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滕冰陽照例在忙完騰雲集團的事務後于下午抵達南華,進入自己的辦公室之前習慣性地先叫秘書去把範怡薰叫來見他。
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好像來到南華不先見到範怡薰,逗逗總是繃得很緊的她,或者興之所致把她壓倒在沙發上,他就無法專心工作。
說工作是太夸張了點,其實他來這邊並沒有什麼事情可做,這是因為範怡薰把她的下屬訓練得跟她一樣刻苦耐勞、勤勉工作,幾乎大部分的事情他的直屬下屬都能夠處理得很好,這使得他的頭餃名副其實成為「掛名」的。
進駐南華之後,他發現一種情況是令他不得不佩服卻又忍不住嫉妒的,那就是範怡薰的三個舅舅的職缺只補進一個職員,其余的工作全由她一人獨攬,而她照樣做得有聲有色,一點兒也沒有耽誤或含糊工程進度的表現。
他只記得巨蟹座的女人溫柔而善解人意,非常適合在家里當個家庭主婦,可不知道原來她們也有這麼耐躁耐勞的一面,有時候他都會忍不住想,範怡薰給自己的壓力會不會太重了些?
奇怪的是,盡管她被壓力纏身,她對待下屬依然笑臉迎人、不擺架子,講話速度慢慢的,溫柔而有禮,總讓人如沐春風。
現在想起來,他好像是那個唯一讓她以憤怒的態度相待的人。
本來這是讓他一直感到有趣的事,但是也不曉得為什麼,現在突然想起來,他竟有種悶悶的不悅。
他應該想點辦法,讓她那雙充滿感情的美眸也能溫柔地注視他,那一定比被她憤恨地冷瞪要愉快多了。
他正在思索時,與他寸步不離的秘書敲門而入。「報告董事長,範董事長今天不來上班。」
「喔?」揚高雙眉,他沒想到範怡薰也會有偷懶的時候,因為平日的她總是像一台工作機器,連例假日也不停地運轉。「她休假是嗎?」
「不是,听說範董事長昨天昏倒在辦公室,今天還在醫院留院觀察。」
「昏倒?」心髒被什麼東西用力扯一下,他覺得有點痛。「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秘書說是重感冒引起發高燒。」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揮揮手,他在秘書把門關上之後愕然發現自己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很低落。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其實他應該很高興听到她倒下的消息才對,畢竟這是她在成為他的競爭對手之後,他一直希望看到的事;現在真的發生了,他卻一點兒也沒有預期中的快樂。
甚至更令他不解的是,他為自己昨天下午沒有發現她正在發高燒而且及時將她送醫感到內疚。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是回家了還是在醫院休息?
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間這麼關心她,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是一點兒也沒有辦法工作了,因為他整個腦海都被範怡薰昨天虛弱的模樣給佔據。
對這種情況感到很納悶,滕冰陽忍不住煩躁地攏一下頭發,但這個動作並沒有讓他因此冷靜下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他總是同時和數個女生交往,但沒有一個人生病會讓他心神不寧的,甚至……他不想承認,但他現在的心情好像除了對她牽腸掛肚之外,並沒有其他更適當的名詞可以形容了。
意識到這點,他感到啼笑皆非,為一個他痛恨的人牽腸掛肚,誰來告訴他這是什麼樣的心理啊?
極力想甩開這種荒謬的情緒,他告訴自己他只是不習慣,不習慣沒有人讓他冷嘲熱諷;但是,難道失去冷嘲熱諷的對象就會讓他魂不守舍嗎?
滕冰陽並沒有注意到自從有了範怡薰之後,他的眾多女朋友們就間接被打入冷宮,他也沒有發覺因為執著于報復,他將整個心思都放在範怡薰身上而形成對她的眷戀。
總之這個沒有她存在的空間,竟意外地讓滕冰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空虛感。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一回到私人住所,他心中的那種空虛感就更重了。
以往他在回到家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範怡薰的身影便會出現,時間大概都是在他洗完澡。
雖然不願意,但範怡薰對于自己承諾滕冰陽的事卻沒有逃避或推諉。
她總是那樣,神情倔強,但是對于他的要求卻能容忍地一一完成。
他當然知道她今天是不會出現了,隨手拿著浴巾擦拭濕淋淋的頭發,目光盯著原本會有她身影的大床,一種完全可以稱作是失落的感覺一陣、一陣地涌向他。
默默地看著大床一會兒,他突然像是下定決心般;他走向床頭,拿起電話,向範怡薰的秘書打听範怡薰所住的醫院。
抱著一大束花,滕冰陽一時間還不太確定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在打听到範怡薰已經由醫院返家之後,他似乎就一直被感覺牽著鼻子走,出門、買花、讓司機送他到範怡薰所住的大樓,直到警衛驅前問他要找什麼人,他才稍微清醒過來。
他到底在做什麼?走進警衛室前他一度猶豫不決,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卻又不想就此掉頭離去;因為他清楚知道,今天晚上他若是沒有見到範怡薰,明天他將無法專心工作。
看著訪客表的關系欄,他陷入迷惑中,想要直接填下「朋友」兩字,卻又覺得他和範怡薰之間並不止于此;然而,他和範怡薰的關系究竟算是什麼呢?
他和她是競爭對手的這層關系似乎在他入主南華之後就消失,若稱為伴,他對範怡薰又不僅僅只是泄欲那麼簡單。
說起來,他自己也很訝異,以他喜新厭舊的習慣看來,他居然會跟她在一起這麼久,而且即使晚上必須出去應酬,他也一定要求她在指定的時間到達他的私人住所,這情形幾個月下來沒有間斷過。
對她的貪戀與執著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知道將他對她的態度單純解釋為報復的話有點牽強,他也不太明白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他只知道如果要教他馬上結束這種關系的話,他一定會不願意。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不是嗎?
自我解嘲地笑笑,最後,在訪客表的關系欄上,他留下「尚待厘清」這四個讓警衛覺得一頭霧水的字。
依照警衛的指示來到範怡薰位于十樓的住所,看到那扇與其他住所並不一致的大門,滕冰陽發覺自己居然開始緊張起來,心跳節奏有點不規律,呼吸也有點困難。
按下門鈴本來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此刻對他而言卻不知為什麼變成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死盯著雕花鐵門,滕冰陽在舉棋不定之際忽然看到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毫無心理準備的滕冰陽在嚇一大跳之後反射性地往後退一步,手中的花束也因為他的動作而發出包裝紙相互摩擦的聲響。
「請問你是……」看著眼前高大俊帥的男人,範怡薰家里唯一的佣人疑惑地蹙起眉。
「範怡薰怎麼樣了?」既然門已經打開,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趕快確認範怡薰的情況。
大概是平時听慣範怡薰的溫柔語氣,對滕冰陽這種盛氣凌人的問話方式,佣人感到有點突兀;不過他英俊的臉孔卻有效地消解這種尷尬,佣人還是很有禮貌地回答︰「小姐剛吃完藥,現在已經睡了,先生如果要探望她的話,請明天再……先生?」
怎麼這樣,也不听人把話說完就擅自闖進去!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愣在原地的佣人,在傻傻地看著他闖進範怡薰的房間後,這才想起來自己應該進去阻止他。
「薰……」終于見到她了!在松一口氣同時,滕冰陽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究竟有多麼擔心範怡薰。
把花束隨手放在一邊,滕冰陽目不轉楮地凝視她。
她看起來好虛弱!滕冰陽凝視她的目光中不自覺地滿是憐惜,小心翼翼在床邊蹲下來,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何謂擔心。
跟平時溫柔又有點強悍的她截然不同,現在的範怡薰看起來像是一踫就會碎的玻璃,讓滕冰陽想伸出手去撫模她又怕會弄碎她。
範怡薰原本就雪白的膚色因為生病而變成毫無生氣的蒼白,呼吸也顯得急促。
而且,這麼安靜地看著她,滕冰陽才赫然發現,比起他剛進駐南華時,她明顯瘦了很多。
為什麼他天天跟她相處,每天晚上至少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跟她共度,她這麼明顯的改變他卻完全沒有發覺呢?
眼中的憐惜加深,他忽然體認到她只是一個脆弱的女人,在她堅硬牢固的外殼下是一具女人都該有的柔弱身軀,而她白天背負著男人也不見得承受得起的壓力,晚上還要面對他出于惡意的折磨,她能一直撐到現在才倒下來真的可以算是出現奇跡了。
靜靜地俯視她,滕冰陽忽然覺得她是如此孤單無助,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她的人目前病重住院,與她有親戚關系的三個舅舅則是視她如仇敵;想到這里,他心里突地涌現一股強烈想要照顧她的渴望,這個念頭也使他的目光變得犀利無比。
對啊,有何不可呢?他兀自想著,既然她在這個世上只剩下她外公一個親人關心她,那麼就由他來照顧她吧!
對,就是這樣!雖然還不太清楚造成他瞬間轉變態度的原因,但他向來隨著自己的喜好行事,他決定從現在開始要好好照顧她,再也不讓她一個人承受這麼重的負荷。
目光轉移到她跟臉色同樣蒼白的唇上,盡管知道她正在生著病,但是突然很想吻她的滕冰陽在念頭剛浮現時便傾身這麼做了。
懷念的甜美!也不過晚了幾個小時見到她,他卻發現自己對她的思念遠比想像中還要深。
「你在做什麼?」跟在他後頭的女佣看到這情景時驚駭得連聲音都忘記壓低。
這太離譜了,一個她連見也沒有見過,也沒听小姐提起過的男子就這麼明目張膽闖進來,而且還趁小姐昏睡時輕薄她,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嗎?
佣人原本想沖出去拿掃把或什麼的來趕走這個,但範怡薰一道微弱的申吟聲卻阻止了她的動作。
自我陶醉的滕冰陽聞聲立刻離開她的唇,緊張地看著她。
「唔——」範怡薰困難地發出聲音。
雖然她的眼楮已稍微眯成一條縫,但滕冰陽知道她並沒有真正醒來,她這只是被過大的聲響干擾到意識所呈現出來的反射動作。
「薰……」雖然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滕冰陽卻很自然地拍撫她的胸口,一手則溫柔地放置在她的額頭上,聲音輕柔地安撫她︰「沒事了,好好睡吧,我會照顧你的。」
「你……」很努力想要睜開雙眼,無奈似乎有一股沉重的力量一直壓住她的眼楮,使她力不從心。
「我是滕冰陽,你別擔心,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我會幫你處理的。」
他的話似乎達到安撫效果,只見範怡薰微微蹙一下眉頭之後,就在他持續的拍撫下再度沉睡。
見她再度沉睡,滕冰陽才放心地吁一口氣,隨即將責備的目光轉移向身後的佣人。
他天生有股主子的架式,使得女佣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
冷冷地瞪視她幾秒鐘之後,滕冰陽儼然是這個家的主人般對她下令︰「你不是要出去嗎?還愣在這兒做什麼?」
經他這麼一提醒,女佣才想起自己剛才的確是要出去買東西。
「是……」自然地回應,女佣居然不覺得服從他有什麼不對。
在佣人即將走出房門之際,滕冰陽又想起什麼似的喊住她︰「那個……」
「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先生。」
「記得買些炖補的東西回來,小姐身子太虛弱了,需要吃些補品。」
「是,我知道了。」
被一個陌生人這樣使喚,女佣卻完全沒有抗拒。
听見鐵門關上的聲音之後,滕冰陽才又將心思放回沉睡的可人兒身上,並且也首度有機會打量一下整個房間的布置。
這房間坪數不大,但是卻布置得很溫馨,就像範怡薰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房間的擺設處處透出居家氣息,不像他的房間,雖然奢華氣派,卻因為太過講究而變得剛冷生硬,感覺就像大飯店的客房一樣。
說起來,範怡薰這個私人住所並不大,照客廳和主臥室所佔的坪數推算,這個地方只比小康家庭買得起的房子大一點點,對一個大工程公司的董事長身分、身價有上百億的人來說,實在是小得讓人訝異。
然而這個地方處處透出溫馨的氣息讓人覺得格外安心,這使得一向在大得離譜的地方居住的滕冰陽首度有了家的感覺。
視線重新回到沉睡中依然顯得高貴的範怡薰臉上,被這兒的溫馨氣氛感染,滕冰陽向來冷漠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充滿暖意。
想要吻她的渴望被想要擁抱她的取代,一向任意而為的他毫不猶豫就月兌下自己身上的裝扮,滑入被她的體溫暖熱的棉被中,以不干擾到她的方式輕柔地將她擁住,並在隨後也跟著進入夢鄉。
不知道究竟沉睡多久,範怡薰終于慢慢清醒;舉起還沒有完全恢復力氣的手,她輕撫著自己的額頭,腦袋還是有些混沌。
動了動唇舌,她忽然覺得自己像剛運動完般干渴;慢慢地撐起身體,她習慣性地呼喊從小就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佣人。
「阿芬,幫我端杯水來好嗎?」
原本溫柔動听的聲音因為太久沒開口說話而顯得沙啞,模著極度干渴的喉嚨,範怡薰移動身軀,靠在有弧度的床頭上。
「來了,口很渴對吧,你太久沒喝水了。」
正訝異阿芬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低沉時,一個她絕對想像不到會在這里出現的人漾著溫柔的笑赫然朝她靠近。
她一定是在作夢!這是她腦中第一個浮現的想法,而且也認定這是場惡夢,因為她最不願見到,也最不可能在此出現的人怎麼會在她的家里呢?
眨眨眼之後再睜開眼,她發現他的影像並沒有因此消逝,反而因為出現在她身邊而變得格外清晰。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一個身穿名牌高領黑色運動服、一個她未曾見過,英俊得教人移不開視線的滕冰陽就這麼大剌剌地往她的床上一坐,手上端著那個應該出現在阿芬手上的水杯。
勾起迷人的淺笑,滕冰陽看著她雖然仍有點蒼白,但氣色卻明顯恢復許多的臉龐,一顆擔憂的心頓時放下不少。「來,小心,可能有點燙喔。」
接觸到溫熱的水,她決定先把疑問拋在一邊,干燥的唇迫不及待汲取杯中的水。
「慢一點,小心嗆到。」伸手環住她的肩膀,她的好轉讓滕冰陽的高興溢于言表。
曾經想過要是那天她沒有被她的秘書發現她發高燒,或者沒有被及早送醫的話,後果會是如何,結果才剛這麼想,滕冰陽就覺得自己居然手腳一陣冰冷,嚇得他趕緊將目光鎖在範怡薰的臉上,生怕一眨眼她就會從空氣中消失。
還沒有仔細想過範怡薰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但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今後他將竭盡所能預防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解決身體的渴望,範怡薰的渾沌腦袋總算可以正常運轉;雖然西藥的後作用還未完全從體內排除,但她已能完全掌握住現在的狀況,並且質問這個不速之客︰「你在這里做什麼?」
彷佛沒听到她的話,把水杯擺到床頭櫃上之後,滕冰陽低頭看她的神情恁是溫柔。
「覺得好點兒了嗎?想不想吃點東西?我已經叫阿芬準備好補品,你現在想吃嗎?」
注意到他不僅沒有離去的意思,還用一只手輕輕環住她,力道適中,不會讓她感到不舒服又讓她有支撐物,簡單的一個動作明顯是他的用心,再加上他那溫柔的誘人目光,範怡薰覺得自己的頭腦里有無數個問號在打轉。
見她不回答,滕冰陽索性替她拿主意。「先喝點雞湯好了;阿芬,端一碗雞湯進來。」
這儼然是一家之主的口吻加上阿芬理所當然的應和,範怡薰覺得好不容易停止的頭痛與暈眩又開始在她腦中作祟。
她家的佣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听從他的指揮了?他是什麼時候把掌控別人的魔爪伸進她的私人天地?而這兩個問題源自于——他憑什麼堂而皇之進入她家,並且理所當然地支配起這里的一切?
無法坐視不管,範怡薰的目光中明顯有怒意。
「你到底……」話語在他緊貼著她的額頭時消失,她感覺到自己的鼻尖親昵地踫觸到他的,嘴唇也幾乎與他的相貼,一種突如其來的羞怯感使她泛紅雙頰,因而忘記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
「看起來是完全退燒了。」松一口氣同時,發現她已經恢復血色的唇就近在眼前,滕冰陽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將唇靠近,飛快地給她一吻。
很輕,但很有感覺的吻!更重要,也讓她覺得很荒謬的是,她居然覺得這個吻充滿體貼與呵護。
老天!她一定是發燒過頭了,視她如仇敵、欲將她毀之而後快的滕冰陽怎麼可能會如此對她?她熟悉的嘲諷呢?她習慣的粗蠻呢?他怎麼變樣了?……
沒有注意到她的思緒在瞬間混亂,看見阿芬端著雞湯進來,滕冰陽立刻伸出手接過,並且立刻又像個主人般對她問道︰「海鮮粥煮好了嗎?」
「好了,先生。」
「那好,先盛起來讓它降溫,等會兒端進來。」
範怡薰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為什麼她的佣人阿芬會這麼听他的話,態度恭敬得就好像他原本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一樣?
目光微抬,與滕冰陽的雙眸相對,她發現他自在得就好像這一切都理所當然。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警戒的聲音、防備的眼神,依照她對滕冰陽的了解,她絕對有理由懷疑他有不單純的動機。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透,到底是什麼樣的陰謀讓滕冰陽居然舍得收起專門用來對付她的譏誚,對她祭以讓她受寵若驚的眼神。
始終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滕冰陽的心思全放在要趕快讓她喝完雞湯這件事上。
他動作小心地將原本環繞過她肩膀的手怞回,並且細心地拿起一個枕頭暫時作為替代品。
「來,張開嘴巴,小心燙喔。」
望著眼前浮著一層金黃色雞湯,範怡薰不得不主觀地認定蘊藏在他心中的陰謀絕對非比尋常,否則高傲又狂妄的他怎麼可能犧牲至此。
把視線由雞湯上收回,她因他為了對付她而煞費苦心的舉動感到好笑地嘆一口氣,看向他清澈有神的目光顯示她已經有心理準備。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露出狡詐光芒,對于她的懷疑,滕冰陽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先喝完這碗湯之後我再告訴你。」看出她的遲疑,他索性再補上一句︰「怎麼,怕我下毒嗎?」
她立刻毫不猶豫地喝一口,那種非常高興他有在湯里下毒的神情使他感到一陣酸澀;他苦笑看著她,直到她把那碗湯全部喝完。
使用同樣的手法,他又順利讓她把一碗海鮮粥喝完,並且讓她服下藥。
因為對藥味有比其他人更嚴重的排斥感,在吞咽時總會忍不住作嘔的她,在滕冰陽不斷拍撫她的背脊的情況下才褪去作嘔的感覺。
看著被緊握著的手,還有他異常溫柔的舉動,範怡薰真的覺得情況詭異得很。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看著她那副準備好大難臨頭的表情,滕冰陽不免感嘆自己給她的陰影竟是如此深重。
「我想照顧你。」
誠摯而扣人心弦的回答使得听者難以置信與防備加深,滕冰陽不禁大嘆要扭轉他在她心目中既定的形象很不易。
防備地看他一會兒,忽然,她嘆一口氣,眼中有著坦然接受的無奈。
「我知道了,原來這就是你新想出來的方法。」
被她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滕冰陽詫異地問︰「什麼、什麼方法啊?」
「以照顧為名義來折磨我啊,你打的難道不是這種算盤?」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機之重,用這種方法的確能更能進一步折磨她。
恍然明白她的意思,滕冰陽忍不住笑出來。「虧你想得出來。」
從來沒有見他笑過的範怡薰,意外他笑起來竟比板著一張臉時更具吸引力,尤其她現在就被他摟住,被迫靠在他的肩膀上,更使得這種魅力直接傳達到她的心底深處。
發覺自己不由自主被這抹帶著稚氣的笑容吸引,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範怡薰因為感到羞恥而憤怒不已。「有什麼好笑的!」
好不容易止住笑,滕冰陽卻意外發覺被誤解的滋味原來如此不好受,但他並不打算解釋,只是低頭在她因生氣而微噘的嘴上印下深深一吻。
真的很詭異,他的言語,還有他現在的動作,都詭異得讓她無所適從;她忽然覺得她寧可面對那個動機讓人一目了然的滕冰陽,也不願面對現在這個溫柔有禮,卻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的滕冰陽。
不知道是他的吻太過甜膩還是藥效又開始發作,她竟然覺得昏昏沉沉,有點陶醉在這個感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吻中。
感覺到他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刷過她的貝齒,雙唇也伴隨著力道時重時輕地吸吮她,未曾被人這麼對待的範怡薰控制不住地輕顫。
察覺到他的攀升,預期他的手隨後就會鑽進自己的輕薄睡衣里的範怡薰,一直沒有等到他進一步動作。
只是單純的想吻她,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對她采取任何行動。
盡管她睡衣底下的高聳不斷呼喚著他,但為了讓她的身體得到充分休息,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一種體貼表現的滕冰陽,只是直覺到這一點,因此生平第一次壓抑自己的,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前離開她的唇。
動作輕柔地幫她把垂落的長發撥到頸後,那帶著渴望的眼中是一絲讓範怡薰不由得心慌的溫柔。
「你再睡一下吧,公司的事不用擔心,我已經幫你處理好了。」
不解地看著他明明高張,卻得壓抑住的神情,範怡薰忍不住懷疑這真的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不論何時何地,只要一來就馬上宣泄的滕冰陽嗎?
「我去洗個澡,等一下會到公司去,你在家里安心地睡,知道嗎?」寵溺地拍拍她的雙頰,滕冰陽強迫自己離開那具充滿誘惑力的嬌軀。
當他動作熟練地打開衣櫥,從里面拿出浴袍時,她看到成套的西裝被掛滿一整排衣架,不由得認為他顯得是有備而來,準備進駐這里履行他所說的話。
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他剛才的行為來得讓範怡薰吃驚。
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何在她昏睡的這段期間,滕冰陽居然變了個人,突然變得溫柔又體貼。
望著他自在地月兌下運動衣,換上浴袍的背影,她不禁覺得荒謬又疑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