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要搬到哪邊?」
「這些是——?」
「是一些餅干、糖果和飲料。」
「好!麻煩把食物類的都放到那個用F標示的區域里。」
「好的。」
確定數量後,寰琳低頭翻至食物的那一頁做了記錄。「這是最後一批了嗎?」
「是的!」
「辛苦你們了。」寰琳彎腰向把貨物搬至指定區域的貨運司機鞠躬道謝。
「哪里,哪里,你們才辛苦。」貨運司機亦回敬道。「這里山路很難走,難得你們這樣熱心。」
「哪里,真的謝謝您了。」
送走貨運司機後,她立刻走回物資堆積處,這些都是捐贈物資,其他使用類如文具、書籍、棉被衣物這些都還好處理,比較麻煩的是食物類,怕里面不小心會有些過了保存期限。
她開始動手檢查,幸好都沒有過期食物,不過將幾包距離過期時間很近的餅干糖果挑出來,用另一個箱子裝好,在上面做了個注記,這時有人來到這間暫被充當存放處的教室來找她。「小琳,你這邊忙完了嗎?」擔任義診團後勤負責人王芬芳探進頭問道。
「都清點完了,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看到物資有條不紊分門別類的擺放著,王芬芳露出贊許的笑容。「哇!整理得很好耶,讓人可以一目了然。」
「這樣點收領取時也會比較方便。」寰琳邊說邊把表格貼在項目下方,這是跟著他們參加過幾次活動後,發現後勤物資發放時總有些混亂,所以她自己設定了一些流程,希望可以提高效率。
「真不錯,啊!既然你這邊忙完了,可以麻煩你來支援一下廚房嗎?這些東西明天在活動時才會發放,我們先把這個教室鎖起來。」
「好的,沒問題。」將教室鎖好後,寰琳跟著王芬芳走向臨時搭建出的廚房。
走在空曠的廊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大片青山,清新宜人的空氣令人全身舒爽,寰琳忍不住多吸了幾口這毫無污染的新鮮空氣,同時欣賞了一下裝飾在牆壁上的原住民圖騰。
這里是位在南投仁愛鄉山區的一個山地部落,魏曉選多年前就組了一個義診團,每個月都會利用星期假日率團來這邊進行一次義診,元皓參加了這次的義診活動,而她也跟著同行。
義診團進駐了這里唯一的國小,將會在這里待上兩天。
臨時搭建的廚房緊靠在小禮堂後方,她隨著王芬芳走過小禮堂時,正好可以看到里面進行義診的情形。
這里部落住民約有兩百多人,不過由于曉選的義診團每個月都會固定過來這,所以鄰近的幾個部落居民也會過來參加這邊的義診,整個小禮堂聚集了不少人,小孩子更是不停地穿進穿出,在學校躁場上嘻鬧游玩著,熱鬧非常。
此時元皓正在為一名老婦人听診,並不時透過翻譯詢問老婦人狀況,那專注的模樣,讓她看了忍不住著迷。
跟他一起參與了幾次國內義診團的活動,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穿上醫生袍,掛著听診器的模樣,但每看到一回,還是會令她怦然心動,覺得他好看到讓她好想撲上去摩蹭一番,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個「醫生服控」,不過她很快就將這「邪惡不正經」的念頭壓下,來這里是有事情要做的,要蹂躪他,咳,回家關起門再說。
會跟著朱元皓一起參加義診活動,主要是想要多了解他的事,何況星期假日,待在家里也沒事,便跟著他一起來「工作」。
之前幾次,雖然需要跋山涉水到一些偏遠地區去,光是交通問題就足以讓人蹦跳三尺,不僅坐車時間長,更恐怖的是路況很差,從沒想過台灣居然還有狀況這麼差的道路,但事實上就是有,因為這些道路只要一遇雨就會崩塌、流失或堵塞,要維持好的路況真的不易。
短時間內來回奔波,身體容易吃不消,每到星期一起床上班時,都會有苦不堪言,想翹班的沖動,但不否認,下回要再參與義診活動時,她還是舉手想參加,倒也不是因為愛情力量大,讓她這麼死心塌地的跟著朱元皓趴趴走,她就是單純的想做這些事。
不過這次參與的目的就不僅止于此了。
視線移向另一方正為兒童看診的方碧鈺,她也參加了這次的義診團活動,當出發時看到她也同行,令她積極參與度火速飆高,對于任何可能會妨害她愛情的不良因子,她絕對會保持「密切注意」,以及采取必要之措施。
不過現在他們所有人全都專心處理部落居民身體健康問題,應該暫時不會產生令她不安的狀況,她收回關注目光,跟著王芬芳來到廚房。
廚房里只有一個人在整理食材,一看到她們的到來,便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太好了!有空可以幫我洗菜跟切菜嗎?」
「沒問題。」寰琳立刻卷起袖子把挑好的菜拿到洗手台清洗。
這次義診團總共有二十人,除了三名後勤人員,以及負責前台掛號做問卷調查人員兩名,其余醫護人員都投入醫診工作。整個人力算是吃緊的。
一打開水龍頭,冷冽的山泉水立刻流出,手沒一會兒便感到冰麻,得停下呵個氣才能繼續洗,好在這些高山蔬菜全都是無農藥的,稍微沖洗過後就可以吃了。
王芬芳得時常注意前台情況做支援,所以廚房就只剩她和那位劉太太——義診團的牙醫劉醫生的妻子在忙和,因為平常她都是自己煮食,簡單料理難不到她,劉太太亦然,兩人七手八腳的簡單地將三十人份的(除了義診團的人員外還有翻譯人員)午餐弄好。
寰琳忍不住甩甩手,從來沒有煮過大鍋菜的經驗,今天總算領教到了,小小的鐵鍋中炒起大份量的菜很吃力呢,太冷天里煮到滿頭汗,替鍋中菜加味了不少。
只是飯煮好了,怎麼沒有人來吃呢?都已經下午一點了,上午義診結束時間不是十二點嗎?
她走進小禮堂,除了牙醫那邊人仍多一點,其他多數尚未輪到看診的人已回家吃午飯,但還有些人仍堅定留下,一定要等到醫生檢查完他們後才要離開,而且——全都是排在朱元皓跟魏曉選前面,至于方碧鈺——雖已沒病患,但她緊靠著朱元皓身邊——好似跟他一起看診。
勉強壓下一股氣悶,環顧四周。
他們還沒看完,所以其他暫且無事的人也不敢離開,她想了一下,走回廚房,用學校提供的自助餐盤均分著菜。
「小琳,這是?」王芬芳納悶地問道。
「王姐,我看他們大概沒空過來這里用餐,下午的義診時間兩點就要開始了,所以我們送過去讓目前沒在忙的人先塞肚子。」
劉太太和王芬芳一听覺得有理,便跟著她一起分飯菜,再送到小禮堂里,讓手頭上沒事的人先用。
一點半時,終于沒有病人了,大家都在用餐了,可唯獨朱元皓眉頭緊皺,正在研究病歷,餐盤放在旁邊動也沒動。
她想了一下,端著自己的餐盤走到他身邊坐下。
「還不吃呀?」
「等下。」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有什麼不對嗎?」
他沒回答,手持著鉛筆在病歷上迅速寫了幾行字,還不時皺眉思索。
她沒再開口問他了,她現在知道,一旦他專心起來,天塌了都不會注意到。
吃了幾口飯後,見他還是文風不動,索性拿起他的湯匙,舀了一匙飯,在上面布好菜。「來!張嘴。」
他無意識的依言張口,直到她在他口中塞了一匙飯才回過神。
瞧他口中含著飯,一臉錯愕的看著她,那副呆樣……差點讓她噴笑,但她努力端正表情。「咬三十五下後再吞進去。」怕破功,一說完後立刻低頭吃自己的。
「寰琳……」好不容易吞下開口,他神色復雜地看著她。
「你把握時間專心看,我喂你吃飯,不然再過二十分鐘又要看診了,你空著肚子怎麼撐下去?自己身為醫生還不清楚空月復會帶來什麼影響?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她開始為他弄第二匙的飯菜。
他看了她一會兒,輕笑一聲,將手中的病歷放到一旁,端過自己的餐盤。「我吃就是了。」不過在看到盤中的菜份量時,再看看她盤中的,他頓了一下。「這菜……是你幫我裝的?」
「是呀!多吃點,嫌不夠嗎?不然我這里再給你——」
「不用不用!你才要多吃點,我這里的菜分你一些——」
她立刻把盤子拿遠瞪他。「你快點給我吃啦!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拗她不過,他只能乖乖吃起來,眸底有掩不住的笑意,食物入了口後,才發現自己還真餓了,沒幾下,那一大盤的食物全都進他肚子里。
見他終于露出飽足感,她也放下心了,拿起已空著餐盤起身。「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瞄一眼腕表。「至少可以休息個五分鐘。」
他點點頭。「寰琳。」
「嗯?」
「謝謝!」
她挑高眉毛。「你確定說謝謝就夠了?」
他眨眨眼,「不然呢?」
「當然還要以身相許呀!」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的空氣頓時不同,絲絲火花開始流竄著,她笑吟吟嬌睨了他一眼後,便轉身走向臨時的廚房,他靜立了五秒後,立刻舉步跟上去,將她手中的餐盤接了過去。
「你不是還有東西沒看完?」
「要看呀——不過先等我攝取三——不!四分鐘的維他命D再說。」
「維他命D?」她納悶,抬頭看看天空。「現在外頭太陽正大,你去外面曬一下太陽也好。」還以為他坐太久,要藉機松展筋骨,他笑眯眯的,跟她隨意閑扯。
走進臨時廚房後,他迅速將她拉進無人的轉角。「你就是我的Sunshine。」語畢,低頭吻住她,暫時允許自己沉溺在她的甜蜜里。
她呆了一下,亦笑著回吻他,認命的充當太陽,普度他一下。
暫時進入兩人天地中不知道這一幕已落在有心人眼中。
魏曉選從洗手間走出時,正好看到朱元皓跟楊寰琳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目前無人的臨時廚房里,本想叫住他們打招呼,卻看到了元皓像頑皮的孩子似的拉著寰琳躲到一角,至于做什麼,不言而喻,他立刻識相的不再向前打擾,一轉身,卻相方碧鈺踫個正著,她是跟在他們後面走出來的。
他默默嘆口氣,移動身子擋住了方碧鈺看直且充滿不甘的目光。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進去standby吧。」
方碧鈺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你該催的不是我!」語畢,轉身走回小禮堂。
魏曉選無奈的聳聳肩,扭頭剛好和從女廁出來的妻子駱青瑤視線相對,知道她也看到了。
他跟青瑤之前就已勸過方碧鈺不要對元皓這麼執著,畢竟當初是她提出分手與他人結婚,如今離婚了才又想找元皓復合,可元皓此刻身邊已有正在熱戀的女友,若她再不放手,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偏偏她听不進去,這次義診團本來沒有她的,她知道元皓有加入,便立刻要求加入,他推拒不了,只有硬著頭皮答應,被上路後才知道這事的元皓用眼刀刮了好幾記,讓他只能裝無辜。
「能說的我們都說了,是碧鈺自己鑽牛角尖走不出來,也許——」駱青瑤看了看那尚無人走出的角落,挽著老公的手走回禮堂。「當她終于明白復合真的無望時,她便會死心了。」
下午兩點開始的義診一直到晚上六點才會結束,明天上午則要做部落訪查,看有哪些人是不方便出來就診的,提供幫助。
這晚的晚餐寰琳無需幫忙,因為部落酋長已經準備好佳肴等著他們,所以下午比較空閑,她到小禮堂去,除了看病的沒辦法代勞,看誰忙得不可開交,她就過去支援。
下午很多孩子跑來禮堂湊熱鬧,一點都不怕生的跟在團員的身邊,嘰嘰喳喳的用帶著腔調的國語對他們東問西扯的,因為聲量愈來愈大,已經干擾到義診的進行,寰琳遂主動負起安撫這些小朋友的責任,拉著他們到外面的躁場上玩起游戲來,身為人資科的主管,科里經常舉辦公司內部員工教育訓練,透過團體游戲的方式來加強對課程的熱衷學習,所以帶著小朋友團體活動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很快的,禮堂清靜了,外面的躁場上卻笑鬧聲不斷。
偶爾,元皓在等待下一個病患到來時,會被外面的笑聲給吸引住,轉頭向外望去,看到那個跟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的輕靈身影,臉上便不由浮出微笑,心頭一陣暖,呵!他的sunshine,挺能自得其樂嘛!精神一振,面帶笑容的迎接下個病患。
當然,同樣被笑聲吸引住的不是只有他,大多數義診團團員都注意到了,笑聲的確會讓人愉悅,當然也有相反的……
時間很快就過去,隨著日頭西落,來看診的人漸漸離開,回家準備吃晚餐了,義診活動也隨之結束,眾人先把場地恢復原樣,收拾清潔,元皓則跟曉選討論明天的行程。
「我想明天還要重點去探望這幾個患者的家庭。」元皓說道。
「有什麼不對嗎?」曉選問道。
「這幾位都有高血壓病史,既然長期都有提供藥物給他們,可是今天再做檢查,發現情況還是沒有控制下來,問他們有沒有按時吃藥,又回答得不清不楚,所以想去看看他們家里狀況。」
「你是擔心——」
「我是擔心他們平常根本都舍不得吃藥,只有在不舒服時才吃,如果是這樣的話,得要再好好地跟他們溝通一下。」
「沒問題,明天我們就這麼做。」
這時,寰琳的聲音清亮響起。「麻煩大家把垃圾集中在這里,要記得做好分類喔!」
兩人聞聲望向她,看她仍精神奕奕的協助整理場地,曉選笑道,「當了一整個下午的孩子王,沒想到她精神還那麼好。」
元皓也是笑。「她開心就好。」
「我覺得她適應力真的很強,老實說,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她居然曾跟你一起面對恐怖份子,她一個字都沒提,還以為她只是單純受困而已。」
听到她如此低調,他不意外。「她是我少數見過面對緊急情況時還能冷靜的女生。」想起那一夜他不由笑出來。「而且準備充分,隨時都可以靈活面對突發狀況似的。」
曉選好笑的看著他臉上在談到寰琳時有種輕松自在以及掩不住的溫柔,這是一個男人真心喜愛上一個女人才會顯露的神情。「寰琳科長是很能干的,你以為她是公司里最年輕的女性主管是憑空得來的?話說回來,她已經跟我說要幫我設計義診團的人力資源分配流程,讓新手義工一進來也可以立刻上手。」
元皓笑容咧得更大。「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呀!我很感激她的——對了,為了表達我的感激,我幫你們安排了一件事。」語畢,他靠向元皓耳邊輕聲說了起來。
元皓听了眼楮大睜,臉上笑意更深,正想向曉選表達衷心的感謝時,方碧鈺走到他們身邊,直直看著他。「皓子,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寰琳將垃圾袋綁好,正打算拖去垃圾場丟時,卻看到朱元皓跟著方碧鈺一起走出了小禮堂,她呆了一下,然後拿起垃圾袋往外走去。
當她走至小禮堂門口,四處張望,卻已不見那兩人的蹤影,她眼楮眯了眯,空出一手模向手機,打算直接call朱元皓,問他人現在在哪?
「讓他們好好談一下吧!」一注意到她的舉動,魏曉選走向她說道。
「談了她就會放棄?」方碧鈺眼中的勢在必得她可沒錯認,對她射出的強烈敵意更是讓她沒好受過,既然向她宣戰,她可不會避戰。
「也許不會,但對元皓來說能講清楚,表明立場,他可以更坦然。」魏曉選語氣溫和地說道︰「當年,方碧鈺強硬的跟元皓分手,影響元皓很深,讓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再認真談感情——直到遇見你為止,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碧鈺現在有能力影響你們之間。」
寰琳緩緩怞回了手,對他扮個鬼臉。「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太小看女人了,不信你去問問你老婆,看她會不會擔心你單獨跟你前女友在一起?」
「她當然不會擔心!」魏曉選對她眨眨眼。「我老婆心胸可大了。」
「屁咧!誰大方了?」冷不防駱青瑤從他們身後冒出來。
「老婆!」魏曉選撫胸,一臉受驚嚇。「怎麼可以這樣無聲無息的冒出來?而且還講那麼粗魯的話。」
駱青瑤冷哼一聲。「對于你跟我以外的女人在說話的內容,我可是很好奇,只要你不做賊心虛,有什麼好害怕的?」她望向寰琳,臉上表情是無奈的。「他剛剛之所以有恃無恐的說我不會擔心,就是因為他唯一交過的女朋友是我。」
寰琳忍不住對魏曉選毗牙咧嘴。
魏曉選無辜的看著兩個女人。「老婆,我真的有『前女友』。」
駱青瑤挑眉。
「在還沒成為老婆之前的女友,簡稱『前女友』。」魏曉選笑嘻嘻說道。
「……」說來說去還不是在說她?
寰琳轉向駱青瑤。「魏太太,我開始同情你了。」她語重心長地說道,能跟魏醫生一起生活的人真是非常地了不起。
「我也開始同情我自己了,所以說女人婚前真的要睜大眼楮。」青瑤嘆道。
「可是,老婆你自己說過瞎了眼也會把我模出來當老公的。」輪到魏曉選委屈了。「怎麼可以婚前說一套,婚後就不算了?」
青瑤臉立刻窘紅。「切,你難道不知道我這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免得其他女人受你禍害——」
寰琳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對夫妻拌嘴,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不過眼楮仍四處搜
尋整個校園,哼哼,她這個人就是小氣,尤其是她的愛人——可別想要她讓出來。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嗎?」走到距離小禮堂一段距離的校園角落的秋千架前,方碧鈺方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元皓。
元皓手插著口袋。「我在電話里曾問過你要談什麼,你又不肯說,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約我出來想要說什麼?」之前她打了幾次電話給他,想要約他出去,但又不說明原因,而他不想跟她在私人感情上再多做糾纏,遂干脆拒絕了,也希望她可以就此打住,可從她硬是加入這次義診團的工作看來,他知道從學生時代就讓他很頭疼的好強個性並沒有改變,她還是只在意自己的感受,不會在意他人的。
「你還在怨恨我當年提出分手嗎?」
他搖搖頭。「我沒有。」
「你騙人!」
他失笑。「真的沒有!當年你說的那些分手理由,讓我只能氣自己,埋怨自己無能,無法給你想要的。」
方碧鈺听了不禁感到一陣羞愧,當初她的確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去。「皓子……,你可知道當初我提分手,並不是真心想分手,而是希望你不要加入MSF,不要去那些地方,要救人要濟世,留在台灣一樣能做到。」方碧鈺咬牙說出這些年一直藏在心底的話。「但你居然沒有任何挽留之意,是那樣干脆的同意,為什麼?……若不是你後來走得那麼絕決,我又怎麼會氣昏了頭嫁給張俊杰那個混蛋……」說到這,她忍不住哭出來。
元皓震驚的看著她,沒想到她提出分手的真正原因是——要留下他?!
一種莫名的無奈襲上,他肅然地看向她。「碧鈺,我們同學七年,談戀愛談了七年,我一直以為你是最懂我的女人,可當你突然向我提出分手,說我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愛人』,我很困惑,如果不是,我們過去的七年是什麼?到底什麼才是『愛情』?我真的不懂得愛一個人嗎?……我的夢想跟對未來的規劃,你比誰都還清楚,所以當你說我無法給你想要的,我想——情況或許真的是如此,所以我才同意分手的。」
「若你真的愛我,你為什麼不留下來?你心中只有病人,只想救活他們,可你為什麼沒有想救活我們的愛情?」
元皓深深吸口氣後才開口。「說真的那個時候,我也不曉得該如何救?後來我離開投入MSF工作也的確有逃避的意思,我想先分開一段時間也好,或許我才能找出我們分手的真正癥結,弄清楚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只是沒想到你半年後就嫁給了張俊杰……,即使我那時還有心想救,但也來不及了,不是嗎?」
一步錯,就滿盤皆輸了嗎?直到此刻,方碧鈺才真正為自己當初所為感到悔恨,但——她現在願意認錯,所以——「沒關系!那時來不及,現在呢?……即使我嫁給了張俊杰,可是我真的從來沒有忘過你,真的!我還是一直想念你,所以我一點都不在意張俊杰在外面搞多少女人。」
元皓真的無語了,她把愛情跟婚姻當兒戲嗎?到底是誰不懂愛呀?她的任性遲早會把她自己給毀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她的話語困擾那麼多年,他就覺得自己是白痴,而且差一點,就讓他錯過了寰琳,一思及此,他不由打了個冷顫。
搖搖頭。「碧鈺,我必須老實告訴你,從知道你結婚的那一刻起,對我來說,跟你的一切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方碧鈺神色戚然的看著他,其實她也知道,認識這麼多年了,豈會不知一旦他做了決定,就不會再改變的個性,可她不試就不甘心,垂下頭。「這幾年我不斷地在醫術上求精進,現在的我,已經有自信可以加入MSF的工作了。」
元皓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如果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那就做吧!」
她眼楮一亮。「那——?」
「若有機會被分配到同個地方工作,我會很樂意把你當成共事的伙伴,但除此之外,我跟你就不會有其他的牽扯了。」
她被他臉上的表情跟嚴正的語氣重重一擊。「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
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碧鈺,很抱歉,我現在想要的,你給不了我。」
他把她當初跟他講的分手理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她,令她听了臉色一白。
不再多言,元皓轉過身離開,不過走沒幾步,方碧鈺開口說了一段話,讓他听了拳頭不禁握緊,他閉了閉眼,轉過頭對她笑道︰「若真的如此,我也無所怨言。」
「為什麼?」
「因為我現在就是想好好的愛她。」語畢,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方碧鈺目光朦朧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一點,只是不願意珍惜正視,他不是不懂得愛情,只是他的愛就像大海一樣,他愛世人,願意為傷病之人付出一切,別看潮與浪一波波的來與去,若有一個礁岩願意容納那海水,那海水便會讓那礁岩給留住了……
是她親手舍棄這一切的,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所擁有的比不過那大海,是她開了缺口讓那份愛流走的……
方碧鈺閉上眼,讓悔恨的淚水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