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我把目光轉向頭頂上的黑霧,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會把蝙蝠和毒蛇都給驅趕出來,那里頭滴滴答答的水聲又是什麼玩意兒?
走投無路之際,手電照到了牆角的洞口,我吃驚的發現那具唐麗 的遺體,竟然不見了。
我拍拍腦袋,整理下亂糟糟的思緒,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尸體被扯進了那個黑霧飄出來的洞口。小心的趴低身子,我用手電向里照,竟然看到了唐麗敏那兩只穿著絲襪的腳,正朝里頭緩緩的滑行!
我給這一幕場景嚇了一跳,想不到這里頭真的有活物,忙不迭的直起腰來退開幾步。
雖然搞清了遺體的去向,卻說啥也不敢鑽進那個洞口里去看看,擺明了里頭還有個說不清的東西在潛伏著,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成了什麼東西的早點!
人的好奇心,不是任何時候都能帶來好運氣的,尤其是這里的黑暗與眾不同,非常令人壓抑,充滿了未知的危險。當前最急需做的就是怎樣才能回去地面上,這兒實在是太讓人發毛了,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命丟掉。
眼看著小蟲組成的黑霧距離牆上的壁畫越來越近,我不得不硬著頭皮用手電照照前方,對Alice說道︰「還是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貓著腰,抬著頭,我倆留意著頭頂,小心翼翼的向我們剛剛下來的地方模去。現在呆的地方距離那個豁口太近了,總感覺身後有雙眼楮盯著,極不舒服。
剛剛走了一大半,就看見那個空地的角落,堆了一疙瘩黑乎乎、白花花的毒蛇,足有幾十條,互相糾纏著往上爬,看牆角的建築構造,半中間應該也有一個台階,之上是人皮蒙住的樁孔,這些毒蛇很明顯是在逃命,妄想通過這兒上去地面。
我暗叫一聲苦,原本還真有打算拿刀子再割開一個大洞逃出生天,雖然不知道爬上去會是哪兒,總比呆在這兒要強,可是現在這幾十條毒蛇卻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去路!
有一條毒蛇在黑暗中,竟然躲過了我倆的視線,順著翹起的壁畫爬上凹凸不平的牆壁,盤在中間位置,當我發現它的時候,這條毒蛇已經弓起了身子,正準備猛撲過來,看那水平距離的位置,正好能咬住Alice的脖子!
毒蛇的動作很快,Alice的動作更快,我還沒有出聲警告,Alice已經揮刀出手了,準準的一刀橫砍過去,非常準確的砍中了七寸,意外的是沒能削斷蛇身,不過力道甚大,把整條蛇都從牆上挑了出來,嗖的一聲直飛入屋頂的黑霧中。
可怖的是這條還活著的蛇竟然沒有落下來,就那麼被黑霧給吞噬掉了,里頭那細微的唧唧咯咯聲音,听著十分膽寒。
看著吞掉毒蛇的黑霧像是大夢初醒一樣逼近我和Alice,我捏住鋼弩的一只手有些發抖,終于不受控制的舉起來,一撥拉機關就射了出去。
咄——的一聲,箭矢穿過黑霧,竟然在屋頂射穿了一個小洞飛了出去!
我精神一振,心說有門了,這屋頂竟然是木質的,還不夠結實,我的強力箭矢可以射穿!
咄咄咄,我接連安上幾根箭,沖著剛才的位置想也不想的射了出去,此時性命要緊,哪里還顧得上這些黑蟲逃出去會帶來什麼後果,要死大伙一起死吧!
遺憾的是,我把攜帶的鋼箭全都射空之後,才發現屋頂並非全都是木質,第一箭只能算是湊巧,要麼是木板的那個地方被糟朽了,要麼是我剛巧射在了兩根木條之間的縫隙上,所以我其後射出去的箭矢,根本沒能擴大戰果,因為周圍太黑了,黑蟲又步步緊逼,瞄不準。
可是就這麼幾箭下來,我和Alice還是獲救了。
因為從耳麥里傳來鄭一桐的詢問︰「老大,怎麼半天不出聲?天都快亮了……咦,是老大你剛才射的箭?」
我駭然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射的箭?」
鄭一桐說道︰「廚房的地板下頭,剛才鑽出來一根,把頂上的燈都給打碎了。老大快回來吧,別玩了。Alice沒事兒吧?」
我沒好氣的罵道︰「玩個屁啊,老子就快玩完了,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麼上去呢?……別吵,有辦法了!」
只見從屋頂上,落下一道道細細的白灰,看來我射出去的鋼箭,果真把廚房的地板射穿了,那上頭原本鋪了一層厚厚的石灰,下頭的石灰居然還保持著干燥形態,此刻就順著孔洞漏了下來,一條條細沙漏斗樣的飄落。
而濃黑色小蟲組成的黑霧,竟然對這個石灰畏如蛇蠍,避之不及的紛紛躲閃!
Alice興奮的對我說道︰「快,老大,你手上不是有鋼爪嗎?趕快扔出去,往下拉這個屋頂。這石灰,看來是黑蟲的天敵!」
我不由也是一陣激動,喜出望外的取出鋼索,把鋼爪張開,略微瞄了瞄,就向那個漏石灰的地方扔了出去。
鋼索飛爪這個東西,我跟著鄭一桐下過一番苦功,此時終于派上了用場,一擲之下就牢牢的卡在了屋頂的木頭上,我跳起來嘴里喊道︰「Alice——閃開!」
就這麼一使勁兒,凌空往下一拉,嘩啦———
大量石灰粉塵從屋頂泄露下來,把我和Alice搞了個灰頭土臉,萬幸的是屋頂竟然沒有塌陷,廚房地板上厚厚的石灰更沒有全部掉下來,只有一根斷開的木梁砸中了我的肩膀,酸痛酸痛的。
飄灑下來的大量石灰在地下室里騰起了一陣白煙粉塵,那些擰成團的黑蟲頓時飛速的退避開來,沒有躲開的,全都被石灰掩埋,發出一陣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而空氣中除了嗆人的石灰味之外,很快多出了一股子腥臭味。
這石灰真的是黑蟲的天敵,是誰運來糊在廚房的地板上?難道這人已經知道了下頭有黑蟲這種東西?
我揉著肩膀,看著黑霧和毒蛇狼狽奔逃,最終全都躲回了那個出來的洞口,心情變的大好起來,這個問題還是撤回去之後再仔細考慮吧。
發生了這麼大動靜,鄭一桐卻沒有在耳麥里詢問,我有點好奇的喂了一聲,沒有回音。
塵埃落定之後,我問道︰「Alice,你沒事兒吧?」
Alice也是有點興奮的答道︰「沒事兒,剛才閉上眼楮了,沒給石灰嗆到。」
我笑道︰「那走吧,撤退!總算安全了。」
Alice打頭踩上了半中腰的台階,一使勁就往上爬,腦袋卻 的一聲撞著了什麼東西,呆住了,低頭對我說道︰「怎麼回事兒?上頭堵住了,出不去啊!」
我被Alice說的一愣,猛然想起我給鄭一桐下過命令,沒我招呼,不能打開那個蓋子,于是趕緊在耳麥里說道︰「大俠,你怎麼了,听不到我和Alice說話嗎?……趕緊的,把蓋子打開,我們要上來了。」
沒人回音,耳麥里靜悄悄的。
我有點煩躁的罵道︰「鄭一桐,你個狗東西,死哪兒去了,看我上來不剝你的皮!」
這次總算有了回音,是大俠那慌張的聲音︰「老大,你上來了,等下,我馬上過來。」
我惱怒的問道︰「不是讓你守在這個洞口嗎?亂跑個啥?」
「剛才廚房里撲通一聲,我不放心過去看了一下,地板怎麼塌了。來了,來了。」
上頭傳來幾聲搬移重物的聲響,一道手電光線射了下來,緊接著就是鄭一桐的奇怪問話︰「Alice你這是怎麼了,一頭都是白灰呢?」
我沒好氣的罵道︰「你趕緊搭把手啊,就知道問,有啥不會上去再說。」
鄭一桐呵呵笑道︰「看著挺滑稽的,Alice把手給我吧。」
Alice拽住大俠的手爬上去後,我也立刻踩上了那個半中腰的墊腳石,心想趕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多呆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
Alice拽住大俠的手爬上去後,我也立刻踩上了那個半中腰的墊腳石,心想趕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多呆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
差不多有個把小時沒見著鄭一桐了,此刻從危險之地月兌身而出,仰頭看著他憊懶的臉,我只覺得分外親切。忍不住笑道︰「看我這老大當的,要不是Alice幫手,這次可差點陰溝里翻船了。來吧,扯我上去,咱們回家!」
哪知道我剛剛捉住鄭一桐的手,還沒縱身向上,腳脖子卻突然一緊,憑感覺就知道下頭有人用雙手拽住了我。
我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嚇的魂飛天外。不是我這人膽子小,而是精神頭兒剛剛放松,再怎麼也沒想到身後居然躲藏著什麼人,猝不及防之下,登時手一松,掉了下去。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的兩只胳膊肘立刻張開,撐住了兩邊的石壁,暫時擋住了下滑的速度,但是我知道,剛才這一下猛然使勁,胳膊肘肯定蹭出血了,火辣辣的疼。
這個時侯也顧不上胳膊肘了,我一腦門子都是問號。下邊是個什麼東西,怎麼會拽住我的腳脖子呢?剛才可是一直沒發現地下室里還躲藏著人啊?
我昂起頭使勁用腳去蹬,卻踢了個空,立刻確定下面是一個人,還是個活人,因為他在閃避我的腳尖。
「救——救——我——」下面傳來一聲結結巴巴的叫喊,還是一個女的,帶著哭腔。
我忍住發麻的頭皮沖下頭吼道︰「你他媽是人是鬼?趕緊松開手,信不信我一腳踢死你?」
「我是農莊老板的表姑啊,那個女的。李先生,我听出來是你。求你了,救救我。」
我狐疑的松開胳膊肘,低頭沖下仔細看去,卻是沒拿手電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見到影影綽綽像是有人爬在地上,伸出雙手攥住了我的腳脖子。
難道真的是那個麻子女人,听聲音結結巴巴的還真有點象。但是見她執意不松開我的腳脖子,我有點惱怒,張口就罵道︰「我管你是什麼東西,再不松開我就不客氣了!鬼知道你打哪兒蹦出來的!」
那個麻子女人叫道︰「我,我是剛從那里頭逃出來的,腿站不起來了,你就拉我一把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我不耐煩的說道︰「你先松開手再說。」
麻子女人很固執的說道︰「你只要把你身上的項鏈給我就可以了,沒有項鏈,我的腿好不了的。」
我狐疑的問道︰「什麼項鏈?你在鬼扯什麼?」
「我知道你身上有項鏈。如果沒有項鏈,你怎麼可能躲得過那些黑蟲。借給我用一下就好!」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哪有什麼項鏈,我告訴你啊,我的耐心可不多,別惹毛了我——趕緊給我松開!」
那個麻子女人有點絕望了︰「你不給我,我死也不松開,我的腿,沒有項鏈來治也是個死。」
等等,我突然想起來進來別墅之前,那個倒斃在我車前的人。我似乎從那人脖子里扯出來一根項鏈,難道就是那東西?因為除了這,我身上再沒有類似項鏈的東西了。
看那女人的手越攥越緊,我心里焦躁起來,從兜里模出項鏈沖下頭喊道︰「是不是這個?你接好了。」
麻子女人聞言抬起頭來,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雙漆黑的眼楮。沒有白眼珠子,眼眶里盡是黑的,嘴角帶著一絲獰笑,根本不象是人類所有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可怖。登時手指一抖,就做勢要把項鏈拋下去。
女人立刻松開了一只手去接項鏈,我感覺到腳脖子自由了,飛快的用指尖勾回項鏈,使勁一抬腳,毫不留情的對準那個腦袋踹了下去。
這攢足了勁兒的一腳,踹的可是非常實在,正正踢在女人的臉上,只听到一聲淒厲的尖叫,我的另外一只腳脖子瞬間獲得了自由。我頓時二話不說,扯住項鏈就往回收,卻沒想到那個女人把鏈子給抓斷了,我只捏著下頭的吊墜。
不過此時也顧不上揀那個鏈子了,我把墜子塞進兜里,摳住人皮樁孔的邊緣,使勁縱身一跳,就爬了上去。
爬上去後,我顧不上喘氣,趕緊招呼鄭一桐幫忙,搬過他原先堵住洞口的酒架,壓在了人皮樁孔的上邊,確保什麼東西也爬不上來。
一坐下剛喘出一口粗氣,就見鄭一桐和Alice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很復雜。
我略一沉思,就知道了他倆什麼意思了,分明是質問我為啥見死不救!
Alice率先問道︰「李生,我記得來之前你告訴我,說是要救出一個被綁架的女人,可是你剛才……」
我嘆口氣說道︰「沒那麼簡單,剛才你們只听到了我和她的對話,卻沒有親眼看到她。我想你們要是看到她的話,就不會質問我了。」
說著說著我也來氣了,大聲吼道︰「真是笑話!她是誰?她算什麼?和我們誰沾親帶故?你們是我的伙伴,她不是!我不能為了救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讓大伙都有危險!」
「可是,可是她只是一個女人啊?能有什麼危險?」Alice不能理解我的狠心,口氣也變的冷冷的︰「你把她一個人丟在下頭,擺明了就是要她死嘛!」
「好好好,照你的說法,我是要把她救上來才算一個有良心的人?」我無奈的解釋道︰「你錯了!你知道為什麼嗎?我當時看到的那女人下半身根本沒有,一團漆黑!Alice你也知道唐麗 的尸體被拖進那個洞穴的事情,你自己說說看,這個手無寸鐵、弱不禁風的神經女人,有沒可能從那里頭逃出來?」
Alice看著我沒說話,那眼光分明是無聲的在抗議。
我接著語重心長的說道︰「別忘記我經常說的一句話,是非之時出現在是非之地的人,不會是什麼好鳥,十有八九為是非之人。既然不是伙伴,那就肯定是敵人。」
鄭一桐在旁邊勸道︰「算了,老大自然有老大的道理,Alice你就相信老大吧。」
Alice搖搖頭,倔強的不說話。
上到安全的地方後,我們到廚房查看了一番,發現地面塌陷了好大一塊,從塌陷的地方向下看,覺得地牢很深,高度大約有3米左右。因為下面很黑,從上面借著手電光看,除了我們上來的這個角落之外,地板盡被白色的石灰所掩埋,空氣中還有咕嘟嘟冒泡的低沉聲響,一股子嗆人的惡臭飄的到處都是。而剛剛抓住我腳脖子的麻子女人卻不見了蹤影。
我們三個人捂著鼻子,踉蹌的溜著牆根離開了這危險的地方。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又回到樓上的臥室,把那個大箱子抬了下來,蓋在坍塌的地板上,以免過一會黑蟲緩過勁來飛到外面來。
打開樓上那個箱子的時候,我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里面躲著什麼可怕的東西。等大俠用刀尖輕輕挑開箱子蓋,我們三人湊近一瞧,才發現正如大俠曾經看到的一樣,這個箱子沒有底,只有四圍和蓋子。此時箱子里並沒有什麼東西,空蕩蕩的。仔細用手電照箱子的四壁,才發現四壁上也畫了好多畫,畫的也是陰司地域。看上去這些畫是最近才畫上去的,大俠也證實,他第一次跳到這個箱子里時,並沒有這些畫。
帶著一肚子疑問,還有一腦門兒子白灰,坐上汽車。坐好後把窗簾一拉,一句話都不想說,徑自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我的腦袋都是昏沉沉的,理不出頭緒。心說自己還是太女敕了,要是師傅在,他老人家見多識廣,定能看出林大成在搞什麼鬼,哪里會像我這樣,被一樁接一樁的連環套,徹底給搞懵了。回去後,還必須把這件事兒從頭到尾再穿一穿,線索也委實太多。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一行人開車回到了農莊。
回到家里,王林已經起身了。看到我們三個平安回來,剛想慰問兩句,打眼一看我滿臉找碴神色,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也就知趣的拉了鄭一桐去問細節,不敢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