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她覺得她遇上了巫師——哪怕他俊美迷人得不可思議,最重要的是他有著能迷惑人心的可怕妖法!
因為他有一雙深邃漂亮,電力至少百萬伏特的電眼嗎?
那恐怕只是其中之一!
法國人有些地方是死腦筋的,比如在姓氏上。
十六歲的年百樂真的比較希望從母姓,而且她的法文說得「二二六六」,她對自己的洋名字實在沒什麼感情。
她喜歡年百樂這名字,是外公幫她取的,她也喜歡大家喊她樂樂而不是貝莉。貝莉、拉威爾,她對父親的姓氏沒什麼意見,而且她很喜歡古典音樂家拉威爾——就像台灣人喜歡雷諾瓦一樣,只是覺得那畫里的女孩子很漂亮很可人所以喜歡,千萬不要期待她能有什麼精闢見解。
話說回來,如果爸媽離婚,也許她還是能如願隨母姓吧?當然這也不代表她希望爸媽離婚。
那一對有點離經叛道的神經病父母給了她十六年的磨練,所以縱使老媽已經三個月沒回家,老爸也不知死到地球上哪個角落,鐘點女佣兩天沒來報到,年百樂依然作息如常地早起,從冰箱拿出昨天去超市買的新鮮牛女乃,並且從櫥櫃里拿出貓罐頭,熟練地打開來倒在盤底畫著貓腳印的三角盤子上,早就在屋子里橫沖直撞的黃色虎斑小貓簡直像裝了電子感應器一樣,勢如破竹地狂奔而來,尾巴開心地翹得老高。
她把牛女乃加玉米片和麥片吃了極簡單的一頓早餐,果果挨在她腳邊唏哩呼嚕地吃著貓食,然後她把自己的碗和果果的盤子洗干淨,流理台擦干,背上米白色小背包,穿上桃紅色帆布鞋,一人一貓像出征的戰士一般威風凜凜地出門去了。
時值長假,年百樂也不參加什麼夏令營活動,她和果果有更重要的任務得執行!
大概在三個月前,老媽帶著她搬到長島,老媽說這里是她跟老爸要來的房子,好不容易「ㄠ」到她名下,而老媽在一切安頓好之後人又不見了。
他們住在高級社區,這對年百樂來說並不陌生,她爹娘就是出身名門,而且還很慘的,兩個都是專門啃祖上老本,不事生產的老麼,據說當年兩人結婚時雙方家族都有人反對。年百樂完全相信任何一個有頭腦有遠見的人都會為這樁婚姻感到憂心,米蟲跟米蟲的結合,絕不會突變成上進青年,只會讓兩大家族錢流出去的速度呈現倍速增長。
不過,也由不得別人擔心,因為當時兩個年輕人的丑聞簡直鬧得滿城風雨,能盡早結婚的話也許能一定程度地制止丑聞擴大。
她年百樂就是在丑聞風暴下降生的,因為長得比較像東方人的老媽,出生時還被抱去驗DNA,此舉當然惹來年家長輩不滿,但又能如何呢,誰教年家麼女還沒滿十八歲就是出名的派對女王,二十歲時已經是PUB尸體群的常客——每天凌晨打烊前的PUB就像義莊,躺滿一具又一具被灌醉、被輪奸,或者等著被禿鷹撿回去奸尸的女尸,而她娘絕對堪稱里頭的千年僵尸!有道行的!
但是不管結果如何,拉威爾家這邊也不敢聲張就是了,畢竟他們家老麼鬧著要出櫃,不趕快生個孩子出來證明一下怎麼行?
不知道老媽怎麼辦到的,她年百樂確實是正港拉威爾家的種,而這樁一開始就充滿危機的婚姻,對這對貌合神離的怨偶竟然也起了一點約束作用,至少老媽不再混PUB了,她現在注重「養生」,只跟不會有性病危險的健康小白臉拍拖,而老爸也總算不出櫃讓家人難看了,年百樂最後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在泰國……拉威爾家的人驚得個個口吐白沫,怕他去變性,但听說他只是和朋友投資娛樂事業,至于是什麼娛樂事業則沒听說,因為拉威爾家堅持不出錢給他胡搞,年百樂也就沒再听過父親的消息。
以上種種,她年百樂能健康快樂成長,想想她都佩服起自己了,呵呵。
那是關于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也是她為什麼站在這個地方的原因之一;而關于她這一代的恩怨情仇,就是她今天任務的內容啦。其實這事情跟她沒什麼關系,但是最疼她的學姐在畢業前夕含著眼淚,抱著一顆破碎的心回台灣,怎麼說她都要替學姐討個公道啊!
年百樂在三個月前發現她即將入住的新家,跟害學姐傷心的負心漢住處似乎頗接近。這一切說起來巧合,但也不算巧合,聖羅蘭大多數的學生都是美東地區有錢人家的小孩,光這長島高級社區里方圓百里就數得出幾戶,對方雖然不算聖羅蘭的學生,但和聖羅蘭淵源可深了!于是一放長假,她就開始了地毯式搜索,總算給她找到了負心漢的住處。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年百樂決定先偷偷觀察她的敵人,再來擬定作戰計劃。
只是,她的如意算盤漏算了一個子。學姐只告訴她,她暗戀的是秦家兄弟之一,但是沒告訴她是哪一個啊!
年百樂趴在秦家花園外,支著臉頰偷窺面向秦家後院,窗明幾淨的廚房,而果果本來陪她一起窩在籬笆外,終究忍不住追著蝴蝶,到一旁草地上翻滾去了。
幾日觀察下來,年百樂也有了一點心得。
她幾乎在第一眼見到秦家兩兄弟時就有了結論!雖然她還是弄不清楚負心漢究竟是哥哥還是弟弟,但肯定不會錯的!
因為,第一,那兄弟倆的其中之一,看起來就像公子!
可不是嗎?年百樂還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姑且稱比較斯文、看起來就像好人的那位為「白王子」好了。白王子有一頭整齊的頭發,穿著總是優雅而有品味,行為舉止也像個紳士,而且不亂放電!
至于另一個就稱作「黑王子」吧!他絕對是害學姐心碎的凶手!一看就是公子的模樣,公子才有一頭快要及肩、自然鬈的頭發,不時在腦後綁成馬尾,看起來痞痞的,卻十足適合他。穿著也總是很隨性,不笑的時候像在勾引人,笑起來連她躲草叢里,都覺得電流亂竄!
第二,學姐說過,她的心上人將來的目標是接掌家族事業,而他有個目標是米其林三星名廚的弟弟。
這真是再明顯不過了不是嗎?會做菜的男人一定長得很斯文,才不會一副公子的模樣!
所以這一個禮拜以來,年百樂總是躲在角落和草叢里,對著亂放電的「黑王子」發送怨念電波……
負心漢!負心漢!可惡的負心漢!我詛咒你!
但是,她為什麼知道他亂放電呢?
這還用問?
因為,她被電到啦!嗚嗚嗚……
***
蛋糕出爐了,色澤是完美的金色,橙香與蛋香溫柔地合而為一,在夏日清晨的空氣中輕輕誘引著人的味蕾與食欲。
他小心地取出鐵盤,將漸漸冷卻的蛋糕切片,優雅忙碌的動作顯得利落而敏捷,當然他完全沒忽略窗外,隔著小花圃的籬笆邊,這一個禮拜以來總是會準時報到的小丫頭,和她的貓。
八點五十分,她果真很準時。秦霜原嘴角勾起淺笑。
她總是小心翼翼躲在角落,但也不是全然夠小心,至少他已經發現她一個禮拜了。
剛開始,他友善地沖著她笑,但她似乎沒看見,或者害羞地躲了起來,只是大眼在黑暗中仍閃閃發亮,有些警戒,像好奇心重重的小貓。
好吧,他也不勉強,只是一個禮拜下來,這種被「小動物」偷偷觀察的感覺一直如影隨形,算不上被偷窺的不自在,小丫頭畢竟沒有做出什麼逾越的舉止;也算不上有被盯哨的壓迫感,那麼可愛的小家伙實在也難給人多少壓力。只是會不自覺地感到好笑,接著漸漸感到奇怪。
為什麼她要在外面游蕩?
秦霜原切了一塊小蛋糕放在白瓷盤上,以擠花器在蛋糕上畫上一小朵女乃油,然後將已經冰凍然後切成片、沾了一點果糖的新鮮草莓在蛋糕上做出裝飾,最後才以香橙混蔓越梅的果醬在盤子上畫上點綴。
他將銀叉擺在蛋糕旁,單手托起白瓷盤,走出廚房面向後院的大落地窗。
年百樂來不及作出思考或任何反應。事實上她對「黑王子」竟然出現在廚房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話說回來,這並不是「黑王子」第一天出現在廚房啊!只是她總是對自己說,就算不會下廚,也會煮泡面的嘛!說不定他只是在煮泡面!
顯然,老是漏電電到她的黑王子待在廚房絕不只是煮泡面。
秦霜原走來時,年百樂內心仍在拔河。
不對!就算他出現在廚房,而且顯然不只是泡泡面,又如何?就算不是廚師,也不代表不會下廚啊!就連她也是會煎荷包蛋的不是嗎!
年百樂思及此,立刻在心里替自己信心喊話,接著更瞪大眼,以「我才不怕你」的氣勢盯著朝她走來的「黑王子」。
噢噢噢……這是什麼妖法?好詐!他背後發出了萬丈光芒啊……
晨霧隨輕風飄散,已經暖烘烘的金色艷陽斜灑他周身,簡直比巨星登台還耀眼啊!
「哈羅。」秦霜原在籬笆前,單膝點地蹲,「請你吃。」他說著一口流利且優雅的英語,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濃濃的英國腔,或者是他聲調太過輕聲細語的關系。
就好像在對小動物說話那般。
也許他是在對果果說話吧?年百樂有些不是滋味地想,直到他將盤子舉到她面前。
「你會說英文嗎?中文?日文?」後面兩個問句各以中文和日文發問的。
年百樂想裝作叛逆地朝他扮鬼臉,然後很快地跑開——她覺得這樣比較帥氣,而且符合向敵人宣戰的舉動。只可惜她只吃麥片粥的肚子聞到蛋糕的香味,立刻咕嚕嚕叫了起來。
連果果也加入「靠夭」行列,抬起兩只前足,無恥地對著敵人裝可愛。
「喵……」
秦霜原斂住笑,「廚房還有紅茶和牛女乃,也有果汁,我想我可以為你的小朋友準備一點小魚干。」
「喵……」鬼靈精果果對「魚」這個單字簡直有著通靈師般的感應。
這太邪惡了!「黑王子」不只用笑容電她,用好听得讓人耳根子發熱的嗓音催眠她,還拿香噴噴的蛋糕誘惑她!她……她才不上當!
「喵嗚……」沒有節操的果果蹭到人家腿邊撒嬌了。
臭果果,明天罐頭減半!
然而,她的肚子叫得更大聲了,金黃綿軟的蛋糕正對著她招手!粉女敕的草莓看起來也鮮艷欲滴啊!她咽了口口水,簡直鬼迷心竅一般地伸手捧過盤子,小心翼翼拿起銀叉切下一塊送進嘴里……
嗷嗚……她終于知道吃掉糖果屋的小朋友是什麼心情了!以前她總是不以為然,覺得童話故事糖果屋里的兄妹真是沒家教,但顯然這種感想是生長在富裕社會下又不知感恩的小鬼自以為是的看法,事實是拿可口的糖果蛋糕誘惑肚子餓的小朋友,根本犯規嘛!
可是,她明明不是小朋友。
再可是,這蛋糕真的好好吃哦!暖呼呼軟綿綿的,微甜不膩,宜人的橙香和女乃蛋融合的綿密滋味,配上冰冰涼涼,酸酸甜甜的草莓更好吃!
秦霜原幾乎有點想陪著她席地而坐。
成年人太多規矩,更多的是無以為外人道的潛規則,有時他反而覺得小孩子與小動物的情感表達直接而赤果,更讓人忘憂。他在家族的飯店以少東的身分入主餐廳的廚房,難免有耳語和中傷,盡管有米其林的肯定,那些慕名而來、身分地位皆顯赫尊貴的大人物會邀請他一同入座,請他喝杯酒,言辭間不乏贊賞與肯定,而他也知道多少人羨慕著他這些成就——不管是相信他有資格,或根本不認為他有資格。
他看似站在美食權力界的頂端,有數不盡的榮耀與肯定,但與那些西裝革履,言行舉止皆受過上流社會嚴厲燻陶的大人物,坐在華麗卻充滿著腐敗氣味的美食殿堂里,接受他們華美辭匯的吹捧,竟然不如像現在這般,坐在草地上,看著不知哪里來的小家伙因為受不了香氣的誘惑而吃得滿臉女乃油,露出既滿足又靦的模樣,還來得讓他快樂啊……
美味的食物究竟是為什麼而存在的呢?
「要不要進來喝杯紅茶?我還做了義式酸醋生菜色拉與鮭魚三明治。」
把人家的蛋糕吃得盤底朝天的年百樂有些尷尬地看著秦霜原。
她肚子真的餓了,麥片粥對這個年紀的她來說根本吃不飽。
當然,其實她早就打算中午到快餐店去吃漢堡,可是老實說這兩天鐘點女佣一直沒來,她吃快餐吃到有點怕了。
咕嚕一聲,吃了美味蛋糕仍不滿足的胃繼續向她抗議。
「可以嗎……」她漲紅了臉問。
秦霜原忍不住想,這小朋友該不會這一個禮拜以來,都是餓著肚子在外面流浪吧?她家里發生什麼事了?
但是看她的模樣,不太像無家可歸的樣子,至少她每天早上都是干淨清爽地出現,此刻他還聞得到她身上甜甜的茉莉花洗發精香氣呢。
這讓他心神一陣騷動,連忙拉回神智,笑道,「當然,廚師的天職就是喂飽每個人的肚子。」
所以他是……呃,肚子餓的年百樂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勁,但此刻的她滿心滿腦都是可口的鮭魚三明治和紅茶。
當然還有「黑王子」迷人的溫柔微笑。也許她紅到跟華盛頓隻果有得拚的小臉,不只是因為她把人家的蛋糕吃光光。
其實,秦霜原的脾氣向來極好,或者說他們兩兄弟在外人眼里都有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好脾氣,只是這些年來他已經很少真心地微笑,總是在那些為了米其林星星,或者因為他是秦家公子而慕名前來的「上流社會高知識份子」面前,虛假地扮演風度翩翩的形象。他笑得很從容,眼底卻一片麻木。
但此刻,他那雙眼里卻寫著滿滿的笑意,而某個貪口月復之欲,更貪戀美色的家伙,已經被電得暈頭轉向,小臉燙得快要焦掉。
不!年百樂!你要振作!年百樂內心殘存的理智正在搖旗吶喊。
「可是……我……」她想不出拒絕的理由。難道要問他是不是詐騙集團?
「我請你吃飯,跟你的小朋友一起來吧?」黑王子笑著,想起什麼似地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替她擦掉臉頰上的女乃油。
呃哦哦哦……年百樂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隨著粉紅泡泡,一邊快樂地旋轉飛舞,一邊升天去了,當下她立刻就像被魔笛催眠的笨老鼠,跟著秦霜原踏進別人家的廚房吃白食。
秦霜原看著年百樂月兌下鞋子,整齊地擺在一旁,他替她拉開坐椅,小丫頭也沒有不習慣的樣子,雖然滿臉羞怯,但仍看得出她家教良好,而且有著小貓咪般的好奇心,大眼骨碌碌地打量著廚房里的一切。
「要牛女乃還是果汁?或者紅茶?」
喝牛女乃好像小朋友,所以她急忙道,「紅茶!」
秦霜原笑著將三明治與色拉端到她面前,替在他腳邊打轉的果果削了幾片鮭魚干倒在盤子里,然後從櫃子里挑了一罐錫蘭紅茶,是努瓦拉耶利亞的錫蘭茶,味道較為清爽。以前一向不喜歡苦味和澀味的妹妹也只喝努瓦拉耶利亞,他和翠嵐就偏愛味道較濃苦的烏巴紅茶。
年百樂吃著香煎鮭魚佐芥茉色拉三明治……嗚嗚……超好吃的!面包烤得很酥脆,不致于因為配料而顯得軟爛,她吃得臉頰鼓鼓如松鼠,眼楮也舍不得離開秦霜原優雅沏茶的動作。
那是要現泡給她喝的嗎?
年百樂現在知道為什麼很多餐廳的服務生都要特別精挑細選了,讓美男子為自己服務就是讓人心花怒放啊!不過,要連沏茶的動作都那麼好看,而且一點也不顯得太過秀氣或太過陰柔偏女性化,這位葛格一定有練過。
吃得兩頰像汽球一樣的某人,完全遺忘自己這一個禮拜以來,天天詛咒人家,甚至也忘了她肩負的「使命」了。
「你叫什麼名字?」秦霜原取來圓滾滾的糖罐,把沏好的茶倒在白瓷杯里放到年百樂面前,「小心燙。」
不知錯覺否,年百樂有種被當成小朋友的感覺。
她含糊不清地道,「樂樂……」這個乳名也好像小朋友哦!她立刻改口,「年百樂!就是一百年都很快樂的意思。」外公說,希望她這輩子都很快樂。
當然,有那樣的父母,樂天一點確實會活得比較快樂。
原來這小丫頭也是華人。秦霜原進而想到,年不是很常見的姓,在他所知道的華人圈子里,確實有姓年,但年家上一代的兩兄弟,一個未娶,一個只有獨子,應該沒有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吧?
可小丫頭又不像說謊。也許不見得是他知道的那個年家?
話說回來,據秦霜原身邊的人所說,這男人天生有一股魔力和氣質,總是能吸引那些離經叛道、性格孤僻,心防高築堪比銅牆鐵壁的家伙跟他親近,這點應該跟他待人處世一向隨和有關。他陪著小丫頭吃早餐,也不急著問她身家背景,反而挑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和她閑聊。
這並不代表他沒心機,沒壞心眼。只是他通常懶得使。
小丫頭還幫他洗盤子,然後他猜想她應該很習慣自己一個人吃飯,只是偶爾幫忙家務與天天操持家務,在細微末節上可以觀察得出來。
她吃飽了,似乎有點依依不舍,但又不想表現得厚臉皮。
也許他對她孤零零在外頭游蕩有些于心不忍,但更大的原因是他對這小丫頭有點好奇,還有點點喜愛——就像在櫥窗上看到一個可愛的小玩具,也許先留在身邊,有機會逗著玩也挺好。
他替她拉開紗門,笑容懶懶的,彎下腰與她平視時卻一臉溫柔,「明天我打算做法式薄餅和雪酪,想試試做新口味,你要來幫我嘗嘗看味道嗎?」
年百樂小臉亮了起來,「好啊。」
他們就這麼開始了早餐約會。秦霜原在秦家家族事業版圖下所屬的飯店「帝朵」擔任行政主廚與副主廚——他擔任過助手,但對他這樣的年輕人來說,他晉升的速度還是太快,然而他的另一個身分是少東,是秦家貴公子,于是就算有再多耳語與不滿也只能留在台面下。他完成法國餐飲學校的學業後便在外獨居,這棟房子是當年父母剛結婚時買下的,大多數時候只有他,偶爾兄長會過來。
秦翠嵐戲稱他的行為像在養寵物。
「你的小嬌客很眼熟……」秦翠嵐沉吟,他只和年百樂踫過一次面,那丫頭奇怪得很,盯著他猛瞧,好像想把他臉上盯出兩個洞似的。
秦霜原瞥了兄長一眼,有些深沉。
他也注意到年百樂似乎對秦翠嵐特別有興趣。
「應該是住在這附近。」他不想多聊,或者不想跟兄長聊年百樂。
「今天你們沒有早餐約會嗎?」不會是刻意排擠他吧?真教人傷心。
「樂樂今天有事。」
「我看你好像沒什麼精神。」
「……」他不動聲色,但這世間如果真的有一個人是了解他的,那必定是秦翠嵐。他的兄長察覺了他的警戒。
「我想想這是什麼情況?」氣質優雅、文質彬彬的秦家大公子,只有在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面前會露出說話偏愛夾槍帶棍的一面,接著他彈指,「就像自來貓跟飼主一樣嘛,不請自來吃白食的霸王貓,有一天濫好人飼主突然見不到貪吃白食的霸王貓,竟然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秦霜原看向兄長,眼底冷冰冰的,「你該回去了。」
秦翠嵐模模鼻子,他猜想弟弟想說的其實只有一個字。
那就是——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