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尼治時間2005年5月29日清晨7點
英國的清晨。
露水灑在窗外的樹葉上,涼涼的空氣透過玻璃滲進來,讓蜷縮在床上的春雨顫抖了一下。
睜開眼楮,昨夜的恐懼仍停留在視網膜上,吉斯夫人那張老巫婆的臉,連同那些詭異的老頭們,一齊撲到她眼前張牙舞爪著。
她徒勞地伸手擋著自己的臉,抵擋劈頭蓋臉的棍棒與刀子,直到在想象中血流滿面。
在床上喘了一陣後,春雨倉惶地起來洗漱了一下,只感覺肚子里餓得難受,來不及挽起頭發,便迷迷糊糊地走出了房門。
清晨的旋轉門飯店里,照舊飄浮著那股氣味,引誘她緩緩走下樓梯。就在二樓的轉角處,半閉著眼楮的她撞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她差點倒在地上,驚慌失措抓著欄桿,原來是一個長發的老頭。
這西洋老人身材高大,滿頭的白發長長地拖在腦後,身上穿著件極度邋遢的衣服,倒有幾分藝術家的派頭。但這老頭似乎失去了感覺,根本就沒注意到春雨的存在,即便撞到了他身上也沒反應,好像她已經學會了隱身術,或者已融化到了空氣中。
長發老頭繼續走下了樓去,緊接著他身後的是一群老人。他們魚貫下樓,相互間沒有一句話,只有刺耳的腳步聲響徹飯店。每個人都對她視若無睹,盡管昨晚她還是他們的舞會皇後,除非那只是一場夢。
早餐後回到三樓,春雨想再爬回床上睡一小會兒。忽然,在昏暗的走廊里,她看到了一道光線射在牆上,原來對面有扇門露出了一條縫隙。
這是318號房間,就在她的隔壁,她在這扇虛掩的門外徘徊了幾步,睡意竟一下子全消了。然後,她輕輕地推開了318的房門。
一推開門就聞到了陣陣幽香,有些像燻衣草的香味,但又說不清加了些什麼,只感到是某個女人的體香。
對,這是一個年輕女人的房間,牆壁上裝飾著粉紅色的花紋,天花板上吊著綠色的燈。進門就是一張精致古老的梳妝台,興許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古董,給人溫馨柔和的印象。
春雨在梳妝台鏡子里看到了自己,頭發自然地垂在兩肩,白皙的臉孔上瓖嵌一雙黑色寶石,或許這面鏡子第一次照到東方女孩。這樣古老的鏡子或許有什麼魔法吧,傳說能把許多年前照過的人的形象永遠保存進來,偶爾半夜里就會把那個人放出來。
是的,春雨似乎已經看到那個人了,白衣黑發,棕色的眼楮,高挺的鼻梁有地中海的風味,那女孩就坐在梳妝台前,用一把長長的梳子,梳理著她那略微卷曲的頭發,她的頭發很長很長,就像幾千年前的美杜莎,長得能誘惑所有的人,進而緊緊地纏住他們的脖子。
真的看到她了——
就在梳妝台的玻璃台板底下,壓著一張彩色照片。有個女孩正在照片里微笑,不同于北歐日爾曼人種的金發碧眼,而是更加性感美麗的南歐拉丁人種模樣。她看起來才二十多歲,黑色的頭發大大的眼楮,容易讓人聯想起某個西班牙女明星。
忽然,春雨的眼楮怔住了,不僅僅是照片里的女子,更重要是那女子身後的背景。
照片里女子身後有一扇門。
旋轉門。
春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失聲叫出來,她低下頭仔細看著這張照片,背景確實是一扇旋轉門——似乎正在旋轉之中,但門里沒有人進出,四扇玻璃發出奇異的反光,只是看起來有些陳舊。
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他背景了,似乎是照片中的美麗女主角,有意要和旋轉門合影。
可是,這扇旋轉門究竟在哪里?
雖然春雨正身處旋轉門飯店中,可到現在三十多個小時過去了,她連旋轉門的影子都沒看到。
不過,既然有這樣一張照片,那就證明旋轉門是存在的。
高玄說得沒錯,或許他就在照片上的這扇旋轉門中。
她終于把頭從台板上挪開了,梳妝台上還放著一些女人用品,比如化妝品和香水等等,但都是她從來沒有听說過的牌子,看起來也非常舊了。所以,春雨猜想照片里的女孩早已離開了這里,或者極少使用這個梳妝台。
旁邊是一張帶有帳子的大床,就像中國的蚊帳一樣,把幔布放下來可以遮住床里的一切。床頭有華麗的雕刻裝飾,鋪著干淨的床單和潔白的枕頭,又不像很久沒人住過的樣子。
窗外就是那個小花園了,滿眼都是蒼翠的樹枝,感覺像是被囚禁在綠色的視野中。
忽然,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一陣沉悶腳步聲,讓春雨心跳驟然快了起來,她手忙腳亂地在房間里轉了轉,該不該跑出去?
門把轉動了一下,外面的人要進來了。她可不想被發現躲在別人的房間里,或許英國人會把她看成是小偷?想到這里她就渾身哆嗦,而那扇門已經緩緩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