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琳趕到XX醫院急診處時,立刻被里面的忙亂給嚇到了,今晚是怎麼了?事故意外很多嗎?
她環顧四周,沒看到朱元皓,想找人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尤其在所有醫護人員都如此忙碌的情況下。
她走進急診室觀察病床區搜尋著,手中緊握著手機,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他,但又很怕他正在幫忙救傷,手機響了會帶給他干擾,也或許他已離開了說不定,但她不相信他離開醫院後會不打電話給她,所以她還是回家等他回來就好?就在進退兩難時——
「寰琳?」
一听到他喚她的聲音,她欣喜的立刻轉過身,可當發現到他滿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時,眼前立刻一片黑,隨即飛撲向他。「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受傷了?」她急得臉色都白了。
「沒事,我沒有受傷。」他趕緊安撫她。
「可這血……?」
「不是我的,送那個傷者過來,剛好踫到另一個傷者也被送來,也是大出血,我過去幫忙處理了一下,所以才會弄成這樣。」
他沒事,太好了!但——「那你為何又會躺在這?」
「今晚這里送來好幾個大出血的傷患,我擔心醫院里血庫會不足,所以來捐血。」他解釋道。
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他竟然已經做了那麼多事!「你是什麼血型呀?」
「O型。」
「我也是,那我也來捐吧。」她對過來怞血的護士說道。
「寰琳,你不用——」
「沒事,不過之前沒有捐過血,不知道血合不合用?」
護士小姐听了她的話後笑道︰「沒關系,我幫你做個簡單測試。」
他看了看她,沒再開口阻止她。
填寫一些資料,做了血比重測試後,確定可以捐血後,她就躺在他旁邊的病床上怞血。
兩人隔道相望,他表情有些嚴肅,她則對他露出「沒事的」微笑。
「……抱歉,剛沒知會你一聲就過來這里。」
他終于想起來要為「丟下她」這事道歉了。
她對他皺皺鼻子。「下次記得隨身帶著定位儀,這樣找你才方便。」
她沒有生氣,也沒有埋怨他,看不出有任何不悅的地方,而她現在又卷起袖子同他一起捐血,他反而模不清楚她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貢獻出兩百五十CC的血後,護士小姐還好心的送來一件新衣,讓他得以換掉身上的血衣,之後又休息了二十分鐘才起身。
「餓了。」沒走幾步路,就感覺到胃一陣空,寰琳忍不住按著胃部,皺眉說道。
「那我們出去吃東西。」他看了一眼仍忙碌不已的急診室,雖然很想幫忙,這里畢竟是有制度的,他這個制度以外的人不宜任意插手。
「我們先找個東西墊胃,好嗎?不然我覺得會走不動。」上了整天班,原先肚子就沒填飽了,在捐完血後,饑餓感比往常更強烈,現在只想吃東西,而且是吃很多、很多東西。
他知道這是失血產生的反應。「好,你在這邊等我一下,我去找些食物來。」
「不用啦!我們一起去,這間醫院里應該有便利商店。」她挽著他走過急診室來到醫院另一個區域,結果發現那里不僅有便利商店,還有好幾家小吃店。
聞著那陣陣飄來的食物香,元皓皺眉。「現在醫院里也有美食街?」
「有呀,啊!你已經很多年都沒回來過,所以不知道,近幾年很多醫院都改成這樣的。」
「……」醫院怎會弄得跟百貨賣場一樣?元皓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變化。
剛出爐的食物香氣不斷地刺激他們的唾腺分泌,他倆點了一大盤的煎餃,端至餐飲區附設座位吃了起來。
瞧她吃得毫不顧形象,他不由笑了,真的是餓壞了……若不是他,她也不會餓成這樣,心有些疼,他停下筷子。
「寰琳。」
「嗯?」
「你要知道——這樣情形不會是第一次。」
「你是說救人嗎?」
「我是指我有可能……不!是一定會這樣的。」他定定看著她。「只要有人需要救助,我便會放下手邊的一切過去幫忙。」
「像今天這個情況嗎?」
「是。」
「那很好呀!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嗎?」她不覺得他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他苦笑。「剛開始你可能會覺得沒什麼,但久而久之你——」他直直的望著她。「而且以我的工作性質,居無定所,會到世界各地奔波,我……能待在你的身邊時間並不多。」
她安靜下來了,凝眉思索著他所說的話,他則屏息等著她的說法,不過還沒理出個分明時。
「朱元皓,是你嗎?」冷不防,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打斷他們的靜默。
元皓抬起頭,看到來人,愣了愣。「方碧鈺?!」她怎麼會在這?猛然想起,這里不就是她工作的XX醫院?他竟沒有注意到。
寰琳轉頭一看,喚他的是個美麗的女醫生,看著元皓的表情是難以置信的激動和……喜悅?!憑著女性的直覺,她自動升高了戰備狀況。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有跟我說呢?我剛剛我還以為自己太累眼花了,你不是說一回來就要來找我?」方碧鈺快速來到他們的跟前。
連珠炮般的問話再配上那略為高昂興奮的聲音,寰琳本有種想掩耳的沖動,可在听到最後的問題時,她心緊了緊,直覺的朝他望過去——回來就要找她?……這是多年未見朋友之間的客套話還是另有深意?
元皓無言地看著方碧鈺,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模樣沒有變化太大,依舊是那樣美麗且充滿自信,在經過這幾年的社會磨練後,更多了一份強勢的權威感,不過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最大的不同便是——分手前,她看著他的目光多半是哀怨、充滿指責的,現在的她,卻熱情激動的讓他頭皮有些發麻。
「我昨天才回台灣的,本想安定好後再跟你聯絡的。」他神態平和的說道。
「真的嗎?你現在住哪里?還住在敦化南路的老家嗎?」
「不是,那邊的房子早就出租給人了,我現在住在——」他看向寰琳,面露微笑的說道︰「我女朋友家。」看到她在听到那三個字睜大了眼,隨即微揚的嘴角和略帶害羞的垂下眼,他也覺得整個人一松,心也莫名的踏實多了。
承認了「女朋友」這個身份,也將兩人關系更加確切的定下來,而不是只有「八日情」。
「女朋友?」方碧鈺不敢置信地揚高音調,隨著他的目光看向楊寰琳,似乎直到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他身旁有個她。
「這是我的女朋友楊寰琳,這是我醫學院的同學方碧鈺。」他為兩人做簡單的介紹。
寰琳抬起頭迎向她,此刻她的神態就像她在工作時面對職場上眾生時的冷靜、理智又不失禮貌,她微點個頭打了招呼,孰料對方的表情比她更冷,理也不理的又轉向元皓。
「元智跟我說你現在沒有跟任何人交往。」方碧鈺直直的看著他。
他輕笑搖頭,「元智那小子對我的事情並沒有那麼清楚,呃,你怎麼還留在醫院,今天值班嗎?」
很爛的轉話題技巧,寰琳只是揚揚眉,而方碧鈺繃緊著臉,似想追問下去,但看到朱元皓臉上明顯的不耐,她只有先壓下。
方碧鈺直盯著朱元皓,看也不看寰琳一眼,似乎決心把她當做隱形人。「我剛剛才做完巡房,這幾天氣候變化劇烈,很多小孩子都重感冒住院治療……,你何時有空?我們出來見個面,我有事要跟你談。」
元皓暗暗苦笑,原本他的確是想若有機會的話想跟方碧鈺見個面,解解多年前的心結,可不想怎地,今天突然見到她,卻沒有想和她談話的意念,畢竟都已經分手這麼多年,兩人都也不是當年的年輕人,想解那個結,還是要靠自己。
「好呀,我們再聯絡。」
他語氣里的冷淡連寰琳都听出來了,更何況是曾經跟他相識、相戀多年的方碧鈺,臉色一白,眼眶紅了,原有的自信消弭無蹤,但僅有的自尊讓她維持冷靜的面具。「……好呀,再聯絡……,你來台灣有帶手機嗎?」
他掏出筆在餐巾紙上寫上手機號碼交給她。
方碧鈺接過後握緊。「你這次會在台灣待多久?」
「會待一陣子,離去的時間還沒敲定。」
這話說得模擬兩可,但他似乎沒有再和她說明白的意圖,他的冷淡令她感覺更加難堪,方碧鈺咬著唇,然後移眼看向他的「女朋友」,但人家已逕自低下頭吃東西,看也不看她,好似她真的只是路人甲,令她很想沖到那女人面前對她吼道︰「搞清楚,這個男人以前是我的男朋友!」
以前!
這兩個字令方碧鈺冷靜下來。「那——再聯絡……,你有我的聯絡電話?」
「有,你上次msn不是有留給我?」
「……好,那我有事,先走了……」
「拜拜。」
「再見——」方碧鈺轉過身子快步離開,忘卻自己尚未填飽的肚子,走到轉角處,她忍不住停下回頭看,朱元皓根本沒有看向她,而已經是一邊吃著食物一邊跟他的「女朋友」挨著頭說話。
她目光移向那位楊小姐,眯眼打量,論外表,她相信自己更勝一籌,但她也看得出,那名女子也不是個不精明的。
雖然不清楚那名女子是怎麼跟朱元皓搭在一起的,但——他既然回到台灣,那她就會好好地把握機會,她會讓他明白,現在的她再也不是過去的那個人,現在的她絕對是最適合他的人。
方碧鈺松開一直緊握的手,將那張寫上他電話的餐巾紙攤平,把那電話輸進她的手機里,在名字那一攔里輸入了「皓子」——那曾屬于她獨有的昵稱,戀戀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後方扭頭離去。
那是一種直覺。「她走了嗎?」瞬間覺得清爽很多,沒有如芒在刺。
「誰?」
她看了他一眼,少裝傻!他笑著朝她眨了眨眼,然後抬起頭看了一下。「嗯,走了。」
「她就是那個說你沒辦法給她想要的,然後跟你分手的女友?」
訝異她的記性,只听他提過一次就記下了。「是,就是她。」
「她不是跟別人結婚了?」
「嗯,現在已經離婚了。」
她揚眉,難怪一看到朱元皓,整個人都發光了。「你早就知道了?」
「我弟跟我說的。」他簡單說了一下元智來台灣巧遇方碧鈺的情形,以及後來兩人取得聯絡知道她的情況……
壓抑住在心底漸升的不安,她垂眸。「……那你來台灣主要是來見她嗎?」
他沒有開口,久到讓她不得不抬頭,他望著她的表情嚴肅、專注,眸中深意令她心噗通噗通搗鼓不已。
驀地,他傾身向前對她額頭丟了個爆栗。
「痛……」她立刻撫額,一臉委屈的瞪著他,怎麼可以用暴力?壞人!壞人!雖然心中這樣嘀咕,但心底的冷意也隨著這一下開始煙消雲散。
「你當我是什麼人呀?我若為她回來,一下飛機就去找她了,干嘛連聯絡都沒聯絡呀?你真沒良心,這種白痴問題你也敢問?」
當然要問啊!哪怕裝傻也要問,你又沒正面承認你是為了我回台灣的呀!
雖然不想,但嘴角還是揚起,手支著下巴,直望進他的眼。
「你跟她分手的真正原因,跟你剛剛問我的那個問題有沒有關系?」
她真的很敏銳,一下就直指出問題的核心。「有!」他大方的承認。
「你知道我最無法忍受你什麼事嗎?你太博愛了!你每個人都想去關心、照顧,那我呢?你到底留多少愛給我?我告訴你,我不要被分割、被施舍的愛,我要完整的愛!告訴我——你給得了我嗎?」
方碧鈺當年的哭訴,仍深深地影響他,讓他始終不敢再輕易跟女人認真談感情,因為他怕自己不是個好愛人,會讓女人無法接受,分手不難,只是他不是玩家,他無法輕易的從分手中走出來。
在印度時,他發現自己的心已陷落,但仍不斷告訴自己,跟寰琳所發生的一切只是一時情迷,而她亦然——
可在孟買機場分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遲了,盡管當下就想轉身追她,可——他還在苦苦掙扎,對自己反覆的說時間會淡掉這份在異域的迷戀。
當他在香港,當他在非洲,當他在加拿大,無論怎麼忙,只要一得空,腦海里還是塞滿了她,睡著時,夢中更是她……
他清楚明了,心已陷落在她身上,所以他放棄了掙扎,來台灣見她。
一見到她,他便知道,只要他願意,他們兩人還是可以過著和印度度假時般的日子——只要他暫時放下「醫生」這個工作,放下把眾生視為己任的職志,讓自己完全陷入愛河里。
但才不到兩天,現實就襲來,證明了他不可能放下的。
他凝視著她,和方碧鈺分手這麼多年來,寰琳是第一個想讓他認真對待、疼愛的女人,可他如果無法像一般男人給予一個女人應有的呵護,那他必須要早點讓她明白,他願意把選擇權交給她,他自己無法斬斷這份感情,那就由她來……
寰琳此刻心情有些奇妙,不知怎地,原先一直飄浮不安的心終于有了可落腳之處——因為他終于肯開口談「他們」了,而這是他們在印度時一直避談的話題。
細細品味他的話後,盡管他沒有講述太多他與方碧鈺分手的細節,但她沒忽當他向她提問時,神情中掩不住的緊張與焦慮,可見這個答案對他有多重要。
她放下筷子,伸手越過桌面握住他的手。
「這個答案,可不可以等我們交往久一點再回答你?」看他面露錯愕,她耐著性子說道︰「你問我能不能忍受你會長時間不能在我身邊?正常來說,戀人間怎麼可能受得了?從印度分開後,我想你想到覺得自己快死掉了,尤其你又毫無音訊,說真的我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但是能不能學習接受?為何不能?若兩個人即使在面對這樣的狀況,都還願意繼續相愛、相守,那又有什麼問題?」
他的心重重一顫。「所以……你認為交往久一點,才能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當然,而且說實話,不交往久一點,你怎麼知道我好不好?說不定受不了的人會是你呢!」她手指輕輕摩挲他的手背。「搞不好,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我們兩個就只有床上合,下了床後卻合不來,你說該怎麼辦?」她一臉擔憂的說道。
他愣愣的看著她,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最後索性不講話,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起往外走。
「咦?要回去了嗎?」
他手與她十指緊扣,不發一語的快步往前走,她得小跑步才跟得上,沒一會兒她便氣息不穩了。「慢、慢點!我快喘不過氣了。」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而那一眼讓她覺得有道電流竄過全身,讓她頭暈目眩,腦袋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整個人就只能這樣暈呼呼的跟著他走。
他們沒有回到她家,XX醫院附近就有一間商務旅館,她任他帶她走進去——開房間。
門甫一關上,她便被他壓在門板上,激烈的親吻,反應過來後,她立刻以不輸給他的熱情回應,雙手忙亂地在彼此身上撕扯著,將礙事的衣物剝開,在最短的時間內結合為一體。
一進入她的身軀,他忍不住發出暢意的低吼,而她亦驚呼一聲,雙腿緊緊箝住他的腰,如赤焰般的浪潮立刻撲天蓋地朝他倆襲來,一波波綿延不絕,將他們帶至高峰,再墜入專屬戀人的秘境里。
不知過了多久,緩緩回過意識,發現兩人居然都已經軟躺在房間的地毯上,兩人不禁相識噗嗤笑出來。
這一次——比他們的過往都還來得激烈,在開始敞開心胸談論「未來」時,也令他們在歡愛時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對他們而言這已經不單單只是性而已,而是企求身、心、靈都能更密切的融合。
不舍離開她溫暖的身軀,哪怕已經疲軟,還是想與她連結在一起,他用手肘半支起身子,用鼻子與她廝蹭。「是誰說——我們下了床也不合的?不用床,我們也能很合呀!」他啞著聲音問道。
她睜大眼楮。「你——」她好氣又好笑的瞪著他、伸出縴爪,毫不客氣地在他的婰部掐了一記,惹得他哀叫一聲。「你很可惡耶,明知道我在說什麼,還——」
不待她說完,他低頭封住她的小嘴,待需要換氣時才放開她,深情的凝著那張令他心動不已的臉龐。「相信我,在我們『交往』期間,我會努力的讓我們在床上或床下都會很合的。」他用發誓般鄭重語氣說道。
雙關語意讓她心跳不已也讓她鼻眼發酸,伸出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我也會一起努力的。」頓了一下。「不過,若你不介意的話,我們現在可不可以回到床上去呀?這地板弄得人不舒服……」她嬌聲說道。
他咧嘴一笑。「那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