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怡薰刻意打扮得光鮮亮麗,以一襲紅色套裝配上淺紅色絲巾,將自己大病初愈的面容襯托得更加神采奕奕、艷光照人。
一路上以溫柔和善的笑容跟睽違一個星期的員工打招呼,她卻在遇到自己的秘書時看到秘書的臉色不太好。
「怎麼了?」溫柔中帶點鄰家女孩氣息的嗓音有著疑惑,她這個女秘書是她外公介紹給她的,跟著她外公見慣大風大浪,很少看到她為事情傷腦筋過,不過她現在的臉色卻不太好。「什麼事啊?工程方面有問題嗎?」
她記得自從騰雲集團的資金進駐後,工程方面就再也沒有出現延宕的情況。
難道,滕冰陽趁她生病這段期間動了什麼手腳嗎?
這麼一想,範怡薰再也無法維持從容優雅的儀態,神情立刻轉為沉重。「是滕冰陽嗎?」
年過五十的秘書一臉不知道該怎麼說的表情,最後只好束手無策地丟出這一句話︰「唉,我也不會講啦,董事長您自己進去看就知道了。」
奇怪,能言善道的秘書居然也有詞窮的時候!範怡薰不由得加快腳步進入自己的辦公室,一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
西裝筆挺的滕冰陽大剌剌地坐在她的辦公椅上批閱著文件。
一看見她,滕冰陽立刻起身,還匆忙地在文件上簽完自己的名字。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要你在家多休息幾天嗎?」
又來了,又是那種讓她心里發毛的溫暖微笑,而且他眼中還有著……是她眼花嗎?他居然會關心她!
除此之外,跟她容光煥發的模樣相比,他神情疲倦,看起來好像很累;這讓她不得不聯想到連著兩天晚上都沒見到他在她家里出現,他只有白天會去她家沖個澡順便看看她。
這家伙是不是終于對她感到厭倦,開始回頭找他的女朋友們了?
「你怎麼可以批閱我的文件?」瞪著一大疊顯然已經處理好的文件,範怡薰忍不住為他的專制感到不快。
對她明顯在苛責他的語氣,滕冰陽淡淡地笑著解釋︰「在你生病的這段期間,我召開臨時董事會,讓他們推選我做代理董事長,所以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幫你批閱文件;怎麼樣,你的身體好多了嗎?我看你還是先到這里來坐下好了。」
被半強迫地拉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還被人當個病人一樣模模額頭、量量手溫,對已經布滿怒氣的範怡薰來說,他這些動作無疑是在火上加油。
「好像已經退燒了,但還是要小心點,我看你披上我的西裝外套好了,這兒的冷氣比較冷。」
斜看一眼被強行披上,有點重量也透出他的味道的西裝外套,範怡薰完全被他毫無脈絡可循的舉動給弄迷糊。
他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隨手拉過一張臨時會議桌旁邊的椅子,滕冰陽就這麼大方地在她對面坐下,在拿起文件繼續批閱之前還不放心地看她一眼。
「如果覺得不舒服立刻告訴我喔,千萬不要逞強知道嗎?」
看著他又是那抹讓人疑惑也讓人心慌的笑容,範怡薰覺得自己被愚弄得夠徹底;她正想發飆時,門外剛好傳來敲門聲,而她要提氣喊「請進」之際,滕冰陽的聲音卻又捷足先登逸出。
「進來。」他的聲音讓人感覺他高高在上。
望著自己的秘書端來一杯香氣四溢的咖啡,範怡薰毫不遲疑地將帶著問號的目光投射向她,而她還是一臉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的為難表情。
「好,這些文件可以送回去了。」端起咖啡喝一口,在秘書即將退出去之前他又忽然想起什麼地匆忙道︰「對了,幫範董事長倒一杯溫開水進來,冷氣可能會讓她的喉嚨不舒服。」
對他的細心投以訝異目光,在秘書出去倒一杯溫開水端進來放在她的辦公桌上之後,範怡薰發現她的秘書並沒有一如往常退出去,而是站在原地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埋首看另一份文件的滕冰陽也注意到,抬起頭,他不解地看著這位相當能干的秘書。
「還有事嗎?」
深吸一口氣,秘書像是下定決心地開口︰「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您已經連續工作兩天兩夜了。」
觀察著範怡薰的眼色,秘書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至于代理董事長的回答那就是次要的。
「沒關系,我還撐得住,等我把這些文件看完我就會去休息;對了,通知各部門主管,下午要召開臨時會議,這個工程快近尾聲,有些細節要特別跟他們交代一下。」
盡管範怡薰的表情沒有任何異樣,但是她的心里卻正感覺到羞愧。
兩天兩夜沒回去?這麼說來,他不是厭倦她去找以前的女朋友羅;意識到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松一口氣,範怡薰立刻別開視線,並且心虛地泛紅臉。
秘書離去之後,滕冰陽馬上重新埋首于文件中。
偷瞄他的臉,範怡薰發現專注于工作上的他散發出一種格外迷人的魅力,這是她以前從來不曾注意到的。
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會有溫柔、體貼、細心、認真工作這樣的一面,這完全異于她對他的既定印象。
但是、但是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會突然轉變形象,變成很符合女人心目中理想男人的典型呢?
輕皺著眉,她苦苦思索,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也不相信他的轉變是出自于善意;曾經那麼痛恨她,不惜用一切手段來打擊她的滕冰陽會不會是想藉著這樣的轉變,讓她落入無法應變而不知所措的地步?
不管是不是這樣,現在她的確感到很無所適從。
看著他專注在原本應該屬于她要做的工作上,一種被耍弄、被架空的感覺忽然挑起她的怒意。
深吸一口氣,她盡可能隱藏住怒意對他開口︰
「你這是在做什麼?如果你妄想的是我董事長這個位置的話,你可以立刻召開董事會,我會馬上遞出辭呈,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地把我的地位架空。」
大概是她的語氣太嚴肅了,滕冰陽一時之間只是錯愕地看著她;過了幾秒鐘,等他弄懂她話里的意思之後,他忍不住失笑。「你這是想到哪兒去了。」
發覺他帶笑的眼神中有暗指她在無理取鬧的意味,範怡薰的怒火更加高張。
「如果不是為了董事長的位置,那你召開臨時會議是為了什麼?」受不了這種怪異的反常現象,她想要弄清楚原因。
放下手中的筆,滕冰陽有趣地看著她有點像在耍脾氣的可愛表情。
「我不是為了董事長位置,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並不希罕這個位置。」
「那是為了什麼?」
愉快地看著她迫切要知道答案的目光,滕冰陽的答案好像他這麼做對她最好。「當然是為了你啊!我是怕你太勞累才這麼做的,你不用想那麼多。」
覺得這個答案很顯而易見,滕冰陽不明白像範怡薰這麼聰明的人為何會猜不到。
她大概花了五秒鐘的時間去仔細思索他話里的涵義,按照字面上的意義來講,他的意思當然淺顯易懂,然而淺顯易懂的文字如果加上他詭異難測、刁鑽險惡的心思,範怡薰當然得往負面、復雜化與陰謀方面去想。
「為了我?」不確定自己的聲音里是否有忘記掩飾的感動,範怡薰真的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怪。
清了清喉嚨,她正色地看著對面的他道︰「不要再兜圈子了,你不可能毫無理由突然變成好人,你究竟想要怎麼樣你就直說吧!」
「理由?」放下手中的筆,他十指交叉看著範怡薰。
這幾天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為何會突然變得關心她,然而他卻一直思索不到答案;二來是他向來隨意行事,並沒有替自己的行為找解釋的習慣,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對她好的原因。
這麼近距離看著她美麗秀氣的臉龐、充滿感情而閃閃發亮的眼眸,一個他還不是很肯定的理由忽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詭異的答案使他不由自主地蹙起眉頭。
這……可能嗎?
「是啊,你這麼做總有原因吧?」
「原因……」眉頭蹙得更緊,滕冰陽努力想確定心中的想法。
「不要裝傻了,好嗎?」沉住氣,面對他一再回避問題,溫柔的範怡薰忍不住要發火。
為什麼會有人在生氣時還能如此高貴典雅呢?一邊疑惑地想著,滕冰陽的思緒一邊與心中的答案糾纏。
是這樣嗎?他是因為長時間和她相處而對她產生感情?是因為明白她也有脆弱、需要被呵護的一面而興起想要照顧她的念頭?或許,最足以解釋他為何會轉變態度的原因,就是比起他以前所擁有過的女人,範怡薰在某一方面的確令他莫名著迷,她所能帶給他的滿足感是超乎他所能想像的。
所以說,這就是喜歡羅?雖然有一點點震撼,但他卻立刻讓自己坦然接受這個事實。
他凝視著她的目光充滿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讓原本正襟危坐與他對視的範怡薰,不只是心,連靈魂都有被卷入他的炯亮黑潭里的感覺。
心跳得好快!不由自主撫著胸口,範怡薰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受。
這一定是錯覺,她怎麼會覺得他的目光正柔情似水地凝視著她呢?不願被無法解釋的目光弄得莫名心慌,範怡薰急忙撇開視線。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忽然對你好的原因嗎?」
連他的聲音都格外魅惑人心!啊,她一定是還在發燒,否則怎麼會反常地覺得他好呢?
「是、是啊。」努力想恢復原來的聲音,範怡薰卻發現自己有一點緊張。
「我喜歡你。」訝異原因是如此簡單,滕冰陽在不假思索開口的同時,唇角也扯起了解自己出現異常行為後的欣喜笑容。
「什、什麼?」一陣暈眩,雖然他說得如此簡潔、鏗鏘有力,但範怡薰卻覺得一切很縹緲,很不真實。
「我喜歡你,就是這樣;薰,我喜歡你。」完全符合他的性格,有點自私、強迫性的告白。
感覺到血液似乎在血管里凝結許久之後才慢慢開始流竄,範怡薰恢復知覺後的第一個想法是——他在開什麼玩笑?這是他新想出來折磨她的方法嗎?
看著他深情款款的眼眸,範怡薰被他的眼神和他莫名其妙的告白弄得混沌的腦袋逐漸冷靜下來。
原來如此!她想她知道這個游戲的玩法了。
首先,就是對她進行這種想必已經用在很多女人身上、屢試不爽的愛的告白,等她信以為真、慢慢深陷之後他再一舉將她拋棄。
很容易猜想到的模式。
讓她訝異的是,為了讓她嘗盡各種痛苦,滕冰陽可真是用盡苦心啊!
就憑他情願犧牲自己,壓抑住對她的恨意對她漾著笑容,還得花心思對她關懷備至這件事,範怡薰就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洞悉他的意圖之後,她竟破天荒地沒有從腳底麻酥到頭頂;也許是生過一場大病,也或者是巨蟹座逆來順受的性格使然,反正她就是忽然間覺得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害怕了。
「喔,我知道了。」點點頭,範怡薰淡淡地開口。
就這樣?從她的臉上,滕冰陽清楚看見「不相信」的表情,這讓一向自負的他很不高興。
「你不相信?」
搖搖頭,對他幼稚的行徑,範怡薰只能扯開一抹無奈的笑。
沒想到自己真心誠意的告白換來的竟是這樣的一句話,在發覺到要扭轉她對他的印象比想像中困難之際,滕冰陽的自尊也無可避免地受到傷害;然而這次他並沒有發怒,而是急于證明自己的心意。
「要我證明嗎?」他的口氣異常認真。
沒有意識到這句話里隱藏的危險性,範怡薰伸手拿起一份文件,嘴角還是那抹說不出是嘲諷還是無奈的笑。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看著文件,她的語氣有要他到此為止的魄力。「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之前我答應你的事已經是我做出最大的讓步了。」
綻開一抹淺淺的苦笑,縱使有點心理準備,那種完全不被相信的感覺還是頗讓他感到難過;但如果因為這樣就打退堂鼓的話,那他滕冰陽就不是滕冰陽了,化不可能為可能向來是他樂于嘗試的事。
「門沒關。」眼底升起一絲狡詐,他看著始終將視線放在文件上的範怡薰說。
「什麼?」對于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範怡薰詫異地抬起頭,眼里充滿不解。
「要是我現在吻你的話,別人進來看到會怎麼想?」
輕皺起眉,範怡薰對他的話缺乏一股該有的防備。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怕別人看到,因為這樣剛好可以證明我是真的喜歡你。」
不明白這跟門關不關有什麼關系,範怡薰被他莫名其妙的話弄得頭痛不已,正想把視線重新放到文件上,一股強大的力量忽然俯沖而下,瞬間奪走她的氣息。
什麼?睜大眼看著被放大的輪廓,範怡薰一時間還無法了解發生什麼事,直到嘴唇因為被用力吸住而傳來輕微的刺痛感,她才有了自己被強吻的真實感。
門沒關!這是她腦中先想到的,也就在此時,她才明白滕冰陽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除了秘書就在門外,分列走廊兩邊的主管辦公室以及經常進出商談事務的下游廠商隨時都有可能經過目睹這一幕,意識到情況會有多麼嚴重,在沒有反應地與他糾纏幾秒鐘之後,範怡薰這才開始猛烈掙扎。
不放松地汲取她的甜美,帶笑的滕冰陽早已洞悉她的想法,伸出手,阻止她準備起身的動作,一手固定住她的臉,不讓她閃躲。
本身無法與滕冰陽抗衡,病後尚未完全復元也使她施展不出力氣,因此除了驚恐異常地瞪著他之外,她完全無計可施。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要證明他的心意,滕冰陽這次的吻所帶給範怡薰的感受是特別強烈,熱切中不失溫柔,雖然強悍卻一點兒也不會讓她感覺不舒服。
在發覺自己有深陷其中的危險時,她的唇已經不由自主地與他糾纏。
察覺到她微妙的轉變,征服的喜悅使他干脆將原本壓制著範怡薰的手改而穿過她的腋下,將她自座位上拉起來,一手繞到她背後托住她的頸項,繼續與她火熱深吻。
無法理解自己的反應,範怡薰想著自己被溫柔對待的雖然僅僅是唇舌而已,但她的身體四肢卻同時體會到同樣的感受——讓人輕顫的甜蜜四處竄流,無法自制的雙手忍不住攀上他的肩膀,她看起來好像在尋求支撐的力量,卻又好像無言地渴求更多。
他技巧成熟,力道控制得當的吻漸漸奪去範怡薰的思考能力。
她忘情地陶醉在不曾嘗過的甜蜜中,完全忘記自己身在何處,直到一道憤怒的聲音響起——
「你在做什麼?」姚薇玲大喊著,燃著怒火的目光輕鄙地射向範怡薰。
由範怡薰緊抓著滕冰陽雙肩的動作,誰是主動誰是被動已經不而言喻。
倉皇地離開滕冰陽的唇,並收回自己的手,一種做壞事被當場抓到的尷尬與羞恥感,使她在面對姚薇玲投射向她的目光時,無言以對地低下頭,意外造成姚薇玲產生以為她已俯首認罪的錯覺。
被迫中斷深吻的滕冰陽表情不悅到了極點,他好不容易才讓範怡薰的態度由抵抗變成迎合,正享受彼此糾纏的甜蜜,姚薇玲在這個時候跑進來做什麼?
「誰讓你到這兒來的?」他沉下聲問。
完全不理會滕冰陽的問話,姚薇玲現在一心只想撕裂範怡薰的櫻唇。
「我還在想說冰陽為什麼一個禮拜都不回自己的住處,原來是被你給絆住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想也沒想,依著自己任性的個性行事,姚薇玲向前端起桌上的水杯,就將水往範怡薰的身上潑去。
「啊——」完全來不及防備,溫熱的開水灑了範怡薰滿臉,雖然不至于燙傷她,但高于皮膚的熱度卻清楚地提醒她,她被徹底羞辱了。
一舉得逞的姚薇玲並不因此滿足,就在她伸手去端冒著熱氣的咖啡時,比範怡薰更早從震撼中清醒過來的滕冰陽已經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並且用力迫使她不得不放下已經端離杯盤約有兩公分的杯子。
「好痛,你快點放手,我的骨頭快斷掉了啦!」
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姚薇玲痛得眼淚幾乎快掉下來,然而她發現就像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他的力道不僅大得可以,連他的目光都可怕得嚇人。
恨不得能干脆折斷她的手,要不是擔心範怡薰的身體,他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姚薇玲。
完全不去理會跌倒在地上的姚薇玲,滕冰陽現在關心的對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大病初愈的範怡薰。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繞到驚魂未定的範怡薰身邊,滕冰陽立刻從怞屜里拿出面紙,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臉上的水珠,關心與疼愛之情溢于言表。
感覺到柔軟的面紙正輕輕地貼在自己的臉上,被姚薇玲惡意攻擊而打亂心神的範怡薰這才慢慢清醒過來。
推開滕冰陽正在動作的手,範怡薰覺得自己真的是無地自容。
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從未遭受過這種對待的姚薇玲雖然氣得發昏,但她終究不是瞎子,也不是完全沒有大腦的人,滕冰陽滿是愛意的目光、輕柔體貼的舉動,正殘忍地說明一件事——他並不是被動的。
這並不是她頭一次看到滕冰陽和女人接吻,然而這卻是她首次看到高傲又自負的他對女人投以溫柔愛憐的目光,而這個對象不是別人,正是他最痛恨、曾經揚言要不惜一切打垮她的女人。
這個曾經被滕冰陽視為敵人的女人,什麼時候悄悄擄獲他的心了?一陣戰栗掠過身體,無論如何,姚薇玲都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上個禮拜日,她才剛跟滕冰陽一起共進晚餐,還以為他終于正視她的存在,沒想到居然有另外一個女人趁她不注意時搶走滕冰陽,這教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冰陽,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是才答應你父親會考慮跟我交往嗎?怎麼這會兒你又……」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交往的話?」他怒聲問。
縮了縮肩膀,發怒的滕冰陽向來很令她害怕,但事關她的名譽,她只好不甘心地回嘴︰「本來就是啊,那天你父親叫你考慮跟我交往,你明明就笑而不答;怎麼,這會兒你又想反悔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姚薇玲含怒帶怨的聲音和那一副遭到背叛而受傷害的模樣看在滕冰陽眼里,原本是一副可笑至極的畫面,然而他現在沒有嘲笑她的心情,因為她的舉動和言語已經徹底把他惹火。
眯起眼,他語帶譏誚地說︰「姚薇玲,你的愚蠢和不識抬舉真的讓我大開眼界,你知道嗎?」
「什麼?」
惱火地嘆一口氣,他對自己得對一個理解力不高的人,解釋自己曾經用行動表達過決心很多次的人感到厭煩。
「如果我那天的不予置評還沒有辦法讓你有自知之明的話,那麼我現在就老實告訴你,好讓你死心;我『絕對不可能』跟你交往,因為我還想多活幾年,不想被你的愚蠢氣到吐血而死!」
「你……」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樣羞辱過,而且還是被自己愛慕的人侮辱,姚薇玲簡直快氣瘋了。「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枉費我對你……」
「麻煩你們離開我的辦公室再吵好嗎?」好不容易回過神,範怡薰發現自己的辦公室居然成為舌戰之地,這讓她的頭又開始痛起來。
她這話提醒了滕冰陽,他不應該再浪費時間在姚薇玲這個愚蠢的女人身上,而且範怡薰身上的濕衣服必須馬上換掉,否則以她尚未完全復元的身體狀況看來可能會再度感冒。
吸口氣,他冷淡地看向姚薇玲,口氣並沒有因此而變好︰「不要說我不給你面子,你要是識相的話就自己離開,還是要我叫警衛來?」
「冰陽,你……」了解到他向來言出必行,不願在情敵面前鬧笑話,姚薇玲在憤恨地瞪範怡薰一眼之後轉身離去。
一場小型風暴終于過去,然而剛才滕冰陽和範怡薰兩人之間的火熱氣氛已被破壞殆盡。
沒有察覺到範怡薰的異樣,滕冰陽一心只想趕快處理她被弄濕的衣服。「來,你先把衣服月兌下來,穿上我的西裝外套,我讓秘書把你的衣服拿出去烘乾。」
「我的事不要你管!」她疲倦地推開滕冰陽的手。
雖然完全不相信滕冰陽之前說過喜歡她的話,但是知道他已經在他父親的安排下準備跟姚薇玲交往,一種受到欺騙的苦澀感還是無法控制地淹沒了她。
她發現自己對姚薇玲的行為並不感到憤怒,因為剛才的激情是在她自己的默許和主動下才會持續蔓延;讓她生氣與心虛的,反而是她瞬間沉淪于他的溫柔中。
她的態度怎麼會由反抗變成迎合?她到底在想什麼?
「這怎麼可以?萬一你又感冒了怎麼辦?還是先月兌下來吧!」
「我說過不要你管!」猛然發覺自己的語氣過于激動,向來溫柔可人、輕聲細語的她不禁也嚇了一跳。
雖然吃驚她異于形象的大吼,但是推測造成她表現失常的原因,一個令他欣喜若狂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笑什麼?」
試探地側頭看進她的眼,他對這個答案顯得很有把握。
「薰,你在生氣對吧?」
什麼?並沒有仔細思考過自己忽然失控的原因,但是滕冰陽的話卻讓她感到心虛。
「我、我干嘛要生氣?」
不想揭穿她在吃醋的事實,滕冰陽知道現下的範怡薰是打死都不會承認的,他轉而解釋剛才她听到的話。
「我父親的確希望我跟姚薇玲交往,不過在還不確定我對你的感情之前,我就已經對她不屑一顧;在確定我對你的感情之後,我更不可能跟她有什麼來往。」
他認真的眼神惹得範怡薰的心怦咚怦咚狂跳,在發現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誠意吸引並進一步想相信他時,另一道來自心底的聲音卻警告她,他這個人曾經多麼處心積慮想報復她。
害怕不小心落入陷阱,範怡薰強迫自己垂下視線,離開他教人呼吸困難的注視。
「你不需要跟我解釋什麼,那跟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想要講得很義正辭嚴,她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道為何變得很細微。
嘆一口氣,在追求女人方面無往不利的滕冰陽首度嘗到失敗的滋味。「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
「根本沒有什麼相不相信,我說過,那跟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覺得再這樣和她爭執下去也不是辦法,聳聳肩,滕冰陽決定用另外一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心意。
「好吧,為了證明我的真心,從今天開始,只要你不願意,我就不踫你。」
這算是哪門子的證明?
抬起眼,發現他的目光仍舊閃著令人窒息的光芒,範怡薰連忙又低下頭去,但是滕冰陽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她嚇得忍不住將椅子往後移。
「你干嘛?」防備地撫著胸口,範怡薰對他前一秒鐘說得信誓旦旦,下一秒鐘卻又企圖對她不軌的舉動感到憤怒與吃驚。
「幫你擦乾衣服啊,既然你不願意把衣服月兌掉,那我只好想辦法趕快幫你弄乾衣服;我看得多用幾張面紙才行。」
看著他專心地將幾張面紙摺疊在一起的情形,在大罵自己居然會把他的好意想歪之際,範怡薰也發覺自己的心開始動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