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陽光,穿過落地窗,灑落在床上沉睡的嬌顏上。但床上的人兒仍閉著雙眼,不過卻慢慢探出了手……
然而,卻沒有預期中的大手握住她時,原本還不打算醒來的阮依蝶馬上睜開眼楮看了一下,發現身旁的人不見了。
她心慌的立刻起床,焦急地在房間四處搜尋,最後听到熟悉的聲音從隔壁的書房傳出來,嘴角才慢慢揚起,同時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原來他是到書房接電話了。」她對自己剛剛緊張萬分的糗樣,感到十分好笑。
然後,她慢慢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那一望無際的大海,手不停的撫模著掛在胸前的戒指。這是一個星期前她和韓森發生關系後的隔天早上,他親自為她戴在手上的結婚戒指,他原本打算那一天就要去請牧師證婚,卻硬是被她極力阻擋了下來。
「不用那麼急,經過昨晚,我們已經算是夫妻了,不是嗎?」阮依蝶這麼說著。
「所以我們更要去請牧師證婚,這樣一來才能名正言順啊!」對于阮依蝶的阻止,向寒森無法理解的生氣著。
「這樣太草率了,難道你不需要告知自己的父母?」
「等我們辦好結婚手續,我自然會通知他們。」他不是很在意的回答。
「難道他們不會生氣?」阮依蝶問道。
「他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生氣。」
「是這樣嗎?」
「不相信你可以問黃伯他們。」
「可是……」一直到現在阮依蝶才發現自己完全不清楚有關他的一切,也因此無法立即答應他關于結婚這件事。
「好吧!我不逼你一定要在今天辦好兩人的結婚手續,不過結婚戒指你一定要戴上。」向寒森一副不容反駁的堅決表情。
然後,他取出兩只戒指,拉起她的手先為她套上女戒,接著要她為他套上男戒。
在兩人的手上都套上戒指後,他立即牽著她下樓,然後走到廚房對著正在用早餐的黃伯夫婦以及老李,大聲的宣示︰「我們已經結婚了。」
阮依蝶沒想到他的手腳快,嘴巴更快,讓她一時無法反駁;最後,兩人就這樣成了有實無名的夫妻。
當然,有實無名的夫妻關系也是自己一再拖延的結果;而且,韓森對于她將戒指當項鏈藏掛在胸前的舉動也很不滿。
「好吧!今天就去把結婚儀式辦一辦,如果婚姻生活就是目前這種模式,那也不錯。只是……」她自言自語的說著,突然想起了十七歲時看到的那件雪白新娘婚紗,如果……
她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往書房走去,帶著一臉的笑意打算去告訴韓森這個他等待許久的決定。
「喂?哪位?」
正陶醉在令人心神蕩漾的幸福中的向寒森,對于一早就吵醒他美夢的電話,沒好氣的低吼。
「你欠揍啊?臭小子,明知故問!」
電話那端傳來非常嘈雜的聲音,讓向寒森听得不是很清楚。
「好啦!我知道你是誰了。有什麼事嗎?」
「怎麼?一副不情願的口氣,該不會是欲求不滿吧?」
「妖姨,你千萬不要跟我說你只是無聊才打這通電話?」向寒森帶著警告的語氣說著。
「你以為我吃飽了沒事干嗎?本小姐可是忙得很,想找我聊天我還沒空奉陪呢!若不是你媽擾我清夢,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去擾人春夢。」
「我媽又怎麼了?」向寒森無奈的嘆口氣。
「听說你已經跟小蝶結婚了,是真的嗎?」
「嗯!」
「真有你的。不過既然結婚了,為什麼不帶小蝶回去讓你爸媽看看,好安心呢?」
「唉!決定權不在我的手上啊!」
「怎麼回事?我不相信小蝶是一個會忤逆長輩的女孩子……」
「事情不是……糟了,她好像起床了。」向寒森听到從房間那頭傳來的細微聲音,十分確定阮依蝶起床了。
「喂,小子,你到底有沒有對小蝶表明真正的身分……」
「我晚一點再跟你聯絡。」他急急的想掛掉電話,以至于沒听到妖艷最後的那句話。
而一掛斷電話,向寒森打算馬上趕回房間,可是他沒想到阮依蝶的動作更快,已經一臉笑意的走進書房。
「喔!完了。」他無奈的輕嘆一聲。
「早!你在跟朋友講電話?」阮依蝶一看到向寒森,馬上開心的走過來。
「嗯!」向寒森緊張的點點頭。
「講完了?」
「是呀!就是有人這麼不識相,擾人美夢。」向寒森低頭親吻一下阮依蝶的櫻唇,然後摟著她往房間走去。
「等等,我可以參觀一下書房嗎?」阮依蝶停下腳步,抬頭問韓森。
「改天好嗎?」
「看一下就好了嘛!」她撒嬌。
「可是,我快不行了耶!」向寒森故意曖昧地低頭看著她若隱若現的薄紗睡衣。
「你……好吧!我改天再參觀。」阮依蝶被他露骨的眼神盯得滿臉通紅,低下頭想快步走出書房。
就在即將踏出書房之際,她又不舍的回頭再看書房一眼……突然,她轉過身快速的走到一面牆前,兩眼睜得大大,無法置信地看著掛在牆上的一幅合照。
「哇!這次真的完了。」向寒森一臉挫敗的緊緊跟著她。
「妖姐?」她抖著聲音問韓森。「原來你早就認識她?」
「她是我媽媽的親妹妹。」向寒森坦白的說。
「啊!」阮依蝶無法接受這個突來的真相,只是悵然若失地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這是騙人的吧!」
向寒森雖然很想靠過去緊緊抱住搖搖欲墜的阮依蝶,可是又不敢隨便輕舉妄動。
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一分一秒的流逝……
然後,阮依蝶恢復了一臉平靜的樣子,冷冷地看著他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這麼重要嗎?」向寒森被她的表情嚇到。
「不重要嗎?」阮依蝶激動的問著。
「我的意思是,你喜歡的是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的身分,不是嗎?」向寒森解釋著。
「你的身分?這麼說這一切確確實實都是屬于你的?原來你是個道道地地、貨真價實的富家少爺!什麼情夫?什麼被包養?只不過是為了看我笑話罷了。」阮依蝶尖銳的質問他。
「不是這樣的。」
「你覺得這樣捉弄我很有趣?」她的聲音從牙縫中冷冷的迸出來。
「你冷靜點听我說,好嗎?」向寒森努力想辦法安撫她的情緒,可惜阮依蝶已經氣得听不進任何的解釋了。
「我想依你無聊的幽默個性,這種捉弄人、看笑話的生活方式當然有趣。但是我告訴你,我最討厭被人愚弄了。」她太生氣了,以至于聲音有點兒發抖。
「小蝶。」向寒森伸手要摟她。
阮依蝶用力的拍開,然後退得遠遠的。
他只好無奈的隔一段距離看著她。「小蝶,請你不要生氣。我知道我不應該隱瞞自己的身分,可是妖姨曾經說過你極度厭惡有錢的男人,所以我為了接近你才不得不隱瞞身分。」
「是啊!你當然要隱瞞自己高貴的身分,否則你怎麼確定我是看上你的人,還是覬覦你的錢?」阮依蝶覺得自己已經被深深的傷害了。
「你為什麼要把事情想得如此復雜?之前的我跟你,和現在的我跟你,又有什麼差別?既然我們之前能夠相識、相戀,在一起相處得那樣自然愉快;現在也一樣,不是嗎?」
阮依蝶想起之前自己昏倒在沙灘被他抱回細心的呵護,想起兩人在月光下騎馬的情形,想起野餐時的快樂,想起兩人相擁而眠……她幾乎想點頭,但是一想到兩人懸殊的身分地位,她又推翻了一切。
「不!我不這麼覺得。」
「你知道你這樣是在否定我們兩人的感情嗎?」向寒森無法接受她如此冷酷的說法。
「哈!感情?誰會相信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的感情?」她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
「這是你對我的偏見?」
「偏見?或許吧!反正從現在開始,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想攀附權貴,更不奢望飛上枝頭;你可以盡情的對那些門當戶對的女人展現你高超的調情技巧。」
「我不許你這樣污蔑我的人格!」向寒森生氣了。
「是啊!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平凡女人,有什麼資格污蔑你尊貴的人格!但是你也不要以為你現在有權有勢,就可以隨便踐踏別人的感情……」阮依蝶有點錯亂的把眼前的向寒森看作是七年前害死她姐姐的可恨男人。
「小蝶,你冷靜點。」向寒森也注意到她恍惚的神情,因此忍不住懊惱自己又將她的情緒逼到危險的邊緣。
「冷靜?你害死我姐姐,還敢叫我冷靜,你……」
阮依蝶話還沒說完,眼看著就要往前僕倒,幸好向寒森早有所警覺,快速的沖過去及時抱住她癱軟的身體。
「唉!本來就是我的錯,我竟然還理直氣壯地跟她爭論,現在又讓她氣暈了,我到底在做什麼!」向寒森一臉後悔莫及的沮喪表情,然後將抱在懷里的人兒輕柔地放回床上。
在朦朦朧朧的夢境中,阮依蝶依稀又看見姐姐跟自己的模糊身影,以及听得不是很清楚的對話。
她看到一位全身濕透的少女興奮的大聲叫︰「姐,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實在太漂亮了。」
「你找到什麼?瞧你那麼興奮的樣子。」
一道溫柔婉約的聲音從一間房門微開的房間傳出。
「新娘禮服!我看到一件設計典雅、高貴大方的雪白婚紗,整件都沒有你不喜歡的荷葉邊,連頭紗也沒有;而且它搭配的鞋子是你想像不到的玻璃鞋……」
阮依蝴深深地望了妹妹一眼,然後淡淡地笑著說︰「別再提什麼婚紗了,我不需要。」
「不需要?你沒說錯吧?」
「我之前對你所說的一切,只是我自己不可能完成的夢想罷了。」
「為什麼不可能?任何一個女人只要打算結婚,就一定會有機會穿上夢想中的新娘婚紗的。」
「你想,當人家的情婦,她有穿上新娘婚紗的一天嗎?」
「怎麼可能?我不相信……」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
「只要你不當人家的情婦,你就有機會穿上新娘婚紗,對不對?」
「這……」
「姐,你答應我不要再什麼情婦了,好不好?」
「唉!你還小,你不懂。」
畫面不停模模糊糊的交錯跳著,突然畫面定格了,姐姐在跟一個男人爭執……
「你要搞清楚,我現在是什麼身分地位,你只是一個沒名沒份的情婦罷了!你憑什麼懷我的孩子……」
「我這輩子就只愛你一個,所以求求你讓我留下這個孩子。」
「不行,如果你不拿掉,我們就到此為止……」
「我求求你……」
「小蝶,姐姐對不起你,不僅之前一直欺騙著你,以後也要狠心的讓你一個人獨自生活……」
這是阮依蝶最後听到姐姐說的一句話,也是最後一次看到姐姐淒美的笑容……
然後漫長的歲月過去,阮依蝶始終無法從姐姐為了一個男人投海自盡而拋棄她的痛苦中恢復過來。
有一天,她終于親自找上那個男人,然後怨恨的當面詛咒他︰「你要記住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是犧牲我們姐妹的生命換來的,所以我們的陰魂會永遠跟在你身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沉浸在冰冷的海水里多久了?只記得自己跟隨姐姐的腳步要一起去尋找坐飛機失事而死亡的父母……
當她再度能夠呼吸到空氣時,陪在她身邊的,就是徹底改變她、讓她重新找到生活目標的妖艷!
從痛苦的睡夢中醒過來的阮依蝶,明白自己又因為情緒激動而昏倒;這是那一年跳入冰冷的大海中後,肺部受到極度凍傷所留下的後遺癥。
她輕輕擦拭掉臉上的淚水,然後慢慢起身下床,接著打開衣櫥拿出大皮箱,開始將衣服一件一件放進去……
十分鐘後,她提著皮箱慢慢往樓下走去,當她經過書房時不自覺地輕嘆了口氣,「唉!妖姐,我明白你這次故意設計我的用心。只是,我真的只能辜負你的苦心了。韓森,相戀一場,到最後我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你真正的名字。」
其實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是相信他的。
之前會跟他那麼激烈的爭執,最初的確是因為無法接受被欺騙的沖擊才會如此激動;可是,後來卻是為了要讓自己徹底斷了跟他所有的牽連,才不得不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她到今天終于可以完全體會到當年姐姐深陷在愛情的泥沼里而無法自拔的痛苦。沒錯,當年的她還太小,根本不懂大人的感情世界。
來到樓下的客廳,感覺一片安靜。她原本想要好好謝謝黃伯跟黃媽這陣子的照顧,想想還是趁著沒人在的時候悄悄離開吧!
最後再看一眼,她終于大步踏出這間讓她嘗到了酸甜苦辣、無可奈何的愛情滋味的房子。
就在阮依蝶搭上向寒森特意安排好往機場的計程車之後,才從廚房走出了四個人。
「少爺,你就這樣讓少女乃女乃離開?」黃媽不舍的哽咽著。
「這是你們表小姐交代的。如果我有辦法讓少女乃女乃留下來的話,我會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嗎?」向寒森無奈的看著一臉愁雲慘霧的三個老人。
「唉!有什麼誤會說清楚不就好了。」老李單純的腦袋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事情。
「放心吧!少爺,結了婚的女人是氣不久的,所以少女乃女乃很快就會回來了。」黃媽樂觀的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向寒森听了她好心勸慰的話後,反而臉色越來越難看。
因為,他直到現在才想到兩人根本沒有舉辦任何的結婚儀式,這下子他要以什麼名義將人帶回來……
「萬一……」黃伯此時突然憂心忡忡地迸出一句令人心驚膽跳的語,但還沒說完就被向寒森狠狠瞪住。
「沒有任何萬一的狀況。」管它什麼結婚儀式,有實質的夫妻關系才比較重要。向寒森在心里這麼安慰著自己。
「少爺,真是對不起。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知道少爺已經非常不安了,我還……」黃伯慚愧萬分的自責著。
「算了,其實你們也是關心我。不過,放心!最多一個月。」這是他後來又跟妖艷聯絡上,她給他的建議——不要阻止小蝶回台灣,先讓她獨自冷靜思考一陣子。所以他才命令其他三人刻意閃開,好讓她能夠悄悄地離去。
不過,他暗自決定只給她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期限一到,她不回來,他一定親自去擄人。
「喂,小舞嗎?依蝶已經出發到機場去了,你也準備出發吧!拜托你,千萬要好好看住我老婆啊!」向寒森在同意妖艷的提議後,馬上找小舞商量,要她怞出一個月的時間跟著回台灣一趟,然後想辦法黏在小蝶的身邊。
「沒問題。我一定會用一個天衣無縫的藉口住到她家里,然後隨時給你情報。好了!我也要出發了,拜拜。」
向寒森放下電話,抬頭望了一眼人去樓空的房間,最後還是決定到飯店處理事務以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