜陳。
人生果然就像那句話說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而且今天本來是領薪水的日子,沒想到她前腳才進公司,馬上就從氣憤難當的玉晶口中得知一個可怕的消息--
老板積欠大筆賭債,兩天前早就逃逸無蹤了!
她當場傻眼。辛苦了一個月,領不到薪水也沒有遣散費,就連工作都沒了。心情沮喪可想而知,本想早早休息,明天一早趕緊去找新工作的,沒想到幾個小時後又發生火災,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了,她真的欲哭無淚。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她的小命還在,幸哉、幸哉。
可是,眼下該怎麼辦?難不成她今天晚上要流落街頭?
放眼整個台北城,她熟悉的人就只有兩個,一個是前男友李家豪,一個則是雇主冉遠之。
李家豪就甭說了,那家伙翻臉無情的功力她算是徹底見識到了,之前說要投資攢結婚基金,拿走她二十萬的現金,到現在一毛錢都沒有還,分手後更是當做沒這回事,像這種沒心沒肺的壞男人會收留她,鬼才信!
看來,只能拜托冉遠之了。
雖然他為人花心,但是沖著她當家務助理的時候一直表現良好,他應該不會拒人于千里之外才對,更何況,他不是很有「愛心」嗎?施舍一點給她這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應該不為過吧?
先說喔,她可沒要他的愛,她只是希望能有個棲身之所,再者,她欠他的錢都還沒還,她若是活不下去,他豈不是更虧本嗎?想來冉先生也是個生意人,這點道理他應該不會不懂才對。
打定主意後,林雍晴顧不得一身狼狽,握著手上所剩無幾的銅板,搭公交車到冉遠之住的大廈,準備投靠他。
此時冉遠之的家里,旖旎的氣氛正濃烈。
他微眯著眼眸,盯著面前這個女人。
電視台力捧的新生代美女主播,今天晚上去參加朋友的派對時認識的,看對眼,她就跟著他回來了,至于她的名字究竟是Cathy還是Catherine,他好像有點忘了,不過反正不重要,她一定會努力讓他記住她的,用其他方法。
他一直認為主播都是端莊婉約的,顯然是他認識有誤……他斂眸看著偎在他懷里的熱情女子,莞爾想。
雪白的襯衫扣子一路開到肚臍,落落大方的展露自己的身材,深紫色的蕾絲裹著兩團不容小覷的綿軟,非常有令人窒息的潛力。
她拉起他的大掌,讓他的掌心直接覆蓋住她驕傲的胸房。
觸感確實很Q很軟。冉遠之慢慢的模著、捏著、柔著……才只是這樣,女人已經熱情的不住動來動去,似乎非常享受。
他敢說,林雍晴要是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一定又會說他花心、沒節躁,居然這麼快又換新女友!
思緒驀然一轉,靠,好端端的,他干麼想到那個傻丫頭?現在是快樂的享樂時間,他應該把那個道德重整委員會的準會員踢出腦海才對。
把林雍晴徹底從思緒里驅逐,他放縱自己收攏指掌,將女人的綿軟抓得死緊,她嬌嗔不依的抗議,小嘴卻熱情的湊了上來,在他臉上落下一個接一個的細吻。
冉遠之不客氣的迎戰,沒多久就已經吻得她嬌喘不休,剛硬的身體跟著有了明顯的反應,他快速地褪去兩人的衣物,就要上陣廝殺,然而在這個瞬間,腦中再度閃過某人的身影--
不行,不能在沙發上,林雍晴那個傻丫頭要是知道他在這張沙發上做了什麼好事,肯定會氣死,說不定還會當面狠狠數落他一頓。
他雖然是她的雇主,但那丫頭的道德感一發作,根本沒在怕的。
「遠之,你怎麼了?」女人困惑的望著突然停下動作的他。
「……到房間去。」他沙啞的命令。
完全赤果的兩人拉拉扯扯的進房去,難舍難分的撲向可以令兩人大展身手的雙人床,就在冉遠之忍無可忍,準備接受女人熱情的召喚,好好馳騁享受的當下,一串尖銳的門鈴聲非常剛好的來湊熱鬧--
「靠!」冉遠之低聲咒罵。
「別管了,快來,我需要你。」高漲的女人用雙臂勾住他的後頸,不讓他走。門鈴繼續尖銳的響著……
他也很想不要管,尤其他身體的某部分正被折磨得很痛,迫切需要獲得原始解放,但這該死的門鈴聲卻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吵得他想殺人。
他辦事的時候,不需要吵鬧的門鈴聲在一旁制造噪音壯大聲勢,他不需要,也沒那種習慣。
他拍拍女人的俏婰安撫,「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馬上回來。」
「不要……」女人又扭又蹭的抗議。
冉遠之用最後的自制力將身體里不斷叫囂的強行壓抑住,隨手披上睡袍,走出房間,殺氣騰騰的用力打開門--
「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住在這里?」林雍晴可憐兮兮的說。
林雍晴?冉遠之瞪著渾身狼狽的她,一臉不可思議,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她原本的發型就已經很俗了,現在更是變本加厲,亂的像鳥窩!那張臉又是怎麼回事?她以為她是包青天啊!然後這身衣服……嘖嘖,一直以來只看過她穿著清潔公司的制服,沒想到她喜歡這種變形兼褪色的運動服,視線再往下,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髒!應該成雙成對的拖鞋居然只剩一只。
「你是跌進水溝剛爬起來嗎?」冉遠之沒好氣的說。
不能怪他沒耐心,他的房里正躺著一個活色生香的女人等待他的救贖,林雍晴為什麼偏偏挑這種時候來找他,而且一開口居然還說要住在這里!
當然不行啊,他跟女伴正打得火熱,她要是住下來,那他和女伴還有什麼搞頭,真不知道她來湊什麼熱鬧的?「不行,快走。」
懶得廢話也懶得解釋他的身體快要爆炸,他只想趕快打發她離開,好讓他快點回房完成被打斷的「正事」。
就在他要關上門時,林雍晴馬上神速的伸出手,死命抵住門板--
「拜托你啦,我真的沒地方可以去了,我住的地方剛剛發生火災,房子都燒光光了,我好不容易才從火場里逃出來,我已經很可憐了,原本今天要領薪水的,可是老板欠賭債落跑了,辛苦工作一整個月,一毛錢都沒有領到,看在我平常表現良好的份上,拜托你收留我好不好?」
「不好,我拜托你快走。」冉遠之用所剩無幾的耐心應道。
「我不走!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賴在這兒,哪里都不去。」她知道耍賴很卑鄙,但是對于沒錢又沒工作的她來說,為了生存,她也只好出此下策,誰教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嘛!
「林雍晴,我是賣藥的,不是開飯店的,我家也不是收容所,恕不提供住宿服務,你快點給我滾蛋!」他忍無可忍的道。
現在是怎樣,她失業了,住的地方被燒個精光,就可以大言不慚的藥他收留她嗎?他這里又不是游民收容中心!如果照她這種邏輯,要是他做生意資金周轉不靈,也可以大刺刺地跑去銀行把錢搬走嘍?簡直荒謬至極。
「我不要,不走就不走。」她抵死不從。
「請問我為什麼要收留你?」冉遠之幾乎要崩潰的問。
「因為你是我的債主。」她鼓起勇氣,盡可能說的理直又氣壯。
他一擊掌,「那就對了,我是你的債主,不是你的金主,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還錢,懂嗎?」
「那你就應該要讓我留著一條小命,這樣我才能努力賺錢還你,我要是死翹翹了,你一毛錢都拿不到,很虧的。」她說的是鏗鏘有力。
她此刻的眼神非常有氣勢,但她的提議瞎的讓冉遠之不願再听下去,他必須在身體因為無法獲得紓解而爆炸之前,快點把這個大麻煩趕走。
于是他一把揪住她運動服的後領,把她用力往後拉。
「啊……不要,我不要走!拜托讓我進去……」林雍晴使出吃女乃的力氣,一只手揪著冉遠之,另一只手則死抓著門板,死命的想要鑽進屋里,態度堅定的不得了。
「你快點給我滾!」冉遠之像只怒不可遏的野獸,瞪著她凶狠低吼。
「你一定要收留我。」
「你明天再來。」今天真的不行。
「我今天就沒地方住了。」
「我家沒地方收留你。」
「客房是空的。」她是他的家務助理,屋內的使用狀況她最清楚。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電梯打開了,住在對門的一家三口走了出來,林雍晴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二話不說飛撲上前抱住冉遠之,聲嘶力竭的哭喊--
「冉冉,我那麼愛你,你不可以拋棄我,我肚子里已經有了你的孩子,你三更半夜把我趕出去,我跟孩子都會死的,他是你的親骨肉,不要對我們這麼殘忍……」
冉冉?那是死命見鬼的惡心稱呼!
冉遠之當場愀然變色,完全沒有料到她會使出這麼灑狗血的一招,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媽咪,有小孩要死掉了!」小孩面露驚悚。
「噓,真是造孽,男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虧他還長得人模人樣的。」
當鄰居太太手忙腳亂的捂住小孩嘴巴,並且用十分鄙夷的目光瞪向自己時,冉遠之當下真想把老林雍晴這個罪魁禍首給殺了。
「嗚嗚,冉冉,不要拋棄我,我求求你……」她還在演,就像鄉土劇里的悲情女主角,可憐指數幾乎破表。
冉遠之翻了一記大白眼,下一秒,他將這個造謠生事的禍害拎進門,阻止她繼續用這種卑鄙的方式糟蹋他的名聲。
砰!大門一關,方才還哭天喊地的她不哭也不掙扎了,乖乖的立正站好,臉上毫無愧色。
他陰狠的瞪著她,「你他媽的連續劇看太多嗎?」貴公子的修養徹底瓦解。
就在這個時候,在房里等得不耐煩的女人氣呼呼的走了出來,「冉遠之,你在耍我嗎?不想做就直說,干麼要我月兌光光的等你--」
「啊!」看見陌生女人的身軀出現,林雍晴當場大叫,捂住自己熱辣辣的臉,雙眼更是規矩的不敢亂看。
原來,他、他、他又帶女人回來了……她好想出現的非常不是時候。
林雍晴偷偷瞄了冉遠之一眼--完了,他的眼神好殺,表情很臭,看起來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氣!
「Cathy,你先別走,事情很快就可以解決了。」
女人陡然用拔尖的嗓音嚷嚷,「Cathy?我的天啊……冉遠之,我是Carrie不是Cathy,你還是去找你的Cathy吧!恕不奉陪。」
女人無視旁人的眼光,從容的穿上散落在客廳的衣服,然後當著冉遠之和林雍晴的面氣沖沖的離開。
砰!大門傳來女人憤怒甩門的聲響。
「你開心了?這樣惡整我你開心了?」冉遠之火冒三丈的問。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帶了親密友人回來。」林雍晴為她不小心破壞的好事寄予無限的同情。「不過,你是不是又換人了?有點眼熟,好像在電視上看過。」
冉遠之冷冷瞅著她,懶得搭腔。
「……其實仔細想想,收留我很好的。」她決定誘之以利。
「哪里好?」冉遠之齜牙咧嘴的問。
「清潔公司無預警倒閉,你沒了家務助理,我也沒了工作,反正我們本來就是雇佣關系,你直接聘請我當你的家務助理,省事又便利,我們雙方也不用被清潔公司剝削,多好。」她希望他息怒。
「然後呢?」他悻悻然的問。
「你又是我的債主,收留我可以就近監視我,避免我賴賬,還可以敦促我早點還債,這樣兩全其美的好處到哪里找?」
「說來說去,你就是賴定我了。」
林雍晴猛搖頭,「我是在創造雙贏。」
雙贏個屁!分明只有她一個人贏,他是慘輸,好好一個夜晚,就這麼被她給破壞了。「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我臨時缺女人,抓你來填補?」他湊近她,陰惻惻的問。
她杏眼圓瞠。「……如果要讓你的審美眼光墮落,我也沒話說。」嘴上說的雲淡風輕,其實心里虧心的很。
哼,算她走運,因為冉遠之打死都不可能讓自己的審美眼光墮落,今天被暗算,他忍了,不過,總有一天他會報仇,她最好把脖子洗干淨等他。
第二天一早,冉遠之走出房間,食物的香氣鑽進他的鼻息間,他下意識地走到餐桌前,看到桌上有培根、烘蛋,還有透著淡淡米香的清粥,還有幾碟小菜,看起來好像挺可口的。
「早安。」林雍晴釋出善意,笑眯眯的站在餐桌前,「早餐準備好了。」
「我有說要吃早餐嗎?」冷冷的瞟她一眼,他還在記恨,記恨她作為破壞他跟女伴的好事!
「每個人都要吃早餐的,我老爸有說,不吃早餐的人,一天工作沒力氣。」
「但我從昨天晚上被某個人氣到飽到現在,怎麼吃得下?」他斜睨她。
她當然知道這位某人指的就是她,有點氣弱的模模鼻子,「……不然,我幫你打包,你帶到公司去,餓了隨時可以吃,也不會浪費食物。」她好心建議。
「不用,我是去上班,不是去吃早餐。」說完,他一坐在位子上,見她遲遲沒有反應,不爽的揚起眸,「不是要我吃早餐嗎?沒有筷子是要我光用聞的嗎?」他還沒死,沒辦法光聞供品就會飽。「喔,馬上來。」她趕緊盛了一碗粥放到他面前,接著快速遞上筷子,恭恭敬敬的把他當大爺般伺候。
端著臭臉,冉遠之慢條斯理的吃起來,眼角余光瞄向她身上那套變形又褪色的運動服,「現在應該算是你的上班時間吧?」
「當然。」點頭如搗蒜。
「你沒有別件衣服嗎?」他對她身上的運動服非常有意見。這是他家,不是她家,她既然是他的家務助理,就應該要有家務助理的模樣,不應該穿著邋遢的運動服滿屋子跑,有礙視野。
「當然有。」上台北的時候,她一動帶了五套衣服,三套運動服,一件洋裝,還有一套平常外出穿的,不過昨天發生火災時,她來不及搶救晾在陽台的衣服,以至于現在只剩下一套泡在水里待洗的髒運動服,一件當初從媽媽衣櫃里翻出來的寶貝洋裝,跟現在身上這一套。
「去換。」
「是,遵命。」讓雇主滿意,是身為家務助理的責任,這點職業道德她有。
咚咚咚,她跑進客房,換上唯一的洋裝,再咚咚咚的出現。
正悠哉吃著早餐的冉遠之一看到換裝完畢的她,被嚇得嗆到,一陣狂咳。
現在是怎樣?她以為她在演六十年代的台灣鄉土劇嗎?這種應該被擺在博物館里的衣服,她居然還在穿!這位歐巴桑會不會太驚世駭俗了點?
「這件衣服是在哪買的,很--別致。」嘴角微微怞搐。他原本想說稀罕,稀有兼罕見。
「這是我媽年輕時候的,當時可是風靡了全村的男生,我爸特地留給我當嫁妝,不過……」林雍晴剛開始還說的眉飛色舞,隨即臉色變得黯淡惆悵。
「不過什麼?」他注意到她的沉默,「講話不要只講一半,不要把我當蛔蟲。」
她聳聳肩,強打起精神響應,「沒什麼,就只是分手了而已。」
「那個交往十多年的青梅竹馬戀人?」
「嗯。」原來他還記得。
如果他的女朋友敢穿這件洋裝出來,他也會跟她分手。冉遠之原想這麼對她說,可一開口,卻變成--
「你看,長情有什麼用?白白浪費十多年的青春,還不如多認識幾個男人,分散投資,降低風險。女人要學著聰明一點,知道嗎?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話落,他怔了怔。等等,明明昨天才剛被她破壞了好事,他怎麼還安慰她?
「你也覺得下一個女人會更好,所以才換個不停嗎?」
居然敢拿他說的話來堵他。「我跟你不一樣,少拿我跟你相提並論。反正多幾次就會習慣了,習慣成自然,分手就是這樣。」
「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習慣,難不成你很習慣被背叛?」
「怎麼,他劈腿了?」他瞟她一眼。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他說他有喜歡的人,那個女孩是他公司總裁的寶貝女兒,學歷好、家世優、人又漂亮,娶了她--」
「可以少奮斗三十年。」這種事情不勝枚舉,她不是第一個了。冉遠之直接幫她把話說完。
「咦,你怎麼知道?」
這種用腳趾想都知道事情,需要這麼驚奇嗎?他沒好氣的睨她一眼。
「你不要跟我說你還純情天真的默默祝福他。」
默默祝福?她曾經想過,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既然他有更好的對象,散感情不散交情,她會努力說服自己成熟點,但是想到李家豪那麼無情的奚落她,她發現她做不到,她不想故作大方欺騙自己,然後害自己內傷。
沒錯,她就是小心眼又小家子氣的人!
「冉冉,要是你,你會嗎?」她率直的問。
「白痴才會!有那種閑工夫,還不如早點找到比對方更好的新伴侶。」他忽地一頓,「誰準你喊我冉冉的?」既愚蠢又惡心巴拉。
「你願意在我最倒霉的時候深處援手,你就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不該冉先生冉先生的喊,所以,我覺得叫你冉冉比較適合。」她講的很認真。
「對我來說,朋友只有兩種,男的是兄弟,女的是伴,這樣……你還想跟我當朋友嗎?」
床、伴?當然不想!差點忘了他很花心,林雍晴面露為難,很想喊他冉冉。
「如果不想被我掃地出門,你最好給我收回那個表情。」他威脅。
一听,她馬上勉強擠出一抹虛偽的笑。
他真的會被這個女人打敗!
他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接著吃光碗里的食物,準備出門上班。「對了,冉冉,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
又是冉冉!冉遠之停下正要開門的動作,快速轉過頭,將目光化為刀刃,筆直射向她。
見他遲遲沒有回答,林雍晴以為他是不好意思點菜,連忙拍胸說,「放心,我很會做菜,這是我的興趣也是我的專長,只要你說的出來,我都能做。」
是她自己說的喔,到時候做不出來,他正好名正言順開除她,看她還能用什麼理由賴著不走、
黑眸突地閃過一抹陰險的光芒,冉遠之很有使壞的塊感,「我想要吃佛跳牆、松鼠黃魚、油豆腐瓖肉、荷香子排……」
「等等!」
「干麼,不會做嗎?」他挑釁的睨她。
「你點的都是肉類,要吃點青菜比較好吧?」她誠懇建議。
「小菜交給你決定,剛剛說的那些菜至少要來個三道,只要少一道……」他沒把話說完,而是伸出手往脖子一下。
其實他點的那幾道菜說難不難,就是手續繁雜又費時了點,他就是存心想看她手忙腳亂,好教她嘗嘗跟他昨晚一樣的挫敗感覺。
原以為會看見她垮下臉,誰知她笑眯眯的一口答應。「沒問題!再見,路上小、心。」
笑吧笑吧,他怕她晚上就笑不出來嘍!
當晚,冉遠之抱著看好戲的心情回家,沒想到餐桌上居然真的擺著一盅佛跳牆、一尾金黃酥脆的松鼠黃魚,和一盤荷香子排跟三大盤炒青菜。
呼呼,六菜一湯,豐盛的不得了呢!
「你真的煮了?」他很是驚詫。
「你不是想吃嗎?」林雍晴一臉無辜的望著他。
不管,先試試味道,如果太難吃,她還是要滾蛋。
他先盛了一碗佛跳牆,嘗了幾口,便沉默了……
「怎麼了,不好吃嗎?」不可能呀,她的手藝可是得自老爸真傳。
靠,好吃的要命!味道濃郁,口感絕佳,芋頭松軟、蹄筋軟Q、排骨女敕而不油膩、筍片爽口又開胃。
趕緊又再嘗了一口松鼠黃魚--外皮炸的酥脆,魚肉鮮美,女敕不溜丟!
「你該不會是找槍手吧?」他眯起眼楮問。
「槍手?做菜為什麼要開槍?」
哪里來的天才,居然連槍手都不知道!「我是問,你這些菜該不會是找人代做的吧?」
林雍晴歪頭瞅著他,「我沒跟你說過嗎?我爸爸是‘上港尚出名,下港有名聲’的總鋪師林石頭啊,別說是佛跳牆、松鼠黃魚,辦一桌滿漢全席我都沒問題。」她講的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原來她老爸是總鋪師,難怪她敢收戰帖。這個狡猾的臭丫頭,居然扮豬吃老虎,而他還被她唬弄了!沒能如願整到她,冉遠之有些氣悶。
不過,她燒的菜真是好吃的沒話說,色香味俱全,完全不輸飯店大廚,光是沖著她精湛的好廚藝,他倒是願意勉為其難的繼續收留她。
所以現在的結論就是--留校察看!
「站著干什麼,快點坐下來吃飯。我先說,我可沒等人吃飯的習慣,喏,椅子。」冉遠之用腳勾開餐桌旁的椅子,示意她入座。
沒辦法,人也才兩只手,一只手得捧碗,一只手得拿筷子,吃飯都來不及了,沒時間表現紳士風度,反正她是自己人,不需要搞社交禮儀那一套啦!
林雍晴盛了一小碗飯,坐到他旁邊,跟他一起吃晚餐,不知怎的,看著他大口大口吃著自己做的菜,連上流露如此滿足的模樣,她覺得好驕傲、好有成就感!
一直以來,她心中始終有幅美麗的畫面存在--畫面里的男女是父親,男人每天外出工作,女人則全心全意守護這個家,等到晚上男人下班回來,女人做一桌子好菜犒賞男人一天的辛勞,父親邊吃飯邊分享當天的點點滴滴。
看著冉遠之,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畫面,心,忍不住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為什麼光吃白飯?又不是沒菜,你以為你是鄉土劇的童養媳嗎?」冉遠之皺眉睨她,夾了一大塊松鼠黃魚到她碗里,命令道,「快點給我吃。」
她先是一愣,而後明白他命令口吻下的體貼,靦腆的笑了。「……謝謝。」
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像是被一股濃烈的溫暖緊緊包圍,不甘示弱,她也學他大口大口的賣力吃飯。
他看了她一眼,滿意的笑了,她的小嘴一張一合的吃著飯菜,他突然覺得很真實、很可愛,忍不住想要喂食,讓那張小嘴不斷的咀嚼蠕動。
想著想著,手倒是自有意識的又夾了一些菜到她碗里。
「我自己來就好,你快吃。」她嬌憨的敦促他。
「嗯。」冉遠之扒了一大口飯,開心到想要放聲大笑。
絕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一個人吃飯,諷刺的是,哪怕偶爾帶著女伴出去約會,他還是一個人吃飯,因為十個女人九個怕胖、要減肥,剩下的那一個吃素。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很習慣一個人的晚餐,可現在林雍晴就坐在他身邊,跟他一起分享餐桌上的六菜一湯,他突然覺得這樣的感覺很棒,仿佛白飯吃起來都特別甘甜。
難道,這就是所謂陪伴的感覺?只是他還缺伴嗎?
他是眾人眼中的貴公子,多金瀟灑、女人也多,每天過得多姿多采,最不缺的就是人陪,截至目前為止,他的空窗期不會超過兩天,這樣的他,會在乎起陪伴的感覺?要是說出去應該沒人會相信吧!
那他心里那股莫名的感動是怎麼回事?他該不會是病了吧,他想不透,真的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