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候啦。」片山輕輕致意。
「好遲呀!」晴美瞪他。
「我是趕過來的。」
「片山兄,我……」石津站在門口。
「你在接待處一帶等著好了。」片山嘆息。「南原先生呢?」
「大概快到了——」
大岡宏子還沒說完,「呱嗒呱嗒」地,南原快步走過來。
「對不起!」
「你忙著,不好意思。」片山說。
「哎,其實我是在宴會途中溜出來的。必須馬上回去——」他把大衣「啪」地月兌掉,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盤起二郎腿。
那些動作,跟以前的南原判若兩人。
「對了,有何貴干?」
片山把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件說明一遍。
「太川總經理遇害時,有沒有什麼暗示性的東西寄去你那兒?」
南原明顯的有了頭緒,露出恍然的表情。
「沒想到是這種事……起初我也不怎麼在意。」他從上衣掏出名片夾子。「這封信,放在我家玄關里。」
片山把那張紙打開來看。
「正誤表,是用文字處理機打的字體哪。」
晴美也過來窺望。
「誤是‘太川部長’,正是‘南原悟士部長’——簡直像是書本改正錯字的訂正嘛。」
片山把那張紙交給大家輪流看。
南原說明他發現信件時的情況。
「在武村社長找我談話之後的事。我以為是公司的總務做的……心里在意,所以帶在身上。」
「不明白。」則子呆然。「為何會發生這種事?凶手好像知道大家在這里的談話似的。」
「是這麼回事了。」片山點點頭。
「可是……這里的談話事絕對不對外泄露的。」則子說。「那是我的義務,我是絕不說出去的呀。」
「應該是的。」片山點點頭。「如此一來……」
南原聳聳肩,說︰「你的意思是,凶手在我們中間?好哇,我想表示感謝哪。本來應該屬于我的東西,終于到手了。可是,我沒動手哦。」他望望其他人。「哎,村井太太,你也是,你先生去世後,就能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了。相良君也能回到第一的位子去了。那不是我們所盼望的嗎?」
敏江和相良一對望一眼。
「——的確。我只想跟他離婚,卻沒有勇氣提出……我下不定決心獨立生活,外子對我似乎也有不滿……」
「我也覺得不考第一的好。」相良一說。「一生漫長得很,不可能永遠持續第一。」
「原來如此——看來因獲得‘訂正’而滿意的只有我一個——噢。」
手提電話響起,南原從口袋拿出來。
「——我是,南原——唔,我現在就回去——其後的安排是——喂?喂喂?」
插入雜音,南原咋舌,先掛斷再打過。
「——喂?是我。听到嗎——媽的。」
就在這時候,福爾摩斯突然抬臉,向南原奔過去。
「什麼?對不起,我要走了。」南原站起來。「失陪了。」
說完,他快步走了出去。
「哥,福爾摩斯……」
「哈——南原的電話之所以打不通……」
福爾摩斯把臉湊近南原坐過的沙發墊的接口,豎起前肢的爪,拉著沙發布「噗嗤噗嗤」地撓著。
片山等人連忙跑上前去。
「對不起。」江田美香喊。
在窗口深處戴上耳機入神地听著的中林抬起眼楮。
「什麼事?」他摘下耳機問。
「呃——有位片山先生叫我來的。我叫江田美香。」
「片山先生?」
「他是刑警。他說他會在這里的診所……」
「哦。那就上八樓吧。請在這本薄子上寫個名字。」中林把記錄簿拿到窗口邊。
「哦,有筆嗎?」
中林把原子筆遞給美香,美香正要寫名字時,南原從里面走出來。
「抱歉!我趕時間。」他從美香身邊經過時,踫了她一下。
「啊筆!」原子筆從美香的手掉下,不知掉到哪兒去了。
「我再拿一支給你。」中林說,走到深處的櫥架前,打開放備用品的怞屜。找了一會,找到一支黑色原子筆。
「——你用這個吧。」
回來時,美香正好奇地拿起中林的耳機,貼到耳朵上。然後皺起眉頭。
「——你在听什麼呀?」
片山和晴美撕開沙發的接口,窺探里面。
「有什麼?」
片山伸手探索沙發墊里面塞著的空間。踫到某種硬物。
拉出來一看,是個連接電線的小箱子。
「這是……」
「竊听器。還有發訊裝置。」片山說。「這個東西使南原的電話產生雜音——有人在偷听這里的談話,然後企圖‘訂正’大家的一生。」
「可是,誰呢?」則子站起來。然後臉色一變。「那個耳機……」
南原行色匆匆地走到外面的馬路。
「在胡說什麼!」他月兌口而出。
我是憑自己的實力當上總經理的!
那有什麼不對?太川的死,不是因我的關系。那還用說!
南原站在路邊準備截計程車,他在宴會途中離開的關系,沒用公司的車。計程車來了。可是。有人!
正當咂嘴表現厭煩時,那部計程立刻靠到旁邊停下。
是在這里下車的——運氣真好!
南原急急跑近那部計程車。
里面走出來一名穿大衣的高大男人,還有一名少女。
「對不起——可以吧?我趕時間。」南原說。
「不行!」男人說。
南原的腳已踏上車內。
「為何不行?」
「我還要用車的。車子在等著。」
「有啥關系?我趕時間。你另外再截好嗎?我給你錢。哈!」南原掏出錢包。「多少?五千四夠了吧?」
男人用冷冷的眼光看住南原。
「錢我不要。是我截的計程車。」
「你說什麼?不講理的家伙!」
南原這才發現那名少女驚怯的樣子——這男的是誰?
「不要!爸爸!不要!」少女喊著說。
南原以為對方開玩笑。不管怎樣都好,坐計程車用不著帶槍吧?
「喂,別做傻瓜了吧。」南原說。「好吧。我等下一部。」
「傻瓜?你說我是傻瓜?」
男人氣得發抖。然後——手搶走火了。
南原覺得胸口好像被錘打到,痛得踉蹌倒退——什麼事?怎麼回事?
少女發出悲鳴。計程車「膨」地關上自動門,一下子絕塵而去。
南原站不穩。伸手模一模胸口,某種溫暖的東西弄濕他的手。
血——我流血了嗎?
「喂……」南原說。「開玩笑吧?」
我是總經理。對。總經理哦。我不須要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我是憑實力當上總經理的。
這種事——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被人開一槍?
什麼人……我有許多下屬。什麼人快來!快來代替我——死!我是總經理。我不可能死的!
突然,南原的意識中斷了。就象有人按了電視遙控器的鈕一樣,一切的記憶,所有能望到的,一下子消失殆盡。
片山等人搭電梯下到一樓,急急走向夜間出入口。
「假如他在那個房間一直偷听我們談話的話,大概已經跑啦。」晴美說。
「總之,先證實再說。」片山說。「喂,晴美。你在這兒等好了。萬一對方有武器,反抗起來就危險了。」
「可是……」
「我和石津去一趟。」
可是,晴美不安于一個人等待。稍微落後幾步,她也跟著片山和福爾摩斯的後面走。
「如何?」片山窺望窗口。
「不在——跑啦。」石津說。
片山拿起耳機,拉著電線——前端連接的不是錄音機,而是黑色小箱。
「接收裝置呀——果然。」
這時,岩井則子也走過來。
「抱歉。我在上面坐立難安。」
「果然是那名保安員。他用這個在房間里盜听。」
「是中林君……他為何要做那種事……」則子似乎還掛著不相信的樣子。
「石津,你聯絡這大廈的管理公司,調查中林的住處。」
「是。」
石津開始搜查管理的怞屜。
「中林君多半是開車來的。」則子說。「我見過一次。」
「如果看到,認得出他的車嗎?」
「大概可以。」則子點頭。「出去外面,左轉就是停車場。」
片山和則子出到外面,繞向大廈旁邊。則子停步。
「應該是這部了。」
片山走近那部車,窺望里面——車子還在,意味著中林還在大廈中。
「他用這部車撞死村井太太的先生?」則子說。
「不,那部是賊車。他從一開始就準備殺了他的。」
「我不明白!那麼心地善良的男孩……」說著,則子苦笑。「不行呀,心理輔導醫生說這種話……結果只知道一件事,人心難測啊!」
「到了那個年紀,所有人都有過去哪。」片山說。
「哥哥!」晴美奔過來。福爾摩斯跟她一起。
「怎麼啦?」
「剛才福爾摩斯在看櫃台上面開啟著的記錄簿……你看這個。」
在停車場的照明下打開簿子一看,寫在最後的名字是「江田美香」。
「對了,我把那女孩也叫來了。可是——她沒上去呀。」
「你看著記入時間。」
「才過幾分鐘……」片山臉色一變。「搞不好——」
「跟中林在一起?」
「車子還在這里。回去吧!中林在附近哦。」
片山等人回到出入口時,石津正走出來。
「片山兄。剛才有誰來過?」
「你說什麼?」
「我听到腳步聲——好像不是出去,是進來的。」
「為何不阻止?」
「剛好有聯絡電話打來——听說那名監視大岡聰子的刑警被干掉了。」
「被干掉了。」
「被打至重傷。好像是川北做的。」
「那麼,大岡聰子呢?」
「不在家——片山兄,川北把槍拿走了。」
片山嘆息。
「媽的!干嘛所有事情一起發生!」
「你生氣也沒用的。」晴美說。
片山叫石津負責聯絡,等候援助,在大廈周圍加強守衛之後才搜查內部。
「對了,請上面的人先回家的好。」
「也好。我去好了。」
「慢著——岩井小姐,這棟大廈的夜間出入口,只有這里是嗎?」
「應該是的。」
可是,中林是這里的保安員。只要他願意,就能使用別的出入口。
人手有限,與其尋找中林,不如盡快讓大家離開危險的地方。
「我們先上去。石津,你和福爾摩斯守住這里。」
片山陪著岩井則子和晴美,走入電梯。
「——大岡女士的先生是殺人犯?」
在電梯里听說了川北的事,則子瞠目結舌。
「正在逃亡中。」晴美點點頭。「萬一他把聰子小姐帶走了……」
「必須告訴她母親才是。」
對片山而言,那是很沉重的工作。雖然聰子叫他借問,但若大岡宏子因此責怪的話,他也無話可說。
到了八樓,見診所的門關著,則子說︰「咦,我出來時是開著的。」
片山停步,用手按住她們兩個。
「慢著!」
「哥——」
「說不定……退開點。」
片山拔出手槍。
「不會吧……」則子臉都白了。「大家還在里面哦。」
「危險,退後吧。」
晴美按住則子的肩膀帶她退離診所的門。
片山作個深呼吸——如果把石津帶上來就好了,他想。
門從里面打開了。
「片山先生。」大岡聰子站在那里。
「好極了!你們沒事呀。」
情形不是很好。
從聰子後面突然伸出頭來的是川北,而且手里握住的槍,越過聰子的肩膀瞄向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