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川先生,你沒事吧?」水原惠子道。
「嗯?為什麼這樣問?」
「昨天你打電話到公司時,聲音很難听啊。」
「啊,原來如此。放假那幾天玩得太疲倦了吧。」田川笑了笑。然而,啞子吃黃蓮,有苦也只有他自己知。「你沒事了嗎?身體都好了嗎?」田川問道。
「是的。」水原惠子泛超了一點紅霞,「對不起,要你擔心。」
這時正是中午時分。
由今天開始,又繼續那千篇一律的每天。
田川很快吃完飯,返回座位上。水原惠子雖然一度為愛人的亡卻而大受沖擊,但看來已漸漸恢復過來。但並不是已忘記了一切,而是已捱過去了,人,也隨之更加成熟了一點。
「請喝茶吧。」
「啊,謝謝。」
水原惠子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
「昨天是山口先生的喪禮」「呀。對。」
田川的心情顯得凝重起來。
昨天的屈辱,不禁又浮現腦海。
「他也太可憐了。」田川道,「曾幾何時,他也曾風光過一段日子。可是,也墮淺得太快了。」
「我卻不想怎麼同情他。」惠子道。「假若自殺的是尚未成年的小孩,我會替他掉淚……然而,他是自甘墮落的,有什麼法子了。」
「這確實也是事實……」田川道。
昨天那個女學生︰……我竟然……像禽獸一樣……
想到昨天的事,田川頓覺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責備倉田。對了,倉田也該知道自己的女兒已入院了吧?
「田川先生。」惠子叫道。
「嗄?」
「我想讓今野先生把孩子生下來。」
「是嗎?」
「我在這個新年假期里已考慮得很清楚,也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這是一個新生命而且,是承繼著今野血統的……我不忍把胎兒就這樣落了。」
惠子很平靜地把話說了,沒有表現出半點困惑的樣子。
「我很明白你的想法。」
「我希望能繼續在這里工作,把弦于生了。田川先生,可以嗎︰」田川一時無法馬上回答。
「我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上頭那些頑固的人,不知道會怎樣說?……」「只要有產前產後的休假,我想過了,好歹也能捱過去。當然,這恐怕有點非分之想吧。」
「不,你的勇氣是可嘉的。」田川說出了心里的話。「我會為你盡力周旋。」
「謝謝你。」
惠子微笑著。
那微笑的面孔,彷佛和以前的惠子不同了。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可以獨立的女「呀,有電話。」惠子一下子把田川桌子上的電話拿了起來。「喂,請問,嗄?」
惠子顯出挺為難的面色。
「是哪一位?請稍候一會。」
「是誰?」
「對方……的說話態度好像黑社會……叫洪中什麼的。」
「知道了。」田川拿過電話筒。「惠子,可以出外面一下嗎?」
「知道……」惠子滿面擔心地往外面去了。
田川松了一口大氣。
「我是田川。」
「為什麼這麼遲才听電話了?我是最討厭等候的。」淇中不耐煩地說道。
「你打電話到公司來,會令我很不力便的。」田川壓低嗓子道。
「今天返家時,到我這里一趟。」
洪中根木不理田川的答覆,繼續道︰「我等你,在昨天那個辦公室。」
話筒傳來了洪中的沙啞笑聲。
「我是有工作的!」田川憤然道。「還有,別再強迫我做昨天的」「你以為自己是誰了?給你把昨天拍下的照片、錄影帶寄到你家去好馬?」
「不要!」田川痛苦地開上了眼楮,「我到你那里去就是了。是,我這里是沒有那早下班的。」
「沒問題,反正我也不急。」
洪中說完後,「嗚啊」的聲吟了一聲。
「喂!喂?」
「沒有什麼,有點傷風而已。」洪中道。「別忘了,一定要來啊!」
「知道。」
電話擱上了,但田川的身子仍還在征微抖動著。
自己已被那家伙控制住了,就像被他綁住一樣。為什麼我會陷身于這處境?
當時,縱使是斷一尾指,也應該拒絕干那無恥的事,但是……
「田川先生。」
田川一抬頭,發覺惠子站在自己的跟前。
「發生什麼事了?」
田川搖了搖頭。這種事,是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的。
「沒事,不要擔心。」
「但是」惠子想說什麼,但還是停住了。「田川先生,假若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話,請盡管叫我去做吧。田川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使是赴湯蹈火……」「謝謝你。」
田川眼角現出淚光。一個外人竟然還會這麼擔心自己。
「可以替我再盛一杯茶來麼?」
田川用輕松的語調說。雖然,放工後還要到淚中那里去一趟,但是田川現在盡量令自己不去想這件事……
***
浩司一走進病房時,莉嘉的面上馬上展現出一絲微笑。
「現在才稍為像一個人呀,莉嘉。」浩司在林邊的椅子坐下。「我買隻果來了。削給你吃好嗎?」
「你會削嗎?」莉嘉道。
「哼,你別小看人,我削得還挺好哩。」浩可笑了笑,繼續道︰「因為我媽在家是什麼也不做的。」
浩司說著打開了載著隻果的容器,內里的隻果都已削好了皮,並且都切細了。
「呀,媽都給我削皮了。」
「太好了,我也不會制隻果皮的。」莉嘉笑了笑道。
「媽問候你,還說︰「浩司,能夠忍受你,做你的女朋友的女孩子實在太稀罕了,好好地對人家啊。」
「你媽真好。」
「檢查有了結果沒有?」
「還未……被怞血了,我是第一次被怞血。」
「看你,怞了血,人也變得正經多了。」
「哼!還取笑人家!」莉嘉白了他一眼道。
「啊,精神挺不錯嘛,熱都退了?」
「還沒有……醫生也歪著脖子,不知所以然。」
「唔,真好吃。」莉嘉嚼著隻果道。
莉嘉的面色其實並沒有好轉,還是塌眼窩的。浩司走進房間時已經發現,心里一沉,可還勉強裝出歡顏來。
「裕果來過嗎?」
「沒有呀,她今天學校還休息,要她天天到醫院來,太可憐了……」莉嘉的面上突然一陣驚惶。倉田出現在病房的門前。
「爸爸……」倉田的面色臘黃,自己本身就像是一個病人。進房後,倉田東歪西斜地走到床前,浩司見狀,馬上從椅上站了起來。
莉嘉一把捉住浩司的手。
「爸爸,這個人」「身體好點吧?」倉田的聲音顯得頗為虛弱。「我……應該很早送你來才……對。」
「爸爸發生什麼事?」
倉田望著浩司,眼光中已失去了神彩,一點敵意也沒有。
「是你替我送她進院的嗎?」
「是的。」浩司直瞪瞪地望著倉田。「我不忍心她受苦。」
「啊……謝謝你謝謝你。」
倉田意外地給浩司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爸……發生什麼事?」莉嘉擔心地問道。
「快點康復啊。我還會來著你的。」倉田說完,便又瞞珊著步伐走了。
莉嘉坐了起來。
「爸!」
倉田拉開了病房的門,回頭望了望莉嘉,點了點頭,然後便將門關上了。莉嘉一頭栽倒在忱頭上。
「嚇了我一跳。」浩司松了一口氣。「還以為會被他大罵一頓」「他有點不尋常,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莉嘉道。
「嗄?」
「我爸,他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莉嘉擔心地道。
浩司俯身看著莉嘉道︰「現往想自己的事好了.還有想想我。多吸收營養,快一點康復。」
莉嘉的眼里,充滿了淚水。
浩司突然吻了莉嘉一下。
「喂!這里有人呀!」莉嘉慌忙抗議道。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一下子「哈哈」她笑了起來。
***
田川抬著沉重的步伐,在走廊一步一步地走著。
他真想往回走。
然而,這里好像已裝了閉路電視似的,田川還末敲門,房內的人已把門開了。
「來得挺快嘛。到這邊來吧。」洪中道」田川的雙腳顫抖著,往洪中走去。
「別擔心,你是我們的好兄弟嘛。」洪中道。「我現在想將車站前面的一間茶室毀了,把那塊土地弄到手。警察方面已經疏通好了,沒問題。」
「要怎樣做?」田川問道。
「我們有的是飛車黨,使一些往店鋪迫他們搬遷就是了。你負責跟店鋪的人說。佣金是少不了你一份的。」
「這種事……」田川抬起了頭,面上顯得困惑不已,不知所措。
為什麼會這麼暗?為什麼洪中站著的地方會變得這麼昏暗?
「你會干吧!是嗎?家里的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田川突然戰栗起來。
一個黑影正將洪中包圍!在洪中那一邊,好像根本就沒有光明似的,霎時黑暗。
洪中要死了。田川心里知道。
「那個,也是你的報酬之一。」洪中道。
田川回頭一望,面上刷地一下都白了。
昨天那個少女竟然一絲不掛地站在那里。
洪中陰沉地笑了,按著咳嗽起來。